第43章 尉遲身死
如果說韋孝寬對待崔澈的態度,讓崔路感覺事有蹊蹺,那麼趙文等此前護衛崔澈的三十餘人,也被鬆了綁,任由崔澈與他們交代一番,便盡數放走,更使崔路察覺到大事不妙。
這世上哪有這般對待的謀逆重犯。
崔路已經回過味來了,爲何崔澈不讓趙文等人以死相拼,而是催促自己將周軍喚來。
這分明就是有恃無恐,而此前崔澈淺笑中的得意,與眼神中的狠厲,更是讓崔路不寒而慄。
崔路不止一次想逃,但他以及隨他活捉崔澈有功的六十餘人已經被控制住了人身自由。
與此同時,鄴南城已經易手,張武聽聞崔澈被活捉並未抵抗,下令衆人繳械,而接管南城的周軍,也在韋孝寬的命令下沒有冒犯崔府、裴府,甚至連崔達拏也只是被捉去了城外,其家眷並未受到騷擾。
但裴府裡的崔昭容得知侄兒落在了周軍手上,當場就昏了過去,待她醒來,便是嚎啕痛哭,自稱對不起列祖列宗,沒有教導好侄兒。
妙容與穆邪利也是相擁而泣,妙容自不必多說,自從封老夫人做主,許她一個妾室名分,這輩子就認準了崔澈,而穆邪利也與崔澈相處數年,也是有感情的。
三個女人哭得聲嘶力竭,裴秀卻無動於衷,這模樣落在崔昭容眼裡,氣不打一處來。
崔澈已經是必死的結局,當表哥的居然沒有半點悲慼之色,自己不止沒有教導好崔澈,更是生了怎樣一個孽障!
也不知崔昭容從哪摸了一個木棍,朝着裴秀擡手便打。
“啊!”
裴秀一聲慘嚎。
往常母親責罰自己,裴秀都是老老實實受着,但崔昭容今日算是怒火攻心,下手沒有輕重,一棍子敲下去,打得裴秀眼冒金星,哪還敢站着不動,當即抱頭鼠竄,驚慌道:
“阿母,你爲何打我!”
“爲何打你!我打的就是你個冷血畜牲!”
崔昭容邊哭邊罵,追逐中,腳下一滑溜,摔倒在地上。
妙容與穆邪利連忙將她扶起,裴秀這才走近了,低聲解釋。
如今周軍已經控制了鄴城,自然無需再瞞着崔昭容,而妙容與穆邪利都是崔澈未進門的妾,也不是外人。
妙容捂着嘴,顯然這樣的劇情發展超出了她那笨腦袋的理解。
穆邪利放心了心中的擔子,只有崔昭容冷聲道:
“伱說得都是真的?”
裴秀肯定道:
“千真萬確,阿母且想想,若非阿澈聽命於丞相,以我家與阿澈的關係,周軍入城後又怎會秋毫無犯。”
崔昭容聞言,終於放下了對崔澈的擔心,可一想到侄兒與兒子合夥欺瞞自己,讓她這四個月裡提心吊膽,寢食難安,再度握緊了手裡的木棍。
只是這一次沒再照着頭敲,方纔不過是以爲裴秀對崔澈的生死漠不關心,恨極了他的無動於衷,一時失了分寸罷了。
可是棍子打在身上,還是讓裴秀慘叫連連。
“阿母,我都跟你說了,你爲何還要打我!”
“你與他一同瞞我,我不打你打誰!”
“我也是來了鄴城才知道的,是阿澈千叮萬囑讓我瞞着你。”
“果真如此?”
“孩兒不敢欺騙阿母,勸說阿母給阿澈納妾留種,其實也是阿澈的主意,他說這樣才能使尉遲迥深信不疑。”
裴秀這人很不講義氣,把事情害怕崔昭容的棍棒責罰,把事情全都給抖了出來。
原來崔昭容之所以急着要給崔澈留種,全是裴秀聽了崔澈吩咐,在背後唆使,來加深尉遲迥的信任。
畢竟這邊都吵嚷着要留種了,又怎會疑心不是自己一條陣線的人。
妙容與穆邪利面面相覷,一時間五味雜陳,不知道崔澈是真的喜愛自己,還是利用她們。
崔昭容更是惱怒難當,臭小子居然敢這般耍弄她。
“再見面,我非打死這個孽障!”
崔昭容咬牙道,說罷,不忘再給一臉幸災樂禍的裴秀來上一棍。
崔澈並不知道裴秀的慘況,他還在與韋孝寬等待北城戰事落幕,趙文等人自然是他讓韋孝寬放走的,崔路等人也是他請韋孝寬拘禁的。
對於崔路這些個背主家奴,韋孝寬也是厭惡得很,崔澈打算如何處置,他全然不過問。
至於擒拿崔澈的功勞,韋孝寬這個行軍主帥說他有,他纔有,不過是一羣樹倒後的猢猻而已,又不是平叛大軍。
在崔澈與韋孝寬的眺望中,北城的戰事也來到了尾聲。
周將李詢、賀婁子幹率部先登,周將樑士彥攻破北城北門,又突進至城西,開門放宇文忻部入城,北城已然失守,尉遲迥只得退守城樓。
出身博陵第二房的周軍將領崔弘度殺上城樓,面對張弓欲射的尉遲迥,摘下頭上的兜鍪,問道:
“可還認得我?”
崔弘度之妹嫁尉遲迥之子,既是姻親,自有交情。
尉遲迥苦笑道:
“原來是摩訶衍(崔弘度),你也是來要我性命嗎?”
崔弘度搖頭道:
“你我是姻親,如今我約束亂兵,不使他們凌辱你的家眷,也希望你早做打算。”
尉遲迥知道崔弘度是勸說他自戕,以維持最後的尊嚴。
八月的秋風送來了北城裡無數的悲鳴與哀嚎。
尉遲迥放下了弓箭,他拔出佩刀橫頸,臨終之際大罵楊堅,罵得心胸舒暢了,才抽刀了斷。
崔弘度於是讓弟弟崔弘升割下尉遲迥的首級。
尉遲迥之子尉遲惇在大敗之後便逃往青州方向,與姍姍來遲的尉遲勤匯合,得知尉遲迥大敗,尉遲勤五萬大軍盡作鳥獸散,尉遲惇、尉遲勤二人被周軍追斬。
當然這是後話,崔弘升獻來尉遲迥的首級,韋孝寬只看了一眼,便讓人快馬送往長安,他勉勵了崔弘升幾句,又對身旁的崔澈道:
“見了你大父的頭顱,是何感想?”
崔弘升聞言一愣,怎地軍中還有一個尉遲迥的孫兒不受約束。
崔澈面色平靜道:
“脖頸發涼,可不能棄了項上少年頭。”
說罷,向崔弘升躬身行禮,自我介紹道:
“博陵第三房崔澈,見過崔將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