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目標敦煌
麥鐵杖遵守了自己的承諾，在破城之後，並沒有遷怒於城內的軍民。
他向晉陽報捷之餘，留下少量將士鎮守張掖，恢復當地秩序，自己則繼續領軍向西北進發。
此行麥鐵杖還有一個目標，便是收復敦煌，打通與西域的絲綢之路。
自西漢從匈奴手中奪取河西走廊，設置酒泉、武威、張掖、敦煌四郡以來，河西之地便與中原王朝不可分割。
直至隋朝初立，楊堅一心北擊突厥，南滅陳朝，無暇顧及河西，敦煌自此被吐谷渾所佔據。
在崔澈免去百姓一年田租，以及開國厚賞三軍，班賜羣臣之後，國庫再度拮据，如今他又計劃着巡視河北，日子過得更是緊巴巴。
因此，收復敦煌，無論是政治意義，還是打通商路的經濟意義，都是麥鐵杖此番出兵最大的目標。
大軍啓程前，李世民找上了麥鐵杖。
“聖人讓我跟隨宿公左右，如今宿公揮師敦煌，爲何不許小子同行。”
原來麥鐵杖安排李世民將陰世師的家眷帶去晉陽，不讓他跟隨自己西出。
這讓李世民極爲不滿，他直截了當的向麥鐵杖表明自己的態度，希望能夠隨軍前往敦煌。
但麥鐵杖顯然不打算帶上他：
“聖人允許你跟隨我，只是讓你能有機會手刃仇敵，並不是真的讓你這般年紀，便投軍從戎。
“如今陰世師已死，你該回去了。
“聖人有志於四方，你前往晉陽，潛心學習，聆聽聖人的玉音教誨，將來必有大用，不必急於一時。”
李世民見麥鐵杖心意已決，不容更改，只得抱憾而歸。
不過麥鐵杖還是派了將士與李世民隨行，押送陰世師的家眷東歸。
漫漫河西路，陰家婦孺們連坐囚車的資格都沒有，她們雙手被捆綁，被士兵們粗暴地推攘着前行。
若不是有李世民在隊伍中，只怕陰家的婦人們免不得要被這些人佔些便宜。
麥鐵杖可以對李世民不冷不熱，但當朝國公，聖人的小舅子，這兩重身份，哪一個單獨拎出來，都是押送的軍官需要小心巴結的存在。
李世民臨出發前，就已經言明，不許凌辱陰家婦孺，軍官自然照辦。
誰敢不聽吩咐，耽誤了自己的前程，他就要那人的腦袋。
故而，沿途雖然辛苦，但這些陰世師的妻妾子女，也並沒有受人侮辱。
少女麻木地行走在被推攘的隊伍之中，她名喚陰月娥，正是城破之夜，吸引了李世民目光的可愛少女。
只是與那晚錦衣貂裘、粉雕玉琢的可愛模樣不同，陰月娥如今蓬頭垢面，穿的也是粗布衣服。
一名少年緊緊挨着陰月娥，他看上去比陰月娥歲數小了些許。
“阿姊，我們是要被送去晉陽處死嗎？”
少年顫抖着聲音問道。
陰月娥轉頭看着少年，這是她的胞弟，名叫陰弘智。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命不由己。”
陰月娥滿是無奈。
陰弘智擡起手，爲姐姐將淚水擦乾，低聲說道：
“既然都是一死，爲什麼還要受這份罪，徒步走去晉陽。
“阿姊，不如我們想個辦法逃走吧，就算被抓回來了，左右也不過是一死。”
陰月娥聞言一驚，她趕忙擡起來，四處張望，見小弟方纔的那句話沒有引起旁人的警覺，才放下心來，正要說着什麼，卻見一名家奴模樣的人朝自己走來。
“我家主人有命，要將此人帶去。”
家奴指着陰月娥對負責押送的軍官說道。
軍官的臉上露出瞭然之色，似乎是在說，唐國公雖然年幼，但終究也是男人。
對於這種小小的要求，軍官又怎麼會拒絕。
可當家奴要帶走陰月娥的時候，陰弘智死死護住阿姊，不許姐姐被外人帶走。
但他終究是個不滿十歲的少年，又怎麼是這些壯漢的對手，只能眼睜睜看着陰月娥被帶走，姐弟二人哭喊着，直至對方消失在了視野中。
這一幕也被陰月娥與陰弘智的母親看在了眼裡。
二人的母親姓骨，是隋朝大臣骨儀的女兒，也是陰世師的繼室。
骨氏是天竺的胡人，相貌異於中原女子，但美豔不可方物。
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被帶走後會經歷什麼，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但與陰弘智一般，只能無力地看着陰月娥被帶走。
陰月娥來到隊伍前列的馬車旁，家奴催促道：
“快些上去，莫讓我家主人久等。”
陰月娥驚恐不安，挪不動步子，直到家奴揚起了馬鞭，在馬鞭的恐嚇下，她才懷揣着恐懼與不安走進了車廂。
車廂內只有一名俊俏少年，陰月娥認得他。
那晚，少年沒有侮辱父親的屍體，給他留了全屍。
還說了一番話，稱讚了她的父親，讓那名凶神惡煞的燕軍大將放過陰家的婦孺。
閉目養神的李世民睜開了雙眼，指着車廂兩側的座位，說道：
“此去晉陽，路途遙遠，你是女流之輩，年紀又小，只怕腳力不夠，沿途就坐馬車吧。”
陰月娥不敢置信地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繼續道：
“坐吧，我沒有惡意，不會趁人之危。”
話是這樣說，但李世民明白，自己對這名少女確實是動心的，只不過是不屑於恃強凌弱罷了。
陰月娥並沒有坐下，她看着自己滿身灰塵，唯恐弄髒了坐墊。
李世民順着她的目光，也落在了陰月娥髒兮兮的粗布衣裳上，他佯怒道：
“讓你坐，你就坐着，莫要惹我不快！”
陰月娥受到驚嚇，也顧不得弄髒了坐墊，一屁股坐了下來。
馬車顛簸，李世民依舊在閉目養神，陰月娥偷偷打量着他。
她知道，這名少年對自己確實沒有惡意。
當李世民在車廂內睡了一覺，清醒過來時，陰月娥才鼓足了勇氣請求道：
“能否讓我的母親、阿弟上車，換我下去，我的阿弟年紀還小，只怕走不到晉陽。
“更沒有母親在受難，女兒卻坐車享受的道理。”
李世民皺着眉頭，沒有回答陰月娥的請求，而是掀開窗簾，說了一句：
“停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