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最後的晚餐
“宋經理？”步出電梯的霍熠煬發現宋柯柔竟在停車場電梯旁，怔了一下。
“已經下班了，你一定要這麼叫我嗎？”宋柯柔溫柔一笑，略帶苦澀。
霍熠煬皺了眉，不知道宋柯柔想做什麼，邊往自己的車走，邊問道：“你怎麼還不回去？”
宋柯柔從後面跟了上來：“熠煬，今天能跟我吃個晚飯嗎？”
霍熠煬頓了步，回答道：“不好意思，我還要趕回家……”便繼續朝前走。
“就一頓飯都不行嗎？我又不是要你明天……”
霍熠煬停住，道：“明天我也有工作，我沒空跟你吃飯只是因爲我想早點回家，你不用什麼事情都好像話中有話。”
“那我可不可以跟霍總談談麗晶酒店那晚？”
霍熠煬正要邁步的腳頓住，轉過身來，臉色陰沉：“你威脅我？”
“如果一定要這樣你才願意跟我吃這頓飯，那威脅……或許……是吧！”宋柯柔笑的嬌媚，提步走了上來，站在霍熠煬面前，“不知道霍總有沒有興趣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霍熠煬站在原地看了她半晌：“宋柯柔，你到底想要什麼？”
宋柯柔聽着他這話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我要什麼？霍熠煬，這麼多年了，我爲了誰從新加坡追過來，爲了誰進入乾元。爲了誰去法國讀書，爲了誰進入江山，你說我到底想要什麼？”
霍熠煬只是看着她，目光如水。似乎想分辨清楚，她的腦筋現在到底正不正常。宋柯柔臉上依然掛着笑，見霍熠煬仍在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道：“霍熠煬。我只是想跟你吃頓飯，這些年，除了一起在外面應酬或者出差在外，我很少有機會跟你坐在一起吃飯，我只是突然想跟你吃個飯，就是一個普通男人和一個普通女人那樣，吃個飯而已。”
“那晚到底怎麼回事？”
宋柯柔心中冷笑，他關心的只是這個，嘴上卻道：“吃飯的時候。我們慢慢再說。”
霍熠煬臉露不悅。宋柯柔卻依然是一副輕鬆模樣。霍熠煬沉默了片刻，終於點點頭，拿起手機打了電話：“江叔。不用去拿了，你直接回去幫我告訴奶奶。我晚點自己開車回來。”
“坐我的車吧！”宋柯柔輕笑，“今天我來開車。”見霍熠煬面有猶豫，“難道霍總還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霍熠煬冷笑一聲，率先邁開步子，卻在兩步之後回過神來，微微有些尷尬：“你車在哪？”
宋柯柔撲哧一笑，心裡似乎覺得暢快了一些，一個普通男人跟普通女人，就應該是這樣的吧。明天是霍熠煬的生日，她想，這應該是她能陪在他身邊的最後一個生日了，一年，或許不要一年，一切都會不同。那個時候霍熠煬就會發現，那個守在他身邊，一心想等着他回頭看她一眼的宋柯柔，早已經死了。
餐廳是宋柯柔事先預定好的，雖然有服務員認出了霍熠煬，但都是非常有職業道德地保持沉默。
宋柯柔選的是法國菜，法國餐廳講究一個浪漫，所以霍熠煬看着面前插在銀燭臺上的蠟燭覺得很不舒服。“把蠟燭撤下去。”
“先生，這……”這蠟燭可不僅僅是用來浪漫的，也承擔了一部分照明的任務，霍熠煬擡頭看了眼，堅持道：“拿下去，開燈……”
“拿下去吧，我們需要看清楚對方。”宋柯柔微微一笑，對服務生道。服務生古怪地看了兩人一眼，將蠟燭撤了下去，並將他們這張桌子上方的小水晶燈打開。
霍熠煬看着宋柯柔，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宋柯柔卻只是優雅地拿起刀叉，每上一道菜便認真品嚐一番：“嗯，像是有進步……你怎麼不吃？這家可是法國本土的廚師，法國本土材料空運過來的……”
霍熠煬卻仍然沒有動手的意思：“我在等你。”
宋柯柔故作不懂，只是挑了一下眉，誇讚蝸牛很新鮮。她吃了一會兒，放下刀叉，舉起一杯酒，對霍熠煬道：“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霍熠煬猶豫了一下，舉起杯子與宋柯柔碰了一下杯，看着她一口飲盡杯中紅酒，又再去倒，忍不住道：“少喝一點。”在他印象裡，宋柯柔這個女強人的酒量似乎一般。
宋柯柔倒酒的動作一滯，隨後那亮麗的紅色入杯，她擡起眼眸，靚麗的容顏在水晶燈的光芒下更加顯得嫵媚動人：“我從你剛纔這句話裡，聽出來一點關心。”
“柯柔，我們認識……有十多……”
“從我們第一次見面算起，是十二年零九個月，如果從真正認識算起的話，今天應該是九年零八個月整。”自己一直覺得慕羽很傻，可是當她脫口報出這兩個時間時，她忽然覺得，自己跟慕羽一樣傻，嗯，看來她應該好好對待那個小弟弟了，“還有，你叫我柯柔的次數很少，在我印象裡應該不超過十次。”
“這麼多年，你應該想清楚了。”
霍熠煬看上去沒有絲毫的動容，卻是說了這麼一句，宋柯柔的心剛剛因他那一聲“柯柔”熱了些，又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她晃盪着杯中的液體：“我想清楚什麼？爲什麼你不說是你一直都沒有想清楚？”
“柯柔，你年輕，漂亮，有頭腦，你不應該這麼傻下去……”
“是啊，我也覺得我挺傻……”宋柯柔輕笑，喜歡了將近十年的男人，到頭來發現他竟是自己的殺父仇人，甚至可以說，是他讓自己家破人亡。還拿走了父親辛苦打下的產業，自己卻兢兢業業地爲他打了六年的工！最荒謬的是，她爲他等待了快十年的青春後，卻什麼都沒有得到。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傻的嗎？不，不是傻，是蠢，蠢到了極點！
霍熠煬微微眯了眼。宋柯柔臉上那種一轉而逝輕視，無奈，憤恨的表情讓他有些看不明白：“好男人很多，但汪晏非顯然不是一個適合嫁的人，你……”
“怎麼，霍總原來還會當婚戀顧問的嗎？”宋柯柔打斷霍熠煬的話，“你又不是女人，你怎麼知道汪晏非不適合嫁？或許他當了丈夫後並不比霍總遜色呢！”
“柯柔，我只是看在我們認識這麼……”
“憐憫我是嗎？不需要！”宋柯柔根本不需要霍熠煬把話講完。他這是在做什麼。把她當一家人關心妹妹的終身幸福？
霍熠煬也冷了臉：“好。那你告訴我，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霍熠煬也不是閒的沒事幹要管別人的感情，他自己都還是一團亂沒有收拾好呢！
“那晚……”宋柯柔的眼神漸漸迷離。默默又飲了一杯酒，“那晚你喝多了。我也喝多了，只是發生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可能發生的事情……”
“柯柔！”霍熠煬以爲宋柯柔會告訴他怎樣的真相，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說！
“怎麼？你以爲事實是什麼？事實就是如此，霍熠煬，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嗎？”
“我……”霍熠煬一時被問的語滯，那天安之若撞到桌角倒地的時候，他整個人像是被棍子敲了一下，才豁然清醒，發現自己赤身裸體，而宋柯柔也是一樣，他是個正常男人，當然立即明白髮生過什麼事情。“對不起。”除了對不起，霍熠煬不知道還能對宋柯柔做些什麼，如果是一般女人，他或許會補償她一大筆錢，可是宋柯柔並不需要錢。
“對不起？”宋柯柔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置信地話，“霍熠煬，你覺得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你把我當做什麼人？”宋柯柔眼中有淚，心中冰涼一片。
“我能做什麼你告訴我，只要對得起之若，你告訴我我能做什麼？！”這件事像根刺一般堵在霍熠煬心裡，他也覺得憤懣地很！通常人們都覺得女人吃虧，可他還覺得自己吃了虧了！這件事就像懸在他頭頂的一把匕首，隨時都可能掉下來，而等它掉下來，刺傷的不僅僅會是他，還有安之若！而最讓他惱火的莫過於接受這樣一個事實——自己居然是在酒精作用下與宋柯柔發生了關係！沒有人強逼，沒有人嫁禍，居然是他自己！！！
對得起之若，這句話就把什麼都堵死了！宋柯柔冷笑一聲，看了看周圍：“霍總千萬別失態了，好像我在逼婚一樣。”
霍熠煬也看了一眼四周，深吸了口氣：“如果你因爲這件事情怨恨我，要怎麼才能消除你的怨恨，你想好了告訴我，我的底線你很清楚，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霍熠煬絕對會滿足你！我先回去了。”霍熠煬說罷站了起來，卻聽一個如細蚊的聲音：“如果我要你死呢？”“你說什麼？”霍熠煬有些不確定自己說的話。
宋柯柔卻已經是笑顏如花：“熠煬，如果我只是要你陪我好好吃一頓飯呢？難道連這點小小的要求你都不願意嗎？”
霍熠煬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於又坐下，拿起刀叉：“好，陪你吃頓飯。”
如果霍熠煬知道，這頓飯會把宋柯柔吃成這樣，他一定會選擇早走……
“我沒醉……不要你扶我……”
“別亂動……”霍熠煬一隻手拎着宋柯柔肩膀，一邊往外走一邊掏電話，“你這個樣子不能開車了……我找人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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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送我回去嗎？”宋柯柔問，見霍熠煬一怔，哈哈笑道，“我纔不要你找人送我回去，我要……先把你送回去！”宋柯柔一邊說一邊指着霍熠煬的鼻子道，“對，先把你送回去，你還要回去陪老婆……我你就不要管了……反正這麼多年我也習慣了！”
霍熠煬見她像是真的喝醉了，也不多說，從宋柯柔手裡拿過她的包，找到車鑰匙，宋柯柔那邊不安分地搶鑰匙，“柯柔，別鬧！回去好好睡一覺！”“嘟”的一聲，宋柯柔的車車燈閃了一下，霍熠煬一邊拖着宋柯柔往車邊走，一邊時不時按下她胡亂揮舞的手臂。
宋柯柔突然一把推開霍熠煬，指着他道：“你不要動！不許動！”她的身體晃了晃，繼續道，“現在，我先送你回家，然後，我再回家！”她突然又撲了上來，一把抱住霍熠煬，仰頭嘻嘻笑問，“好不好？”
霍熠煬有拔腿就走的衝動，可最終還是忍住了，像是脫衣服一樣，把宋柯柔的手撥開，沉聲道：“好，你先送我回去，然後你再回去。”
宋柯柔滿意地點點頭，霍熠煬卻在她走到駕駛室前，將副駕駛門打開，將她塞了進去：“坐你的車就當你送我回去了！”回去以後就讓江叔找人開車送她回去。宋柯柔父母已經過世了，在國內也沒有親戚，只是跟一個傭人住在一起，她一直給人一種堅強到可怕的感覺，可是這時的宋柯柔，卻好像一個正常的需要照顧的女孩子那般。
霍熠煬開着宋柯柔的車回家，一路上宋柯柔笑笑鬧鬧，說了很多過去上學時候的事情，說那時候怎麼喜歡他，怎麼跟安之若針鋒相對，才說到大二，便已經到了霍熠煬別墅大門口。
霍熠煬下了車，宋柯柔也要下來，霍熠煬一面攔住門，一面打電話要江叔派人出來，誰知，宋柯柔卻從駕駛室那裡鑽了出來，像個孩子一般衝過來抱住霍熠煬：“熠煬，我今天真的好開心！”
宋柯柔死死摟住霍熠煬的脖子，霍熠煬一時間竟然拉不開她。“好了，柯柔，別鬧了，我馬上派人送你回去……”宋柯柔好容易將頭從他脖子處拿開，霍熠煬剛鬆了口氣，宋柯柔的脣就直接印了上來。
“柯……柔……”霍熠煬第一次沒有推開宋柯柔，第二次使了勁才一把推開她，宋柯柔的身體剛好撞到身後的車身上，霍熠煬正要說話，忽然見到車身另一面閃出一個人來。
“之……之若……之若！”
“熠煬……”宋柯柔作勢又要撲過來，卻是撲了個空，霍熠煬兩步搶到安之若面前：“之若，你怎麼在外面……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