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少回到北京後,原地解散,連續集訓、熱身賽,隊員也很疲憊,加上都是未成年人,和家人分開時間太長容易想家,所以要回家休整一個月,到七月份開始大賽前的最後一次集訓,一直集訓到九月初,之後就是趕赴中美洲參加比賽了。
王艾到北京休息一夜後,第二天馬不停蹄的和高洪波去了上海拜訪徐根寶。至於理由,老高沒說。
下午到了崇明島上的根寶訓練基地,初夏的崇明島生機勃發,就是有些荒涼。根寶足球基地裡的球場上,一羣小孩在教練的指導下訓練。兩人到正門,正好看見徐根寶和人握手。
兩人沒打攪,在一邊微笑的等待。片刻後,來人拉着徐根寶照了一張照片後,揮手道別,雙方這纔有機會打招呼。
“小高,來啦?”徐根寶笑呵呵的道。
王艾發現,徐根寶比年前那會兒瘦了不少,但精神頭還不錯,引着兩人上了二樓。
“徐指導,有客人吶?”王艾笑嘻嘻的道。
“嗯,遊客,聽說我在這兒辦基地就來看看,給我捐錢了,我就和人家合影。”
“哦,您這是搞募捐呢,多少錢一次?”
徐根寶晃着大手,身出五根手指:“五十!容易吧?我就下樓和人握個手,照個相,說兩句話,前後不到兩分鐘。年輕那會一個月都掙不上這些。”
跟在徐根寶身後的老高和王艾對視一眼,什麼也沒說。徐指導還挺滿足的,可這點錢相比一個帶領不同球隊拿到甲A冠軍的教頭來說,實在是慘了點。再看看這座小樓,估計徐指導是把自己一輩子攢的這些錢都扔裡了。
到了辦公室,幾人坐下。這次王艾手疾眼快的倒了三杯茶,徐根寶笑呵呵的點頭:“還算有眼力見兒。小高,這次來是爲什麼來的?”
“徐指導”,老高苦笑道:“我這大半年了,天天睡不好,上您這求個安眠藥。”
“哈哈哈”徐根寶大笑:“我一猜你就是這麼個事兒。小高,說實話,你乾的很不錯,第一次當教練,還帶着這麼一個小年的足球隊,能拿到亞洲冠軍,出乎預料!你當初接手的時候,說實話,我是不大同意的。你在國外的教練還沒學完,其實不用着急的。”
高洪波苦笑道:“徐指導,您知道,程衛就在足球運動管理中心上班,領導有話下來,讓我接手,我也不能不兜着,人家是給我臉呢。”
“嗯,起碼從結果來看,這一步算是對了。說說吧,因爲什麼睡不着?到我這兒要個什麼牌子的安眠藥?”
老高笑了下,沉默着考慮該怎麼說。
王艾有點受不了老高這吭哧癟肚的說話速度,他平時和自己的時候還不這樣,可能對徐根寶這個少年時代的教練、足球生涯的引路人,又驚又怕,所以不大敢說話。
王艾笑嘻嘻的插言道:“能睡着就行,不看廣告看療效,您要實在沒藥給個擀麪杖也行,睡不着了來一棒子。”
“哈哈,你這小子!”徐根寶指着王艾道:“半年沒見了,你小子到是長高了不少,本事練的怎麼樣?”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王艾謙虛的擺擺手。
“世界第三就不錯,別忘了你要給我展示你的新武器,世少賽我可是會看的。”
“放心,保證讓您大吃一驚!”王艾賭咒發誓。
這時候,老高醞釀的差不多了:“徐指導,其實我也說不上來到底爲什麼睡不着,也沒想什麼了不得的事兒,不像是心裡有事睡不着那種。隊伍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往下走,集訓、熱身賽,球員選拔也不錯,世少出線了以後,許多新球員也被挖掘了出來,還真有兩個好苗子。按說,我這真沒什麼可擔心的,可就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你這還叫事兒少?”徐根寶毫不客氣的批評道:“我看你啊,是窮人乍富,不知道怎麼擺弄好了。你是沒想着具體的事兒,但你的心氣高了。你想想你接手國少之前是什麼打算?大概是回國到地方隊當個助理教練開始吧?畢竟你纔多大?你再想想你剛接手國少時候是個什麼預期?能進入亞少正賽就滿足了對吧?你再想想你進入亞少賽後什麼期待?萬一能出線呢?是不是?現在一切心想事成,你的心啊,又大了。怎麼着,想在世界足壇留下一筆?我看你是胡思亂想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老高眨眨眼,小時候在崇文體校四年,幾乎天天被徐根寶收拾,說實話,他都有點抗體了,畢竟是從小被罵大的,這可和范志毅不一樣。徐根寶指教範志毅的時候,范志毅就已經是成年人了,兩人沒少了吵吵。
“徐指導,您說的在理。是我不知不覺間提高了期待。”老高冷靜的自我批評。
“有野心也不是壞事,但你的根基太淺,沒經過這種事兒,沒有充分的證明過自己,這一路走來,你都是第一次,一下就邁這麼大、這麼高。說實話,按照正規的管理人才培養模式,其實現階段應該給你派個主教練,讓你當副手的。這樣你的壓力就不會這麼大,萬一成績不理想,你也不至於一蹶不振。今年足協上下都圍着米盧轉圈,可能也顧不上你了。”
老高長出了一口氣。
“不過嘛,你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從小身體就一般,就是靠腦子的。要是別人在你這個位置上,我還真擔心成績不好了以後爬不起來,但我相信你是沒問題的,頂多消沉一段時間。你還年輕,有都是機會。”
“嗯,我懂了,其實我現在應該感到滿足纔對。亞少冠軍拿回來以後,領導沒少了表揚我,我是有點太急了,還是應該抱着努力拼搏,拼一場賺一場的想法。”老高面帶笑容的道。
“不過,徐指導,我是有點看不清了,我覺得,我現在的這隻國少,應該是很強的,應該在世少賽上有所作爲的。尤其是您面前的這個壞小子,比同齡球員強一大截。前幾天楊晨回國遇見我一個勁嘆氣,說我這個隊員很變態,他們倆在法蘭克福有過交流。具體什麼情況時間緊沒來得及說,反正楊晨是非常看好他在世少賽的表現。足球雖然是羣體運動吧,但個別的天才運動員,真的具有改天換地的力量。這麼說吧,徐指導,我這失眠半年多,起碼一小半是因爲他。要是沒他,我可能就沒這麼高的心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