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半,天色矇矇亮,王艾便拉着許青蓮的手出了門前往機場。營口機場還在等待國務院批覆,所以兩人需要先在大連落地,然後乘坐租來的麪包車前往營口。
飛機上不多的乘客紛紛和王艾打招呼,個別的還問他爲什麼不去奧運會。王艾嘻嘻哈哈以“我會去當觀衆”應付過去。
“下屆你就得去了吧?”哪怕是微笑着也讓人下意識退避三尺的許青蓮,看起來心情還行,等坐好了就低聲在王艾耳邊問。
“應該是吧?”王艾抓着許青蓮的手:“其實也是怪我,我一直跟領導說不要把球迷的胃口吊得太高,領導這是聽進去了。其實這幾年亞少亞青亞運會都不好,而且應該是有足協幹部匿名放過風,但是個別球迷還不死心,所以纔在奧運會上來了這麼一波狠的。”
“放什麼風?”許青蓮好奇的道。
“還能是什麼?”王艾吸了口氣靠在椅子上:“從小沒進入過世少賽、世青賽的,你還能指望他們成年了能進世界盃?你進步別人也進步不是嗎?”
“嗯,那爲什麼要匿名?”許青蓮接着好奇的問。
“你傻了?”王艾扭頭看了一眼未婚妻:“足協幹部怎麼說?告訴大家我不看好這批孩子?媒體包括體育頻道也沒法說,要不然到時候轉播比賽就沒人看了。”
“哦。”許青蓮調整了一下座椅的角度,還幫王艾調整了一下:“下屆是里約奧運會吧?”
“嗯。”王艾幫許青蓮拉了拉毯子:“經過這一波社會應該是冷靜下來了,我估計下屆國奧隊肯定會徵召我,要不然也不至現在於專門請我去當觀衆。”
“算是個給球迷的安慰?”
“可不?”
兩個小時以後,兩人被湯牡丹叫醒,大連周水子機場到了。
在機場外,衆人上了提前來到的趙丹駕駛的麪包車,徑自向營口開,在上午十點多,抵達了營口郊外一處略顯荒涼的墓園。
兩小時後,在營口一家海鮮自助的包房裡,王艾把一盆的蝦爬子、螃蟹、海蠣子等等嘩啦啦倒進清水不鏽鋼鍋裡,然後才摘下了帽子、口罩、墨鏡,小心的坐在依然低頭的許青蓮身邊。
“先吃點點心?”
許青蓮搖頭。
王艾便老老實實等着海鮮煮好,然後熄滅了火,撈出來蝦爬子剝了殼遞給她。
許青蓮挖好一顆海蠣子遞給王艾:“我也沒想到這麼久。”
王艾心疼的道:“你嗓子都啞了。”
許青蓮眼角的淚水又涌了下來,急忙低頭拿過紙巾擦了擦,方纔笑道:“可能是想的太久了吧,好了我沒事,我真沒事,我從今以後都沒事了。”
見王艾還在擔心,許青蓮隨手撈起一隻螃蟹,熟練的解開遞給王艾:“季節不到,湊合吃吧。”
又過了會兒,王艾見許青蓮真的好了,便一邊吃一邊道:“你和你媽挺像的。”
“是嗎?”
王艾點頭:“眉眼之間八分相像,尤其是氣質上,我能感覺到你媽也是和你差不多的倔強、執着、自我。雖然只是一張黑白照片,但那股氣勢就像見了真人一樣。”
“嗯。”許青蓮回憶道:“我小時候不懂爲什麼姥姥一見我就哭,現在才……”
“……老人家還在嗎?”
“還在……但我不想現在去見她,省得她爲我擔心。”說到這,許青蓮扭頭看着王艾:“我想和你結婚有了孩子以後,再等幾年再一起去見她,那樣她就能走出來了。”
王艾猶豫了一下:“老人家身體怎麼樣?”
“好着呢,我要不去就沒有煩心事兒。”
王艾笑了聲搖搖頭:“你真沒事兒了吧?”
“沒事兒了,一上午全吐乾淨了。”許青蓮自嘲道:“這些年憋在心裡的話都告訴她了,我還告訴她我比她強,不但找了個比她強了無數倍的男人,還走出來了。我不會死,以後也不會死,不管再碰上什麼事兒。”
說到這,許青蓮看向王艾:“這三年,也差不多是死了,但終究沒死成。”
王艾嘆口氣,摸了摸許青蓮的手:“有些方面我不如你爸,而且我也沒幫上忙。”
“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幫忙。”許青蓮笑容綻放:“沒有你,我早就完了,從小就完了。沒有獅子、黃欣她們在,我現在也不見得能走出來。沒有你從小把我養在身邊,關鍵時刻又放手,讓你一直在我心裡,這三年我能不能熬過來真說不定。每次想死的時候,一想到你就捨不得了,每次想走的時候一想到你,一想到你就捨不得了。”
王艾長長出了口氣:“天生一對唄。”
許青蓮看王艾、看着看着突然情動湊上去主動親住了王艾的嘴。
然後……王艾推開許青蓮,一臉的要死:“完了,我有心理陰影了,以後都不敢親你了,你果然是營口海蠣子!”
愣了下才反應過來的許青蓮羞惱交加,拳頭揮舞:“我好不容易主動一次!”
下午三點多,王艾和許青蓮來到老許家杯盤羅列的餐廳。老許今天請了假收拾了一大桌子飯菜,專等着不聽話的女兒和不正統的女婿。
許青蓮的弟弟許樂天已經長成了個大小夥子,明年就要高考了。對自己這個很少見面的姐姐表現的很恭敬,對自己這個總在電視上看到的姐夫更是好奇,纏着王艾問了不少問題。
“不辦也好。”老許和王艾碰了一杯:“以你的知名度真要辦的話,恐怕是舉國轟動,哪怕再私下、再不公開,就消息本身就夠了。這還不像你爲國爭光,越大越好,這種事一個處理不當很容易引起反感。”
王艾深深點頭:“我們也是考慮到這些因素,所以讓這件事儘量平淡的過去算了,反正我和青蓮都不在乎。”
老許看向女兒,女兒很是坦然的笑了笑,那神情讓老許一陣恍惚,他知道這小兩口上午去做了什麼,只是當着續絃的面不能公開問,再說他也不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