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公閉關很久了知道不知道?電視上你沒看到?和誰都不互動,在家裡也是,現在他牀上就三樣:足球、紅領巾、被褥枕頭!”
“哈哈!”許青蓮開心的在牀上翻了個身:“男人就應該專注在事業上!”
雷奧妮氣道:“你等我的,明年夏天還你一個腎虛的超巨!我就不信了,老孃我年輕貌美、性感嫵媚,這大長腿、這大……”
“誰的電話?”康絲的聲音傳來。
“老虎的,你跟她聊兩句?人家是雙份兒的孕婦,雙份的傻子,還擔心我們伺候不好呢。”
“你纔是雙份的傻子!”許青蓮在這邊爭辯。
那邊康絲哈哈笑着:“你們倆聊,你們倆大貓有共同語言,我得去給他做夜宵呢。”
那邊雷奧妮對着電話道:“聽着沒?康絲專業助理十五年,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人家從來沒忘過一次,可不像你,動不動就忘了,就讓超巨拿餅乾糊弄。我覺得這些年虧了康絲了,要是你伺候絕不會有今天這麼好的成績!”
“唔,好睏呀,我睡了!”
雷奧妮拿着掛斷的電話大怒,站起身衝進裡間:“你看看你媳婦乾的事兒!”
正盤腿坐在牀上遙望窗外灰沉沉大地的王艾無奈的聽着雷奧妮機關槍一樣說完了她的委屈,衝她招了招手,雷奧妮露出笑臉矯健的上了牀學着王艾盤腿坐在他身邊,王艾只是稍微拉了一下,她便甜甜的靠在王艾肩頭,還貪婪的吸了下他脖子的味道,就像吸一隻貓。
“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嗯。”雷奧妮繼續吸。
王艾覺得脖子裡癢的厲害,正要說什麼,康絲拿着保溫桶進來:“夜宵好了。”
“放哪吧,我現在還不餓。”王艾衝着窗臺示意。
康絲放好了,見兩人的樣子有些想笑,王艾衝她招了招手,她便坐在王艾另一邊握着王艾摟着她的手一起望着多哈的夜色。
“我剛纔說了一句,正好你也來了,這趟來多哈之前我做了個決定,怕你們擔心一直沒說。剛纔青蓮來電,雖然沒說什麼,但她肯定感覺到了。”
雷奧妮繼續吸,康絲看了看王艾的側臉,也輕輕的靠在他肩頭。
“我一直都比較膽小,怕死,原因你們也能猜到。其實就沒有那回事兒,人也是惜命的對吧?尤其是我自詡文武全才的情況下,呵呵。”
雷奧妮蹭了蹭王艾的脖子,康絲配合的輕笑了兩聲。
“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很注意自身的安全環境,從最小的肉體、家庭,到中圈的人際環境、俱樂部、社會、贊助商、媒體,再到宏觀的精神和國際關係,我一直試圖找到一個既能讓我實現理想抱負又安全的道路。應該說,我過去幹得不錯,彌補了好多人的終生遺憾,在世界盃上讓五星紅旗飄揚,在最能體現人體極限其實也是民族體質的短跑和跳遠上,在這兩個最簡單也最考驗身體素質的項目上實現了黃種人和中國人的突破,徹底把東亞病夫的帽子踩在腳下。”
說到這,王艾吸了口氣;“說起來,從這個角度看,我也算是個小小的民族英雄了呢。”
“陳真。”雷奧妮彷彿夢囈的吐出一個詞。
“我也看過。”康絲在另一邊補充:“就是這種電影我才理解中國人的情懷和追求,懂得中國社會潛藏在水面下的磅礴力量。”
“是呀,我從圖賓根一路走來,避開了許多危險纔有了今天。但我的意識還是有點跟不上我的成長,我雖然很努力的在各個不同階段分析我的處境,選擇最有利、最安全的方法,比如過去三年因爲形勢變化而越發低調。但我對我的地位、作用所產生的化學反應還是估算不足。我一直以爲我一個八輩貧農的孩子,致力於專業突破而無暇鑽營人際關係,所以各方面對我的支持都是有限的,是鮮花着錦而不是雪中送炭,所以我一直有一種很深切的危機感,就像幽閉恐懼症那樣,特別害怕因爲什麼不起眼的原因被強力人士打擊而喪失一切。”王艾的雙手緊了緊:“那時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一無所有了,你們幾個能留下哪怕只有一個,我也就勇氣活下去。”
雷奧妮直起身子,望着窗外無聲的夜色,捋了捋鬢髮:“誰不怕呢?誰都有孤獨的少年時,都做過這樣的噩夢。所以我很小的時候就告訴自己,有的時候死亡並不可怕,孤獨纔是最可怕的。如果有一天有人逼我選擇生命而走進孤獨,我寧可放棄生命擁抱溫暖。雖然我沒有經過黃欣那樣的生死考驗,但你要相信我,母獅子的倔強的、驕傲的、不屈的。”
“不過,你會放棄我嗎?”雷奧妮嬌笑着。
王艾扭頭給了她一個白眼:“我和你們都是先有共同語言、再有情感,最後纔是在一起。就像薩特和波伏娃,我根本沒有放棄的選項。不過……說起來我選擇的人生道路註定不會平坦,表面的平坦需要付出無數的努力去維繫,而樞紐除了我就是青蓮。她那個位置,你們真的坐不了,首先黃欣和小時就不行,小門小戶的不說,和我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夠長,還比我大,這意味着她們的抗壓能力一般壓力又最大。康絲的人際關係太複雜,如果和我沒關係還隱藏着,一旦到了那個位置會有無窮的麻煩找上門,即便她聰穎清醒,也會不勝其煩。你是僅次於青蓮合適的,你大氣豪邁、敏銳果敢,位置你肯定能坐得住,但一定會很疲勞。所以還是青蓮最合適,她其實和你差不多,獅子,但她的成長經歷比你更扭曲,性格上也有問題,心大、滿不在乎,反而坐那個位置沒什麼負擔。”
“嗯,我們都是積木,在先天的秉性和後天的選擇中各自成型,總有一個互相更適合的角度和位置。”
“你們是我最深恐懼的安全屋,有了你們,我纔敢放眼這陌生的世界。而這一次,經過這個夏天,我意識到了一些東西。”王艾隨手一指前方:“這灰沉沉的夜幕和霧靄,我要擊破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