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雪地,幾個步履蹣跚的人正行走其中。
逃離了追殺的幾人在無邊夜色中摸黑走了一個晚上,亞特能辨別大致的方向,但還是迷路了,他們先向東邊走了大半夜,又轉向東南方,臨近天明時,早就應該出現的商道始終沒有出現在幾人的視野中。幾人有些慌亂了,四周全是白茫茫一片,地上除了他們自己留下的幾串腳印,沒有任何痕跡。
巴斯跑到正在一塊石頭上舉目眺望的亞特身邊,臉色焦急地說道:“大人,奧多快不行了。”
奧多小臂上被利刃劃開了一條口子,雖然比亞特胸口的箭傷嚴重,但血已經止住了,本來不會有大問題,可是從昨天中午到現在,他們一直在不停地逃命不停地奔跑,加上天寒地凍,肚中沒有一粒糧食體力流失過多,一個不算重的傷口現在成了致命的重患。
亞特跳下石頭,來到坐在雪地中的奧多身邊,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將小臂上的破布打開,傷口已經開始紅腫發紫。
“奧多,還能堅持嗎?”
奧多點點頭,但是他的臉色蒼白嘴皮也開始發紫,意識也有些模糊了。
亞特從地上抓了些雪敷在奧多額頭上,然後讓巴斯和卡扎克去周邊看能不能撿些柴草生堆火。
“大人您看,那個方向好像有股煙,前方會不會有村落?”卡扎克跛着腿興奮地跑到亞特身邊,告訴這一欣喜的發現。
“走,朝那個方向走。”
於是四人相互攙扶着朝煙霧升起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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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有一夥強盜過來了!”持矛站在一塊巨石上望哨的流民護衛朝人羣中大聲吼道。
羅恩扔下手中的木碗,騰了起來:“該死!肯定是生火的濃煙把強盜引過來了。”
“大家不要慌,有武器的跟我來,其他人都到巨石堆中藏好。”
羅恩帶着羅倫斯和另外四個手持短矛的流民護衛跑到“強盜來襲”的方向,他拔劍站在幾人前頭,準備迎接“強盜”的衝鋒......
半晌,羅恩的劍越垂越低,眼睛越看越直,“老爺?老爺!!!”
............
亞特看着從巨石堆中跑過來的羅恩幾人,放心了不少。
“羅恩,其它的待會兒再說,你趕緊去燒些熱水,再煮些麥粥。”亞特將騎弓和騎士劍扔給羅恩,扶着奧多直接奔向火堆。
“羅恩兄弟,大人他們怎麼了?”羅倫斯跑過來問道。
“先按大人說得做。”
............
卡扎克把腦袋埋進了捧在手中的木碗,用舌頭將最後一顆麥粒捲進了嘴裡,站起身來拿起木勺伸進火堆上的銅鍋中,把銅鍋颳得赫茲赫茲響,颳了半天也沒刮出幾顆麥粒。卡扎克轉過頭對正在給奧多喂麥粥的羅倫斯說道:“我說羅倫斯老兄,你能不能再煮一鍋小麥粥。我的牙縫還沒有填滿呢~”
羅倫斯準備起身去煮第二鍋小麥粥,亞特阻止了羅倫斯,“行了,就吃這些吧,他餓得太狠了,再吃會撐死的。”
“卡扎克,你該學巴斯吃完就睡一覺,醒來就吃中飯了,中午我給你們幾個單獨煮肉湯泡麪包。”羅倫斯對卡扎克說道,卡扎克舔吧舔吧嘴只得作罷。
羅恩正在給亞特清洗傷口,胸口的箭傷不深,血已經凝固了,手臂和臉上都有劃痕刮傷,腳掌上的水泡已經磨爛了。他沒有問眼前這幾人過去的一個下午和晚上經歷了什麼,因爲他們滿身的傷痕和丟失的武器已經告訴了一切。
亞特睡了一會兒,確切的說是沉睡了一整個上午。當他醒來的時候,羅恩已經將一大碗連骨帶肉的燉肉送到了他的跟前。他抓起一根肋骨就撕咬起來,剛嚼兩口就吞了下去,然後扭頭看了一眼綁在糧車上的兩個人問道:“羅恩,他們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綁起來”
羅恩將手裡一塊烤的焦香裸麥麪包遞給了亞特,答道:“他們從昨天下午開始就嚷嚷着要離開隊伍各自逃命,今天早上居然還打算偷糧食跑路。最可氣的是那個女人還煽動大家哄搶糧食。要不是羅倫斯大哥攔着我等您回來處理,我早就一劍將這兩個混蛋砍死了,當時我和羅倫斯……”
羅恩講述了流民隊伍發生的事情。
“嗯,你做得很好。”亞特聽了羅恩的講述,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經過,羅恩和羅倫斯的處置方法很得當,既穩住了流民隊伍又懲治了盜糧夫婦。
吃完跟前的食物,亞特起身走到奧多和卡扎克身邊查看了傷情,卡扎克踢傷的腳趾有些紅腫,但不會有大麻煩;奧多的額頭已經不怎麼燙了,小臂上的傷口也恢復了肉紅色。
確定幾人傷情無礙後,亞特穿上皮甲拿起長劍走到糧車旁,流民們跟着亞特圍了上來。
綁在糧車上的兩個人已經凍得瑟瑟發抖,他們渾身髒兮兮,滿臉的淤傷和抓痕,羅恩解釋這是早上流民們毆打的。
亞特走到男人身邊,用劍鞘擡起他的腦袋,牙齒被砸掉了幾顆,右臉腫得像烤熟的發酵麪包。
亞特轉過身指着綁在糧車上的兩人對圍觀的流民們大聲說道:“各位,想必大家比我更瞭解他們的事情。我先不着急處理這兩個傢伙,我想再給大家一個選擇的機會,現在有誰想離開的,只要留下我發給你們的糧食,我用手中的劍起誓——我絕對不會強留。”
亞特舉着長劍環視着衆人,等了片刻,流民隊伍沒有任何響動。
“好,既然大家都選擇留下來跟我走,那我就得告訴大家,我招募你們不是去享受人生的,吃我的糧食就得聽我的話、做我的事、守我的規矩!你若本本分分地做人,我就給你安安定定的日子;你要是心存不善,那我手中的劍將讓你知道上帝是如何懲治罪惡的靈魂。”
說完,亞特拔出長劍直指綁在糧車上的男人,人羣中傳出一陣驚呼聲。
“你叫什麼名字?”亞特問道。
“努~爾多~”男人的已經嚇得有些說不出話了。
“努爾多,我問你,你可是自願加入我的隨軍墾荒隊伍的嗎?”
“是~是的,我的~大人”
“那這幾天我可曾讓你們餓過肚子?”
“沒~沒有~”
“那我可曾讓強盜搶掠你們的財物,威脅你的生命?”
“沒~沒有,大人”
“那你們爲什麼要趁我不在的時候偷走糧食?你們爲什麼唆使大家陪你們去送死?”亞特的責問近乎咆哮。
一旁被扯了嘴中破布的毒嘴婦人知道厄運將至,臉色愈發慘白。
“我們知錯了,求您饒恕我們。我們願意給您做奴隸,只求您饒我們不死。”女人的臉上淌着鼻涕和眼淚,不停地哀求着亞特。
“不,我不會讓兩個心懷不軌的傢伙伴在我的身旁。”亞特眼神充滿殺意。
“我代表上帝和正義之神,宣佈對你們罪惡靈魂的審判。”亞特將長劍舉過頭頂對準男人的頭顱。
“啊~~~~”男人張嘴閉眼大叫着,好像只有叫喊才能消弭內心的恐懼,他一旁的女人已經嚇得暈了過去,圍觀人羣中膽小的已經別過了頭。
梆!
長劍沒有砍下男人的頭顱,而是斬斷了綁在馬車上的麻繩。
“留下我給你們的糧食,帶走你的女人自生自滅吧!”
............
望着兩個消失在茫茫雪原的背影,羅恩在亞特身邊輕聲問道:“老爺,就這麼放他們走了是不是太仁慈了?不殺了他們如何能震懾這羣流民~”
“仁慈?你覺得他們能在這片荒原中活下來嗎?羅恩,有時候殺人是不需要動刀劍的。”
亞特說完就回到了繼續南下的流民隊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