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蒙城威爾斯軍團駐軍營地,軍團副官安格斯在爲衆軍官分析敵情。
這段時間亞特忙着組織糧食輜重和武器裝備的調遣運送,每天都帶着侍衛隊和輜重隊陪同宮廷軍務顧問奔波於布拉蒙和附近幾座居於後線的城堡,從他們的武庫糧倉中調取(購買)糧食輜重和武器盔甲,一支過千人的隊伍每日的糧食物資消耗是驚人的,更何況他還有一支金貴的騎兵隊和四十幾輛馬車,馬匹牲口的消耗可比人要大得多。至於武器盔甲更是急需解決的問題,一支軍隊再簡陋,武器盔甲再不精良,不管是缺口裂杆的,人手一支短矛一柄短刀還是必須要有的。
而軍團副官奧多都將精力放到了那些囚徒兵的訓練和編制上,這些囚徒雖然軍紀差了些但戰力還都不弱,相比那些握慣了農具鏈枷的農夫,刀劍短矛在這些人手中很快就能發揮作用。短短三四天這些人就有那麼一些樣子,不過武器盔甲還是不敢發給這些傢伙,長了獠牙的綿羊可就不容易控制了。
亞特和奧多都忙於庶務和訓練,因而所有的戰地軍情和零星戰鬥都由軍團副官安格斯負責,侍從官羅恩及特遣隊協助。
安格斯用碳棒在那副修正過的抽象地勢圖上圈出了幾個點,然後對帳中衆人說道:“根據騎兵隊三天不間斷地哨探,瓦隆堡東邊施瓦本邊境城堡奧南、布凡、伯塔和布雷迪蓋伊都開始有施瓦本軍隊開赴集結,施瓦本人以這幾座城堡爲據點刺入勃艮第邊境。昨日下午,我們的邊境重鎮梅迪耶爾、卡普勒迪埃已經徹底失守,殘餘的邊軍在這些城堡後方的莊園村堡中聚集固守,八百名施瓦本軍隊進入了兩座城中修整;而熱內堡(瓦隆堡北方最近的一個要塞)雖仍在堅守但城內的守軍已不足百人,施瓦本卻增兵至五百眼看破城在即,騎兵隊已經給熱內堡後方的各地發出警告,據說有兩個邊境男爵集結了兩三百臨時拼湊的農兵支援熱內堡,但我們不看好他們的戰力。”
“以上三處城堡要塞加上距我們最近的瓦隆堡構成了東境北部平原最重要的四處防禦據點,這四處一旦完全陷落約納省東境就無城無險可守,施瓦本人就可以長驅直入約納省的腹地。”
安格斯將炭棒狠狠地在地勢圖上點了一個黑點,繼續道:“拉布蒙之所以安然無恙全是因爲在我們正西方有瓦隆堡抵擋,一旦瓦隆堡破城,布拉蒙只能充當施瓦本人進攻路上的一顆小釘子。”
“即使施瓦本人拔不掉也不會影響他們行軍,布拉蒙附近地形平坦,打不下布拉蒙他們還可以繞過。”
安格斯說了許多,中心意思就是其餘幾座城市失陷以後東境北部防禦的重點又回到了數年前他們戰鬥過的瓦隆堡。
“自兩年前瓦隆堡失陷後,守軍調集了勞役將城高加到了三十五英尺,環形堡牆長還是三百英尺,破損之處已經全部用條石修復,整個城堡大小沒變,但牆體高度和厚度都增加。城內的守軍人數也增加至兩百人,而且是稍微精銳些的邊境軍團戰兵。”
“根據我們特遣隊昨日回報的最新軍情,瓦隆堡中仍有守軍一百五十餘,糧草輜重和箭矢武器都還算充足。攻擊瓦隆堡的是施瓦本西境第一軍團四百戰兵以及從施瓦本府邸調來的兩百領主私兵,近日又有幾支軍隊路途趕至,特遣隊看到施瓦本大營中增添了許多工匠正在大致攻城器械,想來是打算最後的強攻了。”
“大人,各位,以上是東線簡要軍情,騎兵隊和特遣隊仍在幾座城堡要塞附近哨探。”安格斯回到了一張矮凳上坐下,接過了奧多手中遞來的水囊。
亞特聽着安格斯將軍情講完卻沒有接過話頭,他對副官奧多問了另一個重要的問題,“奧多,這兩天囚徒兵又跑了幾個?”
奧多略微回憶了一下,答道:“前天跑了九個,昨天跑了四個,今天還沒有人逃跑。”
囚徒兵是不可靠的,準確地講少數囚徒是靠不住的。這是亞特從想到調集囚徒充作士兵的那一刻便料想到的事情,亞特下令各地緊急押送而來的囚徒大多數都不是好東西(稍微老實的早就被當作奴隸賣了),這些人有戰力不假,但他們輕易不會任人驅使。
所以亞特在第一天就讓那四十幾個刺頭冒了出來,然後毫不留情地就地屠殺,這樣的做法當然鎮住了剩下的六百多個囚徒。
但僅僅是讓他們畏懼還是不夠穩妥的,凡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若只是讓人害怕他們很可能會逃避,因而亞特讓隨軍神甫羅伯特一陣宗教靈魂救贖的洗腦,然後再加上三個月後向宮廷請求抹去他們罪責的承諾作爲巨大的誘餌,讓他們懷着拼命三個月,獲得永生自由的心態爲勃艮第伯國戰鬥。
仍然不夠!這羣囚徒太過危險,一旦臨陣潰敗或逃散,這些手裡握着配發武器的人隨時都都可能變成倒戈相向的敵人或是爲害四方的羣匪流寇,爲了再將可能存在的危險種子清理掉,自從那天下午後,囚徒們突然得到了“自由”,除了少量護衛安全和管理訓練的威爾斯軍團士兵軍官外,已經沒有人專門看押這羣囚徒。
看管放鬆了自然就有心懷不軌的傢伙開始打歪主意,短短的四天就逃跑了四十六個囚徒,不過好的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逃走的人越來越少。
留下來的或許是真的想獲得靈魂救贖與身體自由的人吧。
至於那些跑掉的人,他們罪惡的靈魂即將墜入煉獄,腐爛的軀體也將倒斃逃亡的路途。
亞特招過侍從官羅恩附在他耳邊輕聲吩咐了一句,“今天早上有一個體弱的囚徒暴病而亡,應該是藥劑開始作用了,你讓托馬斯從晚飯開始給囚徒們服用解毒藥,最好不要被人發現。”
羅恩輕一點頭,小聲答道:“是,老爺。”
亞特接着擡起頭,對帳中軍官說道:“瓦爾城的戰兵已經替換回來了,現在敵人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我們必須儘快整編囚徒兵,邊境守備軍團也得組建了,趁着防線沒有完全崩潰之前進入戰鬥狀態。我先宣佈兩項軍官任命,原威爾斯軍團副官、第二連隊長、邊疆領兵騎士安格斯?道爾升任約納邊境守備軍團第一團指揮官;原威爾斯軍團副官、第一連隊長、邊疆領兵騎士奧多?費爾南多升任約納邊境守備軍團第二團指揮官。原威爾斯軍團兩個步兵連隊轉爲約納邊境守備軍團第一步兵團,騎兵隊、弓弩隊、重甲步兵隊以及擬將組建的死侍隊轉隸約納邊境守備軍團中軍由我直屬,軍法隊、侍衛隊、特遣隊同樣轉入中軍指揮營帳,由侍從官羅恩統領。兩個步兵軍團軍官一併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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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東西還能殺人?這矛杆是用燒火棍做的吧?這彎曲的~繃上弦都能當弓箭使了。”
布拉蒙城外的那座臨時營區裡,一個穿着露臍露背破皮甲的囚徒兵掂着手裡那支剛剛派發的短矛,短矛矛頭的鐵鏽尚且可以打磨,但那矛杆實在彎曲得厲害,平伸出去矛頭都快能着地了。
另一個囚徒兵用拇指擦拭着手中那柄單刃劍,劍刃都上滿布缺口,基本也就是可以當一把木鋸,“漢斯,你個雜種已經夠幸運的了。至少還有鐵矛頭,要不是看你個子夠大,就得真的給你派發燒火棍了,你看到那幾個乾柴沒有?他們手裡的木矛乾脆就是磨了尖的燒火棍,想用那東西捅死人恐怕不容易。”
名爲漢斯的傢伙癟嘴看了看手裡的武器,又看了一眼臺階下正在領取皮甲和長劍短矛戰俘頁錘的那羣精壯的囚徒,“大家同樣都是囚徒出身,爲什麼他們就能領到像樣的武器,還能披上一身完整的皮甲棉甲?”
“你跟他們比?那些傢伙被抓住以前都是在各地做山匪的,你殺兩個賤民搶點糧食算什麼,人家可是敢跟郡兵和治安隊打仗的狠角色。”握劍囚徒兵鄙視了一眼那個叫漢斯的傢伙。
“聽說他們被編入了那個什麼死侍隊,那個什麼死侍隊每天都能見到肉,隔一兩天還能喝上啤酒,都快和那些黑袍兵差不多了,真讓人羨慕。”漢斯拄着短矛一臉的欽羨。
“死侍隊?我看叫送死隊還差不多。你以爲那酒肉是那麼容易吃的?那天要你還就得拿命還!我放着好好的監牢不待跑到這兒來可是指望活着回家的,那口酒肉還是不吃了。”
手握單刃劍的囚徒兵往劍身啐了一口唾沫,然後撩起不怎麼合身的灰色罩袍裙襬將劍身上的黑紅色血跡搽掉,旋即臉上一陣失望之色,“看來東邊打得後慘,你看這柄劍上全是血跡和缺口,我們活着回家的機會不大。”
“所有領了武器盔甲的人立刻到空地集結,找到各自中隊長。”
兩人低語嘀咕被一聲呵令打斷,他們趕緊折身離開武器分發點,跑到空地中尋找戰立在空地前方的那排黑袍兵,那裡面有三個人就是這幾天一直在訓練他們的軍官。威爾斯軍團兩個步兵連隊抽調出少量軍官和戰兵後轉爲約納邊境守備軍團第一團......
營門處,奧多陪着亞特和那位來自約納宮廷的軍務顧問巡視這支即將組建的軍隊。
軍務顧問已經來到布拉蒙城快一個禮拜,他名爲班廷,騎士勳爵,原本是鮑爾溫伯爵約納省伯爵府邸的一個內府軍官,平常都是做些府邸守衛和零碎的事情,由於約納宮廷的建立和鮑爾溫伯爵的官職晉升,這個內府官也被提爲了約納宮廷的一個軍務顧問,軍職約等於一個軍團的步兵連隊指揮官。
班廷沒怎麼打過仗,不過常年混跡於伯爵府的他卻善長交際,因而鮑爾溫特意將他派來協助亞特糧草輜重事宜,當然也有監視的意思。
好在這個傢伙也聽說過亞特的斑斑劣跡所以對亞特還是保持着敬畏,而且亞特已經私下派人與這個軍務顧問妥協過,該有的軍功戰利不會少他一分,但他也要學會只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只插手該插手的事務。
班廷很上道,除了協調糧草輜重外,亞特的軍務他絕不插手,亞特不派人請他他也不會主動過問軍議。
班廷代表約納宮廷又是約納省本土人,所以在與東境各地領主打交道時,他說的話比亞特還要管用一些,這正是因爲班廷的幫助亞特才能勉強讓手下四五百威爾斯軍團士兵和六百多囚徒兵不用擔心挨餓受凍,而且還能勉強人手一件武器。
奧多將兩人引入了營區,指着在黑袍兵呵令下開始整隊的烏泱泱四五百囚徒,“大人,班廷大人,五百囚徒兵今天就能編組完成,我們將八十個經過嚴格挑選的精銳囚徒單獨編組爲一個死侍隊,歸於邊境守備軍團中軍直接指揮。剩下的四百人按照體格強弱打亂以後編成了八個五十人旗隊,每個旗隊設四個中隊,一箇中隊包括十二名囚徒兵和一箇中隊長以及兩個小隊長,另外每個旗隊還會從囚徒兵裡挑選兩個可靠的作爲旗隊章親兵兼督戰兵。
“小隊長、中隊長和旗隊長都是由威爾斯軍團抽調的老兵以及低階軍官擔任。”
“今日編組完成後這支囚徒兵將成爲邊境守備軍團第二步兵團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