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整天的磋商貿易,貝里昂男爵從薩普以略高於往日購價的價格買進了兩萬磅脫殼小麥,高爾文本想高價賣出糧食,無奈現在商路不通,糧食必須依靠貝里昂男爵帶兵往外運,而且貝里昂男爵承諾以後將陸續在薩普購入大量糧食以作軍資。爲了表示出絕對的誠意,高爾文無償提供了十二輛可載重一千五百磅的鑲鐵四輪馬車和並安排了十名車伕趕車,當然糧食送達卡爾克堡後貝里昂男爵有義務讓亞特的巡境隊將馬車和車伕安全送回薩普。
高爾文和貝里昂兩位男爵在商議購買糧食的間隙,也與亞特商定待巡境隊從普羅旺斯押運糧食回來後幫助男爵進入薩普南部山區剿匪的事宜。
“本來南方商道這些年來一向很安穩,但是從南方戰亂以來就陸陸續續出現了好些盤踞山中的盜匪......”高爾文男爵將最近這段時間自己南下商隊屢屢遭襲的事情給亞特簡單地說了一遍。當然,作爲一個有權有錢的貴族高爾文不可能任由盜匪在自己的領地中猖獗,在前段時間高爾文男爵也組織了兩個騎士和三十幾個領地的護衛士兵前往南部丘陵中試圖清剿盜匪,結果卻被山匪們引着在複雜的丘陵中四處亂竄還遭襲戰損了好幾個精銳士兵。
高爾文男爵摩挲着拇指上一枚罕見的翡翠扳指,擡頭看着亞特,道:“亞特,情況就是這樣。毫不避諱的講,雖然我身爲男爵,但是我對行軍打仗之事一竅不通,我領地的幾個騎士也都更善於和金餅銀幣打交道。況且那些盤踞在丘陵中的雜種就是一羣老鼠,四處躲藏,根本摸不到他們的行蹤。”
“男爵大人,您說的情況我大致瞭解了,這次運糧南下我會注意觀察地形和敵情,待我從南方歸來以後再和您詳談剿匪之事如何?不過佣金的事我得和您提前商議好……”亞特說出了自己理想的佣金,等待高爾文男爵和他還價。
“好!就是這個價,只要能順利清剿盜匪,錢不是問題!”
亞特沒想到眼前這個商人貴族如此直爽,和高爾文男爵簡單地談論了幾句後便起身告辭。
正待拉開公事房大門,木門被猛地推開,一個身影“碰”地一下撞到亞特身上,對方身材嬌小,被亞特反彈到了地上。
亞特趕緊上前扶起地上的人,四目相對之間亞特竟有些迷失——身下之人烏髮如漆,肌膚如玉,美目流盼,五官秀麗......
對視了一小會兒,亞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有失禮儀。
“高貴的女士,原諒我的粗魯。”亞特緩緩將地上的女眷攙起來,輕輕一聲告罪便逃也似離開了。
女眷的眼神追逐亞特離去的背影......
“咳咳~洛蒂,你亂闖我的公事房幹什麼!”高爾文男爵打斷了女眷的迷離,輕聲呵斥道。
女眷被輕呵聲喊回了神,又看了一眼門外,恢復了臉上表情,轉頭對高爾文男爵大聲責問道:“父親,我聽說您要讓我同迪安家族聯姻?”
高爾文對獨女洛蒂向來寵溺,在婚嫁之事上也尊重洛蒂的意願,但是這個心高氣傲又喜好獨特的孩子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夫婿,再任由她這樣任性下去洛蒂就得成爲“聖女”。
高爾文男爵輕撫額頭,用略帶責罵的語氣道:“洛蒂,你以前拒絕勳貴世子,現在你又不想嫁商賈鉅富。你都十九歲了,若是再不出嫁難道你想要做修女?你母親說得沒錯,這些年我就是對你太過寵溺,我不會再讓你如此任性下去了!!”
洛蒂聽罷壯着膽子反駁道:“您也不看看您都找了些什麼樣的人?不是紈絝勳貴就是油滑商人......”
高爾文聽罷氣不打一處來,“你到底想嫁給什麼樣的人?你告訴我,我去給你找!!!”
“我要嫁給真正的勇士......”
............
漸行漸遠的亞特隱隱聽見了公事房中的爭吵聲,他搖了搖頭將剛纔腦海中的漂亮影子甩了出去,離開領主宅邸朝巡境隊在薩普堡中的臨時營地走去......
第三日清晨,浩浩蕩蕩數十人護送着十七輛四輪馬車,載着兩萬三千磅糧食從薩普堡正門出發,沿着馬車道朝南部丘陵行去。
按照昨日商定的部署,貝里昂男爵的一個侍從騎兵帶着羅恩和傑森在車隊前方兩英里哨探,一旦有險情立刻策馬回奔車隊告警;奧多帶着第三小隊的士兵在車隊後半英里處銜尾而行,當車隊遇襲之時負責增援,防止被圍殲;車隊側翼山坡密林各派出一個士兵相距百步哨探敵情;亞特和貝里昂男爵則親率剩下的士兵車伕居中行走......
南行的車隊之中,持矛背盾的礦工新兵奧博特跟在一輛四輪馬車旁,身後的另一名新兵一路不停地低聲和他嘀咕着,很明顯這個新兵有些緊張。
“奧博特,你說我們這麼多人,真有盜匪敢來搶劫嗎?
奧博特沒有理會。
“你說大人爲什麼把人分散得到處都是,一旦強盜來了可怎麼辦?”
奧博特還是沒有理會。
新兵毫不在意奧博特的沉默,繼續道:“你說我們能不能活着走完這趟?”
奧博特有些惱火了,一路上這個新兵嘴巴說個不停,廢話都快把他的耳朵堵住了。
“你說……”
“閉嘴你個膽小鬼!怕死當初就別跟着來,來都來了還擔心這些有屁用,還不如想想在山谷中訓練的保命戰技。”
奧博特的聲音有些大,走在他們前面的戰鬥組組長科林回過頭低聲叱喝:“行軍隊伍不得大聲喧譁!你們想嚐嚐軍棍的滋味嗎!”
兩人禁聲不語。
車隊緩緩行進的時候,南部丘陵山區深處的一個巖洞中,幾個山匪頭目正在大聲爭論着。
他們就是高爾文男爵口中盤踞在南部丘陵中的羣盜山匪,平日中這些人都是分散在各自的“領地”打劫來往的商隊和行人。不過近來他們的生存之路越來越艱難了,一是因爲盤踞在南部丘陵地帶的盜匪越來越多,搶飯碗的人多了,日子自然不好過了。二是因爲這條盜匪猖獗的商路上來往的商隊越來越少,尤其是薩普堡的糧隊在被攔截幾次後已經有好個月沒有在這條通道上來往了。盜匪們曾經商議過結夥去攻打薩普堡狠賺一筆,但是薩普高高的寨牆讓慣於欺軟捏弱的盜匪們望而止步。
生存越來越難得盜匪們已經收拾起行囊打算離開這裡到東部各地繼續劫掠,但是兩天前一個從薩普跑出來的眼線給面臨生存之憂的盜匪們帶來了驚喜。
這個眼線是薩普堡中的一個懶鬼,平日一慣的遊手好閒,整日干些偷雞摸狗的事,自然也是經常被高爾文男爵的衛士抓住打罵,因此這個懶漢懷恨在心,居然主動找到盜匪甘願成爲潛伏在薩普堡中的眼線。
兩天前當貝里昂男爵帶着數十人來到薩普買糧食的時候,這個懶漢就盯上了他們,他用幾杯劣質啤酒從高爾文男爵的家奴口中套出了這次運糧隊的出發時間和糧食數量後立刻跑到了丘陵中向盜匪頭目告了密。
於是,得到好消息的盜匪頭目才召集了丘陵中大大小小五六夥盜匪到這個巖洞中商議劫掠車隊之事。
巖洞中烏煙瘴氣,五六十個山匪穿着五花八門的衣服,手裡拿着形色各異的武器,圍坐在一堆堆篝火旁嚼着四處劫掠來的食物,喝着劣質的啤酒,大聲地嚷嚷叫罵着。
巖洞裡側一塊稍顯平整的地方,七八個盜匪頭目正在商議如何劫掠車隊。
一個疤臉大鬍子頭目說道:“要我說,管他什麼黑衣人,大家一股腦地衝上去,宰殺十幾頭綿羊後那些傢伙自然就逃命了,到時候把馬車趕回來分糧了事。”
“不行不行,眼線說那羣黑衣人不像是普通商隊護衛,他們都是精壯漢子,而且都是統一武器着裝的,我擔心他們是從軍隊來的精銳士兵。貿然攻擊反倒是容易掉進陷阱。”人數佔多的盜匪頭目連連搖頭。
洞中衆匪一時陷入了沉寂。
一個穿着女人衣服尖臉猴腮的傢伙眼珠子骨碌一轉,想出了一計:“我們不能強攻車隊。對方絕對是有準備的,強攻不下我們肯定要吃虧。所以我們可以這樣辦......”
......……
離開薩普的第二天傍晚,天邊還泛着落日的餘暉。車隊停止了前進,在一處密林外的空地中安營紮寨,連續兩天平安無事讓緊張了一路的衆人稍稍放鬆了心絃。
亞特正在羅恩的幫助下將身上沉重的鑲鐵皮甲卸下,“羅恩,奧多他們是否已經安排好今晚的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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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恩一邊將鐵甲放到了地上平整開來一邊答道:“老爺,已經安排好了,巴斯的第一小隊負責今晚的哨衛,現在正在吃飯,飯後他們就會去四周戒備。”
“現在沒人放哨,你先隨我去周邊再巡視一圈,我總感覺這兩天太過安靜了,這片數十英里的丘陵中盤踞着七八夥盜匪,但是到目前爲止我們沒有看見一絲盜匪的足跡,這個太不正常了。”
羅恩笑道:“肯定是那些傢伙看我們人數太多戰力太強早就跑得遠遠的了。您看這兩天我們不是都平平安安的過來了,沒什麼好擔心的。”
亞特望着跟隨自己多時的隨從,心中不由緊張:“這僅僅是你自己的想法?”
“大家都這麼想,說是現在強盜都得繞着我們走。”
亞特趕緊繞過羅恩,從地上拿起鐵皮甲套在身上,便往外走邊吼道:“讓所有人都到糧車邊集合備戰,快。”
說罷就係好長劍腰帶拿起騎弓箭囊出了軍帳朝貝里昂男爵的帳中奔去。
貝里昂男爵連鎖甲都未卸下,穿着沉重的鎖甲坐在帳中。
“大人,我覺得不對勁,這兩天太安靜了,而我們現在太放鬆了。”
男爵起身看着這個年輕的巡境官,道:“我已經發現這個問題了,野狼從來不會在咬破你喉嚨前發出聲響。我剛纔已經讓我的兩個侍從去周邊巡哨了。”
亞特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軍事貴族的警覺性,這是在戰火中浸淫過的人才具備的洞察力。
二人的談話剛剛結束,帳外就傳來了一陣騷動。
亞特心叫不好,立刻轉身出了軍帳,營地一側的密林中已經衝出了數十個手持長短武器的盜匪......
…………
“集合備戰!!!”
緊急集合命令響起的時候,“逃兵不成”的班森剛剛放下木碗懶懶散散地收拾武器行裝。
突然間,一個戰鬥組組長猛然拔出了他腰間的長劍,大喝一聲:“趴下!”
班森扭過頭,正好看見密林邊緣一個穿着灰白衣服的女人從林中跑了出來。
“不,不對,那個女人手中提着刀,而且長得十分難看,好像還長着鬍鬚。這究竟是哪家的女人,如此醜陋的女人爲何會出現密林中?”班森腦中突然閃過無數亂七八糟的想法。
然後,更多的人從林中跑了出來。一個疤臉大鬍子的男人突然張弓搭箭,弓被拉開...…
這個時候班森終於明白科林突然喊趴下是什麼意思了。
“該死的,盜匪來襲。”班森只來的及在心中狠罵一句,然後就感覺左肩膀突然被一股大力擊中,整個人側後摔在了地上。瞬間肩膀上傳來了劇烈的疼痛,他一轉頭,便看見自己的肩膀上正插着一支明晃晃的羽箭。箭支入肉不深,但殷紅的鮮血已經流淌開來,浸透了他那件黑色罩袍披風。
突然的中箭和劇烈的疼痛讓班森的腦子突然一下子炸了開來,這一下,他心中極度恐懼,完全不知所措。只能躺在地上,驚恐如殺豬般的尖叫起來。
“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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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特已經向密林邊緣連連射出了三箭,百十來步的距離轉瞬即至,眼看盜匪就快衝到了跟前,亞特邊抽箭上弦邊朝着驚慌的人羣吼道:
“集合列陣!!”
“盾陣防禦!!!”
“車伕全都躲到糧車邊,不準亂跑。”
巡境隊的士兵也勉強算是經過嚴格訓練,度過最初的驚慌後在隊長、組長和老兵的帶領下很快做出了反應。二十幾個士兵在亞特的吼聲中面向密林邊緣結成了一個線型盾陣。
已經射出了五支輕箭,衝過來的盜匪已經被亞特射倒兩人,空地上的盾陣也基本成型。
“穩住!”
盜匪距離還有二十步....…
“穩住!”
盜匪還有十步....…
舉盾站在陣中的奧博特聽着對面的嘶吼聲和箭矢釘在木盾上的“咄咄”聲,只覺胸腔中心臟咚咚亂跳,喉嚨一陣陣發乾發緊,右手已經因爲緊握短矛而有些變白髮青。
“頂!!”
巡境官亞特命令在耳邊響起,奧博特將右腿後撤半步,身體略前傾,用盾牌抵住了一把揮砍過來的手斧和一個撞過來的女裝壯漢,壯漢的力氣很大生生將奧博特往後抵退了半步。
“刺!”
隨着一聲令下,十幾支短矛和刀劍斧錘透過盾牌縫隙往擠在盾陣前的盜匪們狠刺猛砸而去,盾陣前後開始響起了陣陣利刃破肉的撕裂聲和重錘碎骨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