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從水吧離開的,滿腦子都是林白藥拒絕時的輕蔑的神情,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一定要讓羞辱自己的男人付出代價!
至於怎麼才能讓他付出代價?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是很樸素的道理。
所以米玥想要找崔良川謀劃,可找了一晚上,卻死活找不到人。
打手機,手機關機,去宿舍,宿舍沒人,連最近和他如膠似漆的謝君澤也不見蹤影。
又問了平時和崔良川相熟的狐朋狗友,也個個說沒見到。
這也正常。
週末了,他們這幫人會經常約出去玩,這會說不定正在什麼會所裡瘋,米玥強忍着憤怒和衝動,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等到週六上午,她繼續聯繫崔良川,可還是聯繫不上。
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哪怕徹夜狂歡,這個點也該清醒了,至少手機會開機吧?
米玥抱着膝蓋坐在牀上,漂亮的臉蛋嫵媚動人,都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一天一夜聯繫不上崔良川,腹內的火似乎消停了點,沒有昨天那麼的氣憤填膺。
她重新恢復了些許冷靜,仔細想想,就算和崔良川一起報復林白藥,除了泄憤,並沒有其他明面的好處。
歸根結底,她想要的是林白藥手裡的版權,如果這個目的不能達到,報復起來毫無意義。
米玥自然不是蠢人。
上大學後,她做的每件事都有相當明確的功利性,要不然也不會在強者如雲的財大混的風生水起。
嗯,還是要繼續聯繫崔良川,但是要轉變策略。
既然林白藥不吃軟的,就只能給他來硬的,但是不要一棒子打死。
可以先利用崔良川對林白藥施加壓力,再從中斡旋,在緊要關頭通風報信,示好林白藥,騙他把版權交出來。
至於交出版權後,崔良川是不是真的願意放林白藥一馬,那就和她沒有關係了。
男人這種東西,只配做女人的玩物和墊腳石。
反正是狗咬狗,她只需左右逢源,火中取栗,結果怎樣,誰勝誰負。她纔不關心呢。
米玥換了身衣服出門,直接去找武信。
作爲崔良川的老搭檔,米玥對他身邊的圈子相當熟悉,知道這位小武哥來頭不小,可能現在也只有他能知道崔良川的下落。
武信倒是沒那些特權的怪癖,他喜歡住在宿舍裡,和室友同學打成一片,看到米玥進來,笑道:“米大美女,找我什麼事?”
米玥知道武信的脾氣,沒和他客套,直接道明來意。
武信笑道:“我不知道良川去哪了,不過,有個消息提前告訴你也無妨,我估計最晚明天學校就會傳開。崔良川的父親昨天被中記委帶走了,怕是家裡出這檔子事,他正忙的焦頭爛額,沒空接你電話……”
米玥渾渾噩噩,幾乎不知道自己怎麼從武信的宿舍離開。
所有人的都以爲崔良川的家世是搖不動的參天大樹,怎麼突然間就坍塌了呢?
走着走着,她忽的想起,昨天在水吧拿崔良川威脅林白藥時,林白藥非但不懼,反而嘲笑她,說什麼四九年入國 軍,早晚有哭鼻子的時候。
這是不是意味着林白藥早知道崔家要倒黴?
想到這裡,米玥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衣服,心裡開始後悔對林白藥放的那些狠話……
她好像惹了不該惹的人!
財大的權貴子弟衆多,崔家出了這麼大事,確實如武信所料,消息流傳的很快。
等到了晚上,很多人都聽說了,到處議論紛紛。
除了議論崔國明,重點是崔良川等人,據某位父母都在執法機關工作的同學透露,崔良川謝君澤疑似和姚文龍之死有關,被警方暫時拘留,連唐逸也被叫去協助調查。
這就是米玥找不到崔良川的原因。
“什麼?崔國明被抓?崔良川,謝君澤都招認在姚文龍自殺前曾辱罵毆打對方?”
留春居的包房裡,葉素商小手按在茶几上,上身前傾,滿臉的驚訝之色。
在她對面坐着的是一位長相極有魅力的中年男子,額頭刻着淺淺的皺紋,面部輪廓有點斧頭鑿出的分明味道,雙鬢染沾染着淡淡的銀色星光,濃眉之下,是雙深邃不見底的眼眸,似乎能看透所有的僞裝和麪具.
顧盼之際,不怒自威。
他和葉素商有七分相像,正是燕山人口裡那個很慫的燕子門老大。
也是國內著名投資集團鶴望資本的幕後掌控人——
魚敬宗。
至於爲何魚敬宗和葉素商不是一個姓,那是因爲葉素商隨的母姓。
“崔國明倒臺的內情現在還不太清楚,但是和蘇淮新舊勢力的較力有關,這些你不用瞭解。那個,對,就是你說的那個騷擾你的崔良川,涉嫌和自殺的姚文龍有關,崔國明濫用權力和方方面面打了招呼,要大力保兒子,這是中記委的切入點。當然,切入點是爲了師出有名,打開缺口,後續審查會有更多的猛料,直至最後定罪……”
葉素商對崔國明怎麼落馬沒興趣,她只關注崔良川的死活,打斷老爸的話,道:“你就說崔良川那王八蛋會不會被判刑吧?”
“判刑?那不會……”
葉素商嘟着嘴,道:“你啥意思?他們逼死了人,還不用坐牢?”
魚敬宗笑了起來,眼神裡全是寵溺,道:“讓你好好讀書,就是不聽話,像這種間接造成後果,無主觀惡意和教唆自殺行爲,是不用負刑事責任的,最多民事賠償,拿錢就能擺平。“
葉素商憤憤道:“有錢有勢,就是了不起。如果身份顛倒,崔良川被校園霸 凌後自殺了,姚文龍能逃脫牢獄之災?官 字兩個口,法律怎麼解釋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魚敬宗奇道:“丫頭,你從來不是這種憤世嫉俗的性格,天地運行之理,哪裡會有真正的公平正義?這次怎麼了,是不是因爲那個叫林白藥的?”
“哎呀,和別人沒關係,就是看這個崔良川不順眼,他不倒黴,我心裡堵得慌……”
“這樣啊,”
魚敬宗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得罪我寶貝女兒,想讓他倒黴也不是不可以操作。不過,崔國明已經倒了,崔良川不值一提,我出手有點以大欺小。你先忍忍,等省裡的較力塵埃落定,你自己設局給崔良川吃點苦頭,算是老爸對你的鍛鍊。”
“哪裡還來得及?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肯定會轉校,拍拍屁股走了,我還能追着去報仇不成?”
大學之間轉學是很難很難,但是國家有相關規定,滿足條件的確實可以轉,這就給了權錢交易的空間。
現實裡甚至有部分人會迂迴一下,先去不那麼好的學校,再操作往好學校去,魔幻之處,超出普通人的想象。
崔國明是倒了,但多年來依附於他的家族關係網還存在,可能以後會逐漸的走下坡路,只是讓崔良川轉校還是可以辦得到的。
“那就是你的事了!丫頭,想報仇就不要怕麻煩,需要什麼找楊樹,十萬以內,由你支配。只是我有要求,必須乾淨利落,不留後患。”
楊樹就是留春居的老闆,越州土著,早年跟着魚敬宗打天下,後來出於身體原因回越州開了店養老,也算是燕子門在越州的小據點之一。
魚敬宗對葉素商的教育從小就比較隨性,只要你敢,就支持你去做,幹得好有獎勵,幹得不好,下次咱們繼續。
雖說現在太行山的傳承差不多等同於斷了,大家都憋着勁賺錢,又是思想大解放的時代,誰還有空遵守這些老掉牙的規矩?
可不管怎樣,燕子門總不能在他手裡滅絕,所以當另外兩個兒子不願意摻合江湖事,偏偏葉素商又對這方面感興趣,便把女兒當成了接班人培養。
“小氣鬼,纔給十萬……十萬能幹嗎?請個託去勾引崔良川也不夠……”
魚敬宗無奈道:“兩三萬在西山那邊能買一條人命,就算在江南省那種經濟發達地區,十萬塊挖坑埋一個色鬼也足夠了。丫頭,報仇靠的是腦子,錢只是佐助,不能指望用幾十萬幾百萬的砸死對方,投入產出不成正比,Venture Capital是不會投的……”
“不聽不聽,我就不聽!”
葉素商捂着耳朵,閉着眼睛,可愛的趴在沙發裡打滾。
見女兒耍賴,老父親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從善如流。
魚敬宗伸出兩根手指,道:“再加十萬!”
“好,成交!”
葉素商翻身坐起,喜笑顏開。
魚敬宗覺得不妙,起疑心道:“你可別拿着老爸的錢去養你那個小男朋友……彼此間送禮物可以,不能超過五千塊。”
葉素商翻了個白眼,道:“魚總,你要搞清楚,林白藥不是我男朋友,我就是拜託人家來幫忙擋擋蒼蠅,結果惹了崔良川這頭狼。連累人捱罵不說,差點連學校都回不來,於情於理,我是不是得賠禮道歉?”
“是,該賠禮道歉。”
每當葉素商喊魚總而不是老爸,魚敬宗就知道問題嚴重性,趕緊端正態度,嚴肅的回答問題。
“那你是不是要對人保持基本的尊重?”
“行,我尊重,今晚約出來吃個飯,我給你把把關。”
“……”
葉素商一口氣沒上來,咳嗽着說:“咳,咳,你跟人吃什麼飯?給我把什麼關?說了是假的,並且昨晚已經正式官宣分手,今天同學們都知道了……”
“老爸怎麼教你的?做人要有情有義,做事要有始有終,人家因爲你受了委屈,我作爲家長,請他吃頓飯,不是理所當然嗎?就這麼說定了,我下午還有事,約晚上七點在英傑路17號,那家是很有名的私房菜館,你記得帶人來。”
葉素商猶豫,她不確定這樣去找林白藥合不合適,道:“我能拒絕嗎?”
魚敬宗笑了笑,再次摸摸她的腦袋,起身出門而去。
葉素商哀嚎一聲,翻身鑽進沙發靠背裡,一動不動,就跟死的鹹魚一樣。
她現在有些害怕見到林白藥。
不知道爲什麼,
或許,這就是少女的煩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