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趙晴拿出一團被子,墊在父親的背後,然後自己頭枕在父親的腿上。月光從牢房上的小窗口照進來,顯得如此寧靜。男孩在一旁坐在趙晴給的墊子上,牢房不遠處的走廊中,是頭頂冒血倒在地上的兩個獄卒……

“可笑。”趙晴冷冷的接話道。

“是啊,還有更可笑的呢。丹藥中有毒,可不光是江湖騙子煉丹煉出來的毒,其實還有太子暗地裡下的毒,太子迫不及待的想繼位了。只是太子沒想到皇上過了十年才死,竟因此也迷上了長生之道,相信了那些道士的話,追求煉丹長壽。可是他更慘,兩年就死了。”

父親用手給趙晴梳着頭,趙晴感受着父親手上的溫暖,閉上了眼睛。

“這十幾年,兩代國君都一心煉丹長壽,之後天災出現發過一次大水,出現了瘟疫,又一年乾旱顆粒無收,他們也不都再管理,民不聊生。一些重臣也相信煉丹之術,不再用心治理國家,到處是強盜土匪,無兵去鎮壓,而我因勸諫被架空權利當了個閒散王爺。就這樣鄰國就抓住新皇駕崩的時機,來攻打我國,沒想到短短一年不到,我國就淪喪至此……”說道這,父親不免長嘆一口氣。

“爺爺……”小男孩插嘴進來,可憐委屈的說道:“爺爺我餓了……”

見到趙晴起身將目光看向男孩,父親解釋道:“這是你弟弟曜兒的孩子,名辰祖,今年才三歲。可惜曜兒他……他……,還有你母妃和嫂子,也在敵軍攻破城池的時候,不甘受辱,自盡了……”說到這父親以手掩面,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來辰祖,過來叫姑姑。”父親控制好情緒後,將小男孩喚過來抱到懷中。“姑姑。”辰祖乖乖的叫到。

“乖。”趙晴從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之前爲東方航準備的饅頭,然後放到男孩的手中,“孩子餓了吧,吃吧。”

辰祖將饅頭握在手中,嚥了幾口口水,最後還是將饅頭遞給父親。“爺爺吃。”

父親激動了起來,將嘴邊的饅頭推了回去,“爺爺不餓,辰祖乖,你吃吧。”

“你看,姑姑還有饅頭呢,辰祖自己吃吧。”看辰祖執着讓爺爺吃饅頭,趙晴立馬拿出一個新饅頭,遞給了辰祖看。然後他看着趙晴將饅頭放到爺爺的手上,纔開始吃自己的饅頭。他吃的很急,一時間被噎的咳嗽起來。趙晴拿出一個杯子,裝了杯水給他,輕輕拍着背,給他順順氣。

父親感慨起來,“要不是爲了辰祖,我早就隨他們幾個一起去了。可是不行啊,辰祖他才3歲,還是個孩子,還那麼小……不過還好你來了,以後辰祖就靠你照顧了。”

“父王,你說什麼呢!辰祖以後還要孝敬你,多陪你過幾年呢……”趙晴急了,父親說的這些話,她不同意。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父親還是無奈的搖搖頭,是不是快要死亡了,他還是清楚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帶着他們逃跑,本來是往南方跑的,可是我怕離得遠了,你就找不到我們了。只是可惜還是沒有逃出去。也是,國家破亡了,我也不是什麼王爺了,我還能逃哪裡去,逃出去又能做什麼呢?有時候一個人在這監獄中,我就會想,想曾經的生活,想你小時候的事,想你當初是那麼的調皮。還記得當初你不喜歡母妃給你請的嬤嬤,不想學習禮法,就在她的飯裡面下巴豆。你當我們不知道,還裝作鎮靜的樣子,只是不想拆穿而已。你那時候小臉繃着可愛極了。”

說到這,父親竟輕輕笑出聲出來,慢慢嚼着手中饅頭,一邊說着趙晴小時候的事。

“還有一次,你和公主吵架了,就背地裡將她的名畫給毀了。這件事,你回到家都不說,還是後來公主氣得找皇上做主,我才知道的,最後還是我去賠了一副新畫。你小時候幹壞事,就是機靈。”

這種批評的話,說的跟表揚似得,趙晴也不好意思承認啊,臉上羞的紅紅的。“父王你怎麼可以這樣,當初不是沒人知道嗎?”

“你當宮裡的侍衛都是幹吃飯的嗎?還想騙他們。”父親說着舉起手來颳了趙晴一下鼻子,就像是對一個沒長大的小姑娘一樣。

但是接着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父親用饅頭抵着嘴,咳完之後,若無其事的將饅頭吃下去,但是趙晴似乎嗅到了一絲新鮮的血腥味。

“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五歲那年,終於能繡花了,第一次能繡出作品,就特意給我繡了一個有一朵花的荷包,那時候我高興的啊,天天將荷包帶在身上,捨不得摘下,逢人就說是我女兒給我繡的,當時羨煞了不少人。”

“你還說,那時候父王你將花認成了蝴蝶。你還拿出去到處炫耀,之後我被閨中的女孩子笑話了好久。真是的,父王怎麼總是說我的醜事。”趙晴的臉通紅了,都想將自己的臉埋進胸口。

但是,過了好久,父親都沒有說話,就見他拿着饅頭的手垂了下去,剩下的小半個饅頭背面上是還帶着滲到饅頭芯的血跡。父親的神態是安詳的,甚至嘴角還帶着笑。

趙晴怔了好久,才上前將父親的遺體擺好,就聽見一聲清脆的玉石撞擊石板的聲音,那是一個將一朵花繡成一堆五顏六色絲線的纏起來的荷包,荷包很差卻串着一個玉質極好的玉魚穗子。

趙晴將荷包撿了起來,看了許久,默默的裝進空間中的一個獨立玉盒中。然後她抱父親的屍體,慢慢,慢慢的走出牢門……

她感覺自己的衣服一陣拉扯,就看見辰祖跑過來抓着她的衣服,然後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趙晴慢慢的走着,路過遇上了巡邏的部隊也不理會。軍隊曾經對趙晴進行攻擊,但凡是攻擊她的人,都死了。

趙晴帶着父親的遺體,緩緩走到了城外的山坡上,找了一個風水很好的地方,挖個坑,將父親下葬了,找了塊光滑的石頭雕刻了墓碑。趙晴想將母妃和弟弟嫂子什麼的都葬在一起,但是發現在這城中,找不到他們的遺體,唯一有點特別的地方就是一個屍體集體焚燒的地方。

家人幾乎死無全屍,家破人亡……趙晴覺得心好累……

”姑姑……“清脆的童音喚醒了她。

趙晴終於忍不住,一把抱住辰祖。”姑姑只剩你了,真的只有你了……”眼淚默默的掩埋在辰祖的衣服上。

之後,披麻戴孝在父親的墳前度過了三個月,然後趙晴帶着辰祖離開了。

這裡再也沒有她的家,她的親人了……她現在更願意回到修真世界去,或者就從來都沒有想過回來過,也許沒有回來這一切就不會發生,然後她的家人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還是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

可是,逃避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趙晴探查過辰祖的資質,是水木雙靈根,資質非常好。趙晴決定帶他去修真界,重新建立一個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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