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輻射範圍內好像時間定格了一般,一幫人大眼瞪小眼,全沒了聲息,包括世子自己整個人好像僵住了一般,只有他那一張臉瞬間晴轉陰。世子美貌,哪怕是陰着一張臉也是極美的,只是全無方纔那悠然若定的姿態,臉上一會兒青一會藍,不似糕點砸了一前襟,倒像是顏料版砸了他一臉。
連掌櫃的都短暫的收起了悲傷,默默的抹乾了眼淚。
只有正打在場上仍持續着戰鬥的兩個人全無所覺,右護衛一被踢飛,先前就有經驗的左護衛更是提高了警惕,全身心地投入戰鬥,生怕在世子面前丟了面子又丟裡子,本就應付的有些吃力,現下更是破綻百出,一味進攻。
柴榕因爲趁機吃了塊小點心,在他們倆突如其來的進攻下卡到嗓子眼兒半天,好懸沒噎死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氣,更由於貴妃見秦王世子的兩大護衛齊齊上陣,武力值太高,怕是出聲打壓了他的氣勢而受制於人,柴榕沒有收到貴妃的警告便一絲一毫的力都沒收着,武力值全開,打的熱血沸騰,三拳兩腳又把左護衛踢飛。
柴榕的原意是把這倆人疊到一塊兒,看着怪威武霸氣的,便順着右護衛原路把左護衛給踢了過去。
右護衛一見不好,原來那桌子砸了稀碎,左護衛這麼順路一砸過來就是朝着世子腿上,平時衣裳髒了世子都跟讓人踩了尾巴似的吃相難看,這要是讓人撞了滿懷,他們還活不活了?
說時遲那時快,右護衛挺着個傷腰連忙擋在世子前面,一腳就把近到眼前的左護衛又能踢了回去。不過腰上疼,踢的沒有柴榕遠,大概一半的路左護衛就直接扒到了地上。
左護衛做夢也沒想到前胸挨一腳之後,後背居然又被自己人給踢了,氣憤地從地上爬起來,藉着渾身的怒氣一擰脖子。就看見右護衛默默退開,身後的世子爺那一張閻羅王一樣的黑臉,怒氣電光火石間就自行消化於無形……
“連個傻子都打不過,我要你們何用!”趙嘉美目裡蓄着風暴。話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貴妃除了讚一句美人生氣時也是這麼美,也是詞窮了。
柴榕就是個傻的,自然不會假意輸兩招給人面子,可就這麼把世子兩大護法給揍的這麼不留屋面,甚至禍及了世子。她也是懵逼,一時間不知道該上去道個歉說些和樂話,還是閉嘴索性當個啞巴聽天由命。
其他人再恐懼其實都是在秦王世子這四個字的巨大光環之下,只有杭玉清那可是親身經歷過親眼見識過的,不過就是練字的時候弄了袖子上沾了墨汁,把整間屋子的東西都砸了,上等的洮硯就砸到了小書童臉上,鮮紅的血混着黑色的墨在昏暗的燈光下滲的人心肝腎都直冒水兒,沒有人想象得到這樣一個外表看着溫潤如玉的美男子背後是那樣猙獰的一張臉——
杭玉清表示他十歲的時候就見識到了世間的險惡啊。
眼前的一幕眼瞅着就是當年的場景再現,他頓時菊花一擠。拉着貴妃手腕就往外跑,全然不顧後面一長串跟着他絕命狂奔的尾巴——
“表哥,我還有事忙,先告退了——改天,再向你請罪哈!”他邊跑邊喊,纔不管秦王世子是個什麼反應,反正他是不要和狂暴的他面對面,承受他生命中不能承重的重。
幾乎是一瞬間整間飯館的人就消失了個七七八八,狂風捲落葉一般的速度就都不見了。
掌櫃的連滾帶爬的也只來得及貓到了櫃檯裡,哆哆嗦嗦像個肥貓抖落一身的毛……他也是三年沒給他爹上墳了。遇上了這麼件糟心的事……還以爲只要今天的事別把他給捲進去,他爹保佑他,他以後天天給他爹去上墳,一天三柱香!
左右護衛肝膽俱裂。旁人能走,他們卻走不得啊……
走不了就只能裝孫子了,兩人撲騰跪在地上,連個屁也不敢放,一句討饒求情,甚至請求責罰的話都不敢說。
那點心盤子漸漸失了重心從世子前襟滑落。留下一片黏膩膩的點渣子,倆護衛自己看着都怪噁心人的,更不要說強度潔癖症患者,一天睡覺前恨不得就洗兩遍澡的世子殿下,那臉簡直快和地一個色兒,眼珠子都冒血光了。
“——杭玉清個蠢貨,上哪兒掏這麼個傻貨就碰一起了!從小就蠢,長大了更是蠢到沒朋友,光長年齡不長腦子!活該讓人欺負讓人揍,怎麼就不見把他智商從他腦子犄角旮旯裡揍出來!”趙嘉整個人都狂暴了,氣的胸膛起伏不平,嘴炮全開模式:
“上戰場殺敵你們不行,連和傻子打架都讓人給揍成奶奶樣兒,成天跟進跟出,你們能保護我什麼?我要不是靠我爹那金光閃閃的名頭罩着,指望你們保護,還不早讓人當豬肉餡給剁了?”
“你們說,你們存在的意思是什麼?!”
一張溫潤如玉的美人臉翻臉比翻書還快,嘴巴又毒又賤強過鶴頂紅,左右護法讓他說的都覺得生無可戀。
“你們去把那蠢貨還有那傻貨,還有那一堆什麼爛貨的底子都給我查清楚了,看看是不是他們說的那樣——有沒有什麼更深層的背景,如果有不必回報,直接斬草除根!”
“是,屬下這就去!”左護法機靈反應快,完全不顧同袍道義,蹭地就躥出去人影皆無。
只留下右護法跪在地上,除了面對冰冷的地面,就是心裡無限的蒼涼。這特麼就是人生,就是朋友!
“——你,還跪着幹什麼?!還不快找個新衣裳給我換下去,就讓我黏着這屎一樣的東西滿大街的招搖?”
趙嘉雖說在罵那屎一樣糕點,可是根本就不敢低頭看一眼,這還是在他可控範圍內,他怕看上一眼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咬着一嘴的大白牙恨恨地道:“究竟父王是從哪裡聽來‘得洛成者得天下’這麼匪夷所思的鬼話,一個脾氣忒大的糟老頭子,害我跑了三趟還是一張糟心的老臉,還遇上杭玉清這麼個蠢貨——一個個天生胎帶的都不長腦子還是怎麼着——”
“殿下,”右護法膽戰心驚,也不知道剛纔那話算不算是把他親爹秦王也給罵進去了,反正他是不敢再聽下去了,於是仗着向天借來的那點兒小膽顫巍巍地打斷了世子的毒舌:“屬下去給殿下取衣裳,可殿下一個人在這裡——”
“我不是說了,指望你們,我早死八百回了,該幹嘛幹嘛去,能動我的人還沒生出來呢!”趙嘉握緊拳頭,“快去!別礙我的眼,看着你那醜臉就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