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一棵樹上吊死

貴妃默默的把他摔回桌上的字據給撿了起來,放到了兩人正中間,慢條斯理地道:“這張字據已經足夠保障你我兩人各自的利益和權力,你說的那些都是雞毛蒜皮,無關痛癢的小事,咱們合作是站在平等的立場上——便是合作達成,你也只是年底分帳的權力,其他一切管理方面決策事項,都和你沒關係,那些不是你該考慮的。【ㄨ】”

“如果你有意見,我會考慮,但不會不經思考就立刻執行。”

貴妃沉吟,把他進門就扔給她的錢袋放回了桌面,輕輕推到他面前:“你再想想清楚,我不勉強。”

杭玉清看不出來,木墩兒做了多少年買賣,忽悠了多少合作小夥伴,經驗累積起來能有到永安縣三五個來回了,哪裡看不出貴妃這點兒顯而易見的小伎倆?

神經病官二代心急火燎地四處籌錢,趕了個大晚上都過來,一見面就把錢袋子扔貴妃懷裡,像是生怕她反悔一樣——

他是慧眼識珠看出這裡面的巨大商機,都讓他腦子裡那瞎閃眼的真金白銀心智都給晃了,怎麼可能放棄唾手可得的利益——當然,明顯在杭玉清眼裡那已經不只是未來的利益了,簡直是當它搖錢樹,種下去不用開花結果,直接一搖錢就下來了。【ㄨ】

他會放過這次機會就出了鬼了。

果然就見杭玉清那張年畫娃娃臉抽抽的跟個風乾的土豆似的,各種糾結各種老子明知道是上當還想跳進坑的不甘,幽怨的小眼神就衝着貴妃刷刷遞過來了。

“你不許再這麼看阿美!”柴榕怎麼看怎麼覺得杭玉清那眼神麻應人,挺身而出就擋到了貴妃身前。“你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當串串烤了!”

杭玉清這回沒有退縮,挺直了腰板,“師父,你別搗亂,我和師孃在這兒談正事呢,你一邊歇着去。”

“我、不、累!”柴榕一字一頓地回道。

……

這種非典型性二男爭一女的戲碼。到底要他看到什麼時候?木墩兒默默無語兩眼淚,耳朵又響起爭吵聲。

先把合同簽了,把杭玉清擺平不行嗎?

那錢落他手裡,他這心才能安啊——這絕逼不是他見錢眼開嗜錢如命。實在是穿了這一回越,事事不順,大小波折不斷,明晃晃的經驗教訓砸到他身上,他親身受着了。【ㄨ】銀子只要不攢到他手裡,他都覺着不安心。

“四郎——”

貴妃還不等說完話,柴榕就知道他家阿美又要說他,頭一扭立馬鼓起腮幫子遠遠地貼着牆邊坐回炕上,後腦勺衝着貴妃,嘴巴撅起來都要貼到牆上了。

真活祖宗。

想她姚貴妃縱橫後宮,玩手段耍心機揣摩人從來都是得心應手,駕輕就熟的了,偏偏重生遇到這倆傻貨不按常理出牌,有一萬個心眼都沒處使。英雄全無用武之地,也是一種透股的蒼涼。

杭玉清也還好,山高水遠不容易碰一塊兒去,柴榕可是她日夜朝夕相對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一改他任勞任怨唯她馬首是瞻的優秀品質,一個不高興就和她耍起小脾氣來了……她也是醉醉的。

貴妃也知道柴榕那脾氣又臭又長,發作起來就是個持久戰,不過眼下卻是無暇顧及他,最緊要的是先把杭玉清給擺平了,以絕了後顧之憂。

“反正我不管。你得把你家大傻子看好了——”

貴妃不等杭玉清說完,臉當時刷地就撂下來了。“你要是再說一句‘大傻子’,我可不攔着他!”

杭玉清當時就蔫吧了,“不說就不說唄。那我和你合作我也得保障自己的利益,還有自己的人身安全吧?我不能拿着銀子還一天天盡捱打。”

“你捱打是因爲你嘴欠。”貴妃毫不留地給他駁了回去,驀地站起身撣撣袖子,一臉的不耐煩。“該和你說的都說了,你的利益也在合同字據上給你寫的明明白白,你要麼就找個明白人問問。我家裡還有活,先忙去了。”

說完,人家頭也不回就出了屋,就好像身後有狗攆似的,半點兒沒客氣就把杭玉清給晾那兒了。

杭玉清看看轉過頭沒好眼神看他的柴榕,又看看和他一樣錯愕臉的小木頭——還是小石頭,覺得這屋子裡簡直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一手抓錢袋一手抓起那張合同就追了出去,扯着脖子直喊:

“師孃,你等等我,師孃嘿!做生意沒有談了!”

和你就得這麼談啊,木墩兒真心給跪了,他也沒談過這樣的生意。但事實又證明,好像對付杭玉清這樣的人擺事實講道理,好言好語的勸還真是不奏效,就得這麼吊着他,讓他上趕着往上貼,他才覺得特麼拿錢給人家還跟三孫子似的低聲下氣,這板上釘釘就是個賺錢的買賣,要不然斷不會這麼硬氣。

果然,就照着木墩兒的話來了,杭玉清追出院好話說盡了,又是道歉又是賣乖討好,才總算哄着貴妃把合同一起給簽了。

“你真想好了?”貴妃寫了一半的筆突然停了下來,“我不缺你這銀子,你別總動不動一副拿錢是大爺的臉,我可不受你這個。”

到最後,貴妃還拿捏他一把。

杭玉清一翻白眼,“祖宗,你可快簽了吧,我這心沒着沒落的,簽了我也就不尋思了。”

這幾天把家裡翻了個遍,把從外祖母那邊討來的好東西,這些年積攢下來壓箱底的好貨擋了個遍,挑些不常用,他娘但凡腦子沒抽筋翻他的存貨都不會發現沒了的那些東西,全都裝了車。

因爲怕露了行跡街里街坊的把他給賣了,杭玉清還現跑到明陽城給典當了,這才換來這三十兩銀子,是他整個兒的家底了。

賺了,以後就花錢如流水,日子過的輕鬆愜意,如果他沒那命……賠了,他豁出這張老臉去也得往師孃那皮毛生意裡摻一腳,她把他陷坑裡去,他也不能留她留活,要死一起死,要活就特麼一起好好的活。

橫豎他就這一棵歪脖樹上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