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世子趙嘉從府外回來就聽有人來報杭玉清上了王妃的門兒,他想着在永安縣一別竟再未見過,當時是存着一口噁心,杭玉清特地找上門來他愣是沒見。可是日子一久,他的氣也就消了,本也和杭玉清沒多大的關係,加之兩家的母親相處的融洽,他也不好讓自家孃親難做,便回屋換回便服來了上房,誰知推門進去往裡屋走,還沒等丫環把簾子給挑開,就聽到杭玉清聲情並茂的來了這麼一出,他鼻子好懸沒氣歪了。
一張俊臉又好氣又好笑,倒把一屋子的丫環婆子都給笑毛了。
趙嘉和貴妃也就打過一次照面,可也看得出她絕對不是杭玉清口中那種一遇到事就知道‘鼻涕一把眼淚一把來求我’的那種女子。
他對無關緊要的人不甚關注,可是朱家在明陽城有頭有臉,又和王府有親戚關係,他自然更加關注。
朱三公子不學無術,在他眼裡就是個酒囊飯袋,本不足入他的眼,可是朱三公子破天荒地搭線牽橋生生把城裡的一間名叫饕餮小店給捧火了,明陽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有人暗地裡懷疑這是朱三公子暗地裡投資的一個店面,這就不能不引進趙嘉的注意了。
他也是由此得到原來那店主竟是與他有過過節的那個傻子媳婦。
他對他們小夫妻印象太深了,倒不是郎才女貌,倆人外貌看上去實在太配了,主要是他的護衛在那傻子手下敗了——而且是以二敵一的情況下!
奇恥大辱。
他氣的肝兒都疼了,若不是有秦王世子的名頭罩在腦袋上,時刻提醒他珍愛名節,他真恨不得糾集王府一隊人把那傻子給滅了。
可是氣過也就過了,和個傻子置氣,只怕別人笑死他。
趙嘉再想不到事過境遷,杭玉清居然又把這個人的名字給帶了出來。
他站在屋外簾子後面半晌,聽杭玉清橫嘴噴沫地洗白貴妃,屋外的丫環婆子看世子不動聲色,他們更是連個大氣兒也不敢喘,一個個屏息凝神,好懸沒把自己憋死。
“姨母,我師孃也不容易,一個女人嫁了個傻子,挺門過日子,那傻子還到處給她惹麻煩。”
杭玉清這話純粹自由發揮,不是貴妃教他的。
畢竟貴妃教他的話有限,也就起個大綱的作用,主要點出幾句,其他的他就見機行事,看戰線拉的太長,他就自行給填滿了。“嫁個傻子,比沒相公還慘!”
杭玉清是把貴妃怎麼慘怎麼說,恨不得天底下她最慘,以情動人,想把秦王妃說服了替她在趙嘉面前遞個話,他知道他那表哥各種怪癖冷傲,可是對自己個兒的娘卻是極孝順。
秦王妃在趙嘉面前那向來是說一不二——當然,她也很少說一。
在秦王面前聽秦王的,在兒子面前聽兒子的。
聽話聽音兒,趙嘉是聽明白了,那傻子媳婦聽聞秦王府傳出話要對付她,她便求到了和杭玉清面前請他當說客——
說是請,其實也沒那麼客氣。
那傻子打了他的護衛之後,他派人進行過周密的調查,就是確保那貨的確是個傻的。
可查出來的可不僅僅是柴榕從小到大的經歷,更包括了杭玉清是怎麼和這一對夫妻攪到了一起……趙嘉得到真相後,覺得整個兒三觀都重新刷新了。
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師徒關係……
他們最初是因爲徒弟覬覦師孃而開始的……
趙嘉聽杭玉清在裡面開始說車軲轆話了,明顯準備的臺詞都用完了,卻又不見他娘接話茬,他就只好重複之前已經說過的一些話。
“他是個傻子,怎麼功夫還那麼高?”
“呀,那是天賦啊。”
“玉清,你要跟他學武,你爹樂意嗎?我聽你娘說,你爹可是個正統的讀書人,想你走仕途的,你學武,那以後是想做什麼……”
秦王妃每句話都不在點子上,把杭玉清都給整的無語了,趙嘉忍俊不禁,這時挑簾子進去了。
他沒看杭玉清,先和秦王妃請了個安,屁股還沒捱上椅子,就聽秦王妃道:“嘉兒,你聽玉清說說,咱王府可不能和個——可不能欺負人。”
她不忍心說人家是個傻子,只好話鋒一轉,希望自家兒子與人爲善。
“你聽玉清說——”
趙嘉想和秦王妃敘敘話是不可能了,他娘已經成爲柴家傻子的新保護傘,趙嘉不好在孃親面前擺譜,便叫杭玉清到他房裡敘話。
秦王妃直道看着兩個小的告辭出了門,才幽幽長嘆一聲:“王爺叫我凡事不要摻和,別隨便給意見,怕我聽三不聽四瞎說話,可那對年輕夫妻的確可憐……紫玉,你明兒替我想着,以後我得問問嘉兒是怎麼處理的。”
柴玉是秦王妃陪嫁過來的丫頭,如今已嫁爲人婦,留在王府裡做管事。
她知道自家主子這性子綿軟,不知道讓人鑽了多少回空子。
“王妃心善,世子爲了王妃也會理清這事的,您只管放心吧。”
秦王妃欣慰的點頭,“嘉兒也是個心善的,這點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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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玉默默地表示不敢苟同,世子也就相貌隨了王妃,長的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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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趙嘉面前,杭玉清那套插科打諢就不好使了,到了趙嘉的書房,連茶都沒上來,趙嘉就把人全給攆出去了,直接了當地問:
“她教的你這套?”
杭玉清一愣,“誰?誰教的我哪一套?”
趙嘉並不着惱,因爲他明確地知道杭玉清這不是在跟他睜眼說瞎話,純粹是打擊來的太突然,他還沒反應過來,純粹就是下意識的問題。
而趙嘉早在聽杭玉清在王妃屋裡那一頓神演說就揪出了癥結所在。
所謂從秦王府傳出去的話,那定是讓柴榕那傻貨把膀子給卸了的那倆貨乾的,至於到底是誰只怕和當初在永安縣他的手下敗將相關。要麼是其中一個,要麼就是倆人合謀。
趙嘉自小要的都是最好的,在一個傻子的進攻下以二敵一還輸的那樣慘,趙嘉怎麼可能會再留在身邊?回到府裡當天就把兩人調離了,此時卻不知分到了哪裡。
趙嘉自詡待人寬厚,特別重視名聲,自己都謹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錯落人口實,想不到的是竟讓小小的護衛在暗地裡擺了他一道,損害了他最重視的名聲。真是常年打鷹,反倒讓雁啄了眼。
所以,趙嘉表面上看着風平浪靜,還有心情和杭玉清閒話,其實心裡早就蓄起了風暴,後槽牙都快磨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