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 吃啥都不能吃虧

此是正是晌午時分,有往地裡送飯的,也有扛着鋤頭回家吃飯的,人來人往,人就越聚越多。都是一個村兒住着,平日低頭不見擡頭見,誰也沒看出來柴芳青是個彪悍的,上去就敢和少年打架,心裡直道到底虎母無犬女,柴二媳婦肚皮裡爬出來的就不是個好欺負的。

桂花村的人都知道柴芳青和縣令大人家的公子結了親,她口口聲聲大叫柴老爺子的‘孫女婿’,又叫此人杭玉清,想便是縣令公子了。

衆人哪怕有心調笑,礙着他的身份也不敢說三道四。

有心上前拉架,可又怕能和縣令家公子打到一處的又是哪個官家子弟,以致於看熱鬧的圍了一圈又一圈,竟沒人敢上前拉架的。

“啊啊,你、你你這姑娘怎麼動上手了——”吳啓泰嗷嗷直叫,連忙鬆開了杭玉清,卻沒有沒輕沒重的對柴芳青動手,而是彎着腰任她揪着綸巾:

“你快放手,男女……授受不親的……”

“你還知道男女授受不親,跑我岳丈家幹嘛來了?”杭玉清掙脫起了身,滾在地上沾了滿身的灰,右眼角一塊淤青,看起來說不出的狼狽。

他也不嫌羞,趁着柴芳青揪着吳啓泰沒撒手,挨腳就是一頓踢:

“居然敢打小爺,你真是活擰歪了,偷看我媳婦還有理了——”

“誰偷看你媳婦了!?”

……

“四嫂。”柴海棠漲紅着一張臉,大抵猜出原由來。

貴妃撫額,這倆貨何時這麼好的,一個叫女婿,一個叫媳婦,照今天這情形看來,這倆人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再也沒有這般和手的了。

“杭玉清,快別鬧了!”

“啊?”杭玉清腳下沒停,踢的吳啓泰嗷嗷直叫:“杭玉清,你等上學的!”

“上學小爺怕你啊!”

杭玉清大叫:“師孃,士可忍孰不可忍——”

“忍啥啊,誰忍啊?杭女婿啊,這是咋的了,誰打你了?”柴二嫂突然從人羣裡擠出來,瘋了一樣撲上來,衝吳啓泰就喊:”你知不知道你打的人是誰?是縣令家大人的公子——”

吳啓泰忍了又忍,脹紅了臉道:“是他先動的手。”

“好了,都有完沒完了,你們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柴海棠美目一瞪,還真有幾分威儀。“大家夥兒都別看熱鬧了,都打完了。”

柴芳青不幹了,“啥叫打完了,你看他把杭玉清打的……”

話沒說完,她擡眼就看到吳啓泰左眼睛也青了一塊,頭髮讓她揪的亂糟糟,一身青衣直綴皺巴巴灰突突的,比杭玉清看上去還要慘上兩分。

“差不多行了,你!”柴海棠瞪她一眼,看熱鬧的不嫌事大,事主怎麼也不嫌事大,打架這事不趕緊拉開,難不成還打到天昏地暗嗎?

“咋的了?”柴老太太和柴老爺子這時才從人羣中姍姍走出來。

他們一大早下地幹活,想着就幹一上午,中午回家吃完飯就直接休息了。誰知道在村口碰着熟人就聽說自家門前有人打起來了,柴二嫂撒腿往回家跑,比他們回來的就早了些。

柴老太太一看杭玉清,腦袋瓜子就疼。

這小夥子長的漂亮,嘴也甜,慣會殷勤的。可就是馬上就要成親了,還三天兩頭往這邊跑讓人覺着無語。你說不讓見吧,大老遠來了,手上拎着吃的,身上挎着玩兒的,見人就笑,口口聲聲爺爺奶奶的叫。讓見吧,自古就沒這個理兒……

上次讓她給說了,答應的好好的,結果這次不僅來了,還在她家門口打一架!

他咋就這麼能惹事呢?

“奶奶,這小子——”

“娘,這是我遠道請來的……生意上的事。”貴妃忙上前衝杭玉清使了個眼色,讓他把嘴閉緊了。“不知因爲什麼和杭玉清發生了不愉快,誤會來的。有話咱還是回家說,這裡……人多嘴雜。”最後一句,貴妃壓低了聲音。

她這樣的作派,要說沒事兒柴老太太也不信了。

不過柴老太太信得過貴妃,她這樣說必定有她的原因,於是也不理周圍看熱鬧那些人,只衝吳啓泰道:“既是我們家請來的,那就請進屋談吧。玉清……”她頭疼。“你也進來吧。”

造孽啊。先前抵死不從的架式,如今卻像個粘糕似的。

“嗯哪。”杭玉清得貴妃的眼色,知道這裡面定然有旁的不爲人知的故事,也不咋呼了,一把摟上吳啓泰的肩膀。“原來是師孃請來的,我還以爲是什麼肖小,誤會啊誤會!”

一邊說一邊掐着他肩膀的手勁卻逐漸加大,也幸虧他沒多大的力氣,掐的不疼,但他指甲摳的卻疼。

吳啓泰恨的牙直癢癢:“杭玉清,你等着。”

“小爺等你。”杭玉清壓低聲音,笑的見牙不見眼。

一行人進了柴家大院,外面看熱鬧的人才算散了。

門一落閂,柴芳青才湊到杭玉清身邊,小聲問:“你怎麼樣?疼不疼?”

“沒事,這點兒小傷算什麼?你應該看看那貨,他比我傷的重。”杭玉清笑的那叫一個暢快,“芳青,你真是好樣的,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彪悍,有你的!”

顯然,他極滿意別人看來不夠莊重,上前和男人打架的行爲。

那是爲他!

他捱打,他媳婦還要多莊重?

眼裡是越看她越歡喜,“你可真是老天賜我的寶啊!”

嘔!

都是她的錯,幹什麼站他們的旁邊,這狗糧她不吃!貴妃幾欲作嘔,她怎麼不知道杭玉清這麼會慣甜湯?

柴家一大家子面面相覷,誰都想不到這倆孩子膩一塊兒什麼沒羞沒臊的話都敢說——這還是當着他們的面,是不是太無法無天了?!

“芳青!”柴老太太刷地撂下臉來,剛想說柴芳青幾句,卻突然想起來裡外裡柴芳青也不過問了一句他疼不疼,過格兒的話可都是杭玉清說的。

她要是罵了芳青,倒像是當着杭玉清打壓芳青了。

只道:“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能上手打架?你爹孃平日是這麼教你的?”

“是啊,我娘說了,吃啥都不能吃虧!”柴芳青答的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