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志在必得

貴妃這番話慷慨激昂,氣場全開,還未散乾淨的看好戲的村民聽得是熱血沸騰,要不是顧忌着縣令大人那張老臉,傳過去憑白吃了掛落,他們聽着都忍不住想要拍巴掌叫好。

杭玉清瞠目結舌,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要涌到腦瓜頂,頭暈目眩,看貴妃都閃着金光燦燦的小星星。

“毒婦——”

“畢竟,這是杭大人吩咐的。”

哐當,一頂大帽子砸上,杭玉清只覺得腦中那根弦電光火石間崩裂,簡直忘了自己姓什麼。

這對夫妻,男的傻了吧唧就會打人行,女的倒是看着柔柔弱弱,人比花嬌,可嘴巴比心還毒,光靠那張嘴就能把人說死,天生一對絕配,一個賽一個的不是善茬。

貴妃說完挽着柴榕的胳膊轉身就走了,杭玉清愣是忽哧忽哧喘了半天的粗氣,才憋出這麼一句:

“我和你們——”可惜話還沒說完,就讓一直趴地上躺屍裝死的士兵上前一把捂住嘴巴,一邊一個架着他一溜煙的就跑了,腿腳比看熱鬧的還要更快,半點兒沒有剛纔趴地上那半死不活勁兒。

縣令家的公子愛好各種作死,他們不過混個吃喝拿點小錢,上戰場殺敵死了朝廷還給家裡點兒撫卹金,跟這沒腦子的貨混萬一真讓那傻子給打死了,瞧他那家庭氛圍也不是個有錢的主,他們死估計也就白死了,毛都撈不着。

……

“這蠢貨怎麼還沒完沒了了?”顧靜姝抱着膀子,不耐煩地低聲抱怨。

顧瓊玖淡定地道:“那天縣令送我們走之前,大姐說那些話就是要他的口供,不然你以爲今天大姐說話怎麼就敢這麼硬氣?防的就是今天他兒子暗中作爲。”

顧靜姝想想,確是這麼個道理,這麼看來姐仨個她是最單純的那個,人家胸中自有丘壑,她只有胸而已。

她們知道外面打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很後面了。正看到杭玉清尿滾尿流鑽褲襠的時候。

那天讓顧老爹一陣兜底把自家大女兒賣了,姐倆都替親爹臊的慌,回家之後雖然擔心顧洵美的處境,卻也沒好意思舔着臉冒冒然上柴家的門。這時候看到雖然應該去打聲招呼。可是眼瞅着大姐夫武鬥結束,大姐文鬥嘴炮模式全開,夫妻倆打起了文武組合拳,全程沒有見縫插針的機會,所以直到貴妃隨大溜走了。她們也只是遠遠地看着沒有上前。

“看大姐的氣場派頭,柴家應該沒有虧待她。”顧靜姝道。

“不管怎麼樣,大姐嫁柴家是下嫁,姐夫什麼樣你又不是不清楚,柴家但凡有點兒良善之心,就不會太過爲難大姐。”

這點她倒不擔心。

顧瓊玖沉默半晌,“大姐夫怎麼會在這裡和他們打起來,他上山一直不是從村東頭去嗎……指不定大姐是讓他來我們家有交待——晚上吃完飯,你跑一趟大姐婆家。”

一天腦子裡不知道要算計多少事,顧靜姝都代她累。

“行了。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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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完沒了,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來的時候匆匆忙忙,回去的時候倒是不急,都放慢了腳步。柴二嫂忍不住就開始抱怨:“阿美,這回你可捅了馬蜂窩,惹誰不好偏惹縣令家的公子,人家爹是官,真把人惹急了,要治咱們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是啊,縣令真要追究起來可怎麼辦?會不會把四弟抓起來?”柴大嫂也怕了。

貴妃這時已經放下柴榕的胳膊。兩人各自走各自的,只是柴榕越發喜歡跟着她,在她屁股後面顛顛的,腿那麼長始終邁步子不超過她。

“大嫂、二嫂你們放心。我們見過縣令大人,就是他親自責罰的剛纔那杭公子——我所轉述給杭公子的每一句話,都是縣令親口說出來的,不用擔心他秋後算帳。”貴妃解釋。

“官字兩個口,還不是官家怎麼說怎麼是。”柴二哥撂下一句話,蹭蹭幾步就往家走了。

柴大嫂越聽心越驚。臉嚇的都白了,直叫柴大哥:“當家的——”

貴妃知道,年畫娃娃好對付,文有他爹武有柴榕,再來得瑟就揍的他生活不能處理,兩三次怎麼也長教訓了。

可是柴家人卻是不好交待,除了柴老爺子早年上過戰場,有一個算一個全是地地道道的農民,他們怕官也是正常的。只是,她說破天估計也不能減少他們絲毫的顧忌。

“大嫂,你放心,沒事的。他再來,也不用叫四郎打他,我和四郎就直接上衙門找縣令大人作主,要麼把他兒子抓回去,要麼把我們抓進牢裡關上,不會連累家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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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倒好,誰知道人家會不會翻臉不認人,你說不連累就不連累了?”柴二嫂煩躁,“一天天也不知道你都想的什麼,以前沒發現你花花腸子這麼多,弟妹,真人不露相啊。”

她道:“四郎剛纔不是說貂丟了?昨天半夜三更你叫的跟見了鬼似的,就是他抓了貂回來給你吧?那可是值錢的東西。好東西藏着掖着,惹了禍了卻是全家跟你們算擔驚受怕,受你們的連累。弟妹,你這算盤打的也太響了,我自愧不如。”

得,又破案了。

柴榕當着衆人的面跟她抱怨,她就知道這事兒是又漏了。

要說她也是夠衰,做什麼錯什麼,走哪兒哪是坑。上山遇神經病官二代,抓野雞讓親爹給她賣了,這回好不容易來把大的,剛出門東西就丟了不說,立馬鬧的人盡皆知……

她的人生還能不能有點兒陽光,讓她燦爛燦爛了?

一路上,柴大嫂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柴二嫂的影響,始終陰沉着臉,妯娌三個人分三排走,到了家各自回屋彼此連個招呼都沒打。

“娘娘,”木墩兒左顧右盼,見院子裡沒了旁人,才邁開小短腿顛顛跑過來,跟接頭暗號似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一個個回來臉都砸腳面上了似的。我爹和誰打起來了,沒把人打壞吧?”

“沒打壞。”

柴榕冷不防出聲把貴妃也嚇了一跳,他太安靜,她幾乎忘了他一直是跟在她身後的。

貴妃沒說話,只是望着正房東邊屋子,窗戶大敞四開,柴老太太捧着一杯白水遞給柴老爺子,有意無意地往外他們這邊掃了一眼。

“我有事要和柴老——公公婆婆談。”貴妃打定主意,昂首挺胸,態度鎮定自若,就和當初她被老皇帝晉位爲大梁貴妃時,她拖着長長的吉服,走上冊封臺一模一樣。

那神情是志在必得的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