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強硬的錢小受請

114 強硬的錢小受(請月票)

金串知道自己必死,悔青了腸子,卻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裡咽,只求自己死了,素錦能給她家裡一些好處。

爬到素錦面前,抱住她的腿,“郡主,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求郡主爲奴婢做主。”

素錦冷哼,“這件事,我當然不會就這樣算了。來人,把這賤婢帶下去,等我查明真相再來處置。”

如故看到這裡,嘴角浮起一抹譏誚冷笑。

心道:“這是你先行不義,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今天的事,從頭到尾都是金串一個人上跳下竄,素錦沒有親自出面。

就算把事情全部抖開,素錦也可以一口咬定不知情,全部推到金串身上。

而且鬧開的話,就算證明了素錦要陷害她,在外人看來,只是她們姐妹之間的內鬥。

素錦固然顏面掃地,但她同樣要惹一身的臊。

如故本不指望憑今天的事把素錦怎麼樣,但金串是素錦的心腹,廢了金串就是斷了素錦的一條手臂。

再說有了這件事,素錦在石海村再搞什麼小動作,別人都要先想想她的人品。

素錦說的話,也再難有說服力,他在石海村掀不起浪了,這樣就已經足夠。

所以素錦叫人帶走金串的時候,如故保持了沉默。

在場看熱鬧的人有各國的權貴,在這人面前,顯得太過凌厲,會讓別人對她本能的戒備,以後她要做什麼事,別人就會多個心眼對付她。

本來出一分力可以辦成的事,出三分力,也未必辦得成。

不管在哪個年代,弱女子才能讓人忽略,甚至得到更多有利的幫助,所以這時候,倒不如置身事外。

侍衛拉走金串,素錦向陳允道歉,“素錦疏忽,下人竟鬧出這樣的醜事,讓三皇子笑話了。”

“府大人多,誰府裡不出點不成氣的奴才,錦郡主不用放在心上。”陳允嘴裡這樣說,心裡卻不這樣認爲。

在他看來,雖然金串可能是被人陷害,但如果丫頭是個機靈的,又怎麼可能弄出這樣的醜事,讓主子蒙羞?

有這樣的丫頭,主子也不是什麼聰明角色。

這樣蠢笨的人,還能說出什麼好事情。

他開始後悔和素錦一起。

浪費時間不說,還會被人誤認爲,物以類聚。

素錦當看不見陳允臉上的疏遠,道:“素錦已經讓掌櫃在包間佈下了酒菜,三皇子請。”

陳允雖然不願再與素錦來往,但他是和素錦一起上的飄香樓,這麼丟下素錦離開,實在太沒風度,只得耐着性子和蕭越和如故告辭。

如故突然奇怪地‘咦’了一聲,道:“剛纔碰見金串給姐姐訂的席是在雅間,怎麼在包間了?”

來飄香樓吃飯的人,非富既貴,金串一個丫頭,如果不是代主子訂餐,絕對不可能來這種地方佈置酒菜。

既然素錦要去包間,那麼幹嘛還讓金串在雅間訂餐?

舉止異常,必然有鬼。

蕭越和莫子衛知道如故和素錦本就不和,聽了這句話,頓時明白過來。

一定是素錦又做了什麼事來禍害如故,不過結果沒禍害成如故,反而弄得她自己丟盡了臉,裡外不是人。

陳允雖然不知道素錦和如故之間的矛盾,但皇家的人,哪個不是一肚子彎彎道道的。

看了如故一眼,再看素錦也就品出了些味道。

眉頭一皺,越加認定素錦請他吃飯沒安好心,他和素錦沒有任何交情,哪肯無故惹事上身,再說臨安是越皇的義女,身份比素錦高貴不知多少,他豈能爲了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得罪越皇的義女,和素錦的這頓飯自然不能再吃。

蕭越看出陳允的猶豫,瞟瞭如故一眼,道:“在下對三皇子慕名己久,可惜一直不得機會共飲一杯,不如我們兩桌全一桌,好好的喝一杯。”

陳允雖然也算小有名氣,但和橫掃天下戰績累累名滿天下的蕭越一比,就差得遠了,蕭越主動開口相邀,是給足了他面子。

何況他正不想再和素錦單獨相處,省得落下什麼莫虛有的口舌事端,蕭越相邀正好給了他下階下,欣然同意,“允求之不得,不知素錦郡主意下如何?”

有了金串的事,素錦本想等吃飯的時候,想辦法向陳允解釋,但蕭越橫插一腳,而陳允又一口答應。

素錦就算再不願意,也不能說什麼,而蕭越和陳允的口氣也沒有邀她一起的意思,只能強壓下心頭怒火,微笑道:“下次有機會再請三皇子。”

陳允點了個頭,隨意的應付了一下,又看了看如故,越看覺得她清麗可人,是人間罕見的絕色,決定以後找機會親近一下。

素錦越加覺得難堪,恨得咬牙,卻又無可奈何。

蕭越問如故,“要不要一起?”

如故要去參加小拍賣會,搖頭,“我還有事。”

“也好,我們下次聊。”蕭越看了無顏一眼。

無顏衝他笑着眨了眨眼。

蕭越眉頭一皺,和陳允一起轉身走開。

素錦冷眼向如故看來,恨不得眼裡飛出兩把刀來把如故戳死。

如故挑釁一笑,舉了舉身邊茶杯,“姐姐要不要來一杯?”

素錦臉色一變,抽身而去。

等所有人走遠,四兒迷惑問道:“明明是金串給我們下了迷魂香,爲什麼她反而會被迷?”

無顏身體特異,對所有迷香類的東西都極爲敏感,只要一點就能聞出來。

而且就算十倍量的迷香對他也沒有效果。

不明白如故爲什麼會也會和他一樣,第一時間發現有人對他們下迷魂香。

如故自己當然沒這本事,但她有一個藥靈肉丸子。

肉丸子身爲藥靈,本身就對藥物敏感,金串下的是尋常的讓人迷失本性的媚香,又不是什麼高明的香,所以剛一吹進來就被肉丸子發現,及時提醒瞭如故,並且告訴如故那迷香傳來的方位。

如故先前把無顏按在屏風上,其實是通過屏風縫隙查看隔壁雅間,結果就看見了金串。

這時,同時看見窗外接到金串的傳信,邀請陳允進入飄香樓的素錦。

她不認得陳允,但無顏認得。

前後一想,就明白了素錦懷的什麼鬼胎。

於是將計就計,讓四兒和無顏頻住呼吸,不吸入迷香,然後用意念讓肉丸子弄了顆比那媚香藥效強不知多少倍的迷魂草,送到隔壁間窗口上。

金串一心盯着如故和無顏的舉動,哪裡會注意窗口的迷魂草。

等金串失去神智,肉丸子收了迷草,回到如故三生鐲中,神不知鬼不覺。

如故放開無顏,各自整理好衣裳,再喚來一二三四和三順,然後就成了蕭越和陳允看到的情形。

坐在桌對面的四兒,沒能看見肉丸子,所以不知道如故怎麼做的手腳。

但和如故擠成一堆的無顏,卻把經過看得一清二楚,雖然他不知道肉丸子是靈獸,卻也知道金串變成這樣,跟那隻小猴子手中的那顆小草有關。

羨慕如故有一隻這麼通人性的小寵的同時,對如故的手段卻也算見識了一回。

只看得膽戰心驚,以後對付這個小丫頭,得加倍得小心。

否則的話,就和素錦一樣,怎麼栽在她手上的都不知道。

這一折騰,如故他們的飯菜已經冷得不能再冷,掌櫃很體貼吩咐廚房給他們重新做了幾個小菜。

等菜的時候,如故無聊地依在窗邊看風景。

一個管家打扮的人帶着家丁逼停了一輛馬車。

管家一鞭子卷下馬車門簾,露出車裡紫色的女子身影,她頭上戴着一頂紗帽,帽沿上圍着層層疊疊的銀紫色的薄紗,前面垂到膝蓋上,後面卻長長地拖在了地上,有點像二十一世紀的婚紗造型。

紫紗被風一吹,裹在身上,掩不去體態的妙曼。

連對女色不感興趣的如故,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婦人之友的無顏自然恨不得把眼珠子摘下來,貼到人家身上。

只有四兒幫着三順擺弄重做的飯菜,沒被女子女色所迷。

如故眉稍輕輕一挑,不管這美人是什麼人,這管家的舉動都太過太粗魯無禮。

在貴人云集的石海村都敢這樣,可見平時是何等囂張蠻橫。

美人看見管家,顯然被嚇住,低着頭一聲不哼。

管家哼了一聲,“寒香姑娘,主人不忍心看你被你娘虐待,纔好心把你買下來,收你爲妾卻不肯勉強你半點。你說想回石海村看看,了了心願,主人就二話不說地陪了你到石海村,你卻忘恩負義地叛逃。”

“他們根本不是我的爹孃,不過是掙黑心錢的人販子。你家主人買下我,也不是安的什麼好心……見我誓死不從,沒了耐性,就送我來這裡,想轉手賣個好價錢。”

“你少在這裡蠱惑人心,就憑着你刺傷主人這一條,到了天皇老子那裡,都是一個死罪。主人說了,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也不爲難你。”

“我就算死,也不會跟你回去,不會讓你們奸計得逞。”她聲音打顫,看得出是極度的恐懼。

“寒香姑娘這話,我就聽不懂了,你不肯服侍主人,主人把你賣給別人,也是天經地義。那家是個吃齋唸佛的主,你過去,自然虧待不了你。”

“胡說,他買我是想取……”

“賤人,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管家生生地把姑娘的話給打斷,向身後揮手,“帶回去。”

他身後打手,立刻跳上馬車拉人。

在這年代雖然有不少窮人家把女兒賣給有錢人家,爲婢爲妾,但得講個你情我願,至於拐賣人口就是不允許的了。

照紫衣姑娘的說法,她是被人拐賣的,並不同意,而且設法逃走,又被人抓住。

如故手指輕敲窗欄,她以前是做刑警的,見着這種事,不管上一管,手真是癢得厲害。

順手端起手邊裝着滾熱茶水的杯子向下砸去。

如故的箭術就是放到奧運會,都能拿個金牌,手上雖然不是箭,但準頭絲毫不減,一砸一個準,管家腦門上頓時破了個血口子。

滾茶順着他的臉龐淌下,燙得他殺豬一般地叫。

雖然寶藏沒能找到,雲秀坊的義員已經散去,但各種國君不可能立刻放棄,所以反而有更多的重量級人物進入石海村,想弄明白最終的結果。

石海村反而變成了非常時期,一片樹葉落下來,都能壓着一羣貴人。

管家沒敢直接開口罵,而是擡頭看一看是誰下的黑手。

如故一身素服,但長相極美,氣度更是不凡,再看她旁邊站着的無顏,一身豔麗富貴的着裝,管家以爲是如故是無顏的丫頭,強忍了氣,問道:“這位公子,這位可是你家的丫頭?”

無顏攤攤手,“當然不是。”他再囂張也不敢拿如故當丫頭。

管家以爲如故和無顏並不認識,只是站在一個窗口上看熱鬧,鬆了口氣,又問如故,“你家主子是誰?”

“我主子就是我自己。”如故手撐了下巴,“那姑娘不肯跟你回去,你放了她吧。”

既然不是哪家貴人的丫頭,照她這身衣服來看,估計是石海村哪戶家境還算過得去的人家的女兒。

但這樣的家境在管家眼中,根本上不了檯面,冷哼了一聲,“我勸姑娘少管閒事。”

他雖然被砸了一下,又被燙了臉,但現在必須儘快把寒香弄回去,他沒有時間處理這小丫頭的事,打算叫人跟着這小丫頭,等把寒香弄回去了,再回頭找這丫頭算賬。

這丫頭傷了他,他肯定要她付出百倍的代價。

如故做了那麼多年的刑警,哪能看不出管家那不懷好意思的眼神,冷笑了一下,向一二三四勾了勾手指,“你們下去把他打一頓,只要不死人就好。”

一二三四立刻直接從窗口跳了下去。

等如故出了飄香樓,管家和打手們已經倒了一地。

無顏揚眉,這丫頭果然是膽大包天,也不問對方底細,就動手揍人。

伸手去扶,摔倒在地上的寒香。

寒香的紗帽已經跌落在一邊,是一張極美的面容,烏黑的長髮垂到了地上,她看着無顏伸來的手,警惕地向後一縮。

無顏眼角看見她的腳往裙下一縮,應該說不是腳,而是紫色的一角魚尾,眼底暗了下去。

剛纔在樓上就看出寒香是蛟人,現在親眼看見,心裡仍是別樣的滋味。

寒香本少血色的臉,更加蒼白,惶恐地把身子捲成一團。

如故同樣看見了寒香快速縮藏進裙底的那點豔紫色的魚尾尖,驀地想起四兒說過的故事。

難道真的有蛟人?

如果這樣的話,那些人強抓她回去,恐怕真是居心叵測。

彎腰拾起地上紗帽,給寒香戴上,“你要來石海村,可是石海村還有人可以投靠?”

寒香看着如故,遲疑了一下。

剛纔如故在樓上丟茶杯砸管家,她是看在眼裡,她雖然不相信人類,但如果不接受如故的幫助,一定會被管家的人抓走,就算如故也是壞人,那麼她不過是從虎穴掉進狼窩,處境也不會更糟糕,點了點頭,“村角有一個海邊住着一個夏婆婆,她可以送我回家。”

“夏婆婆?”如故看向一梅。

“是個寡居的漁婦。”一梅果然把紅秀梅的人都摸了個底。

四兒說,以前石海村的人是和蛟人有來往的。

既然是老一輩的漁人,那麼可以送蛟人回海里,也是有可能的。

如故放心了,“不要害怕,我送你去找夏婆婆。”

“謝謝姑娘,姑娘的恩情……”

“同是女人,看不得女人被人欺負罷了,說不上恩情,走吧。”如故扶了寒香起身,用只有寒香聽得見的聲音,小聲道:“回去了,就不要再回來,走得遠遠的。”

寒香詫異地看了如故一眼。

如故微微一笑,“走吧。”

寒香眼裡的詫異變成感激。

躺在地上的管家,見寒香要隨如故上車,急了,“臭丫頭,竟敢亂管閒事,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誰嗎?”

如故偏着頭想了想,搖頭,“我來石海村見過好幾個皇子,個個都挺和氣,不像能養你這樣蠻橫的奴才的人。所以,想不出你家主子是誰。”

她一開口就是皇子,管家呆了一下,繼而冷笑,“姑娘,牛不是吹出來的,我勸你還是自個離去,免得惹禍上身。”

無顏‘噗’地一聲笑,搖了搖扇子,“她還真是什麼都怕,就是不怕惹禍的主。”

如故瞪他,“我怕什麼了?”

“你府上的那幾位,你可是個個都怕。”

“我怎麼怕他們了?”

“他們砸了你那麼多古董,也不見你敢出個聲。”

“咳,我不是怕,我只是……”如故囧了一下,“只是好女不與男鬥,不與他們一般見識。”

無顏媚然一笑,“是嗎?”

“當……當然是……”如故想到那一地的碎片,開始肉疼。

蕭越和莫子衛還有陳允,同樣在樓上包間的窗口上看着。

莫子衛驚訝道:“郡主從高遠升那裡搬去古董,這麼快就敗光了?”

蕭越也有些無語,想到陳允幾日前還是高遠升的準女婿,這話題有點敏感,咳了一聲,莫子衛立刻回過神來,忙閉了嘴。

陳允卻像是對高遠升的事不太上心,只看樓下如故,“臨安郡主和傳聞完全不同。”

“確實不同。”蕭越笑看着如故,還是以前的性格,半點沒變。

管家聽一個丫頭居然敢砸古董,有些懵,什麼樣的人家纔能有這樣的財力?

識趣地閉了嘴,等回去見過主人,再做計較。

這時,見一個華服的貴公子騎着馬慢步而來,在他們面前停下,看衣着打扮,又像是哪國的皇子。

如故打量了那人幾眼,小小的石海村,果然是藏龍臥虎。

貴公子看了如故一眼,眼裡閃過一抹意外。

不過視線沒在如故臉上多停留,就看向如故身邊的寒香。

如故上了車,卻發現無顏不知什麼時候,竟擠進了人羣,只看見從人羣裡消失的一角豔色衣袍。

有些奇怪,扶着寒香上了馬車,落下車簾,向海邊去了。

如故帶着寒香,順利地在海邊山崖下的小屋裡找到夏婆婆。

如故把寒香交給了夏婆婆,從屋裡出來。

無顏不知從哪裡鑽子出來,向小石屋望了一眼,笑嘻嘻地走到她身邊,“寒香姑娘安置好了?”

如故知道無顏是看見了寒香的尾巴的,但他不提,她也就當沒看見。

“夏婆婆說一會兒就送她出海。”

夏婆婆的房間裡有一股血腥味,雖然漁人捕魚,殺魚,有血腥味,也是正常。

如故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把一梅和二蘭留在了那裡,讓她們在門外盯着。

一是防着夏婆婆搞鬼,二是免得那管家再帶人去鬧事。

三人上了車,如故問四兒,“你說的那蛟人的故事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四兒下樓下的晚,沒能看見寒香的裙下的那點魚尾尖。

“這麼說,這海里還會有蛟人?”如故接着問。

“蛟人喜歡在乾淨的水裡生活,這海水已經污染,恐怕不會有蛟人了。”四兒皺眉,“當年蛟人被人大肆捕殺,蛟人不會再生活在這片海里,但扮成人類到處躲藏,又或許被人圈養起來的,恐怕還是有的。”

如故和無顏兩兩相看,均是無言。

重回到飄香樓,錢家的人的已經在接待前來參加拍賣的人。

錢家的拍賣場不同於海市,是正當的交易,所以場所不像海市那樣隱秘,不過防止被人打劫,去參加拍賣的客人,同樣有不少人穿斗篷,戴面具。

如故想到上次海市的尷尬,也買了面具戴上,順手遞了一個給四兒。

四兒是她府上的人,認出四兒,自然也就知道她的身份。

至於無顏……

回頭見無顏已經全身武裝,只有一雙眉眼露在外面,不禁啞然失笑。

平時看他天不怕地不怕,原來也是個怕死的。

小開給她的那塊牌子是貴賓席的出入證,託那塊牌子的福,如故一幫人坐在了拍賣場最前面的位置上,可以把拍賣臺上的寶貝看得一清二楚。

如故的古董被砸了,錢不多,來這裡,也不過是過下眼癮,見識一下。

拍賣師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女子,明豔嫵媚,能說會道,每一樣東西從她嘴裡說出來,就能硬生生地提高不少價位。

如故再次見識了錢家人的本事。

她去過海市,算是見過世面的,仍看得眼花繚亂。

不過今天運氣不好,沒有她想要看見的那些高階藥引,也就提不起多大的興趣。

眼看拍賣會馬上要結束了,突然拍賣師神秘地道:“今晚有一個特別的寶貝,這寶貝換作平時,就是有錢也難買到,大家千萬不能錯過。”

他說的神秘,如故自然也就來了精神。

很快有人推着一輛小車上臺,小車上放着足有一人多高的木箱子。

木箱子一上來,如故就隱隱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

悄悄從三生鐲裡放出肉丸子,用意念問肉丸子,這是什麼藥。

肉丸子藏在如故袖子裡,聞了聞,“是可以讓人麻痹作,不能動彈的藥物。”

如故眉頭微微一皺,需要用這種藥物,恐怕那箱子裡是什麼活物。

轉頭見無顏居然難得正經地緊盯着臺上木箱。

低聲問,“你猜會是什麼?”

無顏居然不答。

木板被揭開,露出一個裝滿海水的水晶缸,水裡坐着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子,應該說是蛟人。

如故感覺到無顏身體輕輕顫抖,不由得奇怪,向水晶缸裡仔細看去。

蛟人姑娘垂着頭,上半身裸着,下半身是一條極美的紫色魚尾,烏黑的長髮垂從頸邊垂下,正好掩去胸前誘人的春光。

如故看清她的相貌,吃了一驚。

接着一股怒意從胸口化開,直衝腦門頂。

缺裡的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如故剛剛救下的寒香。

拍賣師走到水晶缸前,手撫過水晶缸,就好像她摸的是寒香光滑的肌膚。

“蛟人,大家一定不陌生,是世間最美麗的東西,而且他們能泣淚爲珠,體內的元丹寶珠更是價值連城。現在大家看見的這個蛟人,又是蛟人中的極品,正如大家所見,她無論相貌身子都是完美無暇。好了廢話不多說,這件寶貝十億金起價,五千金加價,想抱得美人歸的朋友們,可就不要猶豫了。”

無顏握着扇子的手一緊,就要起身,這時,身後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二十億。”無顏身子微微一僵,欲站起的身子重新坐了回去。

如故回頭,見身後竟是剛纔見過的那位貴公子。

貴公子開價就兩億,場中頓時沸騰起來,拍賣眼兩眼放光,“這位公子出價二十億,還有人出價更高嗎?”

又有人舉牌出價,如故冷笑了笑,舉起牌子,“她是無價的。”

她話聲一落,所有人向她看來。

寒香聽見她的聲音,慢慢擡起頭來。

如故取下臉上面具,走上拍賣臺。

寒香與她目光一觸,嘴角浮上一抹難言的苦笑。

如故強壓氣怒氣,平靜地道:“她是無價的,不是可以拍賣的寶貝。”

貴公子認出如故,眼裡閃過一抹詫異。

從來沒有人敢在錢家的小拍賣場搗亂。

拍賣師怔了半天,纔回過神來,“這位姑娘,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如故笑着向她看去,“拍你怎麼樣?”

“什麼?”拍賣師又是一怔。

“我說拍你怎麼樣?起價一個銅板。”

“姑娘是來鬧事的吧?”拍賣師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我是認真的。”如故面不改色。

“田萍雖然不值錢,卻是自由身,怎麼可能讓姑娘拍賣?”拍賣師雖然怒到極點,但她主持錢家小拍場有些日子,是個沉得住氣的人。

“這簡單。”如故突然對三菊四竹道:“抓住她。”

田萍也是有武功的人,而且小拍賣場裡四周都有護衛,但三菊和四竹是越皇暗中訓練出來的秘密武器,一身功夫出神入化,身手更是快得離譜。

等那些護衛反應過來,田萍已經被她們拿下。

如故笑嘻嘻地拍拍田萍的臉,“你被我抓住了,你是我的了,我可以把你拿出來拍賣。”

抓住她,她就成了對方的,開什麼玩笑,田萍勃然大怒。

“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田萍再沉得住氣,這時候,也忍無可忍了,但能來小拍賣場的人,都是有背景的,田萍仍有些顧忌。

“錢家的小拍賣場。”

“既然知道,還敢放肆?”

“我放肆嗎?我看放肆的是錢家吧?”

“你說什麼?”田萍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公然辱罵錢家。

“如果錢家不放肆,怎麼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進行買賣?”

“你胡說,我錢家從來不做那些爲非作歹的事。”

如故冷笑了一聲,指住寒香,“她是我一個時辰以前,親手送回去的。如果你們沒有把她強搶擄來,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是蛟人,是她的主人送到這裡來的。”田萍明白了,如故是衝着這蛟人來的。

“她是蛟人不錯,但憑什麼說送她來的人是她的主人?”

“那人買了她來,自然是她的主人。”

“照着你的邏輯,我也是你的主人,我不但可以賣你,還可以把你送給別人暖牀淫玩,甚至開膛破腹,任意處置。”

“你憑什麼?”田萍氣得簡直要瘋了,哪有我說是你的主人,就是的道理。

“憑我抓了你。”

“荒謬。”

“荒謬?”如故一指寒香,“她在自己的家園自由自在地生活,被你們抓了,就可以自由買賣,憑什麼我抓了你,就不能自由買賣?”

“她是蛟人。”

“蛟人也是人。”

臺上的如故明明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但她大義凜然的樣子,卻有一股讓人透不過氣的威壓霸氣。

無顏身體微微一震,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神色。

貴公子第一眼看見如故,只驚豔世上竟是如此絕秀清麗的姑娘,這時看她,卻是別樣的感覺,有些欣賞,卻又有些不能理解。

這小姑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居然敢在錢家的小拍賣場上鬧事,和錢家叫板。

“蛟人是妖,怎麼能算人?”田萍氣得快昏過去,但她的脖子上架着鋒利的軟劍,只要對方手一抖,就能割斷她的脖子。

不敢過於硬來。

“你說是妖就是妖了?”如故嘴角勾起一抹譏誚冷笑,“如果非要這樣說的話,那麼在我眼裡,還有善心良知的那是人,如果只爲自己私慾,不擇手段殘害他人的,那不是人,是畜牲,畜牲自然可以任人宰割。田萍姑娘是想做人呢,還是想做畜牲?”

三菊架在田萍脖子上的劍逼緊了些。

劍意侵入田萍的肌膚,田萍臉色大色,瞬間蒼白無色,“我不過是一個小人物,死不足惜,但就憑你今天的所爲,錢家不會放過你。”

如故笑了,她還真不怕錢家,錢家的小當家,可是她府上的公子。

“我以前一直以爲錢家是頂天立地,對得起良心的商家,現在看來,掙的也不過是黑心錢。”

“你胡說,我們錢家掙的每分錢都對得起天地良心。”

“如果真是這樣,就不會幫人買賣搶擄來的人口。拐賣人口已經是重罪,還想殺人賣器官,這就是你們的良心?說你們良心被狗吃了都侮辱了狗。”

田萍雖然不知道賣器官是什麼意思,但也能反應過來,可能是說殺了蛟人取他們體內的元丹寶珠。

雖然她下意識的不覺得蛟人是人,捉個蛟人和在山裡捉只老虎是一樣的。

但對如故的話,卻反駁不上來。

“隨你怎麼說,你一定會爲今天的作爲付出代價。”

如故淡瞥了她一眼,拿起拍賣錘子。

“你要做什麼?”田萍驚叫。

如故不理不顧,突然掄起那錘子向水晶缸敲去。

爲了讓人看得清楚水中情境,水晶缸極薄,那木錘又是實心的,如故一錘下去又用的是巧力。

水晶缸應手而碎,寒香下意識地護住了頭,缸中海水頓時涌出,淌了一地。

如故上前,解開身上斗篷,披在寒香赤裸的肩膀上,遮去她的身無寸縷的身體,向她伸出手,“還能起來嗎?”

寒香眼裡慢慢凝上淚,那淚涌出眼眶,落到地上,片刻間化成珍珠。

“別哭,別便宜了這些畜牲。”如故撿起珍珠,遞給寒香。

寒香慢慢伸出手,放在如故的手裡。

如故把手一握,把她拉出水晶缸,冷冷地環視了一下四周護衛,“誰敢攔我,殺無赦。”

牽着寒香步下臺階。

四兒忙上前護在如故身前。

他不過是一個文人,能做到這一步,這份心意,如故領了,向他微微一笑,另一隻手,牽住他的手,上前半步。

她把自己的身體暴露在最前面,也就最有效地保護了同伴。

貴公子再次意外,看着如故的眼裡閃過異樣的光華。

這個看上去單薄柔弱得像是風一吹都能拆斷的小姑娘,竟有這樣強悍的氣魄。

小拍賣場裡的護衛都是錢家的忠僕,哪能就這麼放如故離開。

揮了刀向如故她們撲來。

無顏起身,正想出手。

門口傳來一聲冷喝,“住手。”

小開冷着臉,從門口進來,端莊沉穩的一步一步走上拍賣臺。

年輕的面龐明明稚氣未除,卻讓人不敢小看。

如故嘴角微勾,“正主終於來了。”

無顏鬆了口氣,又重新坐了回去。

小開一直走到如故面前,掃了一眼如故牽着的寒香,才向如故看去。

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

面前少女,仍是他平時所見的眉眼,但她眉間攏着一團陌生的凜冽之氣。

如故相貌本長得極美,但小開從來不認爲她美,總覺得她像水溝裡的蛆蟲,讓人噁心。

雖然他知道現在的如故和以前的臨安不是一個人,但仍從來沒對她上過心。

但他在樓上廂房裡看着伶牙俐齒的如故,雖然她爲了個蛟人,壞了他們的事,着實可恨,卻仍覺得她光亮得如同天上的太陽。

他不說話,如故同樣不出聲,微仰了頭,無畏地迎視他的眼睛。

這一剎,拍賣場上靜寂無聲。

寒香害怕地輕輕拉了拉如故。

如故嘴角輕勾,微微一笑,“怎麼?少當家想留下我?”

小開垂下眼瞼,略後退了一步,向如故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

場中一片譁然。

四兒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並不認爲小開會和那些人一樣是非不辯,但小開是個驕傲的人,而且一直就不待見如故。

向如故行禮,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小開無視別人的眼光,一字一句地道:“你說的不錯,蛟人也是人。如果世上的人都是強搶人來,就當作奴隸任意買賣,這世上就真的再沒有天理公道。對人是這樣,對姣人也該這樣。”

如故嘴角笑意又深了一分,惜小受真讓她刮目相看啊。

“所以呢?”

“寒香姑娘雖然不是錢家的人搶來,但錢家的人幫其買賣,是幫兇。這件事,在下一定會給姑娘一個交待。”

這裡是錢家的拍賣場,小開是錢家的小當家,既然要處理髮生的事情,爲了秉公辦事,自然不以如故的侍郎身份出面。

至於如故,既然她沒有表明身份,那麼他也就不必要把她的身份揚出來。

知者知,不知者不知。

他們這時候的關係,僅僅是買家與賣家的關係。

小開此言一出,座下議論紛紛,看小開的目光,有不解,有嘲諷,也有佩服欣賞。

“少當家。”田萍不敢相信少當家居然當衆向這個小丫頭道歉,並且承認是錢家的錯。

錢家是天下第一商,如果承認自己錯了,傳了出去,會有損錢家的聲譽。

“住口。”小開厲聲喝止。

田萍懵住。

她在錢家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被這樣當衆喝罵過。

小開轉向田萍,“是誰批的寒香姑娘入場?”

田萍支支吾吾,“是……是田萍自己。”

小開臉色轉冷,“想自個扛下來,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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