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晚在那嘉興畫舫赴宴的時候,還是有的人對唐雨墨這個名字有點點印象的——就算大信生產力如何落後,信息再怎麼閉塞,但是文人的圈子也就那麼大,而那幾首詩詞傳唱度那麼高,唐雨墨這個名字,怎樣都會在大家耳朵裡過過那麼幾遍,唐雨墨簡單自我介紹後,還是有人會感覺有點耳熟的。
只不過是先入爲主的觀感導致盲點——因爲有了許子陵和查心蕊他們作爲參考,那另外一對既然也是商賈之家的夫妻,自然讓人容易聯想到商人重利輕文等等。而且因爲許子陵自己想要炫耀,難免和大家旁敲側擊地點名了一下查心蕊的家境,暗示說其實那個是有身份有財勢的已婚少婦,現在被我的才華傾倒,對我有好感。讓大家覺得商人之家都是很亂的,而沈潤山也是富商,如果在座的姑娘或者是有龍陽之癖的人不妨表現表現自己,於是姑娘們和愛好男風的才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潤山身上,而其他愛好女人的才子,也不免把注意力集中於沈潤山這個潛在的情敵身上,以至於反而不那麼去注意他的娘子了。
基本上來說,商人重利愛財,這是大家的共識。而且大信的情況一直都是實力決定話語權,因爲查心蕊言語中無意有意地透露出那唐雨墨家中清貧,所以大家覺得就算丈夫在外面公開找女人?翹樸昴捕ㄊ歉遺桓已緣摹e嗽諉揮芯萌那榭魷掠倘綾d費訣擼退閿行┥貧?的,遇上這種事情,扯個魚死網破也是有的。但是這樣的事情畢竟極少,到底大信還是不怎麼平等的——經濟決定的因素太大。所以一般來說商人和他們丈夫或者妻子的關係本來就是不平等的,而在這種不平等的基礎上的夫妻感情自然也不可能太好。如果商人一方一開始就不看得上另一半,而對方也不怎麼爭氣,時間久了,也就會更不滿意,這個時候男人娶妻納妾,女人紅杏出牆養小白臉的事情也就會出現了。
像查心蕊這種女人,有這樣殷實的家境,和那些書生才子什麼的有瓜葛也是理所當然的。再說了,雖然她是有婦之夫,但是年輕貌美又有錢,氣質也還可以,不管是哪個男子和她偷情都是隻佔便宜不吃虧的事情,而且在文人圈子裡,風流倜儻本來就是一件用來標榜面子的事情,自己的才華讓有婦之夫傾倒,在這文人的圈子裡一傳,也絕對是證明自己有魅力的風流韻事。想想自古以來,多少才子的風流韻事被人津津樂道啊。
所以在唐雨墨介紹的時候,也不過是一兩個人心中疑惑,但是看到大夥的注意力都在別的地方也就沒有掃興開口問。等到沈潤山和唐雨墨吃完走人,正式的晚宴也散了,大家才隱隱覺得得到丈夫如此重視和珍愛的女子必定不簡單——從飯桌上的表現和離席時沈潤山對唐雨墨都算是表現得出人意料的好的。於是纔有人偷偷地和許子陵那唐雨墨的來歷,也有姑娘什麼的和沈潤節沈潤理打探他們在金陵的底細——有人問:“剛纔那沈家的少奶奶唐雨墨,好像和那《水調歌頭》的作者同名哦。”
那畫舫上的頭牌靜兒姑娘也笑道:“剛纔妾身也在想着呢,又都是金陵人,真真是巧。想必那個沈公子也是喜愛詩文的人,這才娶了個家境貧寒的和才女同名的娘子麼?”她倒又向沈家的二人開口問道:“二位公子?忝竊誚鵒輳稍俏惶乒媚錚啃v右採跏橋宸牟嘔級?會寫些不入眼的詩文,還想着請沈公子指導一二。”
那靜兒剛問完,沈潤節就開口笑着答道:“那唐雨墨不就是剛纔我那嫂子麼?”
“哎呦,人家說的是寫了《水調歌頭》和《赤壁懷古》的唐姑娘啦。之前靜兒也有唱那幾首曲子,還想如果有機會看看作者是如何的驚才絕豔呢。真真是詩才女傑,讓小女子佩服不已,可恨我人在嘉興,竟不得相見,二位公子若是見過,也不妨和小女子說說那唐姑娘是怎樣的氣質神采也好,沈公子是不是很喜歡詩文,很喜歡唐姑娘那個類型的女子呢?小女子也······也喜歡詩文,不知道是否和唐姑娘有相似之處······”那靜兒說仰慕唐雨墨是假,估計是想學着唐雨墨的神情氣質去勾引沈潤山是真了。
沈潤理一臉淡定:“潤節不是說了嘛,就是今晚來赴宴的我那個堂嫂啊。”
這下沒錯了。一時間,那嘉興畫舫上衆人面面相覷、表情各異。而後基本多是一臉錯愕而後竊竊私語。沈潤理和沈潤節其實這次確實是有些故意的成分在裡面,本來以爲那麼多文化圈裡的人,三堂嫂過來一報姓名這些人就該直呼久仰久仰,那他們也可以有點沾沾自喜的感覺。但是沒想到這羣嘉興才子一點反應都沒有,甚是掃興。到得此時終於心滿意足地欣賞完衆人的感嘆和羨慕,就一臉誠懇地告辭回去和堂哥堂嫂炫耀去了。
而查心蕊和許子陵,也自然在不久後回來。許子陵到底是一個比較有名氣的才子,知道才子該有的身份和矜持,只是看看唐雨墨沒好去問太多。而查心蕊則不同,她其實對詩文之類的東西本身是沒什麼興趣的,就算被許子陵吸引也是因爲許子陵才華帶來的那份文雅與熱鬧並存的虛榮,就像蘇杭每年都會有大型文會,衆人紛紛對佳作和作者追捧稱道的羨慕。
既然能讓沈潤山有惺惺相惜的感覺的女人,自然不會是個笨人。她只是在家中私塾稍加學習,也能輕易地鑑別詩詞的優劣,她是受到過這種教育的,畢竟對於生意做大到一定程度的家族而言,給自己的商人身份附上幾分風雅也是生意人的精明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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