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城隍爺眼珠子一翻,急忙跑下來。
“統領恕罪,恕罪啊,下官這是一時急躁了些,不曉得您的來歷啊!”
看他屁股撅的老高,我冷笑道:“你這城隍爺做的自在,看着外頭那麼多餓死鬼,都不知道發發善心嗎?”
我的官職比他大,就信口胡說起來,他也不敢還嘴。誰知道這廝突然擡起頭,說道:“統領誤會了,那些都是一些孤魂野鬼,入城無門,下官也是心苦啊,只是他們生前犯下罪孽,必須要磋磨一番才成。”
“那你就不會好好安置,搞得外頭烏煙瘴氣地。”
“這個不能怪下官,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城隍廟人手不足啊,要不然大人您給派幾個人手過來?”
這廝倒是個牙尖嘴利地,我說一句,他能反駁兩三句。偏偏他擺出一副搖尾乞憐的可憐模樣,叫人發不出火來。
我心裡冷笑,跟我耍滑頭,以爲這樣我就沒法子收拾你了?
“你可知道王家的事情?”
城隍爺眼珠子一轉,低聲道:“好叫統領知道,王家仁義,最愛行善積德,經常做一些善行,那可是大大的善人。”
跟五鬼說的不差,王家跟陰曹果然是有關係地。
“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倒急着給他們辯解了?”我把五鬼喊過來,喝道:“你們來說一說。”
這麼大的家族,想要吹毛求疵實在是太容易,何況王家的手腳本來就不乾淨,殺人越貨的事情能找出不少來。五鬼一項項說起來,都是王家的罪名,有的真,有的假,五鬼本來就機靈,說起鬼話來,更是頭頭是道。
“怎麼樣,你這個城隍爺真是失職。”
按照我的想法,這廝接下來肯定會對王家有所舉動,最起碼不敢明目張膽地進行庇護。誰知道這廝居然衝我笑了下,眼神還帶着些譏諷。
“統領大人說的極是,但是王家功大於過,惡行遠遠少於善行,誡勉一下也就算了,不必這麼較真。”
我上下打量着這廝幾眼,臉上浮現出冷笑來。
要麼就是王家給的好處多,要麼就是王家的靠山來頭更大,比我這個統領還要有地位,所以城隍爺敢跟我頂牛。
不管是哪種情形,我要是拿不住他,那就是淪爲太原的笑柄了。鬼說人話,比起活人的嘴皮子更厲害。
“你是不是以爲我拿你沒法子?”
我心裡一動,就暗暗給陳飛下了指令。他是紫眼的鬼帥,法術高深,在這個城隍廟裡來去自如,沒人能夠攔的下他。
城隍爺說道:“下官每年的考覈時判官府審定地,統領雖然貴爲枉死城的司掌,但是插手不到城隍這塊兒。”
我心裡鬱悶,都是轉輪王那廝從中作梗,把我踢到了這麼個冷衙門,連個城隍爺都敢瞧不起我。
我嘿嘿笑了下,腦子裡冒出個危險的想法,正要準備動手。外頭突然走進來一個黑衣男人,高高瘦瘦,渾身陰氣很重。
城隍爺叫道:“大人救命啊,他闖進城隍廟大鬧,硬是要栽贓給王家。下官不從,他居然還想要來陷害。”
黑衣人大怒,喝道:“你是誰?膽敢在陰曹亂來。”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冷然道
:“我是李敢。”
“李敢?”黑衣人琢磨了下,忽然變了臉,驚詫道,“你就是李敢,那個鬥敗秦傲,當上遊魂司統領的茅山派李敢?”
城隍爺諂媚道:“就是他,聽說他得罪了轉輪王,嘿嘿,上頭可不會叫他好過。”
黑衣人看着我,猶豫了下,問道:“你不是同名同姓吧,百年前,陰曹也出了個李敢,呃。”
我哼了下,說道:“百年前那個就是我。”
這廝臉色唰地變得慘白,神色很恐慌,結巴道:“我是陰曹的夜遊神,見過統領。剛纔多有得罪,實在是不知道您的來歷,希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計較。”
原來是夜遊神,他和日遊神是判官府的重要官吏,有着監察陰陽兩界的職責,地位沒我高,但是職權比我大得多。他這態度轉的太快,不僅城隍爺呆了眼,連我都有幾分錯愕。
“你認得我?”
“不敢,您的大名無人不知,在陰曹可說是如雷貫耳”這廝有些驚懼,低聲道,“雖然上頭傳下來了封口的禁令,這些年知道的人越來越少,但是我是活了一千年的老鬼,自然聽說過那件事情。”
我看着城隍爺,夜遊神惋惜道:“這是最近六十年纔起來的一個城隍爺,哎,年輕人啊。”
城隍爺有些驚慌,害怕道:“大人,他可是得罪了轉輪王。”
“你來說說。”
夜遊神一個哆嗦,顫聲道:“百年前的上任轉輪王破壞了陰陽兩界的規矩,擅自進入陽間,就是被李敢統領給殺了。”
噗通,城隍爺眼珠子翻白,直接摔得暈死過去。
我在城隍爺的位子上坐下,不客氣道:“你是夜遊神,怎麼跑到太原來了?”我嘿嘿笑道,“不會是跟王家有舊吧。”
夜遊神有些慌張,急忙擺手道:“不是,不是。”
“說實話。”
他不敢隱瞞,低聲說道:“轉輪王很快就要上任了,還要舉辦成親的儀式。聽說王家富庶無雙,藏有一十八顆定海珠,世間罕有,就想着借過來撐場面。”
夜遊神偷偷看着我,見我神色還算安好,嘀咕道:“我也覺得不妥,轉輪王做事太不謹慎,道門如今和陰曹的關係可不好,他開了這個頭,以後上行下效,影響太惡劣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這廝麪皮一紅。
我想了下,問道:“你覺得王家會把定海珠借出來嗎?”
在苦讀精舍讀書,我也對法器有所瞭解,定海珠能發出五色毫光,迷惑人的感官,猶如大海傾瀉,把人和鬼都給定住,沒想到居然被王家得了去。
夜遊神也不大確定,說道:“轉輪王親自手書一封,讓我交給王家家主,我也不清楚他們會不會答應。”
我把信拿出來看了下,忍不住冷笑出聲。這廝語氣還算客氣,但是帶着一股居高臨下的口吻。
“真是大方,居然拿出一個城隍爺的職位作爲交換,這跟賣官鬻爵有什麼區別。”
我心裡一動,說道:“我跟你一起去,想法子把這東西騙出來。”
夜遊神自然不敢不聽,連忙點頭。我一腳就把城隍爺給踹醒了,這廝見了我,就是一個哆嗦,差點又暈過去
。
“我問你,你爲什麼要袒護王家。”
夜遊神說道:“我知道,王家有個先輩,在酆都的判官府做個員外郎。”我心裡恍然,縣官不如現管,難怪他不肯聽我的話。
說到這兒,夜遊神怒道:“我負責檢查陰曹,你做事如此不檢,我回去定要給你記上一筆。”
城隍爺嚇得急忙討饒,見夜遊神不鬆口,又轉過來求我,腦袋都磕破了。
“大人,我那是被豬油蒙了心,求你原諒。我,我來幫你對付王家,把他們往死裡整。”
我嘻嘻笑道:“你都說了,王家是善人,我又豈是那種欺壓良善的昏官。”
“啊不,小的纔是昏官,小的糊塗啦。”
我把他拽起來,說道:“實話跟你說,王家以前或許跟你走的很近,但是現在倒向了玄陽真宮,想要謀取八大長老的席位。”
城隍爺傻了眼。
“你要是再跟他們勾搭,擔保你以後沒有好果子吃。”
“是是,多虧了大人您提醒我,小的以後一定跟王家劃清界限。”
“不用做的太明顯,該怎麼樣還怎麼樣,王家給你送的吃的喝的,只管拿着用着,有什麼情報,及時通知我就是。”
有這種美事在,城隍爺自然是滿口應承,我們稍一合計,就有了主意。
等到外面天黑了,城隍爺擺起儀仗,鬼差敲鑼,陰兵開路,浩浩蕩蕩地來到陽間,就往王家去了。這麼大的陣勢,遠遠地就驚動了王家人。
幾個年青弟子侯在門前,客氣道:“不知道城隍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城隍爺嗯了下,說道:“王家家主呢,叫他來跟我說話,我要給他引薦一位酆都來的貴客。”
王家人把我們引入大廳,很快就上茶上點心。我粗粗看了下,進了王家來,一路上花團錦簇,園林精緻,比起拙政園還要漂亮。
茶是明前大紅袍,泡茶的水居然用的是綠髓液,王家果然是奢豪,出手闊綽。
我們等了會兒,就有個中年人從裡頭出來,呵呵笑道:“城隍爺,剛纔有些事情,叫您久等了,快,快請上座。”
這人就是王虎了,現在的王家家主。
城隍爺嗯了聲,然後把夜遊神請到前頭來,說道:“我可沒資格坐上座,我來介紹下,這位是來自酆都的夜遊神。”
王虎先是吃驚,然後滿臉喜氣,道:“難怪今早我起來時,就聽到檐下有喜鵲在唱歌,果然是貴客臨門,真是叫王家蓬蓽生輝。”
夜遊神不客氣地坐下,哈哈道:“聽說王家奢侈豪華,錢財如山,今日見了,果然是名不虛傳。”
“呵呵,您過獎了,錢財不過是一些黃白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地,做不得數。”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王虎眼神裡明顯帶着幾分得色。
他有些摸不清楚夜遊神的來意,急忙朝着城隍爺打了個眼色。只是有我們在,城隍爺就算動跟手指頭都覺得拘束,更別提跟他眉來眼去了。
大家寒暄了幾句,氣氛變得融洽起來。
我衝夜遊神使了個眼色,他緩緩開口道:“其實這次我來王家,還有一樁事情要來辦,不知道王家肯不肯幫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