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博弈的迷茫僅僅是剎那,隨後就恢復了一向的平靜淡然。或者說,即將到來的人物,令得他不得不收斂自己的心神。
“你先離開,稍後我自然會來找你。”
太虛華聽了之後,也沒有反對,立刻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飛上極天,向着南方而去。
而姬博弈也在之後落到了天罡雲層之上,靜靜的等待着那一抹明亮如鏡的劍光破空而來。
“那位道兄,來我浩然府也不通知一下?”
一聲清朗的話語隨着驚天動地的劍鳴轟然而至,落到姬博弈身前已經化作了一個青衣儒服,眉目英挺,腰佩長劍的青年。
來人周身純陽氣息瀰漫,卻又沒有那種飄渺的感覺,而是如同百萬劍氣般凝練浩蕩,散發出一種穿雲裂霄的浩然之感。
“在下只是一個閒雲野鶴,今日也僅僅是偶然路過揚州,馬上離開。”
浩然府三大高手,除去號稱正道第二人的董太師之外,還有“浩然山河”屈寒書和“君子劍”林軒這兩個大真人。
因此哪怕是姬博弈對自己再怎麼有自信,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和浩然府對上。他用一層朦朧白光籠罩了自己的身形,體內修爲盡數轉化爲至陰至寒的太陰仙氣。
“既然如此的話,還請道兄留下名諱,也好讓林某知曉,到底是廣寒派的道友,還是太陰魔宗的……賊子!”
青衣儒服的林軒左手微微按在腰間佩劍劍柄,周身百萬純陽劍氣已經開始凝聚。那一雙溫和明亮的眼眸之中,更是泛起盈盈劍光,無聲無息之間,他的劍氣已經遍佈虛空。
“如果我說我是廣寒派的人,你信嗎?”
姬博弈卻是略帶促狹的反問了一句,面對一個大真人,他還不放在心上。整個浩然府,三大高手之中。也就數林軒的修爲最淺了。
“這就要林某試過才知道了!”
一言乍出,隨之而來的,是一道令人發矇振聵的劍器出鞘之聲。
極天之上的寒風在剎那之間被一股純淨陽和的氣息驅散,一抹明亮如鏡的劍光眨眼之間就落到了姬博弈的眼前。
劍勢乍現,如風疾馳。劍光滔滔,如雲狂涌!
姬博弈卻是沒有料到,浩然府竟然有人能夠將劍道修煉到這種境界。恐怕就算是劍宗的大真人。在劍道之上的領悟,都不一定有眼前這個看上去恬淡溫和的青年厲害。
劍如其人,明亮如鏡,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這是一個真正的君子,將自身品行操守融入掌中劍器。以自身護道之心,斬天裂地。
與劍宗秉承的將畢生精氣神都融入本命劍器不同。林軒的劍道,純粹以自身精神包容,品性道德越是高尚,自身劍光就越是純淨。直至自身境界臻至無瑕無疵的聖人之境,他的劍道也就是大成了。
“只可惜啊,古往今來。又有哪個人,能夠做到無瑕無疵呢?”
姬博弈這句話好似反問,卻是嘆息。面對林軒的若天穹流星凝聚了漫天風雲的純淨劍光,他在剎那之間提聚了自身全部真力。
揹負在身後的右手掌心張開,冷漠無情的眼眸之中一道純白如雪的晶芒飛出,直衝雲霄,與對手的純陽劍氣接觸,發出了沸天震地的元氣波動。
同一時間。左手並掌成刀,極天之上的罡風被他以無上大法凝聚成七十二道地煞陰氣,掌刀邊緣亮起了一抹明月清光,浩渺皎潔。
太陰刀光轉瞬即逝,林軒劍目睜開,兩道純淨劍光迸發,已經與破滅一切的清冷刀光來了一次危險至極的交鋒。
絲絲火花迸發。兩人之間的虛空彷彿是慢鏡頭一樣,裂開了一道細若髮絲的漆黑縫隙。
這是剛纔兩人交手的途徑,就連虛空都來不及映照,可想而知兩人的修爲已經臻至鬼神莫測的境界。
“沒想到一個劍修竟然會有如此好的刀法?”
短暫的交手之後。林軒清秀的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似乎是遇到了什麼想不通的事情,不要說是他了,就算是李清亭來了,也無法解釋姬博弈。
“一夕劍”明顯就是劍修特有的本命劍器,但是眼前這人的刀法修爲甚至不遜色於劍法,甚至更加的危險。
林軒要不是有着“摩天劍目”的神通傍身,恐怕都要吃個小虧。
“我的心思比較雜亂,只能夠以刀法分心了。”
姬博弈說話之間,純白如雪的一夕劍已經是落入了他的掌心,纖細狹長的劍刃勾勒出一種極其危險的氣息。極天之上無邊的寒風拂過,竟然都被凝成了露水,可見其陰寒!
沒來由的,林軒的心頭浮現出一種極端不祥的預感。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如此危險的劍器,這種危險不同於神禁至寶那種碾壓一切的浩然大力,而是如同看透自己一切心思陰暗的透明感覺。
吟!
掌中君子劍猛然發出裂石穿雲的劍鳴,散發出更加凜冽浩然的劍光,用來對抗姬博弈身上那股越來越危險的氣息。
“我只是路過,不知道林兄可願意放行!”
就在這個時候,姬博弈突然開口了,收斂了自身毀滅一個世界開闢的“道胎法相”。一夕劍不斷散發的那種詭異氣息也開始收斂,不再發散。
“道兄要去哪裡?”
“禹州!”
禹州位於赤縣神州中心,屬於乾坤宗,素女宮,菩提院的勢力範圍,林軒僅僅是思考了片刻,就收劍撤手了。
“既然如此的話,道兄走好。”
還真是直接啊,就連挽留的話語都不說一句。姬博弈心中對於浩然府的待客之道搖頭之時,也沒有再節外生技。
“告辭!”
一夕劍化作純白晶芒沒入掌心,姬博弈整個人已經化作一道太陰刀光,破開了天罡雲層,向着禹州而去。
林軒一直感受到他的氣機離開了浩然府的範圍,才皺着眉頭回宗門所在的太學。
“這人到底是誰?果然是大劫將起,什麼牛鬼蛇神都出來了。”
就在他疑惑不解之時,姬博弈已經和太虛華匯合。離開揚州,繞道禹州,進入了梁州和雍州交界處的鎮南城。
“不是自己的地盤,還真是累啊。”
繞了一個大圈的姬博弈,坐在鎮南城中最好的左天酒樓之中,很是感慨的說了一句。
赤縣神州作爲正道的地盤,除去正道幾大宗派的監控之外。更有魔門外道的棋子在其中潛伏亂舞,幾乎每一處偏僻之地,都有修士存在。想要徹底隱瞞,也是十分考驗技術的事情。
不過,無論是哪個地方,恐怕都沒有這一座鎮南城複雜。
十萬大山雖然號稱化外之地。容納了無數邪派,亡命之徒。但那裡只不過是"chi luo"裸的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而在鎮南城,卻是魔門,正道,外道,散修。妖族盡皆潛伏。
姬博弈坐在酒樓的靠窗的地方,僅僅是半天的功夫,就已經是看到了三個太陰魔宗的弟子,十三個正道中人,兩個小狐妖,一個孽根深重,即將歸去的散修。
除了沒有水族和佛門之外,基本上鯤虛界明面上有名有姓勢力都能夠在這一座鎮南城中看到。
“咦?”
就在姬博弈以爲自己已經是習慣了鎮南城的複雜之後。卻沒想到竟然還能夠看到那個地方出來的人。
一個頭戴斗笠,穿着寬大的黑袍將全身包裹嚴嚴實實的神秘人突然上來,讓坐在酒樓中的所有人爲之側目。
一股寒冷至極的氣息瀰漫開來,靠近黑袍人幾桌酒水竟然緩緩的凝固成冰。
“好厲害的寒勁,難道是太陰魔宗的人?”
姬博弈聽到身邊的兩個白衣修士輕輕交談,鎮南城作爲南荒和赤縣神州唯一的緩衝來玩之地,經常有魔門的人過來。在這裡。正道的人也會很知趣的不尋釁鬧事。
交談的兩人看體內劍氣,應該是劍宗的弟子,不過修爲不夠,僅僅是道基三轉而已。但是其中一人的見識卻是不凡。
“太陰魔宗修煉出來的真元雖然也是這個路數。但是卻融合了鬼道之詭,魔道之秘。這人的寒勁堂堂正正,不是廣寒派就是素女宮的人。”
“師兄,廣寒派已經被逼封山,應該不會有傳人出現。這人應該是素女宮,難道是個女道友?不過爲什麼要這樣隱藏自己,我玄宗聖地的人,難道還要這樣行事嗎?”
兩個劍宗的弟子雖然安靜,但是骨子裡那種天下第一宗派的傲氣卻是怎麼都無法隱藏。
“快看,她過來了?”
就在兩人交談之時,隱藏極深的黑袍人突然向着窗臺這裡走來,就在劍宗兩個弟子準備起身迎接同道之時,來人卻是站到了姬博弈身前。
“可以坐這裡嗎?”
聲音沙啞喑黯,聽不出是男是女。太虛華眉頭一皺,散發出一股無形之勢,想要讓對方知難而退。
這個地方乃是姬博弈親自選擇,可以說是整間酒樓方位最好之處。來人一眼就看中了這裡,卻沒有想到這裡坐着的兩人到底是多麼的恐怖。
太虛華這具法身雖然修爲大降,僅僅只有大道金丹三重的修爲,但是卻可以說得上道胎法相之下第一人。
黑袍人鼓動自身寒勁與其僵持,卻在三息之後就開始暗暗叫苦。
“好了,我與青帝子也算是朋友,就讓她坐下吧。”
就在這個時候,姬博弈輕輕開口,太虛華立刻收斂了自身氣機。但是黑袍人卻是渾身一震,斗笠黑紗之下的眼眸露出不敢置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