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時間不斷流逝,幾個小時飛速過去,又或許是數日。
艾瑞克艱難地睜開雙眼,視野一片朦朧,一縷淡淡的光線扎地他眼睛難受,但他的時間依然趨於靜止,彷彿沒有改變,沒有盡頭,直到永遠。
他呆呆地自語道:“我……真的要在這裡待上九百年嗎?”
沒有人回答,而艾瑞克的表情愈加陰沉,但讓他更加擔心的是墨菲斯托依舊逍遙法外,他正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毀滅魔界的計劃,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
接着,艾瑞克忍不住揚起嘴角,無比嘲諷地大笑了起來。
“這都怪你!怪你輕易聽信讒言,魔界定要毀在你手上!”
艾瑞克一邊狂笑,一邊不停地搖頭,自暴自棄地歌頌着即將到來的悲劇,但這件事都已經與他無關了,因爲有些事只有經歷過心酸纔會明白。
他曾被這個世界感動,感動每個日出日落,他曾祈禱安康,願魔界再無苦難,最後發現原來一直在流淚,流淚着那些苦難,艱難地維持着安康。
最後,不斷的往復,他無力的哀嚎,撕裂了靈魂,衰弱的聲音無法被聽見,它閃爍着黑亮的明光,當把黎明撕碎,他卻發現自己如此的卑微。
艾瑞克戰戰兢兢地咬着牙,發出尖銳地摩擦聲,最後再次轟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都是你自找的,你不該相信墨菲斯托,你也不該不相信我!明明話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爲什麼……爲什麼你不相信我!?”
已經不知道他究竟是哭還是在笑,他的表情變得浮誇,帶着一絲紅腫的眼睛卻溢出兩滴濃稠的淚珠,它像兩隻小蟲子,沿着臉頰緩慢地爬下來。
艾瑞克全身顫抖着,而此時,隔壁的牢房依然傳來狂笑,彷彿就是在嘲笑自己,數不清的粗言穢語彙聚成腐朽的樂章,刺穿了艾瑞克的心臟。
他沒有去反駁,甚至沒能夠站起來,他還坐在原地,一隻手弓腰捧腹,另一隻艱難地撐着地面,隨着不成節奏的旋律,他的心隨之聲嘶力竭地顫抖。
時間再次流逝,在過了不知道不久以後,笑聲突然斷絕。
剎那間停滯的笑聲化作一片寂靜,接着是交頭接耳的議論聲。
噠噠噠,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飛奔過來,並夾雜着紊亂的呼吸聲。
轟地一聲,牢門被撞開了,耳邊則瞬間傳來少女們的咆哮。
“你到底在發什麼瘋啊?!”
艾瑞克嘴角抽搐地呆呆盯着看了數秒,舌頭一下子打了結,而心臟也像梗塞似的停止了跳動,當他再次抹了抹眼睛,只見身前出現了兩名少女。
艾蘭和亞莉莎都無比擔憂地盯着他,但相比亞莉莎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而艾蘭卻滿臉充斥着憤怒和煩躁,毫不客氣地瞪着艾瑞克。
“你們怎麼來了?”
“你都大半天沒出來了,我們當然不能丟下你不管!”亞莉莎說。
艾瑞克反問道:“可……可這裡是噬魔嶺啊,本身處於一個封閉的空間裡,你們到底是怎麼進來的,而且還找到我這裡?”
“呵呵,只不過是使了一些小手段而已!”
艾蘭撇了艾瑞克一眼,然後朝他背後的衣服揭下來一小張貼紙。
艾瑞克臉色一變“什麼時候放在我身上的?”
“當然是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嘍,我用它定位了你的位置,並用剩餘的虛空萬藏的碎片在噬魔嶺的入口前打了一個洞,才進來了這裡!”
艾瑞克愕然,震驚地盯着兩人“你們……沒被發現?”
聽完,艾蘭又揚起了笑容“當然,我們見到幾個魔王已經從噬魔嶺出來了,但是遲遲見不到你,就推測你出事了,不過在我們進來後……立刻就被發覺了,所以我打暈了那些士兵,好不容易纔找到你!”
“你……你!”
艾瑞克輕輕搖頭,無奈地嘆息道:“你還真是……跟你小時候一個樣,做事不經大腦,不過你現在惹了禍,可不像當初有青陽給你擦屁股!”
“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別提這茬了行嗎?”
亞莉莎抿着嘴脣,面色焦灼地不時望向外面。
“好了!別在這裡閒聊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裡吧,我們已經被發現了,等他們趕到這裡只是時間問題,萬一魔界王來了的話,就不好辦了!”
“嗯,你說得對!”艾蘭繃緊神經,她伸出手朝銬在艾瑞克身上的鐵鏈釋放了寒氣,然後一口氣將鐵鏈扯斷“……走!”
艾蘭和亞莉莎轉身準備離開,而艾瑞克卻依舊杵在原地“我不能走!”
“不能走?爲什麼!?”兩人疑惑地回過頭,極爲不解地盯着艾瑞克。
只見艾瑞克垂拉着臉頰,滿臉爲難道:“如果我現在走了的話,就等於承認了罪狀,而這種局面,恰好是墨菲斯托希望看到的,所以我不能走!”
“不走你繼續像傻瓜一樣地待在這裡又有什麼用,這纔是正中下懷啊!所有人都被墨菲斯托蠱惑了,甚至連你的父親都不肯相信你,你以爲繼續呆在這裡就可以改變什麼嗎,還不如出去做點真正有用的事情!”
艾瑞克仍然固執地搖頭,並面無表情道:“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走,我無法作爲一名叛逃者,這會辜負了迦樓羅領域裡那些信任我的人們!”
“就算魔界真的被墨菲斯托毀滅了你也不走嗎?”
“……”艾瑞克沒有回答,而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你真是不可理喻!!”
艾蘭咬着牙,忽然怒吼了起來“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高潔啊,你渴望得到你父親的認可,渴望得到他的信任,但他都那樣對你了,你到底有完沒完啊!”
“我……!”
“爲了你們的破事,我可是連妖王的位置都丟了!”
亞莉莎低着頭,小聲說道:“我也覺得……你該離開這裡!”
而此時,隔壁牢房的囚犯聽到這邊的對話,他們趁機叫囂起來。
“他不願意出去,就放我們出去啊!”
“沒錯!我再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待了,快放我們出去!”
四周頓時傳來一陣沸沸揚揚地吵鬧聲,而這噪音也使得心煩意亂。
“閉嘴……吵死了!!”
艾蘭忽然大吼,恐怖的原力瞬間化作洶涌的寒氣流,像暴風般肆虐着整間牢獄,在不到數秒的時間,所有的地板牆壁以及囚犯都被冰封了起來。
隨着的被凍結的空氣四處流散,周圍再次陷入寂靜。
但這陣寂靜並沒有持續多久,由於艾蘭剛纔的動作實在太大,冰之原力不斷外泄,一下子驚動了牢獄外巡邏的無數士兵,他們紛紛涌了進來。
聽到不遠處紛亂的腳步聲,亞莉莎急切地望向兩人“……快啊!”
艾蘭瞪着艾瑞克“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都已經到現在這個地步了,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沒有選擇,你要是不願意,那我就打昏了再帶走你!”
艾瑞克默然,忍不住陷入了思考中,並像掙扎般輕輕顫抖着身子。
想起艾蘭剛纔說的話確實也有道理,繼續放任墨菲斯托逍遙法外只會引來更嚴重的災禍,與其毫無作爲地繼續留在這裡,還不如出去阻止墨菲斯托,只要向所有人證明了他的陰謀,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好,我跟你們走!”
看着艾瑞克終於下定決心,艾蘭也安心點了點頭。
“那就快點啊!!”於是,三人毫不遲疑地順着通道逃離牢獄。
然而,就在他們剛踏出牢獄大門,便不幸與那些追捕的士兵們撞了面,他們氣勢洶洶地圍了過來,但好在這些士兵的實力都參差不齊,三人不斷突破。
幾分鐘後,他們順利衝出了噬魔嶺,士兵們也早已被遠遠甩在了後面。
亞莉莎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道:“呼呼~暫時是安全了!”
艾蘭鬆了口氣“奇怪,這麼順利,剛纔這麼大的動靜,魔界王居然沒有追過來,是認爲那些士兵就足以對付我們了嗎,也太小瞧人了吧!”
艾瑞克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白皙的臉上,愁眉雙鎖。
看着一臉沉默的艾瑞克,艾蘭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
“好了,尊敬的原迦樓羅王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現在這種時候你還有閒工夫開玩笑,你是故意找氣受嗎?而且……是你硬要帶我離開的,這件事不是應該由你來考慮嗎?”
聽完,艾蘭忍不住吐了口口水,無可奈何道:“行行行!我考慮行了吧,總之……先找個地方休息下吧,然後再討論接下來要做的事,這裡是魔界,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吧,這附近有沒有比較隱蔽適合藏身的地方?”
“……跟我來吧!”
————
魔界雖然沒有妖界那麼地域遼闊,但面積也不小,在艾瑞克的帶領下,他們來到遠離噬魔嶺的一片峽谷的正中央,是魔界少有的山川地帶。
四周的巖壁到處佈滿了怪石嶙峋,他們順着陡峭的山路不斷攀爬,最後來到位於山腰間一條狹窄的隧道中,兩邊奇形怪狀的巨石正好擋住了入口。
“真是的,就不會找個好點的地方嗎?”
“行了,別抱怨了,能找到這裡就不錯了!”
三人隨便找了塊空地,然後紮了一團篝火,噴薄的冷意順着肌膚打起了寒顫,即使他們不覺得寒冷,真正覺得的恐懼的是他們不安穩的內心。
片刻的無言,三人彷彿都默契地維持着沉默,但更多的是無話可說,每個人都六神無主地盯着篝火,傾聽篝火燃燒時不時發出的噼裡啪啦的聲響。
過了一會兒,似乎對這樣的靜謐感到無法忍受,亞莉莎首先打破了沉默。
“那個,艾瑞克,先告訴我們剛纔都發生了什麼事吧?”
艾瑞克遲疑了一會兒,面色深沉地點了頭。
接着,他詳細敘述了在面見艾澤時發生的事情,在面對墨菲斯托的誣陷,他臨危不亂,並用自己的誠懇和堅決來詮釋自己的內心,證明他的清白。
當時,其他旁觀的魔王都逐漸相信了艾瑞克的話語,反而開始有些懷疑只顧己見的墨菲斯托,反而身爲魔界王的艾澤卻不相信自己,反而給他定罪。
艾澤如此草率的結案,也讓艾瑞克心中的芥蒂更加沉重。
聽完,亞莉莎無奈地長嘆了口氣“你的父親,還真是吝嗇呢!”
“不是吝嗇,他或許……從沒把我當成過他的兒子!”艾瑞克痛苦地咬着嘴脣,臉上充滿了悲涼,他把顫抖萎縮的拳頭錘進地面,形成一道凹坑。
這時,艾蘭也搖了搖頭“雖然我知道你從小就和你父親關係就很不好,但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對你,現在是更加形同陌路了呢!”
艾蘭也曾有個嚴肅的父親,但卻和艾瑞克不一樣,在她繼任妖王后,她的父親便開始朝某些方面轉變,他變得極爲和藹慈祥,眼中寫滿了驕傲。
“他是偉大的魔界王,他爲了守護魔界而貢獻了自己的一切,即使捨棄了家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或許我,根本沒資格作爲他的兒子吧!”
艾瑞克苦笑連連,然後又接連說道:“在他的眼中,我只看到了失望,我從來都沒能入過那個人的眼,作爲父親,他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不是的!!”
亞莉莎突然忍耐不住地起身大叫:“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如果他真的不愛自己的孩子,又怎麼會願意把你生下來呢,我想他一定是另有隱情!”
“什……什麼隱情?”
“雖然我沒有資格那麼說,其實我也同樣沒享受過父愛,但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說不定他只是不善於表達才隱藏了自己真實的情感,他害怕被人發現,害怕讓人知道那個溫柔的自己,因爲他是王,必須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強大的一面,但對他來說,溫柔並不等於強大吧,所以……你才誤會了他!”
說完,亞莉莎擡起頭,看着兩人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表情,她急忙搖搖頭“不!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我只是,我突然也對艾瑞克的父親,很感興趣!”
亞莉莎深吸了口氣,無比誠懇地盯着艾瑞克
“你的父親……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