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第二天清晨。
天漸漸破曉,大地充滿了朦朧,灰藍色的穹隆從頭頂開始,逐漸淡下來,變成天邊與地平線接壤的淡淡青煙,遠處山巒被塗抹上一層柔和的輕紗,白皚皚的霧色把一切渲染得朦朧而迷幻。
稀疏的光線從窗外照亮着臉頰,彷彿每個早晨都是豐富多彩的,像一個不朽的傳奇。
格雷懶洋洋地蜷着身子,掀開被子從牀上爬了起來,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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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理好衣物後慢悠悠地來到外面,只見艾伊娜和亞瑟相靠地坐在庭院的長椅上,手裡不停翻動着《暮色傳說》的書頁,不時地望向對方,並神色緊張地輕聲談論着。
怔怔地看着他們,格雷氣惱地臉通紅,鼻翼由於內心激動張得大大的,額上冒出汗水,一條深深的皺紋從緊咬着的嘴脣向氣勢洶洶地往前突出的下巴伸展過去。
而看到格雷後,艾伊娜慌忙從椅子站了起來,熱情洋溢地朝着他揮手。
格雷緊張地跑了過來,把艾伊娜拽到身後,並隔在他們兩人的中間,他緊握着艾伊娜的手腕。
“你……幹什麼啊?”
“沒……沒什麼!”格雷站在那裡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臉頰微紅,雙眼夾着驚疑的光,雖然力避艾伊娜的視線,張惶地似乎要破窗飛去,兩眼四處亂瞟,沒有個焦點,手指下意識地摸着鼻尖。
他猶豫不決地拽着衣角,剛想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麼,雙脣張張合合,偏不發出聲音。
直到最後,格雷深吸了口氣面紅耳赤地說道:“我害怕……怕你被搶走了!”
艾伊娜目瞪口呆,臉龐頓時染起了紅暈,就好像熟透了的山柿子,也慌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格雷一眼,她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就彷彿做了什麼不道德的事情似的。
而亞瑟依舊遲鈍,他茫然地盯着兩人並抹了抹自己的後腦勺“……你們身體不舒服?”
“——沒有啦!”格雷和艾伊娜同時大吼了起來。
艾伊娜有些疲憊地喘着氣,然後滿臉羞紅地朝格雷屁股上踹了一腳。
“哇啊!!”緊接着是格雷的痛喊聲,他爲他剛纔的發言頓時感到無地自容。
“看樣子你們恢復的不錯啊,竟然還有時間……打情罵俏!?”
一聲凌厲又帶有一絲調侃的女聲忽然傳來他們的耳邊:
“都準備好了嗎?希望你們能夠帶給我意想不到的樂趣!”
格雷繃着神經,看向走過來的洛嵐和亞莉莎她們,他不由得重複了那個詞語“……樂趣?”
“是的,這就是你們現在所擁有的價值,但是不必感到沮喪或憤怒,因爲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強者統御弱者,弱者依託強者,但若不想屈服於這一切的話,那就去變得比所有人都強,讓他人成就自己的樂趣,你認爲這不好嗎?這個世界是殘酷的,但是……它也因此而美麗!”
格雷面色陰沉地稍稍低下頭,然後長長嘆息了一聲。
洛嵐嘴角凝結出冷冽地笑容,然後相繼看了眼艾蘭、墨菲和亞莉莎,她神色威嚴地吊起了雙眼,一縷精光頓時消逝在眼窩深處,她聲音低沉地問道:“……你們……準備好了嗎?”
聽完,格雷、艾伊娜和亞瑟紛紛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緊握着拳頭,深刻地點了點頭。
他們的眼神抹上了堅定,他們內心充滿了決意。
“我們……準備好了!!”
“……很好!”洛嵐興奮地抿着嘴脣,然後張開手,一道銘刻着奇異花紋的黑色門扉忽然凝結在虛空中“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講解下你們需要做的事情吧!”
“需要做的……事情?”
洛嵐神情認真地說道:“你們只要通過這扇門就可以直接穿越到我所模擬出的假想空間裡,試煉也就正式開始了,到時候你們會被傳送到相應的位置,你們可以按照自己的判斷自由行動,而通關條件是……擊敗魔王,阻止世界的毀滅!!”
看着格雷他們點了頭,洛嵐繼續說道:“需要提醒你們的一點,你們並非是以外來者的身份參與這場故事,所以我會爲你們設置《暮色傳說》裡的身份,以設計某些障礙!”
洛嵐首先看向格雷“格雷·阿索姆,你既然被稱作是勇者,那麼你扮演的角色也就還是勇者,這本書的男主角,帶領剩餘生還者進攻魔王城的領袖!”
“……恩!”格雷面色堅毅地點着頭。
“那麼,亞瑟·阿托克斯,你所扮演的角色的是協助勇者一起進攻魔王城的王國將軍!”
最後,洛嵐目光尖銳地瞪向艾伊娜“艾伊娜·德琳,你需要扮演的角色是……!”
艾伊娜感到惴惴不安的氣氛,一陣冷意席捲了脊樑,在聽到她的話語後,心臟彷彿被凍結了。
“你需要扮演的角色是被魔王擄走當作人質,最後被無情殺害的公主!”
所有人頓時大驚,他們顫顫慄慄地盯着洛嵐,蒼白的臉龐鬆弛着兩道肌肉。
洛嵐冷酷地眯着眼睛,又說道:“對了!補充說明,即使是假想世界,如果意外身亡的話,等同於真正的死亡,當然……最後屍體會被傳送到現實來,所以……你們要好好加油啊!”
“開……開什麼玩笑!?”格雷忽然怒吼起來“你這是故意要讓艾伊娜去送死!?”
洛嵐挑了挑眉:“就是這樣,如果不設置難關,這遊戲可就一點就不有趣了
“這不是遊戲!”
“對我來說,這就是遊戲!!”
洛嵐面無表情地環顧着露出各異表情的衆人,然後靜靜說道:“這就是你們試煉的真正內容,以凡人之軀,掙脫束縛,依靠自己的力量作出改變吧,改變世界,改變所有人的生死,改變這既定結局,如果書中的結局是公主註定被魔王殺死,那麼現在就此給我超越極限,去逆轉這不可能的結局!”
洛嵐說道:“若不拼盡全力,永遠都不會得到,什麼都不會改變,不要去逃避自身的無力,只有堵上一切之人,才能夠真正破殼而出,才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
格雷和亞瑟憂傷地搖着頭“可是……這,這也太……!”
“沒關係的!”艾伊娜溫柔的話語聲傳蕩在耳邊,她面對着兩人,輕輕地抓向兩人的手“沒關係的,我……我相信你們!所以……答應我,你們會來救我的!!”
格雷和亞瑟猶豫不決地咬着牙,最後艱難地點了點頭。
洛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平靜地暼眼着艾伊娜“稍微……還是有些骨氣的嘛!”
艾伊娜鬥志滿滿地回望道:“我有的……可不只是骨氣,我也會讓你看到的!”
“那我拭目以待!”
洛嵐擡手揚起額頭的髮絲,豎起了眉毛,繼續說道:“既然角色都到位的話,接着來分配下敵人的實力,因爲試煉,所以你們要擊敗的魔王的實力,我設置爲三層解放!!”
衆人面色大變,而身旁的艾蘭更是嚇得差點兒傻掉,嘴角抽搐地埋怨地瞪着洛嵐。
“等一下!!”艾蘭一臉愕然地大叫着:“光是要擊敗二層解放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們既然要他們打敗三層解放,那可是比不可能還要不可能啊,那不是單靠勇氣或毅力就能夠辦到的事情,就算是故意整他們也不用這樣的吧,你還不如說直接讓他們去送死啊!”
“所以說,纔要他們拼盡全力啊,如果能夠簡單辦到的話,那就不是考驗,那纔是真正的遊戲呢,不要將自己的無力當作藉口,只要足夠知曉自身,並擁有足以豁出一切的覺悟,那麼……再困難的事情也都可以辦到……你不也都經歷過這些嗎,當初……!”
“夠了夠了,不要再提我啦!”艾蘭抱怨地打斷了話語。
“可是……這樣也太…!”亞莉莎苦惱地咬着嘴脣,然後忽然說道:“那我也幫他們!”
“隨你啊,你高興就成!”
“什麼?”
洛嵐掰弄着手指,面向着其他人毫不介意道:“就算你們都進去幫他們也無所謂,不過相應的,我也要提升難度,因爲假想世界是虛擬的,建立於幻想之上的,實際上並不存在,所以我願意怎麼設定都行,我看看……把八層解放級別的敵人直接附加上去吧,我看你們誰能打贏!”
聽完,衆人啞口無言,立刻閉嘴沉默了。
墨菲悠然嘆了口氣“……算了,反正既然你都這樣說的話,那就一定經過深思熟慮了吧,因爲你並不是個會一時興起而做某些令人苦惱的事情的人!”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
洛嵐回頭望了一眼墨菲,然後看向他們三人“怎麼樣,準備好了嗎,當然,我並不是強制讓你們送死……現在選擇退出的話……”
“我們接受!!”格雷大叫着,並眼神火熱地看着亞瑟和艾伊娜,他朗朗說道:“你剛纔也說過了吧,如果不是拼盡全力,什麼也不會得到,什麼也不會改變,到了這種關頭,我們是不會退縮的!!”
“好,那麼……準備開始!”
洛嵐揮下手臂,眼前的黑色大門突然震動了幾下,兩邊的門扉緩緩打開。
門縫裡溢出無比浩蕩而蒼茫的氣息,衆人的意識受到衝擊。
“不過臨走前,我對你們兩個有些建議要不要聽?!”
“建議?”
格雷和亞瑟相視一愣,這時洛嵐眯着眼睛微笑了一聲,首先看向格雷以及他腰間的萊瓦汀。
“你的力量……至今未完全發揮出來,你所使用的並非你原本的力量,而是劣質,不要過於依賴萊瓦汀賦予你的力量,即使你擁有揮舞他的資格,因爲它並不適用於你,所以,你應該學會放棄你過於所學到的一切,理解並掌握你自身你真正的力量!”
“我真正的力量是什麼?”格雷着急追問道。
洛嵐笑笑不談,然後又看向亞瑟“至於給的建議,則是跟格雷恰恰相反,繼續鞏固並超越你原有的力量就行,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你的烈焰之劍史爾特爾與你的屬性極爲不合,它沒辦法催發出你的潛力,而你也沒辦法釋放出史爾特爾的真正威力,如果你跟格雷交換下還差不多!”
“好了,就說這麼多,準備開始了!”
洛嵐絲毫不給他們任何思考的時間,即刻宣佈試煉開始。
“等……等一下!!”格雷三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們的身形就漸漸被扭曲,周圍的環境與他們的身體不斷脫節,被拉扯成粗細不定的凌亂線條,而他們還沒拽緊的手,猛地被分開。
“艾伊娜……我們一定會……會救出你來的!!”
艾伊娜眼神顫抖地望着格雷和亞瑟,緊緊點着頭。
最終光芒散去,三人一同被傳送進暮色傳說中的相應位置。
“那麼……遊戲開幕!!”
洛嵐突然打了個響指,周圍頓時暗了下來,她們頓時所處某個寬闊而陰暗的像是電影院一般的房間中,周圍佈滿了座椅,而映入眼簾的是巨大的屏幕,清楚的描繪出格雷他們目前所處的場景。
她朝艾蘭他們說道:“坐下來好好欣賞吧!”
“呃……真受不了你!”
————
睜開眼睛,彷彿遊走的意識重新進入身體,格雷渾身顫抖地眼睛。
“艾伊娜……!!”
周圍光線有些陰暗,陣陣清涼的感覺從旁邊的窗戶順入,吹拂着他的臉頰。
格雷慌忙坐了起來,只見它身處的位置是某個帳篷內,此時才接近於日出,遙遠的東方的天邊隱隱滲出一縷赤紅的弧線,雲朵就好像火燒似的。
“這裡是……!?”
接着,格雷離開了帳篷,在身處的營地裡,佈滿了大量身穿盔甲的士兵,他們每個都精神抖擻,眼神印刻着視死如歸的決心,他們目光緊緊地凝望着遠處泛着陰暗的地方,魔王城。
在看到格雷醒來後,他們紛紛鬥志昂揚地看了過去。
“勇者大人,你睡醒了,休息的還好吧?”
“接下來就拜託您了,我們所有人都深深信賴着您!!”
“請一定要帶領我們擊敗魔王!!”
格雷不自然地連忙點頭,他一臉茫然,然後毫無目的在整個營地裡亂晃。
“人好多,這裡應該就是進攻魔王城的準備營地,雖然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但確實是進入了童話世界!”
“格雷!!”耳邊忽然傳來叫喚聲。
格雷慌忙轉過頭,淺褐色頭髮的少年神色緊張地跑了過來,正是亞瑟·阿托克斯。
“亞瑟!”
“看來我們一起被傳送到這裡來了!”
格雷恩了一聲,心情複雜地望着遠方的魔王城“也就是說……艾伊娜在那裡!”
亞瑟堅定地咬着牙“我們一定會救出他的,一定會!”
格雷抿着嘴脣,用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會救出艾伊娜,但是不需要你的力量,這次……我要依靠我自己的力量救出她,讓她對我刮目相看,勉強跟你配合擊敗魔王,剩下的就算了……!”
“那麼接下來,我們來討論下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