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洛婭發瘋似的不斷搖着頭，手指用力撕扯着額頭，並撓出了鮮血，她感到痛苦的顫慄，身軀無力地癱軟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她痛苦地歪着頭，苦楚的痙攣扭曲着她的臉頰，並不停地悸動着。
看着洛婭這副蒼白而痛苦的模樣，所有人都沉默無言。
洛嵐露出落寞地神情，輕輕走到洛婭身旁蹲下，溫柔地抹着她額頭流溢的汗水。
艾瑞克心神不定地咬着嘴脣，再次低頭看着霍寇，渾身包裹着鮮血的身體漸漸恢復了活性，靜止數分鐘之久的心臟重新跳動，蒼白的臉頰也恢復了光澤與紅潤，手指微弱顫動，鼻息裡發出急促地呼吸。
這正是霍寇所擁有的龍之血的超強自愈能力逐漸發揮了作用，即使受到瀕死的重傷，在維持一段時間後，也能依靠那枯竭的身軀來吸收外界渾厚原力促進身體更快地進行恢復。
艾瑞克微微嘆息了一聲，這才提起注意力望向癱在地上發抖的洛婭，以及聚在身邊的洛嵐他們，不經意地與身披一頭紅髮的亞莉莎對映了視線，她神色複雜流轉着目光，並滿含歉意地搖了搖頭。
最後，艾瑞克又轉頭看了不遠處的歐若拉與路西法，不由得縮緊了身子，面色沉重地思考：
“現在想要完成任務已經是不可能了，雖然不知道洛婭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霍寇也已經完全失去了戰鬥力，就算我想要強行帶走路西法，洛嵐也會阻止我，果然……這個任務要失敗了嗎？”
艾瑞克苦笑着，結果卻很坦率地認同了這項事實，他踉蹌背起霍寇傷痕累累的身體，準備離開的時候，其他人卻紛紛轉過頭來，他們目不轉睛地盯着艾瑞克。
“你……你們想做什麼？難不成要阻止我離開嗎？”
洛嵐挑眉笑道：“任務呢，你不要要來這裡抓路西法嗎？你要怎麼回去交差呢？”
艾瑞克苦笑地搖着頭，神色平靜地迴應道：“沒辦法，所以我放棄了，畢竟有你們這大羣人護着，我也是力不從心啊，但是這裡發生的事情，我還是會如實稟報的！！”
“哼，隨便你！！”
而這時候，洛婭疲憊地深吸了口氣，掙扎地擡起身體“……艾瑞克，你們要走了嗎，我還有話要說！”
艾瑞克臉色大變，警覺地停住了腳，無比戒備地盯着洛婭，然後氣憤地大叫道：“什麼？難道你還不肯放過霍寇嗎？就算他剛纔對你說過了多麼過分的話，這麼多年的交情在你眼裡真的什麼都不是嗎，你非得殺了霍寇才肯罷休嗎？！！”
洛婭匆忙解釋：“不……不是這樣的！艾瑞克，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麼了？！”
洛婭氣喘吁吁地搖着頭，然後將雙手交叉地撫摸着胸口，她顫顫慄慄地凝望躺在艾瑞克背後已經失去意識的霍寇，說道：“等霍寇醒過來，請你幫我跟他轉告一句話……對不起！還有這場勝負……不算！！”
“——拜託了！！”
神色冷峻注視着洛婭無比誠懇地眼神，以及她微微彎曲的背部，艾瑞克沉重地點頭答應，然後便帶着霍寇離開了。
望着他們消逝的身影，洛婭再次如釋重負地癱在地上，無比悲傷地用拳頭狠狠地敲打着地面。
衆人紛紛怔住，相繼來到她身邊，問道：“洛婭，你剛纔……到底怎麼了？！”
洛嵐緊抓住她不停亂顫的肩膀“怎麼回事，你的身體……還在抖？！”
“我不知道！我感覺頭好痛，雖然現在沒那麼痛了，但是剛纔絕對不正常，我想要殺死霍寇，但我只是嘴上說說，沒有想殺死他的，但是……我控制不了身體，它在躁動……我的身體在沸騰，我也不知道怎麼了！！”
洛婭不停地顫抖着，渾身感到僵硬而麻木，他沒辦法控制這份情緒，心臟呯呯地直跳。
接着，歐若拉從不遠處慢慢走了過來，她神色複雜地盯着洛婭，並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
“剛纔從身上散溢的那股力量讓我感覺到一陣熟悉，雖然還是天元力，但那是被染成黑色的天元力，而這股力量你在二百多年前表現過！”歐若拉輕輕咬着嘴脣，並遲疑地看着洛婭。
“沒關係，你說吧！”
“恩，好吧！就是你當時大鬧神域的時候，解放出龍之力的時候，所表現出的卻是黑色的龍之力，與你剛纔相比有着相似的氣息，那是從悲傷、憎恨、絕望中所產生的負面原力，很難理解你身上爲什麼會有那樣的力量！”
“是噩夢之源嗎？不……不對，那個時候的我還沒有接觸到噩夢之源，不可能受到它的侵蝕！”
就在這個時候，洛婭打斷了思緒，洛嵐忽然伸出手朝洛婭眉心彈了一下。
“你幹什麼？”
“聽我說，你剛纔看起來，跟過去的我很像！”
“過去的……你？”
“不是說性格，而是包覆在你身上的那股黑色原力！”洛嵐挑了挑眉，侃侃而談地說道：“過去的我，因爲憎恨那個計劃所主導出的一切，獲得了以復仇的極端情緒所誕生出的力量，而你的稍微有些不同，是來源於……詛咒！！”
洛嵐忽然提高了音量，她眼神凌厲地大喊道：“是違背了誓約的詛咒！！”
“誓約的……詛咒？！”
衆人頓時臉色大變，只有亞莉莎還沒弄懂怎麼回事地茫然地愣在原地。
“那個，戰鬥……已經結束了嗎？！”此時，幾個聲音相繼大喊。
感應到風暴的停息，艾伊娜他們慌忙朝着這裡趕了過來，但場面的沉重讓他們不禁放慢了腳步。
“我想……有個人能夠告訴我答案！”
洛婭激動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迅速跑了起來。
就好像沒看見艾伊娜他們似的從身邊掠過，洛婭仰頭朝着天空大聲呼喊“……克羅索德！！”
她身形凌亂地走來走去，而就在洛婭喊第三遍名字的時候，蒼茫而古老的聲音瞬間傳遞了所有人的耳際。
虛空中出現了巨大的金色時鐘的幻影，伴隨着指針走動地噠噠聲，銀髮少年突兀出現在衆人面前。
“好久不見，洛婭，因爲事物繁忙，沒能再你甦醒的第一刻來見你！！”
“他……他是……？”艾伊娜震驚地望着她，靈魂都忍不住顫慄起來了，眼神不由得充滿了敬畏，克羅索德身上散溢着不同於洛嵐的那股亙古蒼茫的感覺，雖同爲超越者，他的底蘊要比洛嵐深厚許多。
墨菲定了定神，低聲細語地呢喃道：“……時之超越者……克羅索德，是個大人物啊！”
克羅索德輕笑一聲“大人物談不上，但也只算得上芸芸衆生的一粒石子！”
“這種事不重要！你一定知道的吧，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洛婭面色蒼白地捂着胸口，無比迫切地盯着克羅索德，她心裡充滿了惶惶不安的感覺。
克羅索德皺着臉頰，深沉道：“正如剛纔洛嵐所說的那樣，剛纔的那股力量的確就是詛咒，而且不是一般的詛咒，與世界簽訂契約而形成的誓約的詛咒，基本上是沒辦法消除的，而詛咒的內容則是與誓約的內容完全相駁！”
“相駁？”洛婭咬緊了嘴脣，呢喃道：“當時爲了能夠對抗路西法，才施加了以不殺人爲前提來提升力量的誓約，那麼反過來，就是讓我不斷地去殺人？”
衆人紛紛一怔“這件事還和路西法有關？！”
“沒錯！”克羅索德沉重地點頭，回答道：“想想你剛纔與霍寇戰鬥的時候都想了些什麼嗎？……殺意，你動了殺意，雖然只要那一瞬間，你也並不是真的想要殺了他，但是那股殺意足以迷失你的理智，讓你成爲徹底的殺戮兵器！”
“剛纔是洛嵐他們提前阻止了你，不然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只要動了殺意，那份詛咒就足以將你全身染黑，還好剛纔的殺意不是多麼深入，不然憑藉那股詛咒，必將讓你殺光眼前的全部生命，直到心疲力竭！”
洛婭顫慄地搖着腦袋“也就是說，我以後……不能再動殺意？”
“最好不要，不然……你會看到你最不想看到的畫面，這對你來說並不容易，因爲龍之血脈的影響，讓你情緒時而激烈，你必須穩住自己的精神，最好也不要隨意動怒！！”
而亞莉莎突然提出質疑“難道真的沒有解決辦法嗎？”
“有！”克羅索德擡了擡頭“再執行一次契約來消除這段詛咒的影響，但是你也需要承擔相同殘酷的代價，而且，任何人一生只能執行三次的誓約，否則心神則會崩壞，如果你執行了，這將是第三次！”
洛嵐深吸了口氣，問道：“洛婭的詛咒，是什麼時候產生，我也有洛婭部分記憶，我怎麼一點也不記得？”
克羅索德深抿着嘴脣，然後伸了伸手，指向了亞莉莎。
亞莉莎頓時目瞪口呆“……我？”
“過去曾在泰利亞星的時候，洛婭曾經被那個叫艾琳的異能者所操控，親手殺死了亞莉莎，雖然最後復活了，而那時候你們又接連發生了很多麻煩，所以都下意識地將這件事遺忘了！”
“原……原來如此！”洛婭低着頭，嘴角一片苦澀。
亞莉莎愧疚地拉扯着洛婭的衣角“對不起……都是因爲我的錯！”
“不，我才應該跟你道歉，而且這都是我自作自受，就算沒有那件事，以至於後來，我還是會違反誓約的！”
洛婭緊抽着額頭，然後舒展着蒼白的臉頰，坦然接受了事實。
她盯着克羅索德，問道：“你現在還有時間嗎，我有些話想要單獨跟你說！”
克羅索德平靜地注視着洛婭的臉龐“……好！”
————
“……放我下來！！”
聽到耳邊的虛弱叫喚，揹負着重傷的霍寇的艾瑞克眼睛一亮，急忙降落到附近的一顆漂浮的小行星上。
“你……還好吧？”
“……”霍寇面無表情地擡起僵硬地手臂，用力抹着嘴角乾燥的血跡。
艾瑞克緊咬着牙，痛恨地捏着拳頭“洛婭這傢伙，竟然把你傷成這副模樣！”
聽完，霍寇眼神頓時顫抖起來，憤怒地用傷痕累累的拳頭砸向地面，無比陰沉地說道：“到頭來，她還是沒有使出她真正的力量來對付我，沒想到她的實力竟然已經提升到如此的程度，而她的實力已經停滯了兩百多年，也就說她當初大鬧神域的時候也就……！”
霍寇的聲音戛然而止，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面色慘白地望着頭頂地蒼茫星空“簡直就是來自取其辱，我想，就算是巔峰狀態的路西法，也是被她三兩下就解決了吧？”
艾瑞克默然咬了咬嘴脣“聽我說，你們兩個……都有些過於激動了，你們都是對的，沒必要堅持着自己的執着不放，她的那份善意沒辦法適用於所有人，你也該放下對路西法的憎恨！”
“也許吧，就像她說的那樣，我們本質就是不同的人，她那股高潔的正義，纔是我所做不來的，但是有件事……等我也掌握了自己的全部力量，洛婭……我一定會將這一仗扳回來！”
霍寇狠狠地捏着拳頭，臉上充斥着憤怒屈辱交加的表情。
艾瑞克說：“對了，臨走前，我看見洛婭她的狀態也不太好，似乎是發生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不過她讓我轉告你，說……對不起，還有你們的這場勝負……不算！”
“不，我絕不可能會承認的！！我一定會再潛心修煉，然後……打敗她”
聽完，艾瑞克的臉色透露出了微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
“那麼，接下來呢，你要怎麼回去跟魔界王報告，如實稟報的話可是會影響你身爲迦樓羅王的聲譽！”
“沒辦法啊，畢竟，我們確實沒能完成這項任務！”艾瑞克苦笑道。
“你還真是看的開啊！”
“畢竟我又不是你，你的自尊心，稍微放一放吧，這樣就能更輕鬆一些！”
“不是自尊心的問題，這是同樣身爲龍族的驕傲！！不過……算了！”
霍寇心情煩躁地搖了搖頭，然後忽然擡起身體，離開地面，準備朝遠處飛去。
“霍寇，你要去哪！你的傷勢還沒完全恢復呢！？”
“別管我了，你先一個人回魔界吧，我等會兒……會回去的！”
艾瑞克臉色一緊，目送着霍寇迅速消失在視野，他無奈地嘆息着。
“這傢伙……還真是很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