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清一不願意別人知道這件事,那明天肯定只有清一一人同去,只要設法擺脫清一就能逃得生天,但清一貴爲一派掌門,必定法力無邊,想從他手裡逃出來也不容易。狐妖左思右想,到了三更也沒有想出個好的法子,只得相機行事,走一步瞧一步了。若是天意憐見,她便能化險爲夷,保住性命。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清一就先將狐妖帶到山腰上的一個洞穴裡,封住了她的腧穴,然後回觀託故要出門辦事,離開了西山仙居,帶着狐妖下了山,但白天人多眼雜,不宜御劍飛行,走到黃昏時分,清一便跟狐妖在一個小鎮子上的一間小飯館裡先停步吃飯,一邊吃,一邊等着天黑,天一黑,清一就能仗劍在半個時辰內飛去柳葉城。
狐妖雖然有時候也吃點飯,但現在卻沒有胃口,只是用筷子在碗沿上輕輕地敲着,她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她本來想大聲呼救,讓身旁的人注意,但轉念一想,就算自己能逃一時,但很快又會被清一抓住,這樣惹怒了清一,那性命就危在旦夕了。她正搜索枯腸地想着法子,愁悶着無計可施之時,卻見到了一個人。
這個小飯館裡少說也有一二十人,但她卻只看到了一個人,因爲這個人正在鄰座一邊慢慢地喝着酒,一邊直愣愣地凝視着清一。這個人穿着一件非常緊身的黑衣,臉上帶着半張奇巧的面具,面具上閃着的光映得他另外半邊臉彷彿是透明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救了葉盛跟朱嘯一命的黑衣人。
他怎麼會在這兒,他是怎麼從極樂魔君手裡逃脫的,他爲什麼要跟着清一?
狐妖立刻就看到了希望,她活了數百年,閱人無數,黑衣人眼中的光芒雖然很淡,但她卻能看出他對清一的仇視。只要他出手跟清一週旋,那她就完全有機會逃脫了。她看不出他功夫的深淺,他整個人就彷彿埋在了半張面具之下,但越看不出,豈非越是高深莫測?
等到清一跟狐妖都吃完,天也漸漸地黑了下來,兩人離開的時候,黑衣人也站起了身子。狐妖更加肯定他是有意要與清一尋仇的。
狐妖也開始在心中盤算着逃跑的法子,她一邊想,一邊有意無意地用眼睛掃瞥着身後,黑衣人在很遠的地方跟着,他跟的並不急。而等到兩人都離開小鎮到了一條荒原上的小路時,狐妖再看身後的時候,發現黑衣人已經不在了。
難道他並不是跟着清一的,難道這不過是個巧合?
狐妖的心境一落千丈,本來滿心的希冀現在又落空了,只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清一左右環視了一週,對狐妖道:"現在四下無人,我放劍帶你去柳絮城。"
狐妖覺得已是逃命無望,木訥地點了點頭。清一手掌平舉,兩指一掐,背後的長劍衝出劍匣,長了三分,清一道:"還不上來?"
狐妖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後面的路,還是沒有人,只得跳上了劍。
兩人站在劍上,劍晃了晃,還未及飛起,清一忽然觸電似地從劍上跌落下來,狐妖還不知所以,心中也不知是驚是喜,只道:"你……你怎麼了?"
清一沒有回答她,回答她的聲音在她身後。
"他中了毒,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黑衣人還是來了。
清一咬着牙,封住右臂上的三處穴道,嘶聲道:"你,你是……"
黑衣人摸了摸臉上的面具,眼中露出怨毒的色澤,恨恨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我爲了逃避追殺,毀掉了自己的半張臉,皇天不負苦心人,今天終於讓我碰到了你。"
清一用胳膊支撐着坐起身子,露出無辜的眼神,道:"我一生清白,從沒害過一人,小兄弟,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黑衣人冷笑着,道:"哼,我還能活着,就是爲了滅了你們這個假仁假義的西山,我又怎會找錯人?"
清一吞下一口吐沫,將左手背過身去,暗運真力,他想用西山的"驅毒訣"將體內的毒素祛除,他一邊用勁,一邊說話企圖拖延時間:"至少在我死在之前,你總得讓我知曉你的身份,讓我死個瞑目吧。"
黑衣人冷哼着,道:"等你死後到地下去問閻王吧。"
清一緊皺着眉,他越是用真力,越是感到半邊身子麻痹的厲害,他忽然想起了一種毒,一種難以驅散的毒,然後他就猜出了黑衣人的身份:"你是五毒的什麼人?"
黑衣人走近了幾步,臉上面具的光芒映得他露在外面的半邊臉更是黑暗,他慢慢地蹲下身子,注視着清一,眼中仇恨的光澤已經消失,只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他抖了抖胳膊,胳膊上的一塊黑鐵護腕上就出現了一隻蛤蟆、一條毒蛇、一隻狼蛛、一隻蠍子、一根蜈蚣,果然是五毒。
狐妖看到這種情形,也不由地打了個冷戰,不假多想,拔腿就跑,跑出兩步,她又停了下來。不論怎麼說,別人至少總算救了她一命,若是就這樣跑了,豈不是太不給這黑衣人面子,何況現在黑衣人佔了上風,自己也有恃無恐了,不如在一邊看看再說。於是她悄悄地找了塊石頭,站在石頭後面看着。
"今天你是在劫難逃,非死不可,我在你剛纔吃的碗裡下的毒無藥可救。"黑衣人又站起身子,接着道:"你若是肯在我面前跪下,也許我還可以留你個全屍,免得被野狗吞去。"
清一聽他說完,忽的一聲大笑,清一大笑後,就道:"你以爲你對我用了五毒就能要我命了麼?"
黑衣人也沒有被他這一頓笑聲驚住,只道:"難道你還有什麼救命的法子?"
清一沒有回答他,只是雙掌上下平放,兩根中指互扣,然後一條巨虎出現在了他的身前,巨虎比上次對戰段天真時還要大上一倍,足見清一已經用盡了自身所有的真力,孤注一擲,今天生死成敗,完全就在這條巨虎身上了。
黑衣人並不畏懼,站起身子,擡頭看了看咆哮的巨虎,對清一道:"你就想靠這隻畜生保住性命?"
清一眼下已經是有氣無力,但他卻還要假裝無事,想法子穩住自己的話音,不讓黑衣人看出他究竟負傷多重,他故作鎮定地道:"你不妨試試。"黑衣人退後兩步,剛要發功,清一又道:"你若是能戰敗我這隻巨虎,我就引頸待斃,束手獻上我的項上頭顱。"
黑衣人沉聲道:"好,那你就多吞幾口口水,洗乾淨自己的脖子。"
黑衣人說完就要出手,清一再道:"但我卻不願意傷及無辜,你也看到了這條可憐的小狐妖,狐妖也是生靈,你叫她走遠些,我們再對決也不遲。"
黑衣人譏誚道:"西山的道士果然是道貌岸然,假仁假義,那我就再讓你多做好人一回。"說完話,他就對狐妖揮了揮手,示意狐妖離開,狐妖在遠處也聽不到兩人說什麼,見黑衣人對她揮手,不知其意,便大聲喊道:"大俠,你叫我幹嘛?"
黑衣人再次揮了揮手,這下狐妖知道了原來是要自己離開。她本來就想走,當下正好順水推舟,對黑衣人笑了笑,轉身就跑。
他揮了兩次手,這其中的時間並不長,但對清一來說,已經足夠了,只要黑衣人有一刻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就有機會。因爲他要奮進全力爬到巨虎的身上,他召喚出這隻巨虎本來就不是要跟黑衣人過招的,這隻巨虎再強,也難成黑衣人的敵手。這隻巨虎本就是他用來逃跑的工具。
當黑衣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他身上的時候,他的人已經在巨虎的背上,巨虎腳下生風,絕影而去。這時黑衣人才知道上了清一的當,這種殺清一的好機會也許一輩子只有一次,他當然不肯放過。他怒目圓睜,人一躍而起,跟在巨虎後面追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