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空中的五毒雷雲雖然被金光切碎,但那些碎裂的雷雲卻並沒有消散,而是整個燃燒起來,原本暗沉的雷雲頓時化爲一團遮天蔽日、殷紅如血的火焰,看上去就像是整片天空都被點着了。
片刻之後,火雲猛地炸裂開來,變成無數火球,大大小小的火球帶着火星四處飛濺,如同天火降臨,瞬間就將整個竹林化爲一片火海。
與此同時,諦末有些恨恨的聲音傳入陣來:“好,好,好!小輩,還真是小瞧了你們,居然能破掉我的五毒雷雲,也算是你們的本事了,不過接下來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對付這些修羅火焰。”
雲起等人因爲有龍淵的劍意保護,倒是沒被火焰擊中,可這些修羅火焰雖然無法靠近衆人,但此時整個竹林都已經被點燃,四周的溫度正變得越來越高。
龍淵的劍意只能攔住火焰,卻無法隔絕這樣的高溫,衆人這會兒就像是掉進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身上的汗水源源不斷地滲出來,很快又被熱氣給烘乾了,真要這麼消磨下去,就算他們不被火燒着,也會被烤成肉乾。
龍淵轉頭詢問地看了雲起一眼,雲起點點頭說:“有些眉目了,有勞龍淵兄再支撐一會兒。”
龍淵笑着說了一聲:“沒問題。”
雲起想了想,提筆寫道: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注1)
隨着這四句詩一出,衆人忽然感覺到一股清涼溼潤之意泛滿整個劍氣護罩,將竹林中的高溫全數擋在外面,就好像以劍氣護罩爲界劃成了兩個世界,外面是烈火盛夏,裡面卻是微涼的春日。
見此情形,雲起這才放心地閉上雙眼,繼續探查陣法佈置。
差不多兩柱香的時間過去,雲起驀然睜開雙眼,鬆開手中握着的琉璃筆,就只見五彩光芒一閃,念羽現出身形,飛落到雲起的肩上,想來雲起已經搞清楚這個陣法的佈置。
雲起看向龍淵和蒼遨說:“龍淵兄、蒼遨兄,這個陣法的陣眼應該是由一件防禦至寶鎮守,只要破掉這件寶物,陣法自然告破。只是,陣眼還另有四極護衛,要接近這件寶物,我們得先破掉四極才行。”
說着雲起拿出一個玉盤,在上面指點着說:“我們現在在這裡,而四極分別在兌、離、震、坎這四個方位,只怕我們得分頭行動了,不然的話,一極一極的破過去,時間拖得太久,對我們不利。不知龍淵兄、蒼遨兄以爲如何?”
龍淵點點頭道:“事不宜遲,這個陣法這麼古怪,拖得越久變數越大,就這麼辦吧。”
雲起聽龍淵答應,又面帶詢問地看向蒼遨,蒼遨無所謂地說:“別看我,小爺只要有架打就行。”
雲起聞言不禁笑了起來,說:“好,那就如此說定了。對了,這個陣法之中有迷幻之力,雖然尚未顯現,但等我們一分開多半就會遇上,大家多加小心。”
沉吟片刻雲起又說:“我與大家結一個神交印,雖然不能消除幻象,但至少能防備它們迷惑我等幾人自相殘殺。”說完另持了一管筆,用上言術邊寫邊念道:
芳信來相續,同心遠更親。
數重雲外樹,不隔眼中人。(注2)
這些詩句寫就這後,先是往中心一聚,化成一個淡藍色的光團,然後又分裂成四份,飛入四人的眉心消失不見了。
龍淵和蒼遨原本神魂之中就有彼此的魂影,隨着光團消失在眉間,
忽然感覺又多出來兩道人影,但遠不如他們倆之間那麼清晰,只是模模糊糊能感覺出應該是雲起和念羽。
蒼遨不禁驚訝地咦了一聲說:“病書生,你可以啊。念上這麼幾句詩居然就能結成魂契?”
雲起急忙解釋道:“蒼遨兄說笑了,魂契需要結契之人共同施爲,哪裡是我一個人想結就結的。我只是用上言術,暫時在我等幾人神魂中留下印記,加強神魂感應而已。”
蒼遨聽完,追問道:“神交印?你先前說與我們結了個心神印,也是加強神魂感應的,是一回事麼?還有,之前那個怎麼沒有魂影出現?”
雲起笑着解釋說:
“同心印、神交印相差不大,正常來說都不會形成魂影,不過我在偶然間發現,如果兩印疊加的話,可以暫時留下魂影,效果會更好些。只是,這個魂影除了能加強我們相互間的感應之外並沒有別的效用,而且只有在我們離得不遠時纔會有用,可遠比不上魂契,也支撐不了多久,最多兩個時辰就會自行散去。”
龍淵聞言, 笑着接口道:“那也很了不起。”
雲起輕輕搖搖頭,笑着說:“龍淵兄過獎了。”然後又鄭重提醒衆人道:“一會兒大家若是在陣中所見有所疑惑,切莫輕信眼前,且聽心聲,再作決斷。”
龍淵點點頭,說了聲“好”,蒼遨則不置可否地噢了一聲。
雲起快速將四極的情況以及破陣之法跟其餘三人說明,隨後幾人互道一聲小心,便各自運起功法護住自身,住四方火海衝去。
此時,竹林中到處都是燃燒着的熊熊火焰,許多燒着的竹枝從竹林上方不斷地掉落下來,就像是下起了火雨;這倒也就罷了,竹林中的一切都在燃燒,時不時就會整棵整棵的竹子被燒斷,如同巨大的火把轟然傾塌下來,讓人防不甚防。
龍淵此時已經收起自己的佩劍,但周身依舊劍意盎然,將他護得是嚴嚴實實,那些修羅火焰一碰到龍淵的劍氣就不由自主地滑到一邊,根本無法碰觸到他分毫。
雲起則是借詩文化出一條長河,如蟠龍般環繞在自己身邊,那些近身的火焰被長河中的波浪一卷,連煙都來不及冒就被澆滅了。
蒼遨可就不像雲起和龍淵這麼穩重了,就見它直接召來一陣颶風往面前的火海里一丟,隨着颶風捲過,火焰全都被刮到一旁邊,當中顯現出一條烈火環繞的通道,蒼遨就這麼不閃不避地徑直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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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唐,杜甫,《春夜喜雨》
注2:唐,錢起,《再得華侍御書,聞巴中臥病(一作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