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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慰文，看着他倒在我的懷裡。他的呼吸灼熱，卻是全身冰冷。我呆呆的摟着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白伯伯跟白伯母顧不得傷心，好像已經叫了救護車。聽着四周的聲音，那麼的近……卻又好遙遠。
我盯着慰文的臉，好蒼白、好虛弱。到底是爲什麼?老天爺，這個問題我已經問了好久了，你怎麼都不回答我?
眼淚盈框，卻流不出來。早就知道慰文會離我而去，可是怎麼來的那麼快?
人死如燈滅，老天爺，對你來說，慰文的死真的沒怎麼樣吧?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你的子民呀!
「對不起。」天上什麼時候下起了大雨，蓋過了我的道歉。「對不起，慰文，對不起!」我抓着慰文的手，想要大叫，想要哭，聲音卻啞啞的。
「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雨滴答的下，我沒有流淚，天在幫我流。
「如果我那個時候跟你出去，如果我沒有跟你吵架，你就不會染上那病，也不會去喝酒!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得到猛抱性肝炎。」我低低的道，不知道慰文聽的到嗎?我真的好抱歉，慰文，你如果沒有認識我，現在……
「我們現在應該在教室裡面，應該&；#29234；考試而煩惱。絕對不是這個樣子!」我嘶吼着，天空打下了雷，蓋過了我的聲音。老天爺，你不僅想要剝奪我的愛人，連讓我道歉都不可以嗎?不可以嗎?
「慰文，你纔剛跟我求婚呀!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我，你說過要跟我在一起的……你說過一輩子的。」慰文的臉漸漸柔和起來，他靜靜的盯着我，看來是聽到了。
我慘笑，我配不上慰文。如果沒有我……
「慰文，如果沒有我，你會平平安安的畢業、就業。你會討得一個美嬌娘，會擁有幸福美滿的生活。是我剝奪了你的權利，你恨我吧?」
戚然一笑，我用力的想要把戒指拿下來。這時，慰文擡起虛弱的手抓住我，我想要掙脫，他的力氣卻還是比我大。
「小薰。」他的聲音低啞，我心疼，想要阻止他說話他卻堅定的看着我。
「小薰，這不是你的錯。」雨打到他的眼中，他咪起了眼，但沒有反應。我伸出也已經溼透的手，輕輕的替他擦掉流下的水痕。
「怎麼不是我的錯?」
「小薰，相信我，人各有命，這就是我的命。」他輕輕抓住了我的手，並在我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我纔是應該抱歉的人。之前我騙了你，我騙你說我不愛你了，我還拒絕了要跟你求婚、訂婚。」我感到心裡軟軟的，那是一種痛還有後悔的感覺。我還曾經懷疑他的愛?我怎麼可以?
「小薰，不要怪自己。」他深情的望着我，我看着那吸引我的深邃眼睛，再一次的被吸引住了。
「我也想要跟你在一起，我真的想，可是我不行。」他慘一笑: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別這樣說!」我快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但他已經講了。
「小薰，你必須接受。我就要死了!」他突然有些生氣，大聲的告訴我，隨即咳了幾聲。我待要說話，他卻伸手抵住了我的嘴巴。
「聽我說完，小薰。就是因爲我知道我快要死了，所以我不能夠就這樣跟你定下婚約。這會毀掉你的未來的，畢竟，跟一個快死之人行婚約，誰還會要你?」他溫柔笑了，我愣住，他好久沒有露出這樣的笑容了。
「可是…」雨聲變大，或者慰文的聲音變小了。「可是我現在想要自私一下。好嗎?」他放開我的手並想要坐起來，我連忙扶着他。
他幽默了笑了:「原來我現在這麼沒有用，需要你扶我呀?」大家都在啜泣，我仍然沒哭，眼睛好軟，我是不是真的把眼淚都哭完了?可是我知道只要我一不小心，淚珠就會一顆一顆掉下來。
他吻了我，脣也是冰冷的，但他心中的愛意卻讓我有了些溫暖。那是一個短的、甜蜜的、可以讓人永久記得的吻，那就是他的用意吧?
我潛意識中告訴自己，這是慰文此生的最後一個吻。
我抱緊了慰文，他輕輕的拍了我的背，並對他的家人說着些什麼。我聽不到，耳旁都是嗡嗡的聲音，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他告訴白伯伯他們說他愛他們。
我感到手上又是一陣沉重，才發現慰文已經支撐不了他的身體了。我深深的望着他，希望將他的面容永遠的刻在我的記憶裡。
我的手追隨我的目光，緩緩的撫過了他濃密的眉、深遂的眼、灣灣的嘴角、染色的發、冰冷的脣。
大家都在哭，淚滴墜落的聲音跟雨滴不同。
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近，可是他們來不及了，慰文臉色不再蒼白，那是迴光返照。
「慰文……」我又笑了，想要給慰文看到我最美的笑容，讓他在天國可以天天守護着我。
「小薰。」他望向天空，然後隨即看着我。我的手被他的手握緊，我們十指相扣，我們會一直愛着對方，永永遠遠……對不對?
「呵呵，不要愁眉苦臉。答應我，不可以哭，現在的你我喜歡，很勇敢。」他展出了最燦爛的笑，皎潔明亮、沒有帶着任何悲傷的陰影。我本來想哭的，但現在真的不敢哭了。
「很乖。小薰，我會一直凝視着你，到了上面也一樣。」他指着上方呵呵的笑了，怎麼辦，慰文，我真的好想哭。
「你絕對不要以爲我是死不瞑目唷，知道嗎?」他的另一支手拂過我的嘴脣，好輕柔、好溫柔。
「我愛你。」
他去了。
他真的去了，眼睛還睜開着，就像他講的一樣。
現在呢?我該做什麼?哭嗎?可是他說不可以。那我還可以做什麼?
大家都哭了。慰文，你好殘繪，爲什麼單單不讓我哭?特殊待遇?還是你只是想要我勇敢?
救護車來了，他們叫着。可是，爲什麼你們不快一點?如果快一點……如果……
我小心翼翼的把慰文的身體放在地上，從哪裡來就從哪裡歸去，不是一直有人說這句話嗎?
慰文是在醫院出生的，應該在醫院去的。我好後悔，如果今天慰文一直呆在醫院，或許他不會死。站起身來，我留戀的望着慰文的臉，曾經屬於我的臉……
我望向其他人，他們的臉表情各異，有些傷心，有些驚嚇，但都回望着我。我有什麼好看的，我跟你們一樣傷心呀!
唯一跟你們不同的只有一件，我不能哭。我不敢眨眼睛，深怕盈滿眼框的淚會掉出來。記得以前在一本書”冰點”裡曾經看過，當你不想哭時，就笑。
於是我笑了，出乎衆人意料的笑了，戚然的笑、我自殺時同樣的笑。我看到微傾跟軍師緊張的樣子，以爲我要跟着慰文去嗎?
猜錯了，我沒有那麼傻，慰文去後只有幾分鍾，但我已經老了好幾歲。
「他說過，每一對情侶總有一天會分開。他只是早點走而已，不想要傷害我、不想要讓我看到他的缺點。」好想哭，可是不能哭。只能說服自己，說服自己慰文不值得我哭。
「你好壞，慰文。」我的聲音好小、好輕，雨打上我的臉，化作我的悲傷流下。但是慰文一定聽的到，他離我很近，我彷佛能看到他的微笑。
還記得，慰文總是充滿心事，但是每當我要訴苦，他一定聽。他的眼睛會因爲我的憂鬱而憂鬱、笑容會因爲我高興而高興。他說過會陪着我，說他的心跳跟我的心跳同樣頻率，我摸摸仍然在跳動的心臟，又看看地上的慰文。他很安祥，我高興，可是他還是走了，我傷心。
「你好壞，慰文。」隨着每一個字，一滴淚會流下來。對不起，慰文，就讓我哭這一次好嗎?
「你的缺點一定多的數不清吧?你爲什麼騙我?騙我的心，騙我你是一個完人，騙我你永遠不會被這種事情擊敗。」我仰望着天空，淚隨着雨水流下，微傾走上來抱住了我，聲音哽咽的勸我，我聽不到，我只聽的到雨聲。
「你這個大壞蛋、大騙子，騙我只是爲我好嗎?我也知道不要哭呀!爲什麼不相信我?如果告訴我你的病情，讓我跟你分擔，你或許就不會這樣子走了。」
「爾薰……」媽媽輕輕的道。「我們讓開吧，救護車……救護車要帶走慰文。」我沒有反抗，只是望着那些人帶着慰文越來越遠。慰文，他的微笑、他睜開的眼睛……
我對着他們揮手、說再見。我笑了，努力的仰着臉孔讓淚不往下流。
「慰文，我跟你保證，剛剛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哭的。」我對天堂的方向道，聲音應該比靈魂快吧?慰文一定聽的到，我聽到他笑了，越來越遙遠的聲音……
我不安的感覺到了什麼，慰文的聲音怎麼會越來越遙遠?重重的，事實擊向了我。
我的生活，已經不再相同了吧?很不相同。我想要跟慰文說話，卻沉默了。我在挽留什麼?慰文已經走了。我伸出手，真的很想要再觸碰他一次，但我摸不到。
「原來你是真的已經離開我……」我啞啞的唱，很喜歡的一首歌，慰文卻一直不喜歡，說不吉利，原來是因爲他知道自己病了。
「原來你是真的已經離開我……在我不熟悉的世界……過新的生活……閉上眼讓淚水滑落……此刻你已真的永遠離開我……在另外一個沒有我的世界自由的走……」
唱到一半，我已經沒有力氣繼續唱了。我哽咽着，眼睛閉起想要將淚水關起，天不從人願。
曾經聽誰說過，愛情如果走的夠遠，應該也會跟幸福相見。我的幸福呢?在這一刻毀了。
那個人還說過，說承諾常常很像蝴蝶，美麗的飛，然後盤旋不見。我當時不相信，一直以爲我跟慰文守永遠的誓言會像一定會來的春天。結果呢，那幸福、美好，都流失了。
「爲什麼你那麼愛開玩笑?」我對着天叫道，但是天不會聽的，從來就沒有聽過我們的祈禱。
一滴淚不小心的滑落嘴角，我用慰文握過的手抹掉，他的溫暖還在，但我已經好懷念了。
「放心，我會幸福的。」我喃喃保證着，是對慰文，也是對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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