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 宜居行星
雙方不斷地接近，艦隊的氣氛越來越凝重，漸漸緊張到極點。
“強電磁干擾！無線電失效！”緊張的通訊參謀語速飛快，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那麼緊張。
“啓用共振通訊儀——”呂劍面無表情。
“不明飛行器減速！距離五十四光秒……速度持續下降！”這個消息如同一針鎮定劑，指揮部的氣氛驟然平靜許多。
五十多光秒的距離遠遠超出常規打擊範圍，遠征軍除了光速魚雷之外，沒有任何一種武器能夠在這樣遠的距離達到快速進攻的目的。敵軍在這個距離發動進攻的可能性同樣很小，減速的意思，就是操持安全距離，從這個角度來說，對方應該沒有敵意。
“保持速度保持距離，隨時準備進入超光速狀態！”呂劍謹慎地命令，“給我對方的放大圖像。”
誰擁有速度，誰就擁有空戰的優勢，因而除非絕對安全，否則永遠不要讓戰艦處於靜止狀態。
五十少秒的距離對光學系統而言毫無壓力，很快大屏幕上就出現了十幾顆形狀各異的小行星，看到這一幕的呂劍不由地爲之一愣，心底驀然泛起一絲熟悉的感覺。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葉飛猛然回想起骨冢戰役中的經歷，立即向旗艦發出等級最高的通訊請求，申請通過後，葉飛迫不及待地說：“司令，是機械文明！”
呂劍一個愣怔，隨即也想起了當年的戰報。類似小行星的外型，強烈的電磁干擾。完全符合機械文明的出場特徵！
“報告，電磁干擾消失，接獲未知通訊請求！”
呂劍徹底放下心來，整理一番軍容說：“接進來。”
一個磁性十足的男中音在指揮部中迴盪：“你們好，人類，我是主力六號。”
“你們好，盟友。”呂劍的語氣不卑不亢，“我是中國遠征軍第一艦隊司令。呂劍。”
人類早就和代表機械文明的先鋒四成爲了攻守同盟，以盟友稱呼對方再合適不過。
“喔，您的名字可真長。”主力六感慨地說，“我的同族沒提過你們的到來，我能問一問你們的來意嗎？”
呂劍臉頰一抽，強忍解釋自己名字不長的衝動：“很簡單，人類與智慧機械不同。我們的生存需要合適的環境，這裡有條件適宜的行星，我們希望向這裡的行星移民……怎麼？有問題嗎？”
機械文明的適應能力比外骨人還要強千百倍，根本不需要宜居環境，因此人類與機械文明之間沒有根本性的利益衝突，這也是人類能與機械文明結盟的主要前提條件。
“我們智慧機械對盟友的移民沒有任何干預的意思。但是這裡不行。”主力六不緊不慢地說。
“爲什麼？”呂劍心中微怒，“如果我沒記錯，在結盟的協議中，貴方不僅不應該阻止，還應該人類進行星際移民。”
“不要超載。我的朋友，你的處理器溫度在上升。”主力六依舊不急不緩。“我沒有阻止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你們希望佔據這裡的第四行星，但是很抱歉，外骨人大族羣比你們更早抵達這裡，它們已經佔據了那顆行星。”
主力六並不像先鋒四那樣瞭解人類，不過人類發火確實與機械文明個體的處理器超載極其相似。
“什麼？”呂劍大驚失色，“它們已經到了這裡？”
全艦隊只有呂劍一個人知道，這一次的搶佔任務根本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也不僅僅只有美國人這一個對手。
事情還要從幾年前說起，當年先鋒四與地球各國同時會面，敲定雙方盟約的時候除了提到沃爾夫羣落和天狼羣落之外，還曾提到過即將抵達格里利澤581的外骨人大族羣。
所謂的外骨人大族羣，其實就是所有外骨人中實力最強的一個羣落。
理論上，機械文明擁有無限的生命，因此機械文明對時間的概念十分遲鈍，所謂的即將抵達，也許是幾天之後，也許是幾年甚至十幾年也不一定。
美國遠征軍成軍之前，與先鋒四進行過一次詳盡的溝通，確認了外骨人大族羣還需要幾年的時間才能抵達格利澤581，這才定下了直飛的計劃——搶在外骨人抵達之前佔領格利澤581，就等於美國擁有這顆行星的主權，即使不久之後行星被外骨人奪走，美國人已經宣佈佔領的殖民星，也不會再變成無主之地。
中方之所以提出搶佔計劃，也是打着同樣的算盤。
不過當年會議中的詳細內容並未公開流傳，天軍總部雖然給呂劍提供了詳細的任務資料，但資料的保密級別極高，整個第一艦隊之中，知道外骨人逼近的只有他一個人。
可惜計劃不如變化快，當年先鋒四曾經提起機械文明主力一直尾隨外骨人大族羣，剛纔確認不明飛行物就是機械文明時呂劍就意識到情況不妙，可心裡還是抱有一絲希望，沒想到幾句話沒說完，現實就徹底擊倒了幻想。
“準確地說，還沒到，不過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主力六如是說。
呂劍雙眼一亮：“我們還有多長時間？”他早就對機械文明的時間觀念喪失了信心，說不定還有機會！
主力六毫不猶豫地回答：“外骨人已經進入了這個星系，再過四個小時，它們就能抵達第四行星。”
“四個小時？”呂劍痛苦萬分，時間實在是太短了，短到登上行星宣佈佔領都不夠，要是路上沒偏航那麼多回該多好？
大屏幕上，機靈的徐東已經通過光學系統捕捉到了格利澤581g，也就是這個小行星系裡很可能擁有宜居環境的行星。由於角度的問題，光學系統只能捕捉到行星的側後方。大部分星球隱藏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彎暗藍色的月牙躍然屏上，白色的雲層像面紗一樣令行星表面難以分辨，只能在雲層間隙捕捉到星球表面的一鱗半爪。
多美的行星啊！
呂劍心中唏噓不已。
“我的朋友，雖然智慧機械的主力部隊一直追蹤外骨人大族羣，但是我們並不是它們的對手，哪怕加上你們也是一樣，所以。還是不要冒險的好。”主力六苦口婆心地勸道。
呂劍眉頭緊鎖，腦子裡像開了鍋一樣不斷地盤算。
根據莫斯科協議，佔據一顆行星的標準程序，是登上行星表面，並取得該行星的詳細數據，特別是環境數據。
主要的工作是登陸星球表面之後錄製一段視頻、收集土壤和各種常見生物的標本、掃描整個星球的地形地貌、分析大氣成份，最後向全人類公佈全部數據。並對移民星進行新的命名……環境掃描和分析大氣成份可以遠距離進行，命名更要在完成所有工作之後才能進行，需要做的主要是前兩項。
四個小時的時間是短了一點兒，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機會……若是沒能搶先一步登陸行星，等美國人抵達，這顆行星就會成爲爭議領土。除非中美雙方撕破臉皮，否則就只能放棄移民星的獨佔權，與美國人分享這顆移民星。
改造火星的時候，美國人曾經聯合俄國人玩過這一手，將原本應由中方獨佔的火星變成了三家共管。呂劍怎麼能讓歷史重演？
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瞬間下定決心：“命令長江號。立即全速飛向第四行星，用最快的速度登陸行星，錄製登陸視頻，蒐集生物標本。所有工作必須在四個小時……不，三個半小時之內完成。”
現在一想到登陸，呂劍會第一個想起葉飛，下意識地忽略畢羣。
“是！”葉飛領受命令，立即指揮長江號出發，飛船在七彩光芒中消失，以最高速度飛向第四行星。
僅僅二十多個天文單位，全速飛行的長江號抵達目標只需要五分鐘。
“喔，我的朋友，你們要做什麼？”主力六發現長江號消失，雖然他很相阻止，但盟約規定雙方不得干預對方的行動，他無法違背盟約的約束。
相對而言，人類靈活得太多了，違背盟約根本屁也算不上。
“沒什麼。”呂劍目光炯炯，“不是還有四個小時的時間嗎？”
只要佔領格利澤581的視頻公佈，全人類就會馬上意識到中國遠征軍的戰艦速度遠高於理論上的9.2倍光速，根本不必在意機械文明瞭解內情。
主力六無奈地之極：“希望你是對的，但願你是對的。”
“放心吧我的朋友，我不會讓自己的同胞冒不必要的風險。”呂劍信誓旦旦地說。
“報告！”
“講！”
“司令您看！”徐東指尖飛快地跳動，大屏幕上的畫面一變，轉到另一顆行星上，“這是第五行星！”
徐東激動得聲音劇烈顫抖，就像幾十歲的老光棍娶上了年輕漂亮的老婆，終於到了入洞房的時刻。
呂劍仔細一看，頓時屏住了呼吸。
大屏幕上，赫然是一顆以白色爲主基調的行星，行星表面的大部分被白色覆蓋，但在赤道附近，卻是一片生機盎然，大片的綠色陸地和綠色海洋錯落有致。
與尚未撥開面紗的第四行星相比，第五行星表面的綠色顯然是這顆行星的原生生物！
一個星系擁有兩顆擁有液態水的行星，而且其中一顆擁有生物圈，上天實在太偏愛這顆小小的紅矮星了。
“黃河號立即出發，登陸第五行星！”呂劍想也不想地下令，“任務與長江號相同，快快快！”
“我必須提醒你，我的朋友。”一直沒有切斷通訊的主力六聽到了所有的命令，“第五行得的距離更遠，敵人抵達的時間不足四個小時。”
“非常感謝，我們一定會在外骨人抵達前撤離。”
“祝你們好運。我的朋友。”主力六說完切斷了通訊。
“長江號報告，我艦抵達目標行星外空。正在準備軌道空降！”葉飛的聲音一下子吸引了呂劍全部的注意力：“你說什麼？空降？”
“是！”葉飛回答，“這是最快的降落方式，稍候登陸艇馬上出發。”
時間緊迫，軌道空降能夠爭取三分鐘左右的時間。
呂劍猶豫了半秒鐘，同意了空降的請求。
長江號艦腹下立即打開一排空降艙的投射管，一排空降艙接連不斷地飛進第四行星的大氣層。
緊接着一艘登陸艇脫離戰艦。
與此同時，長江號開始掃描行星地形。
突出對地攻擊的長江號，艦載設備也傾向於對地攻擊。掃描星球表面的地形地貌只是小意思，不僅地面和海洋，連地層下一定深度的空洞和礦藏都難逃探地雷達的搜索。
“司令，第四行星直徑約16500公里，是地球的1.3倍，屬於類地行星，水系佔總面積的百分之四十七。擁有液態水和生物圈！”葉飛第一時間將掃描結果發回旗艦，可隨即又變得垂頭喪氣，“可惜了，這顆行星已經被潮汐鎖定，雖然大氣對流平衡了氣溫，但正面氣溫仍然高到六十度左右。行星背面的氣溫大概平均零下三十度，只有晨昏交界處的溫度合適，這裡的原生生物，大多集中於晨昏交界。”
格利澤581這顆恆星比太陽小得多，幾顆行星與恆星的距離也比太陽系幾大行星近得多。第四行星與恆星間的距離，還不到水星與太陽距離的一半兒。雖然環境合適，但行星的一面是永遠朝向恆星白晝，另一面則是永遠的黑夜。
正面的海洋上方雲氣密佈，而背面則永遠風雪交加。不過背面的海洋隱藏在厚厚的冰層下仍然保持液態。
這樣一顆行星，哪怕擁有宜居環境，可供開發利用的面積也十分地有限，唯一的優點是沒有自轉軸，氣候十分穩定。
雖然天文學界早有這顆行星被鎖定的猜測，但是證實這一點半不能讓呂劍有絲毫的成就感，心中反而涌出陣陣地失落：“葉飛，你不用管那麼多，先完成任務，用最快的速度，明白沒有？”
只有擁有宜居環境就有移民的可能，至於可利用面積的多少……直徑是地球的一點三倍，表面積大概是地球的一點六倍，面積比地球多出一半兒，哪怕只有晨昏圈可以利用，總面積也不會少於一個大洲吧？
“是！”
“去吧。”如此雞肋的行星，令此時的呂劍有一種曹操附身的感覺。
然而這還沒完，很快黃河號也發回了第五行星的消息。
這顆行星重力約爲地球的兩倍，自轉軸難得地垂直於黃道平面，行星上根本沒有四秀之分，行星上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面積處於冰封狀態，目前無法判斷海洋與陸地的面積比值。只有相當於地球熱帶的部分氣溫常年穩定於零上七度左右，原生植物低矮粗壯，動物大多體積小，速度快，與地球的寒區生態圈十分類似。
呂劍聽完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一顆雞肋就算了，沒想到兩顆全是雞肋，讓人情何以堪？
好在之後傳來好消息，格利澤581d，也就是第五行星的大氣內溫室氣體含量較低，完全可以通過改造大氣成分達到改造星球環境的目的。
總算有一個好消息，呂劍重新激動起來——兩倍的重力確實是個大麻煩，不過人類已經掌握了人工重力技術，雖然不可能調整整個星球的重力，改變局部重力卻不難，了不起只改變殖民區的重力……還有一個麻煩是氣壓有點兒高，好在人類只對低氣壓敏感，氣壓高問題不大。
兩艘戰艦的行動不可謂不迅速，但原生生物的標本要儘可能多，所以耽誤的時間比較長。正常的捕捉規程不僅要抓到外星生物，還要地捕捉的同時做好防疫工作，以防萬一感染外星微生物。
而且防疫工作是雙向進行，不單單防止外星微生物感染人類，也要防止地球微生物感染外星生物。
未知外星微生物造成的疾病，不治之症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
可是現在一切都顧不上了，呂劍唯一的令頭就是搶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剛剛三小時出頭，主力六再一次主動聯繫，警告呂劍外骨人提前抵達，必須立即將人類撤出行星。
無奈的呂劍不敢冒險，立即下達撤離的命令。
登陸人員立即帶着收穫返回登陸艇，迅速飛離行星。
迴歸戰艦後，登陸人員暫時隔離，並嚴禁脫下戰鬥裝甲。長江號與黃河號馬上離開危險空域，幾分鐘後，兩艘戰艦與主力匯合。
彭澤湖號補給艦早已準備好隔離區，徹底消毒後將兩艘戰艦捕捉的標本分別存放，之後還要對兩艘戰艦的沾染區進行全面消毒。
呂劍的注意力卻一直沒從那兩顆宜居行星上挪開，主力六警告後十七分鐘，兩顆骨冢飛近第四行星，隨後大量生物飛船涌出骨冢進入行星。
呂劍心疼得就像自家的後院遭了賊。
沒過多久，第五行星迎來了另外三顆骨冢，同樣的空降再一次上演。
這一回呂劍心疼的是前院。
“司令，咱們就眼睜睜看着嗎？”徐東不甘地問。
“不然還能怎麼辦？”呂劍呆呆地望着屏幕上的五顆骨冢，“咱們這點實力，連敵人的零頭都比不上，拿什麼跟外骨人搶？”
“司令……”徐東咬了咬牙，“咱們得不到，也不能留給外骨人，不然就是資敵！”
眼下的敵人遠遠不是遠征軍可以就會，外骨人若是將這兩顆行星的資源全部利用起來，其實力還不知道得漲到什麼程度。
“主力六，我的朋友，我要毀掉這兩顆行星！”呂劍下定決定，原本患得患失的心情突然變得一片通明。
“怎麼？”主力六貌似平靜地問道，“你不想要這兩顆行星了？”
機械文明只需要礦物星，宜居環境對他們根本沒有吸引力，不過創造機械文明的是自然生物，因此機械文明成員總是下意識地保護擁有生態圈的宜居行星，輕易不會毀滅。
“想，但是外骨人根本不可能給我機會。等它們離開，這兩顆行星什麼也不會剩下……與其如此，還不如把它們消滅在行星上，了不起我不往這兒移民了。”呂劍緊緊抿住嘴脣，眼底兇光閃爍。
行星不會長腿兒跑掉，只要擁有合適的環境，哪怕全球性的災難也會在時間面前徹底敗退。
“你想怎麼做？”主力六突然覺得自己的處理器有些熱。
呂劍的目光落在行星系外圍龐大的小天體羣上，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PS：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