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心夔退下了,慈禧太后還在沉思,顯然高心夔有關繼位者的話,說到了她的心裡,是的,鴕鳥心態自然是要不得,必須要未雨綢繆。
小朱子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垂手站在慈禧太后的邊上,慈禧太后結束了沉思,伸了伸懶腰,“什麼事兒?”
“珣嬪來了。”
“叫進來吧,”慈禧太后說道,珣嬪一直在幫忙伺候皇后,慈禧太后對着小朱子吩咐道,“你去西苑,把宣禮處的人都找回來,暫時先幫忙料理一下吧。”
小朱子苦着臉,“奴才不會那個,主子還是派給別人罷。”
“先學着辦,”慈禧太后瞪着眼,“哪有人什麼都會做的?你總要學起來的,我身邊的人能用的人不多,除了你們幾個,別人都不放心。”
珣嬪進了來,跪下行禮,太后讓她起來,她卻不肯起來,就跪在地上無聲的哭泣,慈禧太后皺眉,偏過了臉,似乎不想看到珣嬪的哭泣,“怎麼回事?”
“太后,皇后娘娘身子實在是不好,每一日都不吃不喝,就連藥也不肯吃,這樣繼續下去,如何是好啊,”珣嬪到底是和皇后是親戚,這時候真心關心皇后身子的,大約也只有她一個人了,珣嬪又傷心自己的父親,居然不得善終,橫死在圓明園內,“臣妾請太后娘娘親自去瞧一瞧皇后娘娘吧,寬慰皇后娘娘幾句,大約她就肯好起來了。”
慈禧太后慢慢的說道,雖然是三月時光,可天氣還是那麼的冷,隔着玻璃照進來的陽光泛着慘淡的白光,軟弱無力。慈禧太后掖了掖錦被,“我心裡只有比她更傷心的,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本宮的親皇孫啊,我不心疼。不心痛?我不會去見她的,”慈禧太后搖搖頭,“見到了,我怕自己更傷心,更難過,可如今這傷心難過還有什麼用?你去吧,要皇后她自己個調劑,誰都幫不了她。”慈禧太后漠然的看着坑桌上的寶石花擺設。閉上了眼不再說話。
珣嬪沒法子,只好退了出來,垂着眼淚走回到了鏤月開雲,牡丹臺裡頭的牡丹開的越發熱烈,似乎知道了這是它們最後的花期了,似乎在用盡所有的精力,不辜負衆人的期待,她剛到隆恩堂,皇后的貼身婢女鳴翠驚喜的跑了出來,對着珣嬪說道。“娘娘肯吃藥了,這會子還說要傳膳呢。”
珣嬪擦了擦淚水,驚喜的說道。“這可是真的?”
她連忙進了隆恩堂,見到太監宮女們正在佈菜,皇后穿着一件淡紫色半新不舊的旗袍,青絲垂地,頭上一點珠翠都沒有,臉色木然,似乎萬事不能牽掛於心,只是沉默的看着太監宮女把一樣樣的佳餚美味端上膳桌,珣嬪又驚又喜。又帶着一絲傷感,“娘娘您終於起來了。”
皇后慢慢的點點頭。看着珣嬪,“你回來了?一起用些吧。”
珣嬪坐了下來。擔憂的看着皇后,皇后似乎和往日沒什麼不同,依舊端莊大方,她默默的夾了一塊翡翠豆腐吃了,“瑛貴妃的肚子怎麼樣?沒什麼問題吧?”
“太醫院說一切正常,瑛貴妃似乎心思輕,所以想必再過些日子就能生產了,”珣嬪斟酌着字句慢慢說道,“兩位太妃看着那邊,必然是沒事的,娘娘放心。”
“那就好,”皇后喝了一口桂圓湯,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我沒有給先帝誕下皇子的福氣,如今就巴望着瑛貴妃能有這個福氣了。”
皇后語氣冷漠,似乎在說着一些和自己不相干的話兒,珣嬪心裡聽着陣陣心酸,跪了下來,“娘娘,您可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珣嬪跪在地上淚流滿面,“阿瑪可是爲了娘娘捐軀的,您若是不保重自己的身子,阿瑪在九泉之下,如何心安?您是阿魯特氏的榮光,是大清的皇后,別的任何人,都是取代不了的,就算瑛貴妃有福氣誕下皇子,您也絕對是獨一無二的皇太后,這是太后對娘娘親自說的,娘娘忘記了嗎?”
“誰說不是呢?”皇后拉起了珣嬪,“我只是有些傷心,不能爲先帝誕下屬於我和先帝的孩子。小姑,”皇后對着珣嬪冷漠得說道,說了入宮成爲皇后之後第一次喊珣嬪,用家裡的稱呼,“你告訴我的阿瑪,一定要爲我報仇,爲他的外孫,原本大清的嗣皇帝報仇!”
“娘娘還是要保重身子啊,”珣嬪說道,“臣妾只是嬪位,什麼忙都幫不上承恩公的。”
“是啊,我也應該保重自己纔是,”皇后慢慢說道,“所以我這不是起來用膳了嗎?”
珣嬪伺候皇后用了飯,已經是掌燈時分,她還準備留下來陪着皇后,皇后拒絕了,“你這幾日必然是累壞了,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到了日間再過來,也是一樣的,免得你日裡夜裡都這樣熬着,你的身子也受不了。”
珣嬪見到皇后的精神頭還不錯,於是也就安心回自己的住所去,皇后坐在暖閣裡,叫鳴翠從櫃子裡把舊年和同治皇帝一起弄的詩集拿出來,皇帝雖然不會作詩,但是皇后會,時常都是皇后作詩了,皇帝再親自把詩抄寫在冊子上,這也是兩人難得的閨房之樂,皇后呆呆的看着那些詩集,鳴翠有些不忍,“娘娘,夜深了,您的身子還沒好,還是早些安置吧。”
皇后點點頭,合起了詩集,“是該安置了,你叫底下的人都退出去,這幾日鬧得我耳朵疼,就留着你一個人伺候就罷了。”
鳴翠於是伺候着皇后洗漱躺下,鳴翠就盤膝坐在皇后的榻前伺候着守夜,只聽到皇后在牀上輾轉反側,過了許久似乎才睡着,到了二更的時分,鳴翠朦朧之中突然聽到了皇后喊自己,“鳴翠,我有些渴了。”
“奴婢給你倒碗茶來。”
皇后慢慢搖頭,“不想喝茶,嘴裡發苦,你去瞧一瞧小廚房,有沒有什麼甜的,這時候倒是想喝甜的潤潤嗓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