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何必明知故問,”奕詢苦笑,“能夠有這個力氣的人,八旗之中不多。”
醇親王默然,八旗之中,鐵1帽1子1之王已經沒有幾個了,剩餘的幾個人不知道是主動還是被迫,跟着太后是越發的緊密,宣宗皇帝留下來的皇子們,都跟着在內務府參股,說難聽些的話,就是那些親王的俸祿,一年一萬白銀,如今在他們看來,根本就不算什麼大錢兒,自己的五哥,惇親王每年拿了這個親王的俸祿之後,就是開辦粥廠,施捨百姓,或者是給醫生們出錢,組織義診,很是得了太后的讚賞。
惇親王沒有這個腦子,太后要辦八旗的事兒,別人不知道太后的態度,自己是知道的,絕不可能說左手打右手。自己,當然是不會,那麼剩下來就只有一位了,醇親王搖搖頭,“這是你的一家之言,做不得準。”
“這些事兒都是瑞寶幫忙弄的,”奕詢到這個時候也不得不當一次背叛者了,“王爺你只要抓了他來一問便知。”
醇親王雖然直率卻不是魯莽之人,抓了瑞寶,自己的六哥那裡面子怎麼擱?他瞪了奕詢一眼,“我怎麼當差不需要你教,老四,你要進宗人府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兒,”醇親王慢慢悠悠,語帶蠱惑之意,“答應了這件事兒,你願意在宗人府呆多久,我都讓你呆個夠。”
“別的事兒,十件百件我都答應七哥您,”奕詢連忙說道,“可這八旗的事兒,我不能答應您,您有萬歲爺撐腰,什麼事兒都不用怕,我不行,我是旗裡的人,若是叛了這些人,沒有了立足之地,只怕我這一輩子都有報應承受不完的,西聖她再英明神武,難不成能護住我一輩子?何況我出頭,也當不了他們的頭頭,定不了主意。”
“到這個時候兒還給我打馬虎眼,老四你信不信,我明個就上摺子,褒獎你在今日之事上,幫助朝廷平息了風波,這就讓你提前臭了大街,如何?”
奕詢連忙跪下來,也不顧及洋灰路面上的灰塵,“七爺,您高義,您可不能這樣把弟弟往火坑裡推!”
“我高義,自然不會讓你受委屈,這八旗的事兒,是必然要改的,你今日也聽到我的話兒了,現在我也不和你浪費口水,”醇親王乾淨利落的說道,他就坐在轎子裡,臉色有些琢磨不透,“今日你要進宗人府和那些廢物同甘共苦,可以,不過你們八旗以後有什麼事兒要徑直來告訴我,不要給我們來殺一個猝不及防。還有,你若是有腦子,就該知道現在外頭那些街面上流傳的謠言,大部分都是假的,他們要這麼傳,就是慫恿了你們這些沒腦子的東西來折騰,不過你們既然如此弄,將來這個東西里頭,也總要拿些東西照顧你們一二,你把這些東西進去和他們說就是。”
“王爺的意思是?”奕詢連忙站了起來,靠近了轎門,“說的這事兒還有轉機?”
“西聖到底也是八旗出來的,不可能看着你們一味着受委屈,”醇親王說道,“你們這麼一鬧,想必也會有讓步的。不過有一點,”醇親王聲音轉冷,“你要記住一句話,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凡事少摻合,當好凡人的本分。若是以爲自己了不起,可以和神仙過過手,那我勸你去菜市口瞧一瞧長一長記性,那裡死了幾個鐵1帽1子1王,不要告訴我這才七八年,你就都忘記了。”
奕詢頭上冒出了冷汗,他連忙點頭,“弟弟我明白了。”
“你進去就是,”醇親王不再和他廢話,他需要趕緊進宮彙報這件事,他放下了簾子,“載凌如何重用,你也猜得到,人生在世沒有什麼十全十美的,要面子還是要裡子,你自己選,起轎。”
“七爺真的是這麼說的?”慈禧太后慢悠悠的說道,看着泡在銀盆裡頭通紅的雙手,擡起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桂祥。
桂祥看了看邊上站着的李蓮英,“是,七王爺就是這麼說的,說他是萬歲爺的親阿瑪。”
慈禧太后眉心一跳,卻不說話,只是把手浸在用紫薑、蜂蜜、牛奶、玫瑰的溫水裡,等到水涼了,又換了三次水,這才讓宮女把自己的手用棉布慢慢的擦拭乾,抹上了護手的海獅油——這只是一個名頭,其實內裡一點海獅油都沒有,又帶上了護甲,這纔對着李蓮英說道,“小李子,你說七爺這話說的對不對?”
“西聖爺說他是對的,那就是對的,若說他是錯的,那他自然是說錯了。”李蓮英笑眯眯的說道。
“你的話啊,可沒半點實在。”慈禧太后袖着手,翻看炕桌上的摺子,“這個摺子發到兵部去,”她在寫了幾個字,吩咐李蓮英,“讓兵部按照曾國荃要的火槍火炮,一應支付,不過要花錢來買,沒有白拿的道理。”
“嗻,”李蓮英把摺子放在了一邊,小朱子進了來——他如今已經是乾清宮大總管,這個是極高的品級了,只是乾清宮一般不用,他這個大總管倒也清閒,所以素日裡只是在養心殿伺候,“西聖爺,七爺到了。”
“快請進來。”慈禧太后收起了案上的摺子,放在了一邊,這廂醇親王進了暖閣,正欲跪下請安,被慈禧太后攔住,“今天七爺辛苦了,跑來跑去的,別多禮了,小李子拿凳子來。”
醇親王拘束的坐下,“啓稟太后,宗人府那邊,奴才擅自做主把一干鬧事的人都抓進去管起來了。”
“這關好關,放以後就難放了。”
“也不難放,”醇親王連忙說道,“今天那些起子無法無天,說出了什麼清君側,誅奸臣的混賬話,這幾句話說出來,他們也自覺理虧,到時候奴才再嚇唬嚇唬,他們也不敢放肆。”
“清君側?”慈禧太后微微一笑,“他們連警察署的警察都打不過,還想着清君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