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一時間寂靜無比,這時候只怕是根針掉在地上,都是清晰可聞,榮壽公主只感覺到胸腔裡面心臟砰砰砰劇烈的跳動着,聽到自己的喘氣聲,自己的阿瑪怎麼會這樣說出不知輕重的話兒來?雖然沒有指摘暗諷太后曾經小月的事情,可這兩句話聯繫在一起,實在是太不尊敬了。
再者說了太后在昔日,如今皇帝剛登基的時候抱病微恙,世人流傳她是因爲和某人私通而小月,這是十足的不羈之言,如何能這樣當面說出來?雖然可能有無心之失,可到底是不能如此說話的!榮壽公主雖然是極爲能言善辯,但是聽到這樣貿然如雷霆一般的話語,也實在是隻能乾着急冒汗,急切之間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可以打岔的話語出來,只能是呆呆坐在原地。
瓜爾佳氏臉色大變,這會子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只是焦急之間,眼前陣陣發黑,忍不住下一刻就要暈倒,她緊緊的抓住桌子的帷幔強忍着不讓自己倒下,她身邊伺候的嬤嬤連忙上前一小步用力扶住,這個時候什麼話兒不好說,但是絕不能給慈禧太后發作的藉口!
低着頭的李蓮英迅速的擡起頭看了一眼恭親王,隨即又看了一眼身側的慈禧太后,馬上低頭不再言語,慈禧太后聽到了恭親王這樣類似挑釁的話,臉上騰的變紅,眼神流露出十分哀怨痛恨惱怒的表情來,隨即臉上的紅暈消退而下,變得平靜無比,她看了看瓜爾佳氏和榮壽公主的樣子,不由得一笑,“是這個理兒,福晉多用些,我也多用些,澄兒媳婦,”她吩咐費莫氏,“再給我拿一盞來。”
已經是滿頭大汗的費莫氏連忙應了一聲,蹣跚着迅速走出了此地,她出了膳廳,忍不住就要癱軟在地,她的貼身丫鬟在外面候着連忙扶住,“奶奶這是怎麼了?”
費莫氏擺了擺手,“我沒事兒,告訴下頭的人,”這些日子因爲瓜爾佳氏身子不好,都是費莫氏在管家,“這裡頭什麼閒人都不許來,誰要是敢亂嚼舌頭根子,一概打死算完!聽到了沒有。”
“是,謹遵大奶奶吩咐。”
費莫氏吩咐了廚房,又定了定神,這才重新進了膳廳,只是這個時候氣氛到底是有些尷尬,慈禧太后雖然嘴角還是掛着笑容,但是那笑容實在是僵硬之極,恭親王不發一言,只是自己管自己吃喝,瓜爾佳氏不在狀態,榮壽公主到底是晚輩,兩姑之間更是難爲婦,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麼,她只好以目示意費莫氏,費莫氏暗自叫苦,只好是硬着頭皮上前福一福,“啓稟太后娘娘,這會子用了酒,只怕是有些上頭,廚裡備了一些甜食,知道娘娘喜歡甜的東西,要不現在就獻上來。”
慈禧太后轉過了眼睛,看着費莫氏,點點頭,“你這麼一說,倒是有些頭暈了,備了什麼好吃的?快拿上來吧。”
一份燕窩奶皮酥,一份是羹湯之類的東西,裡面浮着嫩黃色的塊狀物,費莫氏獻上了這兩樣,對着那份羹湯解釋的說道,“這一碗是薏米桂圓汁蜜瓜羹,土爾扈特部進獻了極好的天山蜜瓜,這個天氣若是直接用蜜瓜,只怕是冷了腸胃,所以放在這羹湯之中,薏米安神,桂圓靜氣,蜜瓜爽口,用來解酒是極好的。”
慈禧太后用了一口,點點頭,“果然不錯,”又吃了半個燕窩奶皮酥,這才放下了筷子,費莫氏又上了茶給太后漱口,太后用手帕拭了拭嘴角,對着費莫氏滿意的點頭,“你很好,今個這飯菜用的不錯,一半倒是有你伺候的功勞,總要賞你個什麼,”她從頭上拔下來了一隻玫瑰鑲嵌寶石的簪子,翡翠做葉,紅寶石做花瓣,紫金做花杆,看上去十分精緻,色澤溫潤,不同於新打的首飾十分閃亮,可見是有些念頭了,“這是文宗皇帝在武昌大勝之後賜給我的,你過來,”她朝着費莫氏招手,“我給你戴上。”
費莫氏連忙跪下推辭,“臣妾不敢當,這是先帝給娘娘的遺物。”
“這有什麼,物件兒到底是物件兒,要看人配的起纔有用。”費莫氏膝行上前,讓慈禧太后給自己親自插上了這個簪子,她拉起了費莫氏,端詳了一下,對着瓜爾佳氏笑道,“皇帝將來的皇后,若是有澄兒媳婦一半的品德,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瓜爾佳氏連忙說道,“太后那裡說的話,以後的皇后娘娘自然是最好不過的,那裡是澄兒媳婦比得上半分的。”
慈禧太后看了一眼恭親王,轉過頭拍了拍費莫氏的手背,“載澄這個孩子,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雖然有些頑劣,但是本性不壞,當然了,爺們家沾花惹草是正常的事兒,不過你放心,你是正牌的人物,這點是絕不會有任何問題的,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自然強求不來,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孝順舅姑,再打理好家裡頭的事兒,多餘的事兒不用管,日後自然有你的福氣。”
她的話兒大有深意,榮壽公主眉心一動,這個時候慈禧太后站了起來,隨即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哎呀,這酒有些多了,小李子,咱們回宮吧。”
瓜爾佳氏勸了勸,“叫了堂會,太后娘娘不如先瞧一瞧?”
“不必了,我在你們這裡鬧了半日,你們自己過年倒是不得空,這就是我的罪過了,”慈禧太后就着李蓮英的手,走出了膳廳,恭親王等人一起送到了大門外頭,慈禧太后已經穿上了玄色的貂皮大氅,上了馬車之前,轉過頭看着瓜爾佳氏笑道,“明日我偷個懶,請你和五爺福晉七爺福晉一起在宮裡頭樂呵半日,請務必要到。”也不和恭親王說什麼,轉過頭,徑直上了馬車,宮女太監侍衛浩浩蕩蕩的一隊人就出發回宮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