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皇帝到了儲秀門外,儲秀宮總管朱執義已經到了門檻內等候,見到光緒皇帝,連忙打千行禮,“起來吧,”光緒皇帝點點頭,“你是伺候皇太后的老人了,是體面人,不要老是跪啊跪的,皇太后這會子,在哪裡?”
“回萬歲爺,西聖爺正在花房裡看花,皇貴太妃陪着。”
“哪一位皇貴太妃?”
“是麗皇貴太妃。”皇帝皇帝點點頭,跨步進了儲秀門,繞過了正殿前的兩對銅鹿銅龍,朝着北邊走去,後面的偏殿抱夏之西,建了一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盒子模樣建築,外面用的都是鋼條搭着玻璃鋪成的,裡面一片綠茵,北京這個時候的天氣,外面風沙大,春天的氣息無處可尋覓,只有這裡,似乎是春天常駐的樣子,宮女在門口候着,見到皇帝來了連忙打開玻璃門,清宮的規矩,只要是當差的就無需行禮,所以宮女只是自顧自的做事,光緒皇帝進了裡間,只覺得裡面的暖氣轟的一下撲面而來,不由得渾身暖洋洋的,如同浸潤在溫水之中,裡面沒有設寶座,只是放了兩個圓凳子,並一個天晴水墨山石屏的圓桌子,一個宮裝女子背對着門口,身影有些寂寞,邊上一個穿着天藍色鸚鵡梅花繡金線瓔珞旗裝的女子正在拿着一個銀剪子在修剪花枝,她的臉微微昂起,在陽光下泛着晶瑩的光澤,她的年紀應該不年輕了,因爲眼角已經有了一些皺紋,臉上的皮膚也有些鬆弛,歲月奪去了一些東西,但是賜予了她很多旁人似乎難以得到的東西,猛地一看似乎已經不年輕,但是再一看,只是覺得她的渾身上下散發着生機勃勃的樣子,任何人看到了她,都不會覺得她的年紀很大,大約總是在四十歲左右的樣子吧。
她正在拿着一把銀剪子來修剪着一盆山茶花,京中的山茶花,名貴品種極多,現在正在修建的一本就是“十八學士”,這個“十八學士”並非天龍八部之中所說的一本山茶花開出十八種顏色來,而是指的是花瓣的輪數,從外面到花心,一共有十八層花瓣,層層疊疊,花朵形狀十分奇特,層次分明,排列有序,十分美觀,這位女子拿着銀剪子,看着那幾朵近乎完美的硃紅色山茶花,不知道怎麼下手,花房其實早就修建的很好了,自然是有些多餘,光緒皇帝看到的這一幕,其實只是在片刻之間,太監就稟告,“萬歲爺來了。”
拿着剪子的女子轉過頭來,她的頭上乾乾淨淨的,只是有一個翠玉如意簪子,簪子掛着的流蘇是用粉紅色的碧璽串成的小米柱子,她看到了光緒皇帝,眼神之中溫和慈祥卻又十分威嚴堅定,皇帝不敢怠慢上前打了個千,“兒臣給親爸爸請安。”
這就是慈禧太后,她見到了光緒皇帝行禮,“起來吧,這會子怎麼過來了?”
“是。”光緒皇帝起身,微微彎腰對着慈禧太后說道,“從養心殿過來的。”
“來的正好。”慈禧太后把銀剪子交給了邊上的宮女,拍了拍手,對着坐在位置上的女子點點頭,“你麗娘娘正在傷心呢,她是最聽皇帝你的話的,來勸一勸她。”
麗皇貴太妃站了起來,手裡的手絹連忙抹着眼角,對着光緒皇帝微微一福,光緒皇帝側着身子讓開了麗皇貴太妃的行禮,“麗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麗皇貴太妃只是不說話,眼圈通紅的,慈禧太后坐在了凳子上,把麗皇貴太妃拉了下來,又吩咐太監,“拿凳子來,皇帝你也坐。”
“她這會子正在想着她的阿瑪呢,”慈禧太后拉住麗皇貴太妃的手,愛憐的望着她,麗貴妃的父親就是去年逝世的慶海,其實算不得早夭,因爲已經七十一歲了,這個時代的平均壽命,這個年齡是屬於高壽了,只是麗皇貴太妃,在這個初春的時候,不僅是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更是想到了另外的人,“榮安雖然去了這麼多年了,”慈禧太后喟然,“也難怪你還想着,她是那樣的乖巧,”她有些怔怔,見到麗皇貴太妃的眼中泫然欲泣,連忙說道,“哎喲,讓你別傷心,反而要你哭了,真是不應該。好了,皇帝在這裡,可別丟了你長輩的面子,讓皇帝笑話你。”
光緒皇帝笑着說不敢,麗皇貴太妃被慈禧太后逗的有些發笑,原本有些憂傷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了,“好了,你阿瑪也是高壽遐齡,沒瞧見各藩屬國一個都不敢耽誤,都搶着披麻戴孝呢?這是你阿瑪的餘澤,別人不知道,他們都是知道的,你若是想家了,得空自己個回去就是,用我的儀仗,在外面不拘呆多久,總是要痛快纔是。”
麗皇貴太妃這才稍微高興了些,“都聽娘娘的。”
她解了愁緒,於是又來打趣了光緒皇帝,“恭喜皇帝了,馬上就要立皇后了。”
聽到這話,光緒皇帝倒是鬧了一個大紅臉,“你還說嘴呢,”太監們拿上來了茶,慈禧太后喝了一口茶笑道,“你也是皇帝的母親,到底是叫你一句麗娘娘,怎麼什麼事兒都不管?如今都要選秀女了,你倒是來說打趣的話兒,要正經來幫襯着選一選好的纔是。”
“臣妾瞧着哪一位都是好的,”麗皇貴太妃笑道,“這些年眼神越發不濟了,戴着老花鏡都瞧得不真,以前最喜歡的針線活都做不動了,說起來,這次進了幾幅老花眼鏡還算不錯,要謝謝皇帝了。”
光緒皇帝搖搖頭,麗皇貴太妃繼續說道,“老眼昏花的,那裡敢去選別人呢?只是到時候有人來敬茶,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你這個要求倒也不算高,還怕沒人敬茶呢?”慈禧太后轉過了臉,看着光緒皇帝,點點頭笑道,“皇帝今年二十歲了,大婚的時候,剛剛好。”
光緒皇帝連忙站起來,“兒臣還不想這麼快大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