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鑑園。
恭親王的幾個死黨又在恭親王的內書房裡議事,寶鋆喝了口茶,搖搖頭,“西邊的這位,論才幹,自然是冠絕後宮的,說句不尊敬的話,比先帝那也實在是厲害許多了,小事不管,大事不含糊,可這心啊,實在是太軟了些,”寶鋆嘖嘖,“當年肅順如此得罪太后,居然也只是流放而已,要是換做我,敢用刺客行刺我,我不滅他九族,那已經算是仁慈了。”
“可咱們這位太后,”寶鋆朝着朱學勤和曹毓瑛笑道,“不過是流放,奪了兩個鐵帽子王的爵,倒是一個人都沒殺,如今也是這般,這些發逆的匪徒,要我說,殺降又算的了什麼,所謂無毒不丈夫麼,不過太后畢竟是女流之輩,還有留着這些人的性命,可別害了自己啊。”
“配蘅,慎言。”文祥聽到寶鋆對着文宗和皇太后的話隨意了一些,,咳嗽了一聲,出言提醒。
“是是是,可當年,這伯俊也被太后保了下來,氣的肅順吹鬍子瞪眼的,可見太后盛德無比啊。”寶鋆連忙轉了口氣說道。
“心是未必軟的,”文祥搖搖頭,“當機立斷就除了八大臣,這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做得出來的。”又和恭親王定下太后垂簾,親王秉政的新朝規矩,捨得分潤權利,又懂得握最終裁定權在自己手裡,文祥也不多說,這話大家都明白。
文祥從荷包裡拿了一個檳榔來,慢慢得嚼了,“要知道太后手裡也殺了人!豈不見那個何桂清!”
“是啊,如此看來,”朱學勤點頭稱是,“難不成,太后極爲厭惡這些玩忽職守,擅自脫逃之人?”
“怕是沒錯。”曹毓瑛捻鬚沉思,“如今勝保還在獄中,咱們不知太后的意思,可京察裡頭那些舊年不告而別的京官,太后原本的旨意是都要罷官的,是吧,王爺?”
恭親王點點頭,“是這個意思,不過我說,怕是人心不安,這才改了旨意。”
“可畢竟也要貶到外頭去當官了,又是中南之地,”曹毓瑛幸災樂禍,“這樣子怕是太后對着自身的事兒不中意,對着正事極爲關注,所以纔會對着這些人惱怒。王爺,太后的意思還是要對石達開招撫?”
“太后是這意思,我也同意了,”室內衆人面面相覷,“不過是小事兒,”總理全國大事的恭親王自然認爲招攬落入死地的石達開不過是小事兒,“太后既然這樣說,就隨了太后的意思罷了。”
“也是,如今各軍強盛,就算洪楊復生也不敵不過咱們,”寶鋆也認爲無需在這種小事裡面得罪太后,太后要招降,那就招降好了,還省了戾氣。“石達開降了之後,捏在咱們手裡,是生是死,是圓是扁,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這事兒就交給榮祿辦吧。”恭親王定下了調子,“如今京察差不多了,這事兒辦得好,才能顯示新朝氣象,文山,你和吏部多盯着,不許出錯,就算有些人是咱們手下的,可罷免的那些人,可不能冤枉了,總是要名至實歸纔是。”大家稱是,文祥又說道,“太后如今的樣式是隻管着軍事,對着軍艦和團練極爲上心,別的事兒倒是不怎麼管,正是王爺大展宏圖的好機會了!”
恭親王點頭,“文山說的對,把這事兒辦好,”恭親王臉上露出了堅決之色,“別叫人小瞧了咱們!”
。。。。
太后進了儲秀宮,唐五福上來行禮,太后就着唐五福的手下了轎輦,“宮裡頭有什麼事兒嗎?”
“回太后的話,東邊的太后來了一次,見太后不在,就回去了,說是皇上裁衣服的事兒,想和娘娘說。這會子,麗貴太妃在裡頭呢。”
“哦,”太后點點頭,揮手讓衆人退下,進了內殿,內殿鋪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花盆底的鞋子踩在上面不發出一點點聲音,太后掀開簾子,見到室內點着安身香,淡淡的煙在午後的陽光照耀下變化出無數幻境,麗貴妃歪在素日自己坐的炕上,拿着一本唐詩三百首沉沉睡去,臉上還猶有淚痕。
太后走進了炕邊,看到麗貴妃的鬢邊已經不如當年的青黛,鵝黃色的和田玉做的水仙花珠花插在鬢邊,陽光半射在麗貴妃的臉上,更是顯得麗貴妃面色雪白,半透明色的睫毛下還有着滴滴淚珠,太后憐惜的看着麗貴妃,微微偏頭,就看到了那唐詩翻開的一頁:“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玄宗。”太后微微嘆氣,用手幫着麗貴妃擦去了淚珠,身子就伏了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