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芳華正茂(下)

同治九年八月,榮祿帶着千餘人川兵回到了京中,剛剛到了京中,還未回家,就被宣到了圓明園。

勤政殿的偏殿一如既往的涼爽,大塊的冰從冬日裡就存放到了現在,被擺在明黃色西番蓮花紋的大瓷缸裡頭,絲絲得冒着冷氣,帷幕深垂,似乎多了一些陰冷的意思。等到榮祿行禮完畢,太后看着這位多年未見的故人,不免有些唏噓,當年那最後一面,就在衚衕的巷口,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曾經可以牽着手說話的人,已經要一個跪着,隔着簾子才能交談了。

太后正在浮想聯翩,不開口說話,今日帶班的是咸豐皇帝的九弟孚郡王,今個不過是才十八歲,場面見得少,遇到這種情況也不敢發聲,那些伺候的太監宮女就更加不多說什麼了,原本帆兒是知道一些事兒的,可她嘴巴嚴實的很,宮裡頭伺候的,像是安茜、安德海都是宮裡頭的人,也不知道他們倆的過往,也不知道爲何沉寂,一時間殿內寂靜無聲,過了許久,太后才慢慢說道。

“榮祿,你在四川辛苦了。”

“爲國盡忠,不敢辛苦。”榮祿說道。

“你的功勞本宮是看得見的,雖然外頭的人不知道,免了你的官職,這不過是做給洋人們看,”上個月在榮祿故意將石達開等人放走,恭親王早就讓總理衙門照會各國,特別在中南半島以及印度次大陸有着巨大影響力英法兩國,遺憾地告訴兩國,“一小股中國的叛軍可能流竄到了印度以及緬甸地區”,英法兩國還不以爲然。認爲“在中國地方官員的打擊下苟延殘喘的幾百個潰軍有什麼了不起”的驕傲情緒在蔓延,英國大使似乎就沒有通知印度總督的意思,當然,這個時候印度總督本來就很忙,因爲他在負責剿滅印度民族大起義的事情而鬧得焦頭爛額。“我爲了這點小事去打擾總督大人是非常不理智的舉動”。

“向外頭說明,你因爲剿匪不力而被免職,將來若是起了紛爭,朝廷也有個說法。”

“太后真的覺得石達開等人能成事?”榮祿輕輕問道,“西南密林毒蟲瘴氣,這些人失了鬥志。怕也是到不了印度,再者,若是到了印度,成了氣候,怕朝廷又有非議。說是養虎爲患。”

“沒事,這不過是一步閒棋,也不指望能有立竿見影的效果,”太后說道,“石達開英雄了得,可惜曾國藩等人恨不得寢其皮,實在是在國內殺孽造的太多,放在國內。估計誰都不會安心,包括他自己個,我放在南邊。不是說讓他自生自滅,雲南地方,該支持的還要支持,什麼槍藥都要送點過去,不過既然出了國門,他們做的事兒自然也賴不到咱們頭上來。英國人這麼肆無忌憚得對付咱們,若是印度這個地方起火了。嘿嘿,那必然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印度淪爲英國殖民地的過程15世紀末。隨着印度的新航路被發現,歐洲殖民者開始紛至沓來,先後有葡萄牙、荷蘭、英國、法國等殖民國家來到印度,在印度進行殖民掠奪和瓜分,併發生激烈的鬥爭。到17世紀末,英法成爲爭奪印度的最大對手。早在1600年英國就成立了東印度公司,[17~19世紀中期英國對東方(主要是對印度和中國)進行商業壟斷貿易和殖民擴張的組織。全稱對東印度羣島貿易的英國商人聯合公司。總部設在倫敦]。在同法國的殖民爭奪中,英國始終處於有利地位。1757年英國在普拉西戰役中取得勝利,印度開始淪爲英國的殖民地。1763年,英法七年戰爭結束,英國擊敗了法國,取得了法國在印度的大量殖民地,法國則退守印度沿海幾個殖民據點,英國排除了阻撓其稱霸南亞次大陸的最大競爭者。1764年,莫臥兒皇帝阿拉姆沙在布克薩爾戰役中投降英國東印度公司,莫臥兒王朝淪爲英國殖民者的附庸,。從1765年開始,英國開始侵佔印度的大片領土。英國殖民者先後侵佔了印度的孟加拉、奧德、邁索爾、馬拉塔聯盟、德里和信德等地,於1849年正式吞併了印度。英國東印度公司統治時期是英國處在原始資本積累時期,需要大量的資本來發展本國的資本主義。因此,這一時期,英國對印度的掠奪主要是:海盜式的搶劫、欺詐性的貿易、勒索戰爭賠款、強徵賦稅和對部分商品實行壟斷貿易等。英國從印度榨取的鉅額財富成爲英國發展的強大動力,爲英國工業革命的開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也爲英國成爲世界頭號工業強國提供了有利條件。而印度的情況則進一步惡化,社會經濟遭到嚴重破壞,昔日東方商品財富和工場手工業薈萃之地已不復存在。18世紀末~19世紀初,英國工業革命正在開展,工業資產階級迫切要求開拓印度市場,以便擴大商品銷售市場和原料產地,爲此英國政府先後於1813年和1833年取消公司對印度和中國的貿易壟斷權,並於1858年,撤銷東印度公司。公司除股本外,其餘財產歸英國國家所有,東印度公司在印度的統治宣佈結束。英國政府開始對印度進行直接統治。英國內閣設印度事務大臣;印度總督改稱爲副王,成爲英國駐印度直接代表。完成工業革命的英國加緊了對外擴張的腳步,逐步將印度淪爲它的原料產地、銷售市場和投資場所。

“若是石達開能攻佔整個印度,重新建立他們的太平天國,這自然要警惕,可英國人也不是吃素的,無需太多擔心,注意別讓老虎養的太壯,也就是了。本宮會派一個穩妥的人擔任雲南布政使,和那邊聯繫好,給英國人下下絆子。別在遠東太得意了,太得意,容易摔跤,”太后環視左右,“這些話。出了勤政殿,本宮是不認的,九爺你也要知道這點。”

“嗻!”孚郡王連忙稱是。

“這事兒你辦得好,之前委屈了你,如今不能再委屈你了,九爺。請宣旨吧。”

“滿洲鑲黃旗都統靈桂長女賜婚瓜爾佳榮祿。”

“謝恩!”

榮祿擡起頭,一時間忘了君臣之禮,只是呆呆地凝視珠簾之後的綽綽人影,眼中突然失去了神采,孚郡王見着不太對勁。連忙又悄聲提醒,“榮祿,還愣着幹嘛,快謝恩哪!”

榮祿也不說話,只是呆呆跪在地上,珠簾之後站在太后跟前的德齡悄無聲息地微微轉過頭,看了一眼慈禧太后,卻是不說話。太后看着榮祿的樣子,沉默片刻,“無妨。榮祿這時候怕是歡喜得緊了,你額娘入宮朝覲的時候,說起你也老大不小了,雖然旗人都晚婚,可你也快三十了,你的妹妹都出嫁。你這麼耽誤着,你額娘很是擔心。哎,”太后長嘆一聲。站了起來,“誰都該成家了,靈桂的長女聽說很是溫厚賢淑,是你的良配,本宮給你放個假,好生休息些日子吧,等婚期過了,本宮再給你安排差事。”太后把話說完,再看了榮祿一眼,斷然轉身離開了。

“跪安!”楊慶喜連忙高聲喝道。榮祿臉上露出了慘淡的笑容,勉強一笑,俯下了身子,把光滑的額頭重重叩在冰冷光滑的金磚上,“奴才榮祿,叩謝天恩!”

桂祥正拿了一個千里眼進獻給同治皇帝,這會子剛好下課,同治皇帝就迫不及待得打開藏在課桌下的夾層,拿了千里眼出來,興致勃勃得對着殿外的殿角飛檐仔細得用望遠鏡看着,載澄踮着腳巴巴得看着同治皇帝在嘚瑟,同治皇帝愛不釋手,不肯將手裡的千里眼遞出去,載澄無法,只好過來朝着桂祥耀武揚威得也要他給自己一個這樣精巧又看得遠的千里眼,桂祥含笑應下,“貝勒爺這樣見外作甚,趕明兒我就讓人去東交民巷的那些洋鬼子那裡淘換幾個來,讓貝勒爺耍。”三個人正在說說笑笑,得意非凡的時候,皇帝的貼身太監陳勝文進來稟告,“勤政殿來人了。”

皇帝連忙把千里眼收短,放在袖子裡,臉上的輕佻神色一掃而空,板着臉,“叫進來。”

“叫進來!”

“萬歲爺,太后下了旨意,賜婚給榮祿。”皇太后自垂簾之後,凡事多見臣工,可皇帝畢竟每日有許多的功課,爲了不耽誤皇帝功課,又能讓皇帝知曉政事,凡事皇帝不在的時候,太后下的旨意都會派人來告訴皇帝一聲。

皇帝莊重得點頭,“榮祿此人,幹事勤勉,爲人謙和,深得朕心,皇額娘賜婚,很是妥當。”皇帝想了一會,“着內務府料理御賜的賞禮給榮祿。”

“嗻。”勤政殿的太監退出去內務府傳旨了。

載澄不認識榮祿,桂祥有些奇怪,“榮祿大哥被太后賜婚了?”

“怎麼,你也認識?”同治皇帝見那個太監走了,又從袖子裡拿了千里眼出來把玩,漫不經心得對着桂祥說道。

桂祥放下了手裡裝樣子的《孟子》,笑道,“當年太后還沒進宮的時候,榮祿大哥就時常來我家,我素日裡是常見的,沒想到,他這麼多年沒成家,如今太后就賜婚了。”

“哦,難怪皇額娘如此信任榮祿,雖然在四川不小心放走了石達開那些叛逆,免了官職,還是要賜婚的。不過是給些御賜之物,也無妨,”皇帝對着桂祥的話不以爲意,“公衆的用度向來就少,多賜點沒事兒,舅舅,”同治皇帝對着桂祥調皮得眨眨眼,“你要是給朕拿幾把上好的西洋火槍帶進園子裡來,朕寢殿裡頭你眼饞的那個蘇東坡題字的端硯,就給你!”

桂祥苦着臉連連擺手,“哎呀,我的萬歲爺,你還是饒了奴才吧,要是讓母后皇太后知道我把這些東西帶進園子裡來,那要打死奴才的,這玩意,萬一擦槍走火的,驚到了皇上,可不是鬧着玩的!”

皇帝有些悻悻然,載澄見到皇帝的窘樣,呲的一聲笑出了聲,皇帝瞪了載澄一眼,“罷了罷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見到了那些火槍兵,武雲迪說的好聽,可也不敢違抗皇額孃的意思,說了這麼久,還是在這園子裡!”

桂祥笑道,“皇上莫急,我前幾日聽說,母后皇太后下旨,要會操天下各地精兵嗎?”

“是有這麼回事,原本是放在明年,不曾想曾國藩提出來了要裁軍,皇額孃的意思是怕曾國藩把精兵都放回到家裡種田去,故此提早大會操,更是拋出這個天下第一軍的名頭,讓這些人眼紅呢,武雲迪原本經常進園子教朕騎馬的,這些日子也不來了,聽說日日在豐臺大營操練着呢,朕的舅舅,你問這個幹什麼?”

“皇上,奴才倒是這麼想着,不如等到大會操的時候,橫豎皇太后肯定是要擺駕前去觀看的,不如請皇太后帶着咱們一同去看看?那時候請母后皇太后叫那些什麼淮軍、湘軍、外火器營一字擺開,讓皇上瞧瞧,他們的把式!”桂祥笑道,“皇上跟着太后看火槍,太后必然是肯的,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兒嗎?”

同治皇帝眼中驚喜之色大作,連連點頭,“好你個桂祥,這法子果然是極好的!到時候怕是弘德殿那些老頭子,也不敢對着皇額娘瞎叨叨,”同治皇帝撫掌大笑,“到時候看他們的臉色就是有趣極了!”

“皇太后怕也是嫌他們吵吵,”桂祥說道,“聽說他們上的摺子太后都是留中不發的。”

“要不是這些是皇阿瑪留下來的,朕老早不玩了,皇額娘編了咸豐字典出來,朕還怕不認識字?不過是跟着他們學學典籍罷了。好了麼,朕再這麼讀下去,都要變成書呆子了!”皇帝擺手,繼續把玩着手裡的望遠鏡,“皇額娘叫朕要尊師重道,且這麼熬着吧。”

同治元年九月,秋闈。

同治元年九月底,各鎮人馬均已陸續抵達豐臺大營,兵部尚書上折,奏明會操一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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