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話就有意思了,衆人摩拳擦掌,王禮朝着糜芳請示其出題,糜芳自然是不會這麼不開眼,還是讓給了崔鈞,崔鈞懶得想,讓諸葛均來出題目,諸葛均提建議:
“吾二兄之《誡外甥書》極有哲理,一時半會吾也是參透不盡,只覺得這做人立志之事,極爲重要,咱們這些荊楚士人,乃是一州之精英也,無論是做任何事情,均需確定志向,若無志向,素日匆忙,只怕歲月轉瞬而過,一生蹉跎。”
“以我之見,就談自身之志,如何??”諸葛均環視衆人,“以此爲題,請諸位自由施展。”
“且問諸君之志!”
不限文題倒是也好辦,衆人紛紛退開,各自沉思吟誦,或是皺眉苦思,李承喝了十杯酒,頭覺得有些暈乎乎了,於是就坐在原地發愣身子微微擺動,糜信也不知道跑到了何處去,人影也不見,倒是劉闡頗爲好心,過來扶了李承一把,“李郎君無恙罷?”
“無事,無事,”李承笑道,他見到劉闡,也不知道腦子是哪裡沒搞懂,脫口而出,“振威將軍的日子,怕是不好過罷?”
劉闡眉心一跳,掩飾的笑道,“郎君何出此言?家父在公安城過的頗爲舒心,無甚煩心事,日常只是休養。”
“若是真的纔好,”李承笑道,他也很好奇劉璋從一州之主的益州牧從變成客居南郡的閒散將軍,心境到底是如何,“振威將軍想必是不服氣罷?”
劉璋和劉表不同,劉表幾乎是讓出了荊州事務大小權柄交給荊州士族們,這才維繫了荊襄的平衡,而劉焉和劉璋父子治理益州多年,用益州本土派和東州派的矛盾行平衡之術,行權術手段治理益州,絕非是普通之輩,父子兩代人的基業,辛苦經營多年,有朝一日卻被劉備奪走,心情很好纔是奇怪了。
劉闡不欲談這些,但奈何李承問了兩次,不好不答,再者他見到左右無人,也無需計較隔牆有耳,也願意說一些話,不管如何,適才李承的一些觀點,還是被劉闡聽進去了,他覺得李承是一個講道理的人,“家父若是心裡全無芥蒂,此乃虛假之言也。”
“不過既然成王敗寇,認輸也就是了,雖有鬱悶之情,卻無忿恨之意,”劉闡解釋道,“玄德公也有過承諾,待到克復中原,就封之以大國,再者,吾祖籍江夏,公安去江夏,不過半日就能回返故居,算起來,此地也是吾家,故此,家父心緒尚可。”
這個是李承不知道的,劉備還給劉璋有過承諾,當然,如果按照諸葛亮隆中對的設想,等到天下有變,出兵關中和荊州,平定天下後,作爲第一個獻上益州的劉璋,也一定會給予最大的獎賞。
只是可惜……李承搖了搖頭,“從事說的極是,那麼從事之心,如何呢?”
“吾?”劉闡失笑道,“吾乃家父第二子,就算是這個益州牧還在家父身上,日後也是吾兄承襲,如今富貴雖然不得,可日子從容,倒是少了一些擔驚受怕的意思,”他也不是全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昔日劉備和劉璋對壘,他也是統率士兵與之對壘過的,只是不敵趙雲大敗罷了。
“如今這文學從事雖然事少,可到底也是不必上陣殺敵了,”劉闡也很清楚,現在這個身份,自己並不適合領兵,“孝平先生說今日論心中之志,吾之志,不過是保家安民,即可。”
劉闡還說道:“如今荊州太平,一切都好,遠離刀光劍影,豈不美哉?”
“若是真的能遠離刀光劍影,血雨腥風,就好了,”李承有些出神,他怔怔的望着和諧歡愉的宴會現場,“從事,”他回過神來,望着劉闡,“若是將來振威將軍還要遷往他處,望從事攔一攔。”
“遷往他處?”劉闡有些不懂,“此乃何意?”
“天機不可泄露,”李承對着劉闡只是點了一句,“已然投了玄德公,就不要再投向他處了!”
劉闡有些不悅,這個小子把自家想做什麼人了?身爲一州之牧,投降給玄德公,也就罷了,好歹都是漢室宗親,玄德公也是曹賊蓋章認定過的當今英雄,投降給他也不算丟了面子,可這話還要投向何處?像是呂布一樣的小人嗎?
“從事日後必然登兩千石之上的要職,”李承笑道,“此言必真,請君信吾。”劉璋住在公安,日後公安失陷,和其子劉闡一同被帶到了東吳,UU看書 www.uukanshu.net 劉璋更被孫權任命爲益州刺史居於秭歸一直噁心劉備,而劉闡當到了御使大夫的高位。
劉闡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也沒放在心上,“郎君喝醉了吧?除去猜中玄德公在漢中必勝之外,又來預測在下的前途了不成?”劉闡取笑道,“昔日臥龍先生算得赤壁天風從北轉南,順風一火,燒透曹操大軍,難道郎君也有這樣的本事?若是被君言中,吾必有大禮拜謝之。”
說話的功夫,有些士人已經做出了應題應景的詩文,劉闡是文學從事,弘揚荊楚詩文佳作,原本就是他的本職,建安年間,中原諸多經文詩歌流傳開來,特別是以曹操和其子曹丕、曹植等人的詩歌,或豪氣奔放,或瑰麗雋永,世人廣爲傳唱,都覺中原乃是文化之正脈。
任何時候,先進的文化意味着先進的體制和先進的時代。文脈在北,話語權就在北,大家潛移默化之中就會覺得,正統在北。這也是荊楚的統治者無法接受的,除卻諸葛亮之外,其餘的人在經學、文章、詩文上甚少出衆,沒有這些文學上的成果,怎麼證明天命在此不在北?
故此劉闡也有文學上的任務,這也就是他今日爲何會來的原因,糜芳需要士人們靠近玄德公,劉闡需要文學作品和成果,所以他不再是躲着了,而是要來幫襯池本筵席。
先是王禮做了一篇《金桂歌》,託物言志,以現場盛開的金桂花爲題,表明自己願意以芬芳香味飄散世間之意,其中一句“雲香兮轉悱惻,聽天乎得羣人之心”頗爲傳神飄逸,有司馬相如之遺風,諸葛均很是讚許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