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局面,往往是需要各方一起來完成的,就好像說現在,如果沒有張圖在幫腔,李承還頗有些不好意思讓他們白乾活,“還是你捧哏捧的好啊,沒你搭話,我可不知道怎麼說下去,”李承拍了拍張圖的肩膀,“走!咱們回去吃飯,今個有鹹魚!”
聽到了有又香又下飯的鹹魚,張圖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多謝郎君,只是我還是怕這些人幹不了許久,要知道,時候不早了,官府服徭役下帖子的時候快到了,那時節就沒人幹了。”
飛鳥莊的基本都是自耕農和一些依附着佃戶,佃戶們沒有田產,故此不用參加徭役,而自耕農的壯丁們——漢法爲十四歲即爲成年壯丁,那時候就要出去服徭役了,這個事情李承問過劉林,亭長是做不了主的,想要免除徭役,大概率只存在以下幾種情況。
一麼就是失去土地,土地被兼併後,自然就成了流民,流民居無定所,都無恆產了,自然就不需要服徭役;第二種是成爲官吏,官很難,吏其實也更難,因爲這玩意基本是一代代傳下去的東西,但是好歹有些希望,之前李承的父親就是屬於守門吏,所以就免了徭役,而李承若是今年還沒有得到什麼差事,恐怕過兩年,也需要服徭役了。
第三種可能更辛苦一些,那就是從軍,劉皇叔爲了補足兵員,以便於和各方爭奪地盤,在荊州這人口密集的地帶,下達過命令:如果家中有一男參軍,可免一半徭役;若是有二男參軍,可以全免。
但是老實本分的人家,又怎麼會想着從軍當兵呢?俗話說的好: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農人們沒有直接面臨過戰場,很淳樸,但是最淳樸的人卻也知道,打仗不是請客吃飯,而是要死人,並且是死很多人的。徭役無非是在冬日裡要辛苦些,熬過了冬天該乾的那一塊工作,一般不會死,可若是從軍上了戰場,那基本上就是一個死字了。
張圖的擔憂提醒,其實這事兒李承也在頭疼,只是如今他自己還沒着落,這些人的未來可也不能夠由他來負責,但是張圖這個李家的狗腿子,對着李承說的幾句話很對:“現在這些小子們可都是聽郎君的,若是能郎君幫着免了徭役,這將來就是死心塌地的了!那麼飛鳥莊,就是郎君說了算了!”
“還有他樑老丈什麼事兒呢?”
李承哈哈一笑,這個張圖挺聰明的,但是把自己看的太低了些,“飛鳥莊說了算又有甚用?不計較這個。”
“郎君也實在大方,若是我,是必然不願意把這些好法子給他們的,更別說這神仙之術了!”
“這不過是小事,算不得什麼,”李承嘆息道,“莊子裡的人過的也太苦了些了,只能說是餓不死。”
張圖臉色有些古怪,“這年頭,餓不死,已經是好日子了。”
“讓他們過上好日子,給一些稻種,算不得什麼,”李承又拍了拍張圖,“我希望,咱們飛鳥莊的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過上吃得飽的好日子!”
——
“嗖!”一支羽箭急速射出,宛如流星般飛速閃過,白光一道,刷的掠過半空,徑直沒入到了蒼翠深綠的樹林之中,也不知道是射中了什麼,驟然響起了一聲哀嚎聲,這一聲哀嚎聲似乎就如同信號一般,山林之間一下子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射中了!射中了!”
“嗨!射中了,射中了!大郎神射!”歡呼聲此起彼伏,一些穿着赭紅色的士兵從山道之中疾步飛奔出來,或持刀,或者拿長槍,有些手上還拿着一些兔子野雞之類的獵物,衆人歡呼着上前,宛如潮水一般四散在山道上,拿着武器四處檢索痕跡,“這野豚怕是逃不了了!”
初秋時節,天高氣爽,風輕雲淡,氣候微微轉涼,此處山谷之中草木豐美,野物衆多,衆人如此呼喊,更是驚動了不少野兔狍子等物,四下亂奔,士兵們越發高興起來,只是顧不得管這些小目標,“趕緊着,別跑丟了!要那頭野豚才行!”
“那野豚只怕有三四百斤!若是拿下來,咱們今個就是旗開得勝了!”
“極是,極是!”
“攔住了!”
山道之中又有聯翩飛騎迅捷而來,爲首的人騎着一匹棗紅馬,來若閃電,手臂還懸在半空之中,似乎剛剛纔射完箭,此時才堪堪把彎弓拉滿放直,待到了山谷之中,策馬停住,那駿馬雖然來的飛快,但被騎手如此隨意一挽,輕盈無比的將前蹄飛起,嘶鳴一聲,隨即穩當立在了原處,只是鼻尖不住的噴氣。
衆人又喝彩幾聲,“大郎好騎術!”
來人這時候纔將弓放下,只見到騎着棗紅馬之人,是一位二十歲不到的英俊青年,UU看書 www.uukanshu.net 劍眉星目,顧盼生雄,猿臂蜂腰,長手長腳,揹負箭囊,身上穿着一襲青色錦袍,外頭罩着護心鎖子甲,馬側還放着一把長刀,端的是少年英雄。
他聽到士兵們的歡呼之聲,微微一笑,微有得色,隨即眼神一緊,如鷹隼般的目光掃視遠方山谷,見到那受傷的野豬在山谷的灌木之中分出了一道狼狽的痕跡,於是夾了馬肚子,“追!就是那處!”
幾位騎士簇擁着英俊青年朝着山道飛奔而去,步卒們翻山檢嶺,在山谷之中熱鬧非凡,那野豬雖然跑的極快,但那青年騎射之術上佳,幾次于山道飛奔之中引弓射箭,箭無虛發,都能射中野豬,只是那野豬甚壯,皮糙肉厚,射中幾次均非要害部位,雖然流血甚多,但行動無礙,嚎叫幾聲,反而跑的更快了。
青年帶着侍從士卒等人窮追不捨,又發號施令,行包抄追堵之策,野豬東逐西顧,雖然力氣極大,幾次將圍堵的士卒拱翻在地,但到底是失血過多,就在奔出山谷臨近一道小河的時候,力竭倒地,一個士卒上前一刀,就砍斷了野豬的喉嚨,衆人歡呼起來,等到那英俊少年策馬到了河邊,“大郎威風!幾箭就降服了這畜生,只怕是有四百斤!”
那青年笑道,“這功勞可不是我的,還是你們跑得辛苦!”邊上的侍從忙吩咐人在河邊趁着有水就收拾了,“把血放了!趕緊趁着這時候,把這皮毛都料理了,記住了,把那獠牙完整取下,別損了!”
衆士卒轟然應諾,就在水邊把那野豬的血盡數放了,又開膛破肚,將內臟都一一拿出來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