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參與

周遊從來都不是一個有謀略的人,前世他做事崇尚的就是簡單粗暴。這一輩子,雖然經歷了許多,也在許多壓抑之下學會了爾虞我詐,但是那是在有很重大的利益關係的時候。

就好比這次針對美國的計劃,政治上利用哥倫比亞和談消除美國的最後一個橋頭堡,經濟上利用內地企業壓制美國公司,拋售美元,揭開美國次貸危機的大幕。這種方式雖然不能快意恩仇,但是卻更有效。

但是,西班牙這次出現的暴亂跟他自己沒有貼身的利害關係,所以,他也不會喜歡用迂迴的方式來解決。何況,他只是來西班牙度假的,根本不想爲此耽擱太多的時間。

他不是警察,做事也不需要將證據,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方式讓事件得到相對公平的解決,這就足夠了。

而且,現在西班牙警方更重視的是他手裡的黑幫勢力對警方的幫助,而不是他這個人可以發揮的作用。相對來說,華商這邊更需要他的幫助,只有依靠周遊,才能得到一個公平的處理結果。

有了這樣的判斷,當週遊聽到這些華商七嘴八舌地紛紛議論西班牙警方的無能和不作爲,對華商的歧視的時候,他就不願意聽了。因爲這根本不是就事論事,而是把以往的恩怨都扯到裡面來了,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

“我知道華商背井離鄉,來到西班牙會面對許多困難,在經營的過程中,由於損害到當地經營者的利益,也會出現不少的矛盾。但是,我們現在討論的是這起事件中的一些疑點,所以我希望諸位分清主次。只有更清楚地瞭解到發生了什麼,我才能爲大家爭取屬於自己的利益。”

衆人又紛紛應是。周遊這才問道:“森達鞋業出現暴力襲擊事件,按照你們的意思是故意針對華商的行爲,這個判斷是誰首先提出來的,依據是什麼?”

大家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鞋業協會的會長朱天明代表了衆人發言說道:“一開始,我們並沒有把這次的事件跟針對華商的行爲聯繫起來。我們華商喜歡把現金放在店裡,過去也一直是一些匪徒覬覦的目標。但是西班牙警方一直給不出結果,我們去詢問也沒有任何結論,時間一長,不少人心中就開始懷疑了,後來不滿就越來越大……”

周遊搖了搖頭笑道:“這完全是借題發揮,大家也都是背井離鄉,卻都能在異國他鄉落地生根的聰明人,我不相信這裡面的蹊蹺你們看不出來。”

“那周先生爲什麼願意相信是我們故意惹事生非呢?”

周遊搖了搖頭說道:“我們現在完全是雞對鴨講,說的不是一回事,不要混淆了我的問題。我問的是你們對於這次事件起因的判斷依據,而不是已經將罪給你們戴在頭上了。我也是一個華人,在大是大非的立場上,我跟你們是一致的。我們需要就事論事,不要把話題擴大。”

從這個問題,周遊就知道,自己的到來也被他們當做了對抗西班牙政府的一個籌碼,不管他們當初是被迫還是故意,現在的目的都不會再單純。

不過,想要把自己當籌碼,也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能力。周遊雖然在商業上沒有什麼頭腦,但是他前世就是一個夾縫中的管理人,上面要對董事會,老闆負責,下面要管理來自世界各地的刺頭,對於人性的揣摩和判斷有自己獨特的經驗。

他們以爲自己年輕,或許把自己捧起來,自己就會爲他們出頭,那隻能說,這個主意打錯了。

不管是一場劫案,還是西班牙方面對華商的壓迫,西班牙人對華商的壓迫,西班牙警察對華商權益的無視引發了這場暴亂,周遊並不特別在乎。因爲事件發展到現在,讓簡單的事情變的複雜起來,影響了整個西班牙甚至整個歐洲,早就變的政治意義要大於現實意義。

什麼是政治?政治是利益的權衡,相互的妥協。這件事不會有完美的解決方案,也不會有完美的結果,到最後只會有一個妥協的產物。

華商和本地商人的利益永遠也不可能達到平衡,在加上黑幫份子的參與,現在造成了嚴重的結果。即使是周遊的到來,也只是能壓制一下事件的發展,最後得到一個相對完美的結果而已。

不是周遊不偏向華商,實際上,這些華商背井離鄉,能在西班牙闖出這麼大的局面,雖然面對政府他們是弱者,但是面對普通的西班牙人,他們可都是強者。

若是真的被欺負狠了,混不下去了,他們還不會回國啊!光憑他們這一幫人,幾乎壟斷了整個西班牙的低端小商品市場,鞋業服裝市場,五金市場,他們的日子比絕大多數的國人要滋潤的多。

周遊的強硬和聰明也讓所有人知道了他比不上浪得虛名,這才放下了試探,開始跟周遊就目前的處境討論了起來。

在國際上,通行的處理事件的法則就是爲這個事件找一個不影響大局的切入口,將重大責任推到一個弱勢羣體身上,然後法不責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開始,華商們佔着理,但是在遊行變成了騷亂之後,事件就複雜了。華商們就是怕自己成爲替罪羔羊,所以故意把事情搞大。

這麼做按照道理說是沒有錯的,但是,當這個過程中有了黑,幫份子的參與的時候,西班牙政府就必須要處理一些人了。

周遊由於沒有在這個環境裡生存過,所以不知道黑,幫份子參與進來能夠得到什麼好處,也因此拿不出具體的解決方案。

他只能讓卡內羅加幫助警方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安排替罪羔羊。而他作爲旗幟,來保護大部分華商的合法利益,讓這件事有一個體面的結果。

所以,在從華商一方瞭解了事情的經過之後,他對這次發生的事件就有了一個比較細緻的瞭解。沒有足夠的證據,他現在也無法確認森達鞋業的慘案到底是一起普通的劫案,還是特意針對華商的行動。

但是,西班牙警方在這次的事件中要負主要責任,他們的瀆職和敷衍了事,纔是引發後面的一系列遊行,包括暴亂。當然,後面某些組織有心在內部掀起的矛盾,也是激化了這次事件的主要原因。

在於華商進行了一番溝通之後,周遊讓這些華商挑選了兩個代表,跟他一起直接跟西班牙政府的代表談判,自己也就沒有什麼事情了。

周遊當天晚上就坐飛機離開了馬德里,飛到了馬略卡島上度假。但是,卡內羅加接到了周遊的通知,立刻下達了命令,開始在整個馬德里活躍了起來。

貓有貓道,鼠有鼠道,雖然黑幫的組織性相對於警方要差一點,但是在很多時候,起到的作用卻一點也不差。

卡內羅加依靠魯內特原本的大部分勢力,在周遊的資金支持下,迅速發展了起來。並且,他的黑,幫與一般的黑幫不同,不是依靠打劫販毒,走私,收保護費這些歪門邪道來發展。

原本,這個組織是寄生在酒店服務公司這個擁有四千職員,遍佈西班牙,擁有上百處分店的公司身上,但是司機的低收入以及辛苦的工作顯然不能安撫這些習慣了好吃懶做的黑,幫份子。

在酒店裡售賣成,人用品,包括威哥,高級毛巾和內褲是一個來錢的渠道,這些盈利暫時滿足了他們的生活需求。並且由於他們的存在,讓這個生意成爲了壟斷的獨門生意,後面的收益也就越來越高。

當週遊開始投入巨資,在馬德里大區和馬略卡島上面建設兩座賭場酒店的時候,這些不安分的人終於找到了適合他們的工作。依靠這項事業,卡內羅加的勢力迅速膨脹了起來,並且成爲了西班牙首屈一指的黑,幫團伙。

在許多國家和地區,黑,幫並不是只能隱藏在黑暗角落,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相反,許多黑,幫都是政府管理之外的有效補充。所以在許多地區,社團跟政治團體,工會一樣,都是合法存在的。只要你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許多社團首領還可以成爲議員,甚至是高級政府官員。比如去世的老希爾,年輕的時候就是一個社團成員,卻當上了市長。

在意大利,特別是意大利的南方地區,政府的職能是很小的,因爲那裡自古以來就習慣了家長制的管理方式,一切都由地方勢力內部處理。

這還是在發達國家,在許多欠發達地區,許多政策更是讓人瞠目結舌。比如在許多非洲國家,國家政策根本不下縣,縣以下的管理,全部靠部落。在南美的一些偏遠地區,同樣也是如此,國家政策在哪裡根本沒有一點作用,人民還是依靠自己的一套模式自我管理。

卡內羅加的勢力雖然膨脹了起來,但是與之相反的卻是這個社團真正的洗乾淨了腳上岸,不再打家劫舍,不再走私,不再販毒。所以,這個社團不僅沒有遭受打壓,反而成爲了典範,政府也將他們作爲了政府職權的一個有效補充。

周遊沒有顧得吃晚飯,就抵達了馬略卡島。格拉西亞帶着兩個孩子已經跟王子夫婦前往位於島西部,馬約爾峰山谷裡的王室度假別墅。夜幕降臨,前往山區的道路很難通行,所以他又搭乘了一架直升飛機,抵達了位於山谷裡的度假別墅。

雖然馬略卡島的面積不大,卻有着豐富的地貌。如果你認爲西班牙馬略卡島只有擁擠的海灘、無休止的趴體和裸曬的人羣,那麼你錯了,因爲你忽略了馬略卡島的精華。除了這些,馬略卡島擁有地中海最美最迷人的海岸線,陡峭的懸崖和湛藍的海水勾勒出了一幅幾乎讓人窒息的絕美圖畫。

那落差達到幾百米的梯田,石灰岩經過風化後形成了奇異地貌特徵,還有那幾百年都沒有大變的村莊,種種這一切,才組成了這個地中海的度假明珠。

王室在島上有好幾處度假別墅,位於山谷之中的別墅是一座六百年前的修道院改建的。除了擁有古樸的建築,這裡種植了幾百年的橄欖和柑橘也在全世界範圍內擁有盛名。可惜的是,由於產量有限,這裡的產出很少會外賣,都是王室自己享用,最多拿出一部分饋贈親友。

飛機艱難地避過了旋風,降落在了這個別墅的庭院裡。飛機還沒有停穩,中安就飛快地跑了過來,可是螺旋槳帶來的巨風讓她的一頭秀髮隨風亂舞,擋住了眼睛,她才又連忙退了回去。

王子夫婦和格拉西亞都出現在遊廊下,在他們的旁邊,中格牽着還不到兩歲的公主的手,對着剛下飛機的周遊招着手。

小公主現在還胖嘟嘟的,一點也看不出來後來清秀,不過有英俊的王子和漂亮的奧爾蒂當爸爸媽媽,沒有人會認爲她不漂亮。由於跟她爸爸媽媽出鏡的時候,她經常都在睡覺,所以被喜歡她的西班牙人暱稱爲睡公主。

中安是沒有耐心陪她玩的,她總是會找到讓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卻不包括去遷就一個比自己小三歲的小傢伙。

相反,性格溫和的中格在家裡就習慣了帶中原一起玩,所以,帶着已經會走路,會說話的小公主玩,對他也不是一種折磨,還有一種樂在其中的感覺。

小公主也比較黏他,晚上睡覺,還要纏着他講故事,讓周遊對他們以後的發展很爲樂觀。

這件事現在是他最放在心上的大事,西方人不在乎父系母系,可是東方人卻在乎啊,想到如果中格真的娶了未來的西班牙女王,那自己的孫子就是未來的西班牙國王,自己這輩子還真牛掰了。

“爸爸,我也要坐飛機……”

周遊一把抱起了頭髮亂糟糟的中安,笑着說道:“今天不行,太晚了,你看天都黑了,什麼也看不見。明天爸爸帶你去野營,我們烤肉吃。”

她不情願地噘起了嘴,但是並沒有無理取鬧,跟周遊撒嬌,她更多的是在找存在感,而不是真想幹什麼。

格拉西亞迎上前問道:“吃過晚飯了嗎?”

“還沒有,你幫我安排一下。”

王子上前了一步,笑着說道:“我們今天晚上吃的土耳其茄子,廚師的手藝非常不錯。”

“那我還真要嚐嚐了,據說土耳其的茄子做法就有一百多種,我一直非常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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