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西征英雄
天子一聲大喝,李靖手中捧着笏板從最前列邁着方步走出,面容肅然。
他擡頭向上方望去,天子冷肅的盯着他,國師嘴角帶起絲絲笑意,眼中若雨後晴空,就像是在看一件傑出的作品般。
他立刻垂首向前走兩步而後站定,心中思緒翻滾。
多少年了?
李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不曾這樣膽氣雄渾的應一聲“臣在”!
他閉門謝客。
他居家著書。
他謝絕交際。
他病重泱泱。
他是天下無敵的軍神,但卻只能龜縮在府邸中,苦澀的看着其他人攪動風雲。
他是檢校尚書左僕射,位列政事堂第一,他是左青龍衛大總管,大唐軍方第一人,爵封一等衛國公,但沒有多少人會在意他。
他終日惶惶,終日憂懼。
因爲在大唐,他是一個多餘的人,而現在,他再次成爲了一個對大唐有用的人。
他終於能昂首挺胸的站在這太極殿中,迎着所有人的目光,面對那掌握他生死的君王。
他在等待天子的任命。
當天子說出是國師讓太子就藩時,李靖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早在許多年前,國師就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結局,並且一步步推動着自己,擔任太子少保,一直走到了今天。
羣臣都望着李靖,對於李靖的尷尬地位,這些人都很是清楚。
今日隨着太子改封秦王出外就藩,李靖大概率是要跟着離開了,否則僅憑太子,陛下是不會放心的。
只有李靖這位大唐軍神跟着,才能保證李承乾的安全。
“衛國公,你我君臣一場,秦王在外藩開國臨民,他年紀小,朕不放心,你是大唐軍神,戰無不勝,朕改封你做秦王太保,位同太子少保,你保護秦王,朕才能安心。”
李世民的言語引發了殿中些許小騷動,在過去的大唐以及再往前一些時期,親王府除了正一品秦王外,最高級別的官員是從四品上的長史和從四品下的司馬,這官職不算高,而現在親王太保被列爲從二品高官。
可想而知,這外出就藩的秦王,在王府規制上,只比太子東宮差一個級別,已經遠超普通親王府,頗有當初天策上將府的味道。
而且有王太保,就有王太師和王太傅,以及王少保、王少師、王少傅,許多高級別的實權官職都會配套出現。
至於賜予的權力是不是太大,自然有人會憂慮,但秦王李承幹是外出開拓,能否功成纔是最關鍵的,必須要足夠放權才行。
李靖這些人既是秦王的臣子,又類似於邦周時各諸侯國的卿,負責溝通天子和諸侯。
李靖手持笏板,面容肅然道:“謹遵陛下之命,陛下不以臣老,予臣重責,臣銘感五內,定竭心盡力輔佐秦王,鞠躬盡瘁,馬革裹屍以爲己任,以報陛下之恩。”
“承幹,去拜見你的三師太保。”
本來對開拓還有所憂慮的李承幹,聽到李靖會擔任自己的秦王太保後,只覺欣喜若狂,他立刻轉身向李靖附身拜道倒。
李靖連忙將李承幹下拜的身體扶住,他對李承幹是有幾分感激的。
如果不是李承乾的話,他現在的處境會更差,而且一定沒有重新回到戰場的機會。
金冊。
金印。
王服。
當一件件代表太子的器物被取下,一件件代表着親王的器物被加在李承幹身上時,所有人都從分封的巨大震驚中驚醒。
如果將太子的廢黜比作高高掀開的巨浪,那分封諸王,就宛如毀天滅地海嘯,任何人都可以說,廢黜太子毫無波瀾,如此平靜。
但。
大唐真的沒有太子了!
李承幹有些怨恨的望着自己的那個弟弟魏王一眼,心中暗自憤然,“真是便宜他了。”
殿中不少人都悄悄瞄着魏王,現在的情形實在是讓他們有些沒想到,太子之位竟然真的會落到魏王身上。
李泰紅光滿面,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他從未有過如同今日這般欣喜,馬上他就可以得償夙願,成爲一直以來所期盼的太子了。
他望向了天子,他的父親,目光中滿是期望,父親,快些宣佈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李世民自然感受到了他那個兒子的視線,心中深深嘆口氣,果真如此啊,他的思緒忍不住飄回了那一日在靈天閣中,他決定要讓李承幹出外就藩後,和國師洛蘇聊起的未來太子人選。
他記得他說,“等承幹外出就藩,就立青鳥爲太子。”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國師溫聲笑着說道:“立誰爲太子都可以,哪怕是立皇太女也可以,但魏王李泰不行!”
他幾乎沒有見過幾次,國師會用這麼堅決的言語,去否定一個人。
他甚至來不及思索皇太女。
他相信國師不是因爲個人原因,因爲國師對自己的兒子李泰,很是欣賞,就像是欣賞燕王李恪一樣。
他問出了那句話,滿是疑惑,“國師,爲什麼?”
國師是如何說的呢?
那一日靈天閣中的陽光正好,照的殿中暖洋洋,亮堂堂的,國師溫聲對自己道:“我和天子你相識多年,你有莫大的功績,讓天下的百姓都安居樂業,你這樣的人,應該有一個好結局。
伱和你的父親、兄弟間爆發了巨大的衝突,我相信你不會想要你兒子間依舊如此。
魏王李泰,很有才華,但心狠手辣,威脅到他地位的全部都會剷除,尤其是他和燕王李恪、太子承幹,都有仇。
如果他未來成爲天子,會不會破壞諸王外封的格局?
如果他召回太子承乾和燕王李恪,二王該如何做?
是當場造反,讓諸王外封的格局二代而亡,還是太子承幹、燕王李恪回來之後,死於深宮。
從皇室小家,到社稷大家,不讓他上位,都是好事。
天子,你說呢?”
國師永遠盡在掌握,他的言語溫和,殿中溫暖,但李世民卻只覺自己置身於冰川,他的眼前沒有太陽,而是凜凜寒風。
他見到大火燒盡了宮室,他見到承幹倒在宮中,手中持着劍,臉上滿是憤怒的大吼着,“李泰,來生我一定要殺死你。”
而後是赤紅鮮豔的血,承乾死在亂箭之中。
恪兒呢?
他英武果斷,會率領着漠北的騎兵南向而至,最後被李績,或者哪一個將軍,殺死在大漠之上。
李世民回過神來,他望着笑吟吟看着自己的國師,苦澀着再次說出那句話:“國師,您的預料出過錯嗎?”
洛蘇不說話,不二錯是頂級的王佐之才,但洛蘇就連一錯也不曾有。
回到太極殿上,李世民收回了落在李泰身上的視線,就好像沒有看到那期盼的眼神一般。
“承幹,當初恪兒去往漠北守衛邊境的時候,漠北已經臣服我大唐,而且距離我大唐兩三千里,尚且不算遠,朕賜予他一萬兩千戶子民,稱爲燕王十二部。
現在你要到五千裡外去開拓,而且都是未知的蠻荒迷霧之地,朕不知道你此生是否還能回來。
朕賜予你糧草二十萬石,戰馬十萬匹,馱馬十萬,牛羊三十萬,作爲你一路行軍以及日後建國所需,就算那些地方可以種地,但前期過去沒有建城的時候,你恐怕是要遊牧了。
大唐制式甲冑三萬套,大唐制式弓弩、武器十萬套,再給你箭矢三十萬支。
各類工匠、僧侶、道士、醫者、士人五千人。
從河北、幷州、關中共計調兩萬戶漢人,再從幽州、安北大都護府的突厥、鐵勒、契丹等部,調兩萬戶番民給你。
如果你真的能站得住腳跟,朕再給你送漢民過去,如同燕國舊事。”
天子每一句話出口,都讓戶部、兵部、工部、理藩院、樞密院的長官臉上一顫,實在是太手筆了,比當初燕王出塞,大手筆了太多太多。
太陽之下的國度中,只有現在鼎盛的大唐能拿得出來這麼多東西。
這其中最不值錢的是糧草,最值錢的是馬匹。
這一下幾乎將大唐四分之一的馬匹都拿了出來。
兩萬戶漢人、兩萬戶番民合計四萬戶,二十多萬人,如果不是在路上養活不了,李世民都想直接塞給李承幹十萬戶人口。
這不僅僅是他對李承乾的虧欠,同樣也是洛蘇的要求,用各種手段往邊疆移民,改變人口比例。
這些年中原各州縣的監牢都比較空,就是因爲基本上都被遷徙到了邊疆。
這便是洛蘇的策略“番民內遷向南,漢民外遷向北”,即把歸順大唐的北境番民遷徙到西南,把中原的漢民往邊境遷徙。
這不是大規模的遷徙,而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從燕王守北到現在,漠北已經遷徙過去了大約二十萬人,形成了大量漢人遊牧武裝集團。
有的漢人武裝集團已經強勢到,需要李恪給予官職籠絡的地步,可以說發展的極快。
少數漢人過去會被同化,但大量漢人抱團過去,就會相互改變。
就算日後必然變成遊牧,但那也是懂得聖賢經典和知曉出身的遊牧,不過如同過去那些年一樣被同化。
李承幹深深跪倒在地上啜泣着,“兒子日後不能在父親身邊侍奉,不能爲母親祭奠,是兒子不孝,兒子希望能夠帶走母親的神位,日日祭祀。”
提起長孫皇后,李世民也想要流下淚,再次摸摸他的頭,不住道:“好孩子,朕馬上就讓人制作靈位。”
這父慈子孝的一幕,讓殿中羣臣都感覺很是複雜,過去父子間時常衝突,結果現在太子之位廢黜的日子,竟然真的讓人感受到了父子之情,這般可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天家親情,真難。
“君成。”
李世民從感傷中抽出神來,語氣有些複雜的呼喚着洛君成的名字。
洛君成從坐席上站起,肅然走到殿中,一絲不苟,拱手躬身,“臣在。”
“你生在武德元年,是朕的外甥,又娶了朕的長樂,是朕的女婿,你貞觀十一年加冠,父母都早逝,繼承了周郡王的爵位,到底是孤零零的,朕是你最親的長輩之一,所以特意去府上給你賜字。
朕這些年沒有給你升官,是想着日後等承幹繼位,你自然不缺這些,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一定明白這些,卻沒想到,世事無常,等不到那一日了。”
大朝會上,李世民如同尋常人家一般細細說着,洛君成已經匍匐在地上,動情道:“舅舅的恩情,外甥沒齒難忘。”
李世民走到他身前,感慨道:“你這個孩子,朕很是瞭解,和你的父親很像,重情重義,朕是真不捨得讓你離開長安,還有朕的長樂,她那麼嬌弱的女子,孩子才兩歲,日後到了那蠻荒之地,朕怎麼能放心呢?
但朕知道,當國師說讓承幹出鎮的時候,朕就知道,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你也一定會跟着承幹離開長安,朕攔不住你們。
承幹比你大一點,是你表哥,但你這孩子更加成熟穩重,日後你們兄弟二人,要互相幫助,朕當初答應青陽,要好好照顧他的子嗣,現在卻讓你遠走異域,朕心中有愧啊。”
洛君成只不住叩首,“陛下放心,秦王殿下和臣,必不負大唐之風,長樂公主,臣一定會保護好她。”
李世民的神情漸漸堅硬起來,一切都成爲定局,那便沒有什麼再可說的。
他的目光投向那一道道殿中的光彩,那就是大唐的未來嗎?
……
“太子哥哥和成表哥要離開長安嗎?”
李承乾和洛君成在東宮正沉默收拾着東西,實際上這些東西並不需要他們來收拾,二人只不過是有些懷念罷了。
門外突然傳來幾道略顯稚嫩的聲音,而後在門後探出幾顆小腦袋來,都梳着宮中流行的髮髻,是李承乾的幾個妹妹,九歲的城陽公主,晉陽公主李明達,她已經七歲了,還有僅僅五歲的衡山公主,年紀都小,但幾乎各個鍾靈毓秀,秀敏可愛。
李承乾和李泰關係不好,但和其他弟弟妹妹很不錯,尤其是三個嫡親的妹妹,其中最小的晉陽公主和衡山公主,他的年齡都能當她們爹了。
洛君成笑着招招手,三個小公主便小跑進來,但臉上都帶着泫然欲泣的表情。
“誰欺負我們三位公主了?告訴表哥,表哥去教訓他。”
若說諸位公主中,誰最受李世民寵愛,那一定就是晉陽公主了,她是唯一一個,親自由李世民帶在身邊養大的公主,而且晉陽公主李明達,擅長書法,尤其是一手模仿李世民的飛白,幾乎能夠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這更讓喜歡書法的李世民喜歡到極點。
晉陽公主紅着眼眶奶聲奶氣道:“外面的宮人都說太子哥哥和表哥,還有姐姐,以後就要離開長安,到特別遠特別遠的地方,以後再也不回來了,這是真的嗎?”
洛君成和李承幹對視一眼,溫聲道:“表哥和太子是有一些大事,要離開長安。”
話沒說話,晉陽公主已經無聲流下淚來,白皙粉嫩的小臉上,淚珠滑落,在光下閃閃發亮,宛如琉璃一眼,讓人忍不住心碎,“太子哥哥和表哥是不要晉陽了嗎?晉陽以後不淘氣了,不要走好不好?”
李承幹偏過頭去,幾乎就要哭出聲來,洛君成也只覺心中刀絞一般痛,只能強撐着笑意說道:“怎麼會呢?晉陽這麼可愛,沒有人會不要公主的。”
晉陽嗚咽着,淚水完全停不下來,“父皇說母后就是去了特別遠特別遠的地方,直到現在晉陽都沒有見過母后,太子哥哥和表哥也要離開晉陽了。”
這童言本來有些好笑,但李承幹聽到母后二字,卻落下淚來,城陽公主略大一些,知道母后已經去世了,她爲李承乾擦拭着淚水,“晉陽,不要胡說,太子哥哥和表哥和母后不一樣。”
最小的衡山公主伸出雙手摸在洛君成臉上,奶聲奶氣道:“嬤嬤說,笑得不好看的時候,就是想哭,表哥,你想哭,爲什麼要笑呢?”
這小孩子的言語最能讓人破防,現在洛君成和李承幹是真正感受到了,二人剛纔在東宮收拾良久,只不過是有些懷念,現在被這三個小孩一說,竟然想哭。
“噔噔噔。”
腳步聲從外間傳進來,幾人擡頭一看,是洛君成的弟弟洛君卓,他今年已經十歲,身量已經頗高,他走進來後,見到晉陽等人果然在這裡,略微鬆下一口氣。
“秦王殿下,兄長。”
洛君卓向二人行禮,晉陽公主和衡山公主見到洛君卓過來,連忙跑過去,晉陽公主雖然小,雖然不明白什麼叫做未婚夫,但她周圍的人都在說,以後洛君卓就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所以她很是親近洛君卓。
“表哥表哥,你快勸勸太子哥哥和君成表哥,讓他們不要離開長安好不好。”
望着神色焦急的晉陽公主,洛君卓眼眸一黯,當初長孫皇后的離世,晉陽公主雖然還不太懂事,但卻隱隱約約知道些什麼,這導致她特別沒有安全感。
今年初的時候,晉陽李治開始處理政事的時候,晉陽公主就拉着晉王李治的衣裳,不讓他走,兄妹二人哭成淚人,最後是洛君卓將哭累的晉陽公主抱走。
晉陽公主經常會問洛君卓會不會離開她,而現在又出現了李承幹、洛君成、長樂公主李麗質,這三個對於晉陽公主極其重要的人,都要離開長安,這讓晉陽公主怎麼受得了呢?
洛君卓伸手將晉陽公主柔弱無骨的身子攬進懷中,然後溫聲道:“太子和兄長只是去外地一段時間,以後有時間,我帶着公主去找他們好不好?”
晉陽公主不是隻會哭鼻子,她很聰明也很懂事,她很瞭解洛君卓,因爲洛君卓從來都不會拒絕她,總是滿足她各種稀奇古怪的要求,如果洛君卓都做不到的話,那說明這件事就真的做不成。
她的淚珠吧嗒吧嗒落在洛君卓脖頸間,“晉陽知道了,以後表哥一定要帶晉陽去找太子哥哥、姐姐還有君成表哥哦?”
洛君卓輕輕拍着晉陽公主,“真乖。”
望着眼前這一幕,洛君成只覺真像是當初他和長樂年幼時,他酸澀中發自內心的有些欣喜,真好。
年紀小的時候就很容易累,晉陽公主竟然就這樣在洛君卓懷中睡着了,臉上的淚痕還沒有抹去。
洛君成望着洛君卓輕聲道:“君卓,以後爲兄就不在長安了,周郡王的宅子留給你,周郡王府的名頭,不要墮了他,父親的身後名,以後就靠你來維持了。”
洛君卓肅然點點頭,擔心吵到晉陽公主,只輕聲說道:“兄長放心!”
這一代周郡王這一脈的洛氏子,都是有素王庇佑的,天賦都非常不錯,洛君成對洛君卓也沒什麼擔心的。
等到幾人都離開東宮後,李承乾和洛君成對視幾眼,都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更是陷入了沉默中,良久後洛君成才說道:“承幹,去看看錶嫂吧,看看她的家族中,有沒有人要走,還有你的孩子。
我也是。”
……
周郡王府,這裡一向都是門庭煊赫,今日卻有些淒涼,在這種時候,沒人會上府來,洛君成推開府門後,見到的府中衆人,一個個都匆匆忙忙。
宮中的任命已經下來了,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晴天霹靂,在大多數人看來,這和流放的區別就是,流放在路上是被押送的,而王府是自己主動去。
但長安城中有多少番邦之人,寧願在長安城中當個無權的廢物,也不想去塞外當個首領,這就非常說明問題了。
更不要說這次前往可不僅僅是塞外,據說還是完全沒人去過的野地,那簡直太可怕了。
當然這些人或者說,現在根本就沒人知道。
實際上李承幹挑的地方應該是最好的一塊土地,那塊土地雖然也算是草原,但和漠北完全不一樣。
首先氣候就沒有漠北那麼差,不會動不動就有白災和黑災,而且草場極度肥沃,溫度也沒有那麼低,和河套差不多,在那裡放牧遠比在漠北好的多。
而且那裡還不是漠北那種只能放牧的地方,那裡實際上不是草原,而是“長着草的平原”。
尤其是再往西的東歐平原,那可是溫暖氣候下的黑土地。
以中原人的種地天賦,在那裡隨便刨兩鏟子土,就比中原的河北和關中平原,產量高,可以說開荒的難度很低。
現在自然沒人知道這些,畢竟生活在那裡的部族,都沒有種地天賦,只能任由那些土地浪費。
現在擺在洛君成面前的一個問題是,他的孩子,才僅僅兩歲。
長樂公主李麗質,嫁給他已經幾年,爲他生下了第一個孩子,洛氏的子嗣艱難,他算是感受到了,也不知道當初他的母親是怎麼生下三個孩子的。
“夫君和兄長前往蠻荒之地建國,妾身肯定是要跟隨的,但我們的孩子還太小了。”
趕路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很多大人都扛不住,更不要說嬰兒。
洛君成聞言嘆口氣道:“夫人,實際上我不擔心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是受到素王庇佑的,在他十五歲前,不會夭折,即便是生病最後也會轉危爲安。
我擔心的反而是太子的孩子,他的孩子雖然比我們的大,但五歲,也的確是太小了。”
這還是李麗質第一次聽說,她有些驚疑不定的說道:“素王庇佑?真的能讓我們孩子沒事?”
洛君成看着旁邊粉雕玉琢的小孩子,臉上閃過一絲柔情,“這兩年難道你沒發現嗎?
我們的孩子從來都無病無災。
周郡王一脈的嫡系子嗣,都受到素王的庇佑,這是老祖宗親自說的,所以我們不用擔心。”
李麗質明顯的擔心一下子鬆懈下來。
她驚人的美麗,柔順的黑髮披下來,膚質白皙如玉,“那就好。”
洛君成握住她的手,溫聲歉意道:“夫人,以後養尊處優的生活可能就再也沒有了,日後會遭遇什麼危險,我也不知道。”
李麗質卻猛然昂揚起來,她的神情讓洛君成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那位平陽鎮國長公主,兩個人的神態簡直如出一轍。
“夫君啊,妾身是女子不錯,但李氏的女子,哪裡有柔弱不能自理的?
洛氏子的妻子,又哪裡有隻能風花雪月,而不能經受風吹雨淋的?
我們一起長大,你也太小看妾身了。
長安是個溫養之地,妾身只需要按時進宮,以及和貴戚聯繫即可,但如今向外,妾身也敢說一句,巾幗不讓鬚眉。
離開長安後,在那新的秦國中,日後能走到什麼地步,還要我們夫妻二人一同走下去。
夫君這般想法可不能有啊。”
她仰着頭,意氣縱橫,洛君成只覺她過於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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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高的素王在天上照耀,陌刀閃出的雪亮劃破沉幕之夜,疾馳的戰馬和大唐兒郎鐵甲呼嘯,淒涼的寒夜映在雪與血中,這是天堂,這是地獄。”——《西征英雄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