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與梵高中畢業後,成績優秀。
念得是首府大學的美院。
前兩年她都是在東邊的老校區。
後兩年,美院這個流浪在外的小兒子終於得到了‘爹媽’的關愛,得以讓薛與梵這羣夏天在老校區沒空調,冬天只能去擠大浴室的可憐莘莘學子享受大學最後一年多新校區的新宿舍。
所以,雖然是一個大學的,但薛與梵是到了大三才認識的周行敘。
但周行敘的大名,她早就聽過了。
財管一枝花,最俗套的小說男主角光環他身上都有,長得帥,家裡有錢,會玩樂器。
也是個浪子。
聽說他談過很多次戀愛,但好像因爲有樂隊的屬性加持,他多段戀愛經歷都變成了其他人口中搞藝術尋找靈感。
他身上給人一股離經叛道的感覺。
薛與梵最喜歡的離經叛道感。
開學那天她們這羣老生在換校區的時候還是體驗了一把新生待遇。幫薛與梵拿行李的是周行敘的哥哥,她宿舍的樓層不是很高,在三樓。
三樓很好,有陽光又不會覺得爬樓太累。
臨走前,他和薛與梵要了電話號碼。
薛與梵出於禮貌給了,於是她手機了多了一個每天問她一日三餐吃了什麼的人。
很無聊,也讓她覺得有點煩。
在陽臺上洗抹布的時候,她看見周行敘和剛剛幫自己搬行李的男生打招呼。後來她才知道剛剛那個人是周行敘的哥哥,叫周景揚。
他們兩個是雙胞胎,但是長得一點都不像。
可能從醫學上說是異卵雙胞胎的原因。
在學校裡見周景揚的次數遠遠大過周行敘。
爲數不多的幾次遇見周行敘,都讓薛與梵記憶深刻。
一次是新生開學那天,他們樂隊參加了迎新晚會的表演,那天他對着麥克風講了幾句祝賀新生未來前程似錦之類的話,麥克風擴大了他的聲音,算不上煙嗓,但是音色有點啞,有點低沉。
還有一次是他開着車從宿舍區外面路過,當時車窗半降,他車速不快。副駕駛還坐着另一個女生,薛與梵不知道那女生是誰,但是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生。
室友小八像個網絡上的八卦營銷號三次元本號。
小八說周行敘不住宿,在學校旁邊有一套單人的loft公寓。周景揚住宿,因爲他從小身體不好,怕他住外面出什麼事情都沒有人知道。加之周行敘的loft公寓很早就買了,兩個大男生擠一張牀很不方便。所以兄弟兩個一個住宿一個不住宿。
女生宿舍晚間八卦,睡前總會聊這些事情。薛與梵將平板架在牀頭的平板支架上,一邊聽着八卦一邊畫着設計稿。
小八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的:“反正每一個和周行敘談戀愛,哪怕後來分手的女生都沒有一個說他不好的。雖然知道是浪子,但是浪子渣男好香啊。”
其他兩個室友在笑,薛與梵一直沒講話,小八發現她不講話,喊了一聲薛與梵。方芹睡在薛與梵隔壁牀,聽見了電容筆和指甲叩擊屏幕的聲音:“認真畫畫呢,別打擾她。”
當晚在宿舍聊完周行敘,第二天薛與梵就在學校碰見他了,是在食堂。
他難得出現在三號食堂,畢竟三號食堂距離他們院系不近,他不像個貪吃的人,總不見得是專門過來吃三號食堂的糖醋小排的。
薛與梵打了一份飯坐在和他隔了一個過道的位置,他脖子裡掛着一個耳機,一邊吃飯一邊玩着手機,沒一會兒,他對面來了一個女生。
薛與梵有點印象,好像是傳媒系的一個學妹。
他開口,聲音有點低。和新生活動那次通過麥克風聽,有些不一樣。開口是渣男語錄:“你挺好的,但是我覺得我們不是很合適。”
話音一落,坐在他對面的女生就捂着臉開始哭了。周圍的人紛紛側目過去,周行敘巍然不動,要是哭哭啼啼就能讓他回心轉意,他早就不會有那麼多段感情史了。
但他也沒有直接走人,而是安靜的坐在對面。
薛與梵從書包裡拿着一包紙巾,想了想遞給了他:“要嗎?”
“謝謝。”周行敘接過紙巾。
那是他們兩個第一次講話。
擦好眼淚後,那個女生走了。沒一會兒周行敘也走了,紙巾沒還。就像是男生之間借用一下打火機,然後再也沒有還過一樣。
薛與梵坐在原位吃完了一份糖醋小排。
沒想到回宿舍的時候,她們已經開起了茶歡會,說是學校論壇有人看見周行敘和傳媒院的女生分手。
掛在論壇裡的幾張照片不可避免把坐在旁邊那桌的薛與梵拍進去了,採訪起了在現場的薛與梵,近距離圍觀的感覺。
薛與梵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接過了被當做話筒的香辣小雞腿:“今天晚上九點鐘之前,別忘了交掉一週前佈置的二十張畫。”
下一秒她們宿舍就展示了什麼叫做遍地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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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每次碰見周行敘,薛與梵都能記住很多細節。
但遇見周景揚就不一樣了,總覺得明明才碰見他,這個人彷彿陰魂不散,沒一會兒又出現了。
直到實訓周薛與梵忙得腳不沾地卻也出現這種感覺,薛與梵就知道這是自己的錯覺,可就是有些人隔三差五見面,還是讓人覺得這個人出現的太頻繁了。
實訓周苦不開言。
一個學珠寶設計的學生,需要掌握的技能不少。
畫畫、雕蠟、金工、燒窯還有建模等等。
從教室出來,薛與梵胳膊酸的舉都舉不起來了。打着哈欠從食堂拎了一份炒飯出來,迎着紛紛側目,她絲毫沒在意。
薛與梵出了食堂,宿舍區旁邊的籃球場熱鬧的很,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不少人。
人的悲喜是不相通的,有人實訓周兩眼落淚如同堤壩泄洪,有人輕鬆自在,彈彈吉他唱唱歌。
薛與梵隨便站在了一棵樹下,正前方有一個圍觀的女生被自己男朋友抓了個現行,被拎走了。空出來的位置,正好和周行敘正對着。
籃球場旁邊裝了照明燈,爲了晚上也能打球。那束光正好落在他身上,視線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交匯,他先是一愣,隨即笑了一下。
但視線很快又被人羣阻隔了。
薛與梵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才發現自己穿着防髒的圍裙和套袖,手上不僅拎着飯,還拿着一把可怖的鋸子和一個錘子。
“你怎麼在這裡?”
薛與梵聞聲回過頭,看見是周景揚:“我剛下課,買飯路過。”
周景揚彷彿如釋重負一般:“我就說你應該不會喜歡這種表演。”
‘這種’兩個字被咬重了發音,普通一句話被周景揚說的有些奇怪。
薛與梵微微蹙眉:“也不算討厭。”
周景揚有點意外,立馬順杆下:“樂隊是我弟弟組的,你要是喜歡下次他們商演我帶你一起去吧。”
他話音剛落,是一段電吉他的solo,有女生在舉着手機錄像,通過有些晃動的屏幕,薛與梵看見了手機屏幕裡的人。
等一曲結束,安靜了不少,薛與梵纔在周景揚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好啊。”
周景揚那種性格,薛與梵不是很喜歡。星座性格使然,她對人常常一眼定生死。面前的周景揚很不幸,是第一眼就在薛與梵這裡堪堪及格的人。
籃球場附近沒有多少人走開,還源源不斷有人來,薛與梵知道不會再有機會看見周行敘了,也不想在這裡久站了。
回宿舍的時候,陽臺上撅着三個屁股。
彷彿昨天晚上喊着‘萬惡實訓周,耗人精與力’的人不是她們一樣。
方芹聽見開門聲率先回頭:“梵梵回來了?”
薛與梵把鋸子和錘子放到工具箱裡,隨手挑出新的工具裝進帆布包裡:“又在看樂隊表演啊?”
“對啊。”方芹朝她揮手:“周行敘那個樂隊,來不來看?”
薛與梵卸下套袖和圍裙,雖然帥哥很重要,但是累了一天的她現在更想吃飯。吃完炒飯後,見她們還興致勃勃的看着表演,薛與梵找了換洗衣服先去洗了澡。等她洗完澡,外面的樂隊表演也結束了。
薛與梵拿出手機,鎖屏上的時間整整好好到九點。
小八意猶未盡的爬回牀上,用平板刷着學校論壇,在找今天晚上樂隊表演的視頻。最後還真被她找到了一個特別全的正在不斷更新的帖子。
帖子的鏈接發到了宿舍微信羣裡,薛與梵看着那個‘未來富婆高級養生會所’的微信羣被新消息頂到了最上面。
沒點開,而是把手機熄屏後重新放回去,垃圾桶裡被她丟了今天的晚飯。薛與梵覺得會有味道,準備出門把垃圾倒了。
小八耳朵最靈,聽見了薛與梵拿鑰匙的聲音,一個腦袋從蚊帳後面探出來:“梵梵你要出去嗎?”
“要幫你買什麼吃的?”
“一個八喜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再幫我帶一瓶怡寶的礦泉水吧。”小八怕她記不住,還貼心的指了指手機:“我發手機上。”
等薛與梵走出宿舍樓,叮叮叮好幾聲消息音彈出,提示着她。
不僅有小八的,宿舍其他兩個人也發了。
一瞬間她變成全宿舍的希望。
學校的超市裡東西賣的挺貴,但空調打得倒是一點都不吝嗇,薛與梵擡手掀開塑料的寬門簾,睡裙不是什麼能禦寒的衣服,露在空氣裡的手臂和腿一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將購物籃挎在臂彎裡,一手拿着手機,一手將辣條薯片一股腦的往裡面丟。
方芹要的番茄味薯片沒了,薛與梵站在原地給她發信息,問她是要換還是不要了。
那頭信息回得不是很快,她站在超市最靠近牆的那一排貨架,聽見外面的講話聲,背後貼牆的水櫃運作聲音不小,但薛與梵還是從一堆嘈雜的聲音裡聽出了周行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