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踏漫漫白霜,夜頂點點寒星。
一隻五百人的軍隊從長安出發,踏上了向西的路線。
田從典是內閣次輔、林昭是錦衣衛都指揮使。
兩人都是位高權重的,行走坐臥都非常人可比。
所以俱都安排了親兵護衛。
田從典身邊安排了三百人,都是精明能幹的手下,其中近百人都是從軍中招募。
而林昭身邊二百人,則是錦衣衛精卒,其中李隆、裴綸、王平、林大飛等得力心腹。
大軍同行,自然一切以田閣老爲首,林昭自然懶得和人爭奪話語權。
而西北氣候條件惡劣,像田閣老自然坐在馬車裡,林昭卻和衆人一起騎馬而行。
雖然兩人時常在車裡談話,但是大部分時間,林昭卻是騎在馬上。
一路向西,穿河西走廊,經武威、嘉峪、敦煌,從瓜洲向北,歷經兩個月,終於抵達哈密衛大營。
哈密衛是大周西北戰場的後方基地,只要過了這座戍邊之城。他們就要直插大漠,趕赴伊犁,去經歷國戰了。
在哈密修整了幾天,軍隊再次出發,又經過十幾日的征程,終於抵達了伊犁。
他們沒有着急進城,直到和伊犁的大營溝通之後,纔有撫遠大將軍、伊犁總督嶽麒麟安排手下一號大將,伊犁將軍張秋白過來迎接,
當然,迎接的是田閣老。
林昭就沒那資格了。
哪怕他是忠勤伯,哪怕他是天子寵臣。
一等武康伯、撫遠大將軍嶽麒麟,是當今皇后的弟弟,祖上出身侯爵世家。
孝德帝能最終登上皇位,坐穩帝位,與妻族的大力支持是離不開的。
而嶽麒麟偏偏有衛青之風,不但軍事水平了得,而且低調謙和,從無囂張之舉,更兼得家風嚴謹,況且,他無論在京還是征戰在外,從不養士,也極少和皇帝談論政事,每每開口,只言分內之事。
所以哪怕他是真真正正的當朝國舅,也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彈劾。
果然任何時候,都有能人涌出啊。
林昭看到他的時候,卻是有點奇怪。
按理說皇后乃是一國之母,肯定雍容華貴,美豔端莊,和寶釵那般。
至少是一個美人。
但是這嶽麒麟,面相端正,卻和美男子似乎沾不上邊。
雖說長期在西北戍邊的大將,那塞外的風霜,足以摧毀了他的面容。
但他畢竟不過四十歲,年輕時候的底子還在。
只能說說龍生九子,把嶽麒麟的精華都聚集在他腦子裡了。
但即使面相普通,眼皮下卻不時射出攝人的精光,足以告訴別人,他是大權在握的邊關統帥。
位高權重,這四個字可以形容嶽麒麟此刻在軍中的地位。
不過田從典是內閣次輔,林昭也是錦衣衛都堂,雖然品階有高低,但是地位上卻不相上下,三人互相見禮,嶽麒麟便道:“本帥接到皇上快馬傳來的旨意,沒想到二位大人來得也不慢,可見對於差使還沒有輕慢之心,響鼓就不用重捶了,田閣老和林都堂請稍微等候,都統米江月,護軍統領郭文鑫,副都統陳岱,將軍趙恕他們到了,諸將一起參贊軍事。”
須臾,都是二品以上的衆人到齊。
說起來,林昭這個正三品的武官檔次就低了。
若非他權力足夠,且身份非同尋常,只怕都沒資格進來。
會議主要是開給田從典林昭兩個人聽地,因爲大部分都是在介紹敵我雙方的軍情。
雖說兩人在京中翻閱了足夠的奏章,一路而來也翻閱了許多的資料,但是終究不在現場,所以聽了這次會議,還真是甘露一般。
厄羅斯彼得大帝以來,歷代皇帝都有向東擴展疆土的意願,他們對於領土的野心是無窮無盡的,歷代東方總督也十分重用哥薩克、罪犯、流氓和教士,利用沙厄相對先進的制度、權謀和火器,不斷蠶食地方部落,把更多的土地納入沙皇麾下。
現在的東方總督奧斯特爾曼伯爵本來是沙皇安娜一世的心腹,在協助沙皇解散了秘密委員會,讓沙皇大權獨攬之後,便自請來到東方,統率着一羣不安分的人,向東拓展領土。
而在大周西北邊陲,爲了拓展領土,他自然也無所不用其極。
當時大周正和準噶爾對峙,他先是聯合大周,挑動噶爾丹策靈,誅殺了自己的老爹策妄阿拉布坦,隨後又挑動噶爾丹策靈的次子策妄多爾濟那木扎爾和自己的老爹對着幹。
就在兩軍對峙,大周軍隊坐山觀虎鬥,準備一舉滅掉準噶爾汗國的時候,奧斯特爾曼伯爵上演了一場驚險而漂亮的突襲戰。
他親自率領五千火槍手,一萬哥薩克,突然出現在噶爾丹策靈大軍的身後,將正在內戰的雙方大軍打的大敗特敗,陣斬準噶爾汗國的大小臺吉三百多人,所有部落首領盡數誅殺,生擒噶爾丹策靈父子之後,直接林哥薩克將他們用馬踏而死。
僅僅幾天時間,奧斯特爾曼伯爵就摧毀了整個準噶爾汗國,獲得了數百萬的土地,在無數準噶爾奸的協助下,兵丁大增,現在已經集結至少十萬精騎,五萬火槍。如今的奧斯特爾曼伯爵,正依託北疆,和嶽麒麟的大軍沿着天山對峙。
雖然大周軍隊足有三十萬,但是因爲火器的不足,只能依託山勢城池,與厄羅斯對抗,雙方互有勝負。
但是因爲厄羅斯佔據了廣大的草原,若是不能深入草原,對厄羅斯和準噶爾人進行殲滅性打擊,是很難將其擊垮的。
趙岱介紹完大致地軍情,嶽麒麟站起身來,對田從典二人道:“雖說兩國軍隊對峙,戰事頻繁,但是雙方使者也是往來不斷,時不時有商旅穿過火線,兜售一些奢侈品,若是田閣老、林都堂要和俄羅斯人談判,本帥可以安排一番,倒不是難事,”
他這般說,必有下文。
所以田從典和林昭都沒有說話。
嶽麒麟頓了頓,接着道:“只是厄羅斯人一個個高傲自負,畏威不畏德,貿然開啓談判,只怕他們會得寸進尺,索求無度。”
田從典點點頭,似乎一切胸有成竹,只是轉頭看向林昭。
林昭踏前一步,拱手道:“嶽帥,如今兩軍對峙,厄羅斯人雖說佔不到便宜,卻也沒吃虧,此時談判,自然顯得我們心虛,但厄羅斯人遠道而來,即使有大批僕從的準噶爾奸細效力,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服從,背後肯定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下官身屬錦衣衛,想着孤身請命,潛入地境查探一番,沒有問題,我便給他們製造問題。他們不想着談判,那便讓他們焦頭爛額,主動找我們談判。”
田從典也微笑着說道:“不錯,老夫也是這個意思,而且我們這次談判,本來就是迷惑敵人的因素大一些,最終的目的還是希望嶽帥統帥我大周兒郎,驅逐羅剎,揚威於西域,使我大周榮光,超漢邁唐。”
他兩人一唱一和,說的大堂內的衆將軍連連點頭。
畢竟談判,從來只是軍事的延續。
只有打仗打的贏,談判才能談的贏。
看來這位閣老和這個錦衣衛頭子,把這個問題看得極爲清楚,言語中也對大家很尊敬。
花花轎子人人擡,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大家自然對此無異議。
嶽麒麟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安排扎薩克部的嚮導,向林都堂介紹敵境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