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聽說李紈找上自己孃家,擔心這位大嫂子有什麼算計,連忙從林府回了孃家:“母親,你沒答應她什麼事情罷?”
薛姨媽一面讓人去給寶釵取梳洗的東西,一邊翻着白眼道:“我是誰?能那麼容易就給她繞進去?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她就算是打主意到咱們家頭上,也得看我接不接她的算計。”
寶釵苦笑道:“從前我再也沒想到,珠大嫂子是這樣厲害的角色。”
薛姨媽冷笑道:“她怎麼不是?她是李家的嫡女,受得是正統的當家奶奶教養,又會讀書識字,那心機手段,比誰都差不了。你真以爲她是尚德不尚才的?那你真就錯了主意了。”
“我在大觀園的時候,冷眼旁觀許久,鳳丫頭就是小瞧了她,我看夏金桂也小看了她,看模樣她管家不如鳳丫頭,比不過夏金桂,那是她比他們聰明,不僅嫁妝一分沒貼,還能中飽私囊。下面的人也沒人說她壞,只說她不如鳳丫頭行事潑辣,比鳳丫頭賢良軟和,可見她的本事。”
“再有就是,鳳丫頭那個院子,每日烏七八糟的,什麼人都有,身邊的丫鬟裡還有個人在上下挑唆;她的那個院子,從她嫁進去後,什麼時候出過亂子?她身邊的丫鬟,哪個不是服服帖帖的,叫她們往東,她們不敢往西的?”
寶釵低頭細細一想,可不就如母親所說麼?寶釵驚訝道:“珠大嫂子原來如此厲害。”
薛姨媽冷哼道:“你才知道?”
又指着寶釵的額頭嗔道:“還好娘聰明,你算是好命,遇到了姑爺這麼個好人,否則咱們若是一股腦跌入榮國府那個窟窿裡,你這輩子,可真就完了。單是那個珠大奶奶,就夠你喝一壺的了。”
寶釵臉色一紅,隨即抱住母親道:“母親疼我,比姨媽疼元大表姐強。”
“哼!”薛姨媽冷笑一聲:“我那姐姐,就是被蠅頭小利迷昏了眼睛!”
……
南安郡王的事情牽連甚廣,孝德帝不僅收回了南安王府的兵權,還將他名下的部將解除的乾乾淨淨。
因南安太妃找上了皇太后求情,孝德帝免了南安郡王的死罪,削了他的王位,降爲輔國將軍,並要南安王府拿出一百萬兩銀子贖人。
南安太妃得了此恩典,慌忙回去湊銀子贖人。跟着南安郡王的那些部將就沒那樣的好運氣,除了那些本身罪過不大,如賈蘭這般在後方做文書的人,孝德帝允他們湊銀子贖罪;其餘人等,統統革職,家產沒收,男女均貶爲奴僕。
薛姨媽受李夫人所託,用其留下的銀子,買下孫家人,助他們安葬了孫將軍,並資助了他家五百兩銀子回鄉。
北靜郡王見了南安王府的慘狀,趕緊自動上繳兵權,孝德帝見他知趣,也就樂得留他們一個閒散郡王噹噹。
勤政殿內,只有皇帝、戴權、林昭和童林四個人。
聽到北靜君王交權的消息,林昭笑道:“北靜郡王倒是妙人,知道主動上繳兵權。”
孝德帝哼道:“他自然識時務。從前繼承王位時,便風花雪月,不染政事。此次南安王府的事情一出,他更加明白該如何取捨,要留下性命和王位,就要沒有兵權,兩者不能共容。”
林昭聳肩道:“他如今交了兵權,陛下不賞他些什麼恩典麼?”
孝德帝道:“朕給他留了王位,還不算賞他恩典麼?那輔國將軍家,可是一下子降了多少,以後每代還要降,他還有什麼不滿?”
林昭點頭道:“陛下,臣聽聞那北靜王妃聽說生不出來,北靜王爺這輩子可能都沒有原配嫡子,這世襲罔替的王位留着有什麼用?還不如那輔國將軍家的降等襲爵呢。”
孝德帝笑道:“那北靜王妃生不出來可不賴朕。當初朕是要給他們說媒的,可他們家拒絕了,自己選了這麼門好親事,如今生不出來,怪誰呢?自己造的孽,自己擔着。”
戴權和童林在一旁竊笑不已。
林昭卻一臉淡然,拱手道:“臣倒不是擔心這個,只是想北靜太妃心裡此時想必後悔的腸子都青了,依着他的算計,只怕會有不忍言之事該發生。”
“哦?”孝德帝一揚眉頭。
北境太妃出身鎮國公牛家,而北靜王妃出身修國公侯家,若是這兩個女人發生什麼事,他孝德帝相信,錦衣衛和龍禁衛有一百種辦法順藤摸瓜,將這兩大家族給整的煙消雲散。
想到這裡,他哈哈一笑:“死到臨頭,還要搞什麼內訌,那就別怪朕不客氣了!”
……
北靜太妃此時哪裡是悔的腸子都青了?她是悔得整個人都要青了。當初會看中這個媳婦,是因她家世人品教養容貌規矩心機手段樣樣都是千好萬好,比一般人強了百倍去,做皇后都夠格了,故才推辭掉孝德帝潛邸時的說媒。
哪成想,她居然不會生育!
這是個天大的笑話,一個不會生兒育女的王妃,她要來做什麼?斷了北靜王府的傳承麼?偏陛下又下旨,非原配嫡子不能繼承王位,否則她早就給兒子多納側妃妾室了。
北靜太妃皺着眉,捏着一張方子道:“你確定這次的方子有效?真能治王妃的病?”
北靜太妃身邊的張嬤嬤笑道:“太妃,你放心,這次這張方子是奴婢特地花了大價錢從南方買來的,據說都使好幾個女人生兒子了,保準沒問題!太妃你呀,就等着抱孫子吧。”
北靜太妃點頭道:“罷了,再試這最後一次吧。若還是不成……”。
張嬤嬤一激靈,忙陪笑不已。
北靜王妃看到張嬤嬤端來的藥,冷笑一聲,道:“嬤嬤,這又是你哪裡求來的什麼妙方啊?”
張嬤嬤躬身道:“王妃,這次的方子是南方買來的,原先是巫蠻一族使用的,老奴可是花了許多的精力財力,才求了人拿了這張方子來,王妃,爲了小王爺,你就喝了吧。太妃……可是等得十分不耐煩了啊。”
北靜王妃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了張嬤嬤的話外之音,心內一動,便道:“既如此,呈上來吧。”
張嬤嬤放下藥碗,躬身倒退了出去。
北靜王妃望着藥碗,臉色十分難看。她身邊的丫鬟勸道:“王妃,你就喝了吧,或許這次有效呢?”
北靜王妃苦澀道:“我也希望能有效。可閉月,這麼些年,我都喝了多少苦汁水了,哪次有效過?是藥三分毒啊。我上次回孃家,母親請太醫來給我看過了,因前些年亂喝那些補身體的湯湯水水,徹底把身體弄壞了,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閉月嚇了一跳:“王妃,那可怎麼辦?太妃她……太妃她若是知道了這件事,她必是不會放過你的。奴婢記得,陛下下旨,若原配無子,繼室的兒子由王爺上表,還是可以繼承王位的。”
北靜王妃淡漠道:“我知道。張嬤嬤剛纔不是說了麼?太妃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若再沒有辦法產下子嗣,太妃……大約就要朝我下手了。”
閉月慌忙跪下:“王妃……”
北靜王妃閉閉眼,道:“無妨,橫豎我心裡有數,必不會真就那樣如了她的意去。太妃嫌棄我生不出孩子,可我的身體壞了,一大部分是因爲太妃的藥水造成的,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