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軍營之外的某處樹林,這裡已經徹底脫離看楚國人的控制範圍,杜殤和柳成總算是暫時鬆了口氣。復又憂心忡忡,只因爲逃離的路上子夜不見了!
柳成懊惱不已,蹲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爲他的失誤判斷,自己人打自己人,壞了杜殤的好事,以至於本來已經看見曙光的營救行動失敗,最爲關鍵的是累的秦王子嬰喪命,再也沒有機會!
子嬰死了,子夜便成爲全部,在新豐鴻門軍營突圍時,他一直緊緊拉着子夜的,也不知何時竟然放開了手,憤怒悲傷的小師妹就這樣不見了。他不敢想,子夜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他萬死也難辭其咎!
杜殤看到這情景,上前拍拍柳成的肩膀,說道:“放心好了,我已經派人回去接應,有子夜公主的消息會立即送過來!
今日營救行動失敗,杜殤很清楚如果自己將子嬰的死訊帶回去,李斯會是如何反應?雖說此事是因爲柳成的緣故,但柳成的出發點也是爲了營救子嬰,怪只怪之前沒有任何的溝通,否則一起行動也不至於如此!
這時候責怪任何人都有沒有意義的,事情已然如此,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只能說天不佑秦國!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子嬰亡故的同時,扶蘇唯一的女兒子夜卻又深陷險境!
杜殤在想,老主人一心全撲在補償子嬰兄妹,想着要東山再起,興復秦國。現在一些都化爲泡影,李斯還有活下去的信念嗎?現在唯一能夠支撐李斯堅強的或許只有子夜了,所以杜殤沒有走!
聽到杜殤的安慰,柳成擡起頭來眼角含淚,點頭道:“謝過兄弟了!”
“什麼謝不謝的,子夜公主的安危是最重要的!”杜殤的表情始終是那樣淡然,有些冷!
聽杜殤這麼稱呼子夜,柳成疑惑道:“敢問兄弟高姓大名?何以今日會前去營救大王?”說實話,於柳成而言,他只知道杜殤也秦國舊臣,具體身份纔是一頭霧水!
“我叫杜殤!”簡單告知姓名,杜殤並未深入下去,發問道:“你們是舊日扶蘇公子身邊的鄧陵派墨者吧?鍾隱先生還好嗎?”
柳成微微有些愕然看着杜殤,輕聲道:“家師一切安好,閣下認識家師?”
杜殤搖頭道:“不認識,不過鍾隱先生的大名確實如雷貫耳,我家主人應該認識吧!”柳成自然知道他背後有人,故而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何況他們現在有着共同的目標,可謂是同仇敵愾,故而沒必要過分隱瞞!
柳成疑問道:“敢問杜兄,貴主人是?”
這個……杜殤有些猶豫了,畢竟李斯假死,尚存活在世的消息並無外人知曉。而且當年因爲扶蘇的事情,李斯和鄧陵墨可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杜殤如何敢輕易吐露呢?
就在杜殤的猶豫的時候,一個蒼老卻顯得中氣充沛的聲音出來,只聽他朗聲道:“小兄弟,是哪位老朋友?免得老夫掛念!”
地上的柳成猛然站起身來,低聲道:“師父!”
杜殤心頭一震,擡頭向四處看去,樹林之中可謂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就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一個滄桑的背影一閃,瞬間出現在自己眼前。
“鍾隱先生?”
沒錯,眼前這位老者正是墨者鄧陵派的鉅子鍾隱!
杜殤嘴角嚅動着,對鍾隱的實力感到極度的震撼,他是李斯手下第一個好手。劍術和身手已經算是一流了,但是在鍾隱面前,差距確實雲泥之別。甚至連這位老先生的蹤跡都把握不到,神龍見首不見尾大抵就是如此吧!
柳成見到鍾隱,立即撲了上來,跪在面前痛哭流涕道:“師父,徒兒無能……未能救出子嬰公司,還連累……”
聽着柳成一字一句說出事情來由,鍾隱的拳頭握的越來越緊滄桑的身體忍不住有些輕微的顫抖。子嬰死了,終究還是未能保住扶蘇的香火,想起昔年扶蘇對知遇之恩,鍾隱心中泛起強烈的愧疚。
此次營救困難重重,鍾隱也曾有過最壞的心理準備。但是現在事情真正出現在面前的時候,想要坦然接受卻是不能的。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死,杜殤本來就要得手時,被自己的人誤會,烏龍的結果沉重的讓人無法接受!
更讓鍾隱自責和驚詫的是子嬰不見了,終究沒能看住倔強的小徒弟,子夜還是去了鴻門,現在不見了蹤影,很可能落入陷阱。子嬰已經死了,子夜可以說是扶蘇僅剩下的最後一點骨血……沉重的打擊與壓力,壓的這位飽經風霜的老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柳成更是無地自容,一把扯過腰間的長劍,便往頸上橫去……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杜殤一跳,想要救援已經來不及了,不由的驚呼一聲。好在有鍾隱大師在身邊,發現徒弟的舉動後,長袖一捲打落長劍。速度非常之快,即便如此柳成的脖間已經多了一條血痕,險些成爲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鍾隱冷喝道:“怎麼?想要一死了之?這一劍下去,子嬰公子能活過來,子夜能回來嗎?”
柳成垂下頭下,泣不成聲道:“師父,我……”
略微的寂靜之後,柳成起身道:“師父,我現在去鴻門,救不回來子夜師妹,我也就沒臉回來見您老人家了!”
鍾隱冷冷道:“給我回來,子嬰公子去了,難道你想讓爲師再失去一個愛徒嗎?爲師已經經不起打擊了!”
柳成聽到師父這麼說,哽咽的更加說不出話來。
鍾隱搖頭道:“好了,事情已經這樣了,子夜爲師親自去救吧!”
杜殤聽到鍾隱這麼說,心中泛起一絲希望,要知道鍾隱身手可謂達到鬼魅的地步。他親自出馬救回子夜的希望無疑大了很多,即便是遭遇危險也能全身而退,是最合適不過的。
就在他想着的時候,卻見鍾隱走了過來,說道:“年輕人,子嬰公司的去世,老夫深以爲憾,此事之錯全在我們!”
子嬰的死,鍾隱也分外難過,杜殤又如何能怪罪這個可憐的老人呢?輕輕道:“鍾隱先生,此事……唉,只能說天不佑我大秦啊!”
鍾隱問道:“現在能告訴我,誰派你來的嗎?”
杜殤還是有所遲疑,他在想這位昔日扶蘇公子身邊第一幕僚,若是知道了自己的主人是李斯,會是何等反應,故而不敢冒險輕易說出來。
鍾隱看着杜殤,擠出一絲笑容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很多事情我已經看開了,扶蘇公子走了,子嬰少公子也走了,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呢?”
看着鍾隱高深莫測的表情,杜殤不禁感到詫異,難道老先生聽到了什麼風吹草動,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鍾隱見狀,淡淡道:“年輕人,沒什麼可顧慮的,說出來老夫心裡通暢了,好去營救子夜!”
杜殤這才道:“鍾隱先生不是外人,晚輩也不敢瞞您,想必主人也不會怪罪,李相尚在人世!”
鍾隱聽到這話,露出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意,也不知具體是和意思,似乎都在預料之中。笑意持續片刻後,老先生說道:“回去告訴他一聲,我早已不怪他了,只是子夜那丫頭還得好好開導一番。告訴他,老頭子想和他見見面!”
杜殤這才放心道:“先生放心好了,晚輩一定將話帶到,既然如此,晚輩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尉繚先生和詩曼長公主和李相在一起!”
鍾隱笑道:“兩個老東西,竟然在一起,唉!要是早些告訴老頭子一聲,也不會有今日的誤會。”
杜殤心頭猛然一震,鍾隱先生這話說的一點不錯,這些誤會還真的怪不到鄧陵墨的頭上。鍾隱和柳成等人壓根不知道李斯還活着,也不知道會有別人進入鴻門營地營救子嬰,故而造成了這等誤會。
仔細說起來還是李斯和尉繚考慮不周的問題,他們在暗處,他們也知道鍾隱和鄧陵墨的存在。在策劃營救的同時也應該將其考慮進去,可是他們似乎忘卻了這支力量的存在。其實也是運氣使然,誰會想到他們兩路人馬剛好選在同一天,同一個時間段前來救人!
或許杜殤那句天不佑秦,或許是最好的解釋吧!
鍾隱說完之後,轉身便離去了,瞬間消失在樹林之中。前往營救子夜的路上,鍾隱先生心中暗道:範家真不愧是範家,範文軒竟然知道老東西還活在世上……因爲心中掛念子夜,不敢耽擱,一路狂奔往急忙前行……
而此時的鴻門軍營裡,正在全力搜查秦國刺客的下落。范增也下達了命令,所有人將領回到自己的營地,約束自己的士兵,以免發生混亂……
尹旭今晚可以算是心滿意足,一臉輕鬆地離開中軍大帳,往自己的營地走去。一路上楚國士兵四處搜查,已經逼近了自己位於邊緣的營地,反正和自己無關,尹旭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他沒有注意到,一個嬌小的身影慌不擇路時,悄悄潛入自己的營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