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前輩何出此言?”

“若是想要保全自身,你大可直接開口,縱使你不是決明的親生女兒,我也不會置你的生死於不顧,你拐着彎問,分明是想保全他人。”

扶木道“說吧!你想讓吾保誰不死?”

“我夫君還有徒弟。”

“還真是重情重義!”

扶木贊她一聲後,話音驟然一轉“若是你倒也罷了,可你夫君與徒弟............小丫頭,吾不明白,即是知道大劫在即,爲何不想着保全自身,或是,與他們一同活下來?”

“我..........”

姜小豆輕笑一聲,笑容中充滿了苦澀和無奈,甚至還有一絲若不可察的淒涼。

“我的命怕是沒人能保的了..............”

姜小豆的聲音很輕,輕到就連扶木都沒有聽清,扶木雖是沒有聽明白她說了什麼,但他能看出她的痛苦,即是察覺出她不想面對這樣的問題,他又怎會打破砂鍋,追問到底呢!

“若只是三界大亂,天地完全歸於混沌,吾還能照拂一下塗山,可萬一”

扶木頓了頓,沉聲道“可萬一那場大劫比你預想中的還要可怕,屆時,吾怕是也只能盡力而爲了。”

“前輩所言何意?”

“只要天地尚有一處安生之地,吾自會與塗山連盟,互相扶持,共同生存,怕只怕。事情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您的意思是?”

“或許有一天,整個天地怕是也會有不復存在的時候。”

毀天滅地這個詞她從來都只是聽過,但從未想過也許有一天會真的發生。

“您是說..........天地會毀滅?”

“有生必有死,再偉大的神也會有滅亡的一天,更何況天地的存在比任何神靈都要久遠,它爲什麼不會有毀滅的一天呢?”

扶木道“世人常說宿命輪迴,儘管誰都知道這輪迴轉世的道理,可大家仍是隻把輪迴想在萬物生靈上,很少有人會把輪迴放在天地,三界上。很少有人會想,天地和三界也終會有自己的宿命,也會有入輪迴的時候。”

扶木轉眸看向一臉震驚的姜小豆,對她道“小娃子,你所託付的人吾可以守護,但僅限與三界之內,若是事態嚴重到天地命脈,吾怕是有心而力不足了。”

姜小豆沉默不語,眸中若有所思,扶木看出她的想法,對她道“幽都只是引發三界大亂的導火線,而且幽都之戰被茩土那丫頭精心設計了多年,每一步都謹慎無比,就算你自認聰明,心機了得,但現在纔出手,怕是爲時已晚。”

“更何況幽都當年就是因惡而生,即是不公不淨之事,不管怎麼努力也無法永遠掩蓋,早晚有一天會公之於衆,被三界知曉。茩土不過是沒了耐性,不願意再等了而已,即便她不動手,幽都那塊毒瘡怎麼會沒有潰爛的時候呢!”

姜小豆明白過來,向他致謝“多謝前輩指點!”

剛剛一瞬間,她確實想過阻止幽都之戰,外人可能不知道此戰的重要性,但她卻看的清清楚楚,只要幽都城破,幽都的秘密公之於衆時,三界便再無安寧,三界一亂,又怎麼可能不會傷了天地。

天地一毀,扶木自身難保,更別提保住塗山了。

“還請前輩賜教,到底我該怎麼做才能保住我夫君和徒弟?”

姜小豆張口閉口都是自己的夫君和徒弟,對自己性命一事卻隻字不提,扶木雖是奇怪,但知道,只要她不想說,自己怕是從她口中問不出來什麼。

“三界亂了不可怕,毀了也不可怕,只要天地還在,便會有新的三界,但天地卻不同,天地一毀,便再無生靈。”

扶木頓了頓道“關於此事,當年開天大帝早有預料,他耗盡一生,不斷儲存天地之間的萬物之靈,後來又割捨了自己所有的修爲,把自己的修爲煉化成封印,把萬物之靈儲存其中。他曾留下遺言,說若是有一天,三界毀滅,天地崩潰,只要及時釋放那些被封印的靈力,重創的天地便會因爲這強大的靈力迅速修復,從而有生還的希望。”

聽聞此話,姜小豆一臉震驚,久久未能回神。

“當年的開天大帝竟然提前儲存了萬物之靈....................”

蒐集儲存萬物之靈這種事情莫說親自去做了,就是連想怕是也無人敢想,萬物之靈存於天地之間,萬物生靈之中,一花一草,一石一木皆有靈力,若是單個來看,力量弱如薄葉,不堪重擊,可若是將所有的靈力儲存一起,便是世間最強大的力量。

這就好比一滴水珠不起人眼,但若是將塵世所有的水珠蒐集在一起,數不盡的水珠就會變成一條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成爲人們再無無法忽視,無法撼動的強大存在。

蒐集萬物之靈是件難事,儲存更難,若是沒有堅定的信念和絕對強悍的力量,萬物之靈怎會俯首稱臣,甘願被封印多年。

“敢問前輩,開天大帝當年封印的萬物之靈在何處?如何解封?”

扶木搖頭道“吾不知道。”

“並非是信不過你故意騙你,而是吾真的不知道,就連萬物之靈這件事,吾也是在開天大帝身逝後才知道的,但在那個時候,吾因大帝身逝,被悲痛所籠,一心只想自鏘追隨,無意理會其他事情。”

姜小豆想了想道“那可有旁人知曉這萬物之靈的去向?”

“當年追隨開天大帝的人雖多,但滄海桑田,怕是早已身逝,長眠地下。更何況這萬物之靈可是密事,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怕是也無用,除非你有幸找到開天大帝身邊的老人,只不過能跟隨大帝的人非一般閒雜,就算你找到了,怕是也難從他們口中問出什麼來。”

扶木看了看姜小豆,眸中隱閃複雜,他輕聲一嘆,開口說“小娃子,吾給你一個建議,若你是真心想要找到萬物之靈,必須得四處打聽封印一事,你得先要知道解封的辦法,才能去找萬物之靈,雖然萬物之靈封印一事吾沒有參與,但據吾對他們的瞭解,這萬物之靈的封印一定非同小可,封印難找,解封的法子一定也難辦,說不定你即使找到了萬物之靈的下落,也難解它的封印。”

“您的意思是,讓我先打聽萬物之靈解封的法子?”

“對!要是不知道如何解封,就算你再是手眼通天,怕是也釋放不出來那能夠拯救天地的萬物之靈。!”

扶木好似想起了什麼,話音一轉道“要是你能找到那兩個人,說不定就知道這封印的去向了。”

“前輩說的是誰?”

“開天大帝的得意門生,曾經的神族之主,女媧,伏羲。”

“母上之神和伏羲天皇?!”

扶木點了點頭,說道“他們兩個是開天大帝的得意門生,大帝重病垂危時,他們侍奉在旁。若是連他們都不知道這萬物之靈和封印的去向,你也就省省力氣,別再折騰了。”

姜小豆爲難道“可是自從上古,三界六族安定之後,母上之神和伏羲天皇就離開了天都,隱世多年未曾露面,若是想要找到他們,怕是...........難呀!”

“說着難,其實簡單。”

扶木從袖中摸出一截樹根放在了姜小豆麪前,對她道“這是落仙鎮女媧廟裡那株大樹的樹根,就是阿桑的本體根脈,當然,它曾經也是吾本體上的一截細枝。開天大帝身逝之時,吾心中悲痛萬分,自鏘追隨,女媧和伏羲念及與吾的交情,離開天都時帶走了我本體上的一截細枝,後來他們路過落仙鎮,爲了鎮中的百姓,便將隨身帶着的細枝一分爲二,將其中一半留在那裡。”

扶木轉眸向姜小豆,對她道“你將這樹根拿走,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女媧和伏羲了。”

“雖說這樹根曾是母上之神和伏羲天皇的隨身之物,可時至今日,已隔不知多少年,萬一查不出來.............”

“這世上還有狌狌查不出來的東西?若真查不出來,只能說你身邊的那個太無用了些!”

姜小豆心中驟然一涼,周身寒意四起“您.........怎麼會知道.................”

祝餘的身份到底是什麼時候暴露的...............

“雖說吾現在只是一絲殘念,但還是能時不時的探取一下這幅肉身的記憶,通過記憶不難猜出你身邊都有些什麼人。”

“原是如此.............”

扶木大約看出姜小豆的不安,對她道“你不用擔心吾會對那個狌狌做什麼,若是真想對他做什麼是不會等到現在的。”

扶木微微垂眸道“這肉身吾雖是能運用自如,但這半顆木心做工太差,放在體內有些不舒服。”

姜小豆道“這木心是茩土娘娘贈與阿桑的,原先是完整的,只是後來這木心好似出了什麼問題,阿桑日覺痛苦,茩土娘娘不忍他難受,將木心一分爲二,阿桑纔好受一些。”

“即是不舒服就該全取出來纔好。”

姜小豆道“原先阿桑也是這麼想,但茩土娘娘說木心入體已久,早已合二爲一,沒法將心完全取出。”

扶木淡然一笑,不再說話,他的臉上雖是沒什麼太大的情緒,但姜小豆總覺的那無聲的笑容複雜而又奇怪,似乎隱藏了什麼她沒有發現的東西。

“前輩,雖是知道您是當年的殘念,但不知您能堅持多久?”

畢竟姜小豆是跟扶木做交易,若是扶木這殘念說散就散了,那阿桑便會自動恢復意識,屆時,他們的交易還能達成嗎?阿桑又會知道在亂世之中該如何自保嗎?

這一點是她最擔心的,畢竟,阿桑不是扶木,沒有經歷過扶木將軍曾經經歷過的事情。

“放心,吾與阿桑同爲一體,所說所想他日後都會明白。”

“那便好................只是前輩,此來本是爲了我夫君和徒弟們的將來,您什麼條件都沒提就直接應下了我的請求,雖然與我來說好事,但心裡卻覺得有些不妥。”

姜小豆自嘲笑道“我姜小豆是個混混,最常與人交易,您沒有任何條件就應下我的請求,我這心裡有些不安,不知前輩可有什麼事情交代,讓小輩也爲您做一做。”

“確實有事想與你商量,可就是............算了,該說的吾還是要與你說清楚,至於要不要做,到底該怎麼做,隨你自己!”

扶木輕聲道“方纔你爲天地有可能毀滅一事感到震驚,但你可知今日發生的所有一切,都不過是宿命使然,從未有一個意外。”

扶木話題一轉突然說起了這宿命天道,着實讓姜小豆蒙了一蒙,雖然沒有聽懂扶木到底想說什麼,但爲了不顯得自己失禮,她還是佯裝聽懂了一樣,滿臉凝重的點了點頭。

“魔族入世不是意外,六族混亂也不是意外,神族戰敗,巫陽重起,包絡混沌來襲這些都不是意外。”

扶木凝眸看向姜小豆,一臉正色道“就連朝暾隕落也不是意外。”

姜小豆心中猛然一緊,眸中殺氣驟起“前輩不曉得內情,當年若非合虛叛徒有意挑撥,那有窮氏也不會射下朝暾,我阿孃就是爲了三界衆生,以身獻祭,用自己的骨血重燃朝暾,她費了這樣的心血,做了這麼大的犧牲,換來的卻是致命一箭!”

“前輩,您是上古戰神,又是位高權重的長輩,您看待事情眼光,解決事情的方法自是與我們小輩不同,就算我知道宿命使然這個道理,可心中仍是無法釋懷,無論是身爲三界衆生的一員,還是身爲女兒,都無法因宿命這兩個字放過他們。”

扶木道“有窮氏的行爲不過是加快了混沌來三界的速度而已,即便沒有他,朝暾也會墜落,因爲只有它墜落了,混沌才能肆無忌憚的霸佔天地。小娃子,你要知道,萬物將去之時,尚有預兆,這偌大的天地將亡之前不可能一點徵兆都沒有。”

姜小豆眸中寒意若隱若現,她道“前輩一直勸我釋然,這其中可另有隱情?”

扶木點頭道“此事源頭有些久遠,當時吾也已經不在三界之內,不過此事是甘長老親自查明,他的能力吾最清楚,只要是他查明的,卻不會出錯。他說當年你父親受命鎮守天都附近的青水關,在鎮守之時,雖未大勝,但也沒有令青水關失守過,但,神族的長老糊塗至極,竟然在關鍵時刻暗中殺了無啓囚犯,惹得無啓族長心灰意冷,死在戰場,這一死還帶了不少精兵良將。”

“薰渠一死,天都自是大怒,不但剋扣了軍糧,還下詔羞辱神農將士,若只是扣了糧草倒還好,這一下詔,幾乎整個三界都知道青水關受了重創,神族昔日的敵人幾乎都盯着青水關,恨不得神農將士都死於非命,神農軍一亡,青水關便無人能守,清水關一丟神族怎會不敗。”

“這些希望神族戰敗的人裡其中就有鳳族,鳳族本就是被迫屈服神族,當年開天大帝在時,他們對神族還兩分忌憚和尊重,開天大帝一走,他們對神族不但滿是忌憚,還有一腔委屈跟不服,所以當青水關缺兵之時,作爲同盟援軍的鳳族就立刻改變了主意,他們表面上答應天都,說是不日準備精兵良將去青水關,應付了天都後,鳳族緊盯青水關,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增援青水關。”

“青水關請求增援的信箋一封封送進了鳳族,但沒有一封回信送去青水關,鳳族的本意就是想拖延時間,想借着巫陽族的手攻破青水關從而將神族從天都上拉下來。”

姜小豆眉間微緊,心中滿是疑惑,她明明記得父親曾與說過,說是鳳族明明派出了援兵去青水關援助了的。

“鳳族想要神族亡,就得先讓神農兵死,在當時那個情況下,若是沒有援兵救助,不過半月青水關是一定會破,就算神農兵的首領是名揚天下的帝明,怕是也無法以一己之力對抗巫陽。”

扶木幽幽一嘆道“就在那關鍵時刻,鳳族內殿突然闖進了一個盜賊,那盜賊盜取了鳳族兵符,以及鳳族內殿裡,封印了上千年的丙火,丙火是神火之最,是鳳族至寶之一,一但丟失非同小可,鳳族敲響了戰鼓,將丹穴山迅速封鎖起來,不但如此,還把附近將近千里的山脈全部佈下重兵眼線。不過半日功夫,那盜竊賊子便被抓住,鳳族長老扯下那賊子的面紗,發現那盜取兵符和丙火的不但是族內人,而且還是出身鳳族嫡系,受盡鳳皇寵愛的王姬。”

姜小豆眉間一挑,心中隱有答案。

扶木看出她的想法,對她道“你猜的不錯,就是姮娥的親孃,當年鳳族鼎鼎有名的二王姬,常羲昭華。常羲昭華雖是二王姬,但自小天賦異稟,靈力並不輸給鳳族的大王姬,就連鳳皇也對這個女兒多有寵愛,在當時三界多有傳聞,說若不是大王姬出生的早,這鳳族儲君還不定是誰呢!”

“當年鳳族大王姬涅槃失敗,死於神火之中,儲君一位空懸多時,只要不出意外,這鳳族的儲君,未來的鳳皇之位十有八九就是這個二王姬的。誰曾想就在這關鍵時刻,尊貴的二王姬突然當了盜賊,莫說別人,就連鳳族長老和鳳皇本人也是想不通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孩子怎麼就莫名其妙的當了盜賊。”

“鳳皇和長老親自審問,審問許久才知道二王姬盜取兵符和神火併不是他人指示,而是她知道了青水關遇難,也猜出了鳳族不打算援助的事情,她想自己帶着兵符和神火去青水關救人,鳳皇和長老知道此事後勃然大怒,尤其是鳳皇,她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女兒。大怒之下鳳皇放言,若是她敢踏出丹穴山一步就廢了她的王姬之位,把她的名字從族譜裡劃去。”

“沒有兵符和神火的幫襯下,常羲昭華就是去了青水關也無大用,青水關的戰況根本就不可能是她一個人就能扭轉過來的。鳳皇料定她不會拋下自己的王姬身份,和將要到手的儲君之位,所以故意放狠話刺激她,誰想這個二王姬竟連猶豫也不曾猶豫,一口應了下來,說是願意用自己的王姬之位換取自由。”

“長老和鳳皇都驚住了,鳳皇怒不可赦的打了她一巴掌,下令讓人把她關進了地牢裡,並且設下重兵把守。經此一事,鳳皇心神據疲,把族中事交予了長老,自己閉關修煉去了,長老本想過幾日去勸勸二王姬的,誰想當晚鳳族牢房被襲,牢房內的二王姬消失不見,長老當機立斷派出不少暗衛去青水關的方向調查。”

“緊急調查一番後,暗衛迅速回丹穴山,他們找到了二王姬,二王姬正在趕去青水關的路上,而且二王姬身後還帶了將近千人的大軍,長老大驚,立刻清點族中兵將,只是奇怪的是族中兵將一人未少,但暗衛一口斷定,說是二王姬身後跟隨就是鳳族人,長老苦思不得其解,無奈之下,嚴刑拷打了二王姬的近身婢女,在那婢女的口中,他們才知道,原來自二王姬懂事以來,便私下屯兵,那千人大軍便是她這麼多年辛苦培養的暗衛大軍。”

“雖是隻有千人暗衛,但卻是常羲昭華這小半輩子最重要,也是最爲寶貴的積蓄,就連鳳族長老和鳳皇都不曾知道的存在。在大王姬未死之前,常羲昭華也曾渴望過那個位子,這暗衛的用處應當是爲了她的期盼而活的,誰曾想,後來,她竟是爲了決明那小子,甘心放棄唾手可得的儲君之位,帶着自己所有的積蓄去增援青水關。”

扶木道“鳳族長老知道攔不住她,也知道這千人的大軍勢必要引來巫陽族的注意,索性直接上報天都,說是不但派出了鳳族的精兵良將,還派出了鳳族最爲寵愛的王姬帶兵上陣,神族知曉大爲感動,自然而然的將信任給予了鳳族。”

“當年常羲昭華怕你父親知道內情後心有愧疚,或是不讓她插手幫忙,便順着長老話騙了他,所以鳳族增援一事的內情,就連你的父親也不知道,就連後來,青水關被破,決明一人鎮守不周山的山門時也是她在旁護法,空中救助,至於後來生死一線時,也是她拼死相救。”

“只是她盜取的丙火早已被鳳皇拿走,沒有丙火的情況下,她只能劈了自己一半的內丹,用自己所有的修爲去煉化內丹,這才最大的釋放出體內的本命神火,若不是她幾度拼死相救,莫說你的幾位哥哥,就連你爹孃怕是也無法活着逃出青水關,三界更不會有合虛這片國土。”

“她雖是後來糊塗,做下不可饒恕的大惡,但是當年她也曾爲了你的父親,放棄儲君之位,甘心被母族拋棄,親自領兵上陣增援你父親,也爲了你父親喪失一身修爲,落下終身殘疾,死後還不得迴歸故土。”

扶木嘆道“若不是實在寂寞,又眼紅決明膝下兒女雙全,那常曦姮娥怕是也不會出生。”

姜小豆問道“前輩是想讓我看在姨母的面上與姮娥講和?”

“怎麼做全看你自己,只是你要知道,常曦姮娥的那些兵馬都是當年她孃親帶去青水關的援兵,她雖是做了大惡,但希望你看在她孃親的份上,莫要趕盡殺絕,畢竟,所有事情的根源不在你和她,而是在決明和常羲昭華身上,當年的事,怕就是他倆自己也捋不清到底是誰欠了誰,更何況你們局外人了...................”

姜小豆沉默不語,過了許久,她緩緩擡起雙眸,輕聲道“前輩所說有理,姮娥一事小輩自當再作打算。那萬物之靈小輩會盡快找到下落,我那夫君和徒弟辛苦前輩照拂了。”

“只要這天地還在,一切放心便是。”

“多謝前輩!若是日後有緣,我們再好好聊一聊!”

待姜小豆的身影從花廳離開後,扶木突然眉間一緊,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心口,冷眸之中隱有痛苦之色。

扶木深吸一口氣,把那涌上喉嚨的血腥猛然嚥下。

“你當真要這樣折騰嗎!別忘了,吾可是在救你的命!”

扶木怒斥聲在花廳內悠悠迴盪,此刻的花廳內只有他一人,但他看似自言自語,可說話的語氣卻不像是自說自話,倒是有些像是與一位誰也看不到的人說話。

過了許久,扶木眉間怒色漸消,冷言說道“知道你心急,可封印你也是沒法子的事,你根基被毀多時,那重創傷口又遲遲無法癒合,再不靜心修煉,怕是用不多久,你在落仙鎮的本體便會凋零枯朽,木靈沒了本體,便如同青煙薄霧,死亡不過在瞬息之間。”

隨着扶木的怒斥,他眉間的痛苦之色漸漸散去,他深吸一口氣,緩聲問道“有一事吾百思不得其解,你既是滿心歡喜她,可爲何卻總是瞞着她,騙着她。茩土明明都爲你做好了新的木心,而你執意拒絕,寧可將這顆讓你痛苦的木心放在體內,也不願換個輕鬆自在的心,你還怕茩土強行爲你換心,自己強行把心一分爲二,偷摸把半顆心藏了起來。”

“吾真的很不理解,這心如此痛苦,爲何你執意不棄!”

扶木眉間一挑,好似恍然大悟“難不成就是因爲這顆心裡有着那丫頭的記憶,所以你不捨得?”

“雖然我知道勸不了你,但有一事還是想問個清楚,你明明知道她從第一次見你,便將你視爲她死去兄長的替身,你也知道她這個人亦邪亦正,做事不擇手段,更知道她翻臉無情,萬事利字開頭,她的缺點你明明都知道,爲何對她如此長情!只是因爲她當初無意救了你一命嗎?”

扶木的話讓他胸膛裡的心稍稍有所安分,正當他以爲那個被封印的人能有醒悟時,一個陌生的畫面突然涌進他的腦海中.............

冰冷,黑暗,孤單,無助,還有讓人心神不寧的恐慌突然涌進扶木心中,就當他想避開這突如其來的外在壓力時,一股暖意突然迎面而來,他隱隱約約看到不遠處閃爍着一光芒,扶木想也沒想,下意識的便向那光芒之處走去。

畫面突然一閃,扶木看到自己眼前出現一片荒野,寸草不生的荒野深處竟然中有一池晶光閃爍,波瀾微起的碧水,看到周圍的一切後,扶木知道了此處是何地了。

“湯谷?!”

畫面又是一轉,只見那水中出現了一個女子,女子大約十四五歲,容貌俏麗,性情活潑,她像是一條小魚,在水中嬉戲玩耍,那雙眼眸明亮純淨,嬌笑之時如彎月一般可愛。

一個侍女走到水邊,笑着跟女子說了什麼,侍女見女子點頭之後,從一旁的馬車上取來了衣物,爲那女子更衣挽發。

女子穿上了一件美麗的曳地裙,那裙子的顏色很奇怪,似紅非紅,陽光落在衣裙上時,那衣裙上還透着七色霞光,女子在侍女的攙扶下上了那輛鑲嵌着金邊的華麗馬車。

畫面一閃而過,如走馬觀燈,但是扶木看的清楚,那畫面中的女子不是他人,正是姜小豆本人!

“原來早在湯谷你們就已經見過面了............”

扶木感嘆一聲,話音驟然一轉“只是有緣未必有份,更何況她心中已然有了別人。”

“唉...........她對你確實事事相瞞,但你對她不也是如此嗎!若是你對她稍稍坦誠一些,說一定,你跟她的緣分還能再長久一些..................”

扶木幽幽一嘆,自言自語道“你雖是吾的分身,但不知爲何,這脾性做派卻與吾大不相同,倒是有幾分像是伏羲那小子.................算了,一切既是天命,也是必然,以後的路只會更難走,還是隨天命去吧.....................”

............................................................

姜小豆在回塗山的路上時只覺空中寒意驟添,沒等掀起簾紗看一看,只聽馬車外傳來數斯鳥驚恐的尖叫聲,隨後便傳來重物碰撞馬車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驚慌失措的靈獸不小心撞在了馬車上似得。

重物撞擊馬車的聲音傳來之時,馬車也驟然從空中墜落,這突如其來的墜落險些把姜小豆從馬車裡甩了出去,幸虧竹蘭反應及時,在馬車即將與山石碰撞之時,用靈力護住了馬車,馬車雖是無事,但他卻因這拼命一護受了內傷,一口鮮血猛然噴出口來。

“出了什麼事?”

沒等姜小豆掀起簾紗看一看,只聽馬車外傳來了葉青驚慌失措的聲音。

“是怨靈!數不盡的怨靈鋪天蓋地的涌來,殿下可千萬別出來!”

“怨靈?”

姜小豆眸中驟然一緊,心頭迅速涌上一絲不詳。

“是鬼族大軍嗎?”

若是怨靈的話,應當是五方鬼帝的手下,雖說現在鬼族合二爲一,相處融洽,但是五方鬼帝和幽都的手下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幽都中鎮守的將士大多都是神族派來的神將,幽都中的魂魄都是人族要轉世投胎的魂魄。

若是魂魄有了怨言或是執念,就會成爲世人都知道的厲鬼怨靈,這些是無法轉世投胎的,所以都由五方鬼帝來統領。

以前的五方鬼帝是孤聻,而孤聻也在與幽都講和之時自動禪位,把五方鬼帝的位子給了他的近身大將川穹,若這些怨靈是川穹手下,它們如此瘋狂,必然是川穹出了事。

馬車外傳來了葉青的聲音“好像..........不!不是!這些好像.......好像都是些殘缺不全的怨靈!”

“殘缺不全?如今的天地哪裡有這麼多殘缺不全的怨靈?”

三界不可能沒有怨靈,但絕不可能突然多出這麼多的散魂來!

姜小豆掀起窗紗,沒等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在她掀起窗紗的同時,一股陰冷寒風一股腦的灌進了馬車裡,與此同時外面紛雜的吵鬧咒罵聲也隨着寒風灌進了車裡。

“啊!”

“我恨!我恨!”

“無恥神族!竟敢行些雞鳴狗盜之事!”

“還我靈力!還我修爲!”

“殺!給我殺光神族!”

那風中裹挾着濃烈的血味,以及讓人心驚膽戰的怨恨之意。

姜小豆強忍着不適,睜開眼來看向窗外,然而,當她看清窗外時,眸中驟然一震,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如葉青所說,鋪天蓋地都是怨靈,而且還都是些殘缺不全,滿身殺氣的怨靈。

這些怨靈應當出自人族,但個個都是人不像人,鬼不似鬼,在半空中張牙舞爪,仰天嘶吼。

“殿下,你呆在馬車裡可千萬別出來,這裡有我和竹蘭守着,絕不會讓這些怨靈靠近馬車的!”

“等下!千萬別貿然出手,這些怨靈殺氣極重,若是他們一怒之下羣涌而來,咱們幾個就是耗盡靈力怕是也拼不出一條活路來!”

姜小豆制止了竹蘭和葉青,順着怨靈涌來的方向看去“原來他們都是從北方而來,北方..........北方.............壞了!”

姜小豆倒吸一口涼氣,猛然癱坐在馬車中,葉青聽到動靜,慌忙問道“殿下,您怎麼了?”

姜小豆緊緊的盯着那隱隱透着血色的北方,喃喃道“破了....................”

“殿下,您在說什麼?”

緊盯着空中怨靈的那雙眼睛中隱隱閃爍着難忍的痛楚,在葉青的詢問下,她癱坐在馬車裡,滿身失落的說道;

“幽都戰敗城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