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你是說壬女之事?”

“對!正如您所懷疑的異樣,現如今呆在軒轅王身邊的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崑崙山真正的壬女。雖說不是,但她也的確是王母親收的徒弟。”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細細的說!”

“軒轅王身邊的那個女子,的確出生玄鳥族,而且也是玄牝氏,但她不叫玄壬,叫玄女,她是崑崙山玄壬姑娘的雙胞胎姐姐。”

姜小豆一早便懷疑她不是玄壬,如今一查,還真是如此。

“聽說她在玄鳥族的年輕後輩裡是最拔尖出頭的,若是沒有意外,應該會成爲玄鳥族下一任族長,她不在玄鳥族呆着,冒名頂替玄壬做什麼?”

礱茳道“強者總愛名聲地位,她修爲很強,自是心高氣傲,並不甘於只做玄鳥族的首領,她想名揚天下,想留下歷史。”

如此一來倒也能說的通,像她那樣的強者,是不會目光短淺的。

“聽聞多年前,軒轅王病重,軒轅王的嫡子去崑崙山討藥,是玄壬姑娘出手相助,不但贈送靈藥,還親自寫下救命藥方,玄壬姑娘的善舉讓軒轅王嫡子心生愛慕,立誓要娶她爲妻。只不過當初他求親時,玄壬姑娘的師父以玄壬年幼,不捨她出嫁爲由委婉拒絕。軒轅王的嫡子雖是被拒,但一直沒有真正的放棄玄壬姑娘。”

“就這次,軒轅王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竟然逼迫崑崙增援上河一戰,軒轅王的嫡子趁機再提求親一事,這玄壬姑娘如今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誓死不願,可若是她不願,怕是會引得軒轅大怒,崑崙本就被軒轅拿捏,現在再拒婚,不知道軒轅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巧的是,就在這個時候,玄壬姑娘的雙胞胎姐姐玄女突然登門造訪,王母見狀心生一計,便問她可願代替妹妹出嫁,玄女本是不同意的,但一聽說,可以代替崑崙出征上河,她便猶豫了,玄女生性好戰,此事與她來說是最大的樂趣,但是她又怎能容忍用玄壬的身份去揚名天下呢!”

“於是王母收下她做徒弟,而且還答應她,一旦此戰大獲,她便昭告天下,賜她九天玄女這個封號,如此一來她的名,她的身份,她的戰績便可天下皆知。玄女同意,不但答應代妹嫁人,出征上河,並且她不要一兵一卒,只在王母的兵器庫裡挑了一個稱手的兵器就下山了。”

“自從她趕到這上河來,也算是戰功赫赫,就連久經沙場的巫陽王似乎也不敵她,就在您病重這些天,她設計了巫陽十二巫,不但引得十二巫貌合神離,還借了其中一個人的手設計了其他人,十二巫重傷兩人,殘廢一人,雖是沒有死亡,但在她的計謀下,十二巫多有破綻,不再堅不可摧了。 ”

姜小豆微微一愣,驚道“十二巫不但是一個門子裡的師兄弟,還是表親,多年來不曾有過一絲嫌隙,這小姑娘倒是好手段,一出手竟能讓他們走到決裂的地步。”

“誰說不是呢!”

礱茳道“這玄女當真不能小覷,她似乎知道軒轅王身邊有別人的奸細,先是跟軒轅王商議,說是入夜後三更天突擊上河,這巫陽族收到了風聲後,自是早早做了防範,誰想三更天到了之後,姬水城這邊沒有任何動靜,巫陽族苦守上河一整晚,第二天白日時自是睏乏難擋,玄女又與軒轅王說正午時分攻擊巫陽,奸細又去報信,巫陽族強撐着苦守上河,正午一到,軒轅王還是沒個動靜,來來回回這樣戲耍巫陽四五次,當奸細第六次報信時,巫陽族已經有些不信了,而且那個時候,他們已經苦守上河三四日,早已心身俱疲。”

“誰想第六次軒轅王當真出兵了,巫陽防守不當,死傷慘重,藉此一戰,玄女找出了軒轅王身邊的奸細,在嚴加拷問之後,不但知道了巫陽族中的一些內情,還把軒轅王身邊其他的奸細一一除去。”

“處理好奸細之後,玄女便設計了十二巫,她知道十二巫中巫真最爲聰慧,便先拿他開了刀,她知道巫真曾喜歡過一個外族女子,她想法設法找到那個外族女子的畫像,然後學畫像中的人去打扮,每每進攻,只要巫真出戰,她便主動迎戰,巫真一看到她就沒了戰意,手下也出不了重招,但如此一來正中玄女下懷,玄女使計弄瞎了他的一隻眼睛,割斷了他的手筋,十二巫的軍師巫真自此殘廢。”

“另外,那巫咸和巫姑是堂兄妹,原本關係極好,但被玄女扒出了一件前塵往事,現在兩人互看不順,如同仇人一般。”

姜小豆問道“什麼前塵往事?”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都是兩人父輩之間的矛盾,原本跟他們倆沒有任何關係,但是牽扯到了祠堂安置,兩人都爲自己父輩說理,你一句我一句的可不就撕破了臉,這臉一撕破,可不是說修復就能修復的。”

“他們父輩的事玄女也能拿出來說事!”

不但說事,還起了極好的效果。

“其實這種事情都是局外人最清楚,那巫咸和巫姑雖是知道玄女不安好心,但是爲了自己父輩的利益,誰又肯低頭呢!幸好現在有巫王壓着,他們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若是哪天巫陽一旦............這巫陽少不得一番內戰呀!”

“對了!這玄女最近很不安分,還設計了巫王呢!”

礱茳道“這巫陽王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在野谷之中種些樹,也不知道玄女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越過巫陽重重守衛,放了把火在那野谷之中,誰也沒有想到巫陽王正與軒轅王對戰時,見那野谷冒出股股濃煙,他竟然棄戰場與不顧,隻身趕去野谷救火。”

“那一戰巫陽也是損失慘重,不但如此,巫陽內部不少人親眼看見自己的首領臨陣離開,他們對自己的首領多有微詞,這忠心似乎也沒有以前那麼真誠了。”

“玄女當真是好手段!”

姜小豆只覺心中有些微涼,她道“這玄女心機深厚,眼光狠毒,咱們對她還是多多防範,以免被她拿捏算計。”

“明白。”

“另外給軒轅王回信,咱們明日就出兵去上河增援。”

“這麼快?”

“是啊!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上河,去瞧瞧那位玄牝氏是怎樣的聰慧過人,說不定以後咱們還得跟她打交道呢!”

.........................

翌日清晨,姜小豆如約出兵,巧合的是巫陽正好也進攻,姜小豆他們趕到上河之時,只見上河的水已經被鮮血染紅,水界之中正廝殺着兩隊人馬,那些人糾纏在一起,像極了爲了爭奪領域而撕咬的野獸。

“譁!”

一道巨浪突然騰空而起,狠狠的向那些正在廝殺的人們衝去,兩隊正在廝殺的人馬被迫分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一巨浪吸引,紛紛轉眸看去。

“塗山?!塗山的兵!”

軒轅王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塗山狐後來增援我們了,兄弟們給我殺!”

剎那間軒轅兵將士氣大漲,如野獸一般撲向巫陽兵將。

“砰!啊!”

“啊!是蠱蟲!蠱蟲!”

廝殺的人羣中突然傳來了尖銳的叫喊聲,姜小豆凝眸看去,只見混亂的戰場之上有一抹黑影突顯出來,那人雖是偏瘦,但速度很快,靈力也十分厲害,凡他經過之處,一片血路。

姜小豆看着那個如鬼魅一般的人影,心中隱有不安,不知爲何,她心中總有一種自己被野獸盯着的感覺。

“那是誰?”

礱茳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說道“巫陽族長,蒼沢。”

“他便是蒼沢?”

姜小豆微驚,聽着蒼沢這個名字,她總覺得應該是個高大偉岸的男子纔是,爲何卻是眼前這個偏瘦又略微滄桑的人呢?

“礱茳,你看他是不是往咱們這邊來了?”

蒼沢在人羣之中拼命廝殺,看似在進攻軒轅,但是他腳下的步伐卻向姜小豆這邊慢慢走來,姜小豆期初以爲是自己看錯了,但細細觀察,那蒼沢好似真的是衝自己來的。

“啊!”

蒼沢突然飛身與半空中,狠狠一掌打向水畔對面的軒轅王,他那一掌不但靈力充沛,還順帶撒去了不少蠱蟲,軒轅王接招不住,頻頻向後退去。

硬碰硬的話軒轅王的確不是巫陽王的對手,但是軒轅王頗有城府,再加上身邊有個善於用兵的玄女,兩人稍稍有點動作便能影響戰場上所有的局勢。

蒼沢見軒轅王招架不住他這一掌,趁機又向他打了一掌,蒼沢飛身與半空中,原本以爲他會乘勝追擊的,誰想他腳下一點,竟然直直的衝向姜小豆。

“王姬小心!”

這一突變是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就連姜小豆自己也是。

她想過反擊,想過逃脫,但是她的攻擊對於蒼沢來說無關痛癢,而蒼沢的手就像是鐵爪一樣,死死的抓住姜小豆胳膊,像是拎着小雞一樣,向東山飛去。

“王姬!”

礱茳拼命追去,在他即將追上蒼沢之時,他撞上了一個無形的結界,那結界甚是厲害,不但攔住了他的去路,還因他猛然的一撞,重傷了他。

“可惡!”

那個結界並非是蒼沢所設,而是上河的水界,礱茳是上河的河伯,他只能在上河之內活動,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離開上河的水界。

蒼沢的離去讓衆人一愣,率先反應過來的是玄女,她在軒轅王身邊耳語一陣,軒轅王面上逐漸浮現喜色,他揚聲喊道“塗山狐後爲了援助我姬水城,不顧千里迢迢找到我們,如今狐後在我們面前被擄人,如此奇恥大辱,兄弟們給我衝,滅巫陽,救狐後!”

“滅巫陽,救狐後!”

“滅巫陽,救狐後!”

軒轅王身邊士氣正高,連帶着礱茳也壓制不了心中的怒意,他大喝一聲,悲憤的衝向了戰場。

另一方,姜小豆被蒼沢封住了靈力,限制了行動,強行帶去了東山,進入東山之後,蒼沢便把她扔在了一座山頂上。

“你到底是誰!好端端的擄我來此作甚!”

落在山頂之時,姜小豆發現,自己已經恢復了靈力,對蒼沢的舉動她很是不解,他明明不想傷害她,可爲何又要將她強行帶來東山領域。

“你不記得我了?小妹!”

蒼沢脫下斗篷的帽子,他的容貌暴露在姜小豆麪前。

他依舊是稚嫩的少年模樣,但長髮已然斑白,目光更是疲倦滄桑,像極了瀕死之際,拼死掙扎的人。

“兄長.............”

姜小豆怎麼會忘記他,他是蚩央,是她的結拜兄長,也是一直一來她苦苦尋找的人。

“兄長就是巫陽族長?”

蚩央點了點頭,說道“小妹至今還不知道我的身份,想來應該是沒有將我送你的荷包打開過,若是你見過那荷包裡的令牌,怕是早就猜出我的身份了。”

“我一直都知你不同於凡人,但沒想過,你竟然就是傳說中的那位巫陽王!兄長帶我來此,可是認出我的身份,有事要囑咐與我?”

“是認出你不錯,但不是有事囑咐,而是有要事問你!”

蚩央頓了頓道“小妹,鑑於水爲何會在你身上?”

“鑑於水?什麼鑑於水?”

蚩央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來,姜小豆凝眸看去,只見他手中拿着一個小巧的女子手帕,手帕微凸,裡面好似包着什麼東西,蚩央邊打開手帕,邊說道:

“就是一面叫鑑水的殘鏡,雖是用石頭做的,但便於隨身攜帶,很是輕巧。”

話畢那手帕已經打開,蚩央將帕子裡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捧到姜小豆麪前“就是這樣的小鏡,上次我遠遠的見你拿過!”

蚩央小心翼翼護着的是一塊小石鏡,半月形,一面光滑,一面略顯粗糙。

姜小豆靜靜的看着他手中的石鏡,她並沒有直接回應他,而是反問道“兄長何來的這半塊小鏡?”

“是多年前崑崙王母差人送來的,說是先前有人寄放在她那的,但她也不是一直都過的像現在這麼舒心,她遇事那幾年將這小鏡暫存在青丘,後來聽說我回來了,就將小鏡從青丘取出,歸還了我。”

所有的事情都對上了,現在只需要問清一件事,蚩央的身份就真正的明瞭了!

“兄長,你說這楓葉是紅色的好,還是綠色的好?”

那雙渾濁暗沉的眼睛猛然閃過一絲亮光,這絲亮光讓他隱隱有了些許生氣,這些生氣讓他那少年容貌有了一絲動容。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姜小豆從袖中摸出那半塊殘鏡,她將那殘鏡與蚩央手中的殘鏡放在一起,鏡子上的裂紋完美吻合。

破鏡重圓,即便鏡子正中間有道明顯的裂痕,也難掩鏡子本身的魅力。

“因爲我與阿茉是知己老友。”

姜小豆笑道“真沒想到,我一直苦苦尋找的人,竟然早就相遇相了,而且,阿茉說的一點也沒錯.....................”

“阿茉,你的情郎待你可真好,若是有緣,我想見見他。”

“他這個人最喜歡與人結交拜把子,對了!你性格豪爽,爲人仗義,性情才氣也是他最敬佩的,若是被他瞧見了,定是要纏着與你結拜的。”

阿茉傻傻一笑,自言自語道“我的情郎雖是粗苯,但爲人豪爽仗義,走一處便要交上百八十個兄弟,他最愛與人拜把子,交兄弟,愛喝酒,愛比試,不管你哪族的人,只要你義氣正直,他便喜歡,真心拿你當兄弟。”

阿茉的話在她耳畔響起,姜小豆輕笑道“真沒想到,阿茉也有做先知的潛力,早知如此,那日見她時,我就該把一切都跟她說清楚。”

“小妹,你知道阿茉在哪?”

“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你險些就見到她了,還真是造化弄人,你們之間就缺這麼一點。”

蚩央蔓延疑惑的看着姜小豆,不等詢問,姜小豆便開口吐出了兩個字:

“幽都。”

蚩央愣在原地,滿臉皆是不可置信“她...........她在幽都.......原來...原來她當時就在幽都..........爲何我沒有發現.......”

“此事怨不了大哥,當初與你對戰的是土伯,阿茉並沒有出戰,而且,阿茉雖然是幽都之主,但是她的名字始終被茩土娘娘的名號掩蓋,即便茩土娘娘禪讓王位,但她在三界的地位仍然不減,世人只知茩土威名,誰知道現如今的幽都之主的名字呢!”

“那土伯雖是厲害,但是大哥的修爲也不弱,更何況巫陽族中勇士不少,若是你能長久作戰,那勝算還是有的,即便幽都城不敗,你也能強行將阿茉從內城逼出來,只要阿茉出戰,你們便能再次相見了。”

只可惜,當初蚩央與幽都戰到緊要關頭,軒轅王在背後捅了刀子,奪了方夷部,引得蚩央只得撤兵回來,若不是軒轅王在背後壞事,說不定蚩央早就與阿茉相見了。

“兄長,有一事我一直不明,無端端的,你當初爲何要進攻幽都?”

蚩央看了姜小豆一眼,輕聲道“既是天道使然,也是你暗中做媒。”

“我?”

疑惑之時,姜小豆猛然想起自己曾經跟蚩央說過的話..................

“小妹,這扇蝶色彩豔麗,雙翅大如蒲扇,你是從何處尋來的?”

“此蝶原不是我的,是我從幽都好友那借來的,我只曉得幽都中似乎還有一隻,但它們到底是生於幽都,還是從別處遷移過去的,就不曉得了。怎麼,兄長喜歡彩蝶?”

“相比這些飛蟲,我更喜歡圓毛多些,只不過,我有位心上人,她就很喜歡這些豔麗的飛蟲,我想尋一隻來送與她。”

“原來兄長帶兵去幽都,只是想去找另一隻寒冰扇蝶。”

“是啊!”

蚩央道“看在小妹與幽都之主是老友的份上,我原本沒打算與幽都開戰的,我先是差使者去幽都送話,那使者回來大爲委屈,說幽都說了很多過分的話,侮辱使臣猶如侮辱君主,我自是不能原諒,一怒之下,只能領兵進攻,與其開戰。”

“真是沒有想到,原來另一隻寒冰扇蝶的主人竟然就是她。”

姜小豆道“此事若是被阿茉知曉,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兄長,既然知道了阿茉的下落,你可打算去幽都尋她?”

蚩央沉默不語,他轉身看向上河的方向,那裡人影重重,廝殺聲不斷,他又轉眸看了東山一處野谷,眼底閃過一絲猶豫。

姜小豆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遠遠的只見那野谷上有一大片焦色,像是剛被烈火焚燒過一樣。

一聲嘆息傳來,蚩央那沙啞疲倦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去了。”

阿茉在幽都尋了他多年,等了他多年,而他也歷盡千辛萬苦,終於知道她的下落,兩人重聚的日子近在咫尺,爲何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兄長在爲何所困?”

蚩央搖了搖頭,輕聲道“因爲我快要死了。”

姜小豆心中驟然一驚,只見蚩央接着說道“不對,應該說我早就死了,現如今在這世上苟延殘喘的,不過是一抹殘魂意念罷了。我現如今的靈力即將耗幹,這幅神魂軀殼怕是再也支撐不了了。”

蚩央解除了自身的封印,封印消失的同時,一股巨大的死氣和靈力即將枯竭的氣息從他體內傳出。

原來蚩央體內一直都有封印,這封印掩蓋了他身上的死氣,抹消了他靈力大損的事實。

姜小豆恍然大悟,原來蚩央一直再用這樣一句殘缺破損的身體與人戰鬥,他如今的修爲和靈力不及當年盛時的十分之一,可即便如此,軒轅王仍不是其的對手,若是軒轅王早生幾年,在蚩央鼎盛之時進攻巫陽,怕是會落得合族慘敗的下場。

如此一想,姜小豆心中生出了可惜,她惋惜自己沒有與蚩央生在同一時代,她是真的想看一看當年蚩央鼎盛之時到底怎麼樣的無懼天地,霸氣凜然。

“當年我與阿茉私定終生,我們承諾,待我成年我們便成婚,按照巫陽族的舊規,兒郎成年之時,必須得去一座險山狩獵,只有帶回了獵物,才能算得上巫陽族的成年男兒,於是在我成年之日,我與一衆兄弟去了傳說中的險山,雖然我當時獵術不精,但還是可以安然無恙的回到巫陽山的,只因我的好兄弟,他在狩獵中被獵物反殺,我氣憤悲痛,不顧衆勸,執意去了惡獸的巢穴爲我那死去的兄弟報仇。”

“雖然後來還是殺了那惡獸,但我也受了重傷,跌落懸崖,昏迷過去,與我一同來狩獵的兄弟們找不到我,他們便以爲我葬身惡獸爪下。”

蚩央沉聲嘆道“但他們又沒有親眼看到我的屍首,不敢回去亂說,當衆人詢問時,他們只說我與好友遇到惡獸,好友身死,而我下落不明。”

“所有人都知道我獵術不精,雖是嘴上沒有說什麼,但心裡早已認定我身死惡獸腹中。後來我從疼痛中醒來,在崖底找了些止血草藥和能快速修復靈力的仙草,療養了幾日後手腳才稍稍有些力氣。”

“當我回到巫陽族後,發現巫陽族戰火未熄,詢問之下才知道,神族攻擊了巫陽的方夷部,黃夷部,白夷部和赤夷部,四部慘敗,其中三部險些被神族滅門,只有一部死傷最輕。”

“我滿懷希望的去方夷部尋找阿茉,死人的一堆我找了,活人的住所我也翻了個遍,就是沒有找到她,所有人都跟我說她失蹤了,說她無故失蹤,而她失蹤的地方就是神族邊界,我覺得奇怪,密查了很久,最後發現她並不是無故失蹤。”

“當年要不是因爲我慫了,我的名字也不會出現在別人的族譜上。”

“你嫁人了?”

“沒有嫁,我當年只是一個求和的貢品,一次恩主醉了酒,寵幸了我,族譜上雖是有我的名字,但我不想認。”

姜小豆猛然想起了阿茉曾經對她說的話,瞬間明白過來,蚩央口中所謂的不是無故失蹤是什麼意思了。

“他們把阿茉獻給了神族!”

蚩央點了點頭,沉聲道:“我知道這件事後,不顧重傷未愈,便去神族尋她。”

蚩央突然沒了聲音,即便他不開口,姜小豆也能猜出當時發生了什麼。

“那場仗是兄長敗了?”

“何止敗,險些喪命,我被神將丟棄荒野,即將瀕死之際被兄弟們找了回來,我修養了數日,待身體一好,立刻招兵買馬,打算將阿茉從神族手中搶回來。”

姜小豆輕聲道“那個時候,空青剛好也在巫陽吧?”

蚩央點頭道“不錯,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當年他是我的軍師,也是我的兄弟,跟隨我衝鋒陷陣,馳騁戰場,”

“可後來爲什麼”

姜小豆雖然沒有說完,但蚩央已經猜到她想說的是什麼了。

“因爲後來我受了重傷,險些身死,我昔日好友趁我重傷,找到了我,與我做了一個交易。”

“兄長口中的好友可是金虹次子,現如今的東嶽府君。”

蚩央點頭道“當年雖是有空青幫忙,但是我麾下兵將並不多,巫陽八十一部看似人人尊我敬我,但是我知道,仍有一些人懷疑我的實力,爲了能夠獲得八十一部真正的力量和忠心,我選擇再次入那座險山,尋找那株傳說中的仙草。”

“傳聞那險山中有株仙草,食之修爲大漲,在我未受傷之前,我原本是可以號令蠱王的,但是自從我頻頻受傷之後,那蠱王便躁動不安,想要反噬與我,無奈之下,我將蠱王交給了一位修爲不弱的兄弟,讓他代爲保管,而我想得到那仙草的靈力,想要用最快的速度修復傷口,如此才能再次號令蠱王,才能讓八十一部真正的爲我所用。”

姜小豆眉間微微一顫,說道“兄長口中的蠱王,莫不是我體內的這隻。”

蚩央點頭道“不錯,自從上河再次相見,我便察覺出你體內有蠱王的存在,雖不知這蠱王爲何會到你手中,但它在體內很是乖巧,想必也是天道緣分。”

姜小豆正想說什麼,不等開口便聽蚩央說道“你不必還給我,一個將死之人,要它也是無用,你把它留下,關鍵時候,興許還能救命。”

不等姜小豆說話,蚩央便接着說道“就當我再次踏入那座險山時,竟然發現山中多了一些棘手的惡鳥,那惡鳥聰明,又善於兵家之道,我被那鳥羣重傷,那傷對我來說雖不致死,但卻限制了我的行動。就在我躺在密洞中養病之時,我的昔日好友找到了我。”

“他與我雖是舊友,但當時,我與他身處於對立的狀態,原本我以爲他會殺我,誰想他竟然沒有趁機動手,他呆在我身邊,爲我清洗傷口,換藥遞水。三日後我忍不住問他爲何不趁機殺我...........”

“太山,你爲何不趁機殺我?”

“殺了你的確能阻止戰爭,保全神族,但是並沒有什麼大用。”

“此話何意?”

“神族早晚會走向自取滅亡的地步,如今我們拼了命的爲它戰鬥,不過是想將它的地位和壽命稍稍延長一些。”

“我一直都看神族不順,總覺得神族之中隱藏了什麼秘密,但是我派人查了不少,終究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太山,你說此話,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太山點了點頭,沉默半晌道“那件事是我兄長親自查出來的,只不過牽扯甚多,若是聚發勢必會引起毀滅天地的戰爭,如今的三界還經不起大規模的戰鬥,更何況,我們勢單力薄,根本沒有辦法跟那背後之人相鬥,弄不好會被他們反殺,我們若是沒了,不但舊約難赴,就連那件不齒之事怕是真的要被他們徹底隱藏了。”

“另外,我們還查出,神族隱藏了一些實力,雖然我們不知道神族的後手是什麼,但是我猜的出來,若是逼得太近,神族那些人一定會做出毀天滅地的事情,到時候,巫陽,阿茉,天下,都會走向滅亡。”

“蚩央,我現在還沒發告訴你所有事情的真相,也下不去手拿你的人頭去阻止戰爭,我有一個兩全的法子,想說你聽一聽..............”

“他說,若是我願意消失,自此不聞世事,他便願意用盡一切辦法保住阿茉的性命以及我巫陽所有人的性命,若是不願,那邊戰爭繼續,阿茉是生是死他無法告知,也沒法守護,我巫陽是合族殲滅還是成爲階下囚他也無權插手。”

“我猶豫了很久,若是戰,我不怕,我身後的兄弟們也不怕,但是我也很清楚神族的實力和手段,若是成爲他們的階下囚,我巫陽怕是要步無啓族的後塵了,更何況,要是他們對阿茉出手,我的阿茉不知道要遭遇什麼樣的苦難。”

“蚩央,身爲兄弟我一事必須要跟你說,現如今的神族早已沒了舊日模樣,那九天之上不再幹淨如初,與他們拼命,是最愚蠢的選擇,即便你僥倖打敗他們,但並不能算上真正的勝利,他們的信仰,他們的地位不會因戰敗而發生任何改變。”

“蚩央,我們只能等待,等待查出一切真相,等待他們漏出馬腳,等待他們失去天下人的信任,不然,那黑暗與骯髒怕是永遠都無法清除。”

“他想讓我跟他一同隱忍,說是在我隱忍期間,他們所有的人都願意用自己的方式去守護阿茉,保護巫陽,直到我可以入世,所有的一切就會都歸還與我。”

姜小豆道“隱忍的確是能保存實力的一種方式,大哥爲了巫陽兄弟,爲了阿茉勢必會答應這個交易。”

蒼沢點了點頭,說道“我們相約在九幽見面,我先去了九幽,而他留下處理剩下的事情,沒過多久,他便來到九幽,他告訴我,阿茉雖是被進貢神族,但是已經被王母領去崑崙,王母與東嶽府君和東華帝君一樣,都是在隱忍自己,等待最佳反殺神族時間的人。”

“每隔一段時間,東嶽府君便會爲我帶來巫陽族和阿茉的消息。阿茉因思鄉心切,被王母送回的方夷部,但是剛回方夷部沒多久,阿茉便消失不見了,東嶽府君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她的下落、”

“只不過王母手中有阿茉的一節藤蔓分支,那藤蔓生機仍在,表示阿茉還活在塵世,不知道阿茉是不是刻意隱瞞了自己的身份,這麼多年東嶽府君從來沒有放棄,但是就是沒有找到她的下落,只能從王母那裡勉強知道阿茉還好好的活着。”

“後來,終於到了我與東嶽府君相約的時間,但是那個時候我的軀體已經老去死去,因我體內有人族血統,他怕我的魂魄被幽都寒氣吸引,從而被幽都所困,沒有辦法去三界尋找阿茉,便能用禁術煉化了我僅有的魂魄,讓我的魂魄變成實體,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能夠在世間行走。”

“但是,此法也有不足之處,想要長久的維持禁術,只能保存自己的修爲靈力,一旦體內的靈力有損,這個禁術便無法支撐,而我只能魂飛魄散了。”

“就在前不久,不知那個叫玄壬的女子是不是發現了這件事,她不但派人暗算了我,還放火燒山,我疲於奔波,靈力耗損嚴重,這具肉身已經快堅持不下去了。”

姜小豆道“所以兄長不願意去幽都見阿茉,就是因爲自身靈力受損,您擔心會在阿茉面前魂飛魄散,讓她再受離別之苦,所以不敢見她。”

“也不只這一個原因。”

蚩央轉眸看向上河,只見那裡已然變成一條血河,廝殺聲與戰鼓聲相融,整個上河殺氣騰騰,血味瀰漫。

“當年我自知神族有後手,知道巫陽難以與之相拼,爲了保全整個巫陽族,答應了東嶽府君的交易,我用消失不見來中止了那場戰爭,但是後來我發現,巫陽族成了流民,巫陽族的勇士在世人輕蔑的目光中彎下了腰,他們失去了信心,失去了驕傲,雖然活着但卻生不如死。”

“如今我回來了,巫陽族的男兒看到了希望,兄弟們也都挺起了腰桿,他們在看,他們在賭,看我能不能重振巫陽,賭我們在這場戰爭中能不能勝利,我不能再臨陣脫逃了,也不能再讓他們失望了。”

姜小豆察覺他去意堅決,仍是不放心的說道“但是兄長的修爲大不如前,執意開戰的話,怕是.......”

“我知道,這場仗我會死,但是隻要我上了戰場,巫陽男兒便看到了希望,一方信仰和一人性命相比,孰重孰輕?”

蚩央淡笑道“更何況我是巫陽男兒,對於巫陽的男兒來說最光榮的就是戰死沙場,站着死比跪着活要痛快很多。”

“兄長..................”

蚩央淡笑安慰“沒事的小妹,我的死不會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兄長....................”

姜小豆的聲音變得顫抖,她不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淚水逐漸模糊雙眼。

剛剛某一瞬間,她在這個男人身上看見了阿爹和浮音的身影,雖然能理解他們上戰場的原因,但這心中終究是不願,不捨.................

“兄長若是去了,阿茉那邊我要怎麼跟她交代?”

蚩央將那石鏡用帕子包好,把石鏡和一隻蠱蟲交給了她,輕聲道“只要她安好就什麼都不需要說,我在東山準備了一份禮物,這隻蠱蟲會帶你去,你找到那份禮物後,找個由頭送給她吧!至於我的去處,別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