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鳳皇“這...........蓬長老你覺得可方便?”

蓬虆覷了覷決明,淡然道“決明少將有心,只是,這一路趕來想必定是疲倦乏力,不如好生休息,待本長老去查看,若真是您要找的女子定然去驛館告知與您。”

“我”

“少將雖是即將要與我鳳族聯姻,但畢竟三書六禮未成,神農和鳳族還不算是真正的聯姻親家,這各族中的事物還是不方便...........不如先歇息歇息!”

蓬虆軟話硬話都給說了,決明再也沒有理由跟去,只好跟着宮人去驛館休息,風希欲意跟去,但蓬虆以儲君涅槃將近爲由,強行將她送去儲君宮中,根本不給她跟去的機會。

“飛嘍!飛嘍!”

“這小丫頭真有能耐,一塊布幾根樹枝竟然能飛的這麼高!”

蓬虆匆匆回了府,剛踏進自己大門只見院中聚了許多人,唏噓讚歎聲不斷傳來,他穿過人羣,只見羲和氏正站在院中,手裡拿着一個小巧的十字架,那根長長的放飛線就纏在羲和氏手中的十字架上。

此時她歡歡喜喜的放飛木鳶,幾個小丫頭圍在她身邊高昂着頭看着那飛翔在流雲中的木鳶。

“好高啊!”

“雖然不能跟咱們比,但比一般鳥雀飛的還要穩當,真的好厲害啊!”

“是啊!是啊!咦?這是怎麼了?”

剛剛還在雲中飛翔的木鳶好似被折了翅膀一樣,猛然從空中墜入,那根長長的放飛線無力墜落,掉在羲和麪前。

“都聚在一起做什麼呢?”

衆人這才發現蓬虆已經回府來了,向他行了一禮後,紛紛四散開來。

“是你搗的鬼?”

那根放飛線是羲和親手搓出來的,不可能會輕易斷裂, 而且斷裂處平滑整齊,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刻意割斷。

“是!”

“蓬虆!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木鳶上天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你說割就割了,這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蓬虆道“過分?今天在殿上,你的好友風希帶了神農氏的決明少將過來,那決明親口向鳳皇說喜帖上的姓名錯了,他心儀的是一個叫羲和的姑娘,而且非你不可,我本想幫你推脫,來不及張口你的木鳶就驚動了整個德順宮,那位決明少將更是喜不勝收,指着你的木鳶就說,放飛木鳶的就是他要找的女子,鳳皇心中有疑,命我來查看。”

蓬虆眉間一緊,冷哼道“羲和氏,你鬧得整個德順宮紛紛揚揚,到底是想嫁不想,若真是心儀人家,本長老便去幫你求一求鳳皇,把羲和三葉的名字換成你的,屆時你與昭華一同嫁入神農氏去!”

“決明來了?!”

羲和慌忙擺手道“我....我沒有想到決明會來,那那現在我該怎麼辦纔好?要不然我離開丹穴山出去躲一躲?”

“你母親的牌位在宗祠裡擺着,你能跑去哪裡?”

“那............”

“那你就在府裡給我呆着,哪也別去!我即刻去見鳳皇,將你的事先糊弄過去,決明此刻就在德順宮住着,你別到處亂跑,帖子上寫得還是三葉和昭華的名字,他現在是她們的未婚夫,若是讓人看見你倆一處,當心惹人非議,而且昭華的性子你也知道,她若是知道你跟她未婚夫暗中來往,是絕對不會輕饒你的,明白嗎?”

“明白明白,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等你回來!”

“好!”

蓬虆眼珠一轉,威脅道“一旦你出了這個門,我立刻讓人給你換上嫁妝,綁進神農氏的花轎裡!”

“不會不會,打死我也不會出這個門的!”

“算你乖巧!”

那木鳶從空中墜落不知落在了何處,蓬虆拿着那半根放飛線和羲和親手畫的綵鳳小樣,帶着一個侍女急急忙忙出了門。

待他到了靈殿之後,鳳皇親自派人把決明從驛館中請了過來,蓬虆對他虛行一禮,對他道“事情都查明瞭,原是我府上的貼身侍女不懂規矩,偷偷摸摸做了一個木鳶玩,我帶她來靈殿,一來是因爲她驚擾了鳳皇,必須要親自來向鳳皇請罪,二來,是想讓少將看一看,她是不是您曾經一見傾心的女子?”

那侍女款款上前,對決明斂襟行禮“婢女羲和黛見過決明少將。”

“決明少將她是不是您曾經見過的女子?”

決明略略掃了一眼那個侍女,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蓬虆,對他道“蓬長老好心相助,可惜這位姑娘並不是當日我見到的那個。”

“哦?如此還真是可惜...............決明少將既是心有所屬,我們理應成人之美才是,不如少將就在丹穴山小住幾日,待本長老用心爲您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哪位令您心動的女子。”

“多謝蓬長老,只是”

只是他若是依着蓬虆的話真的在丹穴山住下了,那天都五長老怕是會自作主張將自己迎娶常羲昭華和羲和三葉的消息傳揚出去,到時木已成舟,爲了姑娘們的名聲他再是不願也得低頭,更何況天都神農以及鳳族三方施壓,他連逃婚的機會都沒有。

“只是神農氏事物繁忙,我不便久留,還是先行離開的好,那位叫羲和的姑娘還請蓬長老多費費心去尋找,若是找到請一定要告訴我。對了,那小禮的禮單我已經交給了風希,待明日神使一到,便可與鳳族一同商議這次婚事。”

鳳皇勸了幾句,見留他不住便隨他去了,蓬虆擔心決明會誆騙與他,親自將人送出了丹穴山,站在山頭上守了好幾個時辰,直到天色將暗,他才離開,雖是離開但也不是完全放心,還特意派了幾個親信死死的守在丹穴山外,一旦有個風吹草動他立刻知道。

第二日天都神使果然來了,雙方交換了帖子,鳳族收下了小禮,既是小禮已經收下,兩方就得商量一下婚事和婚期,要怎麼辦,何時辦,大大小小都是事情,蓬長老是鳳皇的至親族人,又是鳳族位高權重的張來,所以此事他必須要一同商議。

他這一忙倒是鬆解了羲和,羲和本就是管不住的人,她見難纏的不又在家,還不撒開了性子去玩,府裡上下誰不知道蓬虆寵着她,就算看見她上房揭瓦也沒人敢吭聲的,

羲和記得蓬虆說過的話,但又很想出門去玩,她左右打聽,直到確定決明已經離開了丹穴山後才放下心來,她在府裡窩了大半日,直到日落西山,天色暗沉之時,她挎着放滿點心的竹籃大搖大擺的從牆頭翻了出去。

“回家回家!”

算算日子她在蓬虆身邊已經帶了有大半個月了,整天不是對着那張冰塊臉就是正正方方的院子,壓抑的讓她喘不過氣,她早就想回自己的石洞裡好好睡一覺,感受一下家的輕鬆。

“嗯?火光?壞了一定是進了賊了!”

遠遠的就看見洞中有火光傳出,一看就知道洞裡有人,正是思家心切的羲和瞬間心火一起,折了一根木棒就向洞中衝去。

羲和衝到洞口,只見一人正背對着她站在火堆旁,羲和沒有看清是誰,只當是鳩佔鵲巢的小賊,叉着腰對他怒斥道“小賊好大膽,竟然霸佔你姑奶奶的洞府,識相的就滾,不然可要好好瞧瞧你姑奶奶的厲害!”

那人猛然一怔,幽幽然轉過身來,滿眼歡喜道“羲和?”

“決明?!”

羲和心中咯吱一聲,驚呼道“你怎麼在這?你不是已經回神農氏嗎?”

“那是託詞,爲的就是讓蓬長老放下戒心。”

決明看着突然出現的羲和,滿眼歡喜“羲和你總算是出現了,我跟風希妹妹正打算今晚夜襲蓬府,將你救出來呢!”

“救我?我在蓬府吃得好住得好,爲何要救我?”

羲和拎着那裝的滿滿當當的籃子在決明眼前晃了晃,對他道“看到沒這些都是上好的點心,只有德順宮的嫡系才能吃到的呦!如今我也能吃到了,我是去享福,不是受罪,有什麼需要你救的地方?”

“可我明明看見蓬虆虐待你,他”

“那又如何?”

羲和繞過他盤腿坐在了火堆前,她在籃子裡挑出兩塊米黃色的糕點,一塊遞給了決明,一塊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那糕點看着好吃,但真正吃進嘴裡了卻毫無味道,不但不好吃,反而有些粘牙噎人,稍不留神那糕點竟然卡在了嗓子裡,咽咽不下,吐吐不出。

“給!”

決明遞了一枚紅果子過來,羲和接過果子啊嗚一口咬下一大半,飽滿的果汁化作糖水瞬間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

“這果子好甜?哪裡拿來的?”

決明指了指石牆隅角那半人高的籮筐,輕聲道“是你自己先前找來屯着的,你不是這些都是備用糧食嗎?怎麼忘了?”

“我說怎麼這麼好吃....................”

決明看了看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開口問道“羲和,我有事問你?”

“我知道你想問的是什麼?我不想多做解釋,只一句話,你,我不嫁!”

“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決明,你是神農氏唯一的嫡子,天上地下有名的少將,你的婚事該是門當戶對,而不是低娶高嫁,你跟我一輩子都沒有可能,算了吧!”

“什麼低娶高嫁?我從來就沒有認爲過你”

“那你爲什麼非要娶我?”

“因爲.................”

決明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是應該說自己心疼她受苦,還是應該說想帶她離開鳳族,不知道爲什麼,每次羲和衝他笑時,他總覺得那看似無所謂的嬉笑背後總是隱隱透出一絲孤單,他想陪着她,想看她發自內心的笑容。

“因爲你可憐我!”

不等他說話,羲和便先開了口“因爲你這個決明少將以慈悲爲懷,見不得旁人受苦,見到了少不得大發善心,想救人出水火。”

羲和把啃光的果子核扔到了火中,擦了擦嘴道“雖然我感激你這份善心,但我是不會嫁給你的,娶嫁這種事情與你來說,不過是添了幾個丫鬟在身邊伺候,來了興趣可以受用,日後還能爲你繁衍子嗣。對你來說,有我沒我都是一樣的,可對我來說,這卻是一種選擇,關乎我一生的選擇,我可不能因爲你一時善心就感動的裡糊塗的嫁給你,這種事情對你對我都不是好事,得慎重纔是。”

“可我,我是真心不想看你受苦的。”

“謝謝你的真心,我記下了,日後有機會必會報答!”

“我.........不光如此,我很喜歡你,想陪在你身邊,不想讓人欺負你!”

“喜歡我?”

羲和猛然一愣,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咧嘴笑道“決明少將,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喜歡我?喜歡我什麼?除了羲和這兩個字外你對我可是一無所知。 ”

“我...........”

“決明,看在風希面上,我有一句忠告要告訴你,你雖是神農嫡子,但現如今天下將亂,神族的開天大帝隱有退位之徵,一旦開天大帝退位,你們神農氏也就不再受寵,若是真的打起仗來,你們神農氏孤立無援,難以生存,還是趕緊趁着現在名望未散的時候與強族聯姻,日後就是天塌下來,兩人扛着總比一人扛着的好。”

“常羲昭華是鳳皇親生的次女,在鳳族中僅次於儲君的二王姬,她若是跟你聯姻,日後你有所需,她一定會竭盡所能救你與水火之中。”

“我不在乎這個!”

“你不在乎,不代表你爹在不在乎,你神農氏的子民不在乎。”

羲和那樹枝挑了挑面前的火堆,滿不在乎的說道“你呀!也就是年輕氣盛了些,幸好咱倆之間有一個是清醒的,不然你我就這樣稀裡糊塗的成了婚,以後一定會後悔的,還有一件事,我要與你明說”

羲和擡眸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千萬不要說喜歡我,我不是你眼中看到的那個樣子,你所喜歡的不過是你眼中的我,真實的我,你是不會喜歡的。”

“夜深了,這裡雖是簡陋一些,但牀鋪被褥一樣不缺,還是能睡下兩個人的,你身子嬌貴,睡石塌上,我睡洞草堆,明兒一早你趕緊離開,省的被蓬虆發現,他這個人脾氣怪着呢!當心把整個丹穴山的守衛都叫來堵你,到時候你可就是全天下的名人了,若是這不好的名聲被神農老王知道你,定會打你板子的!”

羲和站起身來,從木櫃中抱出一個薄被,與決明道了一句好夢,頭也不回的走進裡洞,鋪了鋪被子,當着決明的面扯起了響亮的呼嚕來。

而決明依舊坐在火堆旁,凝眸看着面前搖曳的火光,眼底隱有打算,待夜深之後,他悄悄離開後山,直到天色將亮才匆匆回來,他回來時羲和仍在熟睡,他把盔甲統統脫去,躡手躡腳與羲和躺在一處,共蓋着一個小薄被。

“快快快!就在這!給我搜!”

很快就有嘈雜聲傳來, 羲和睏意正濃,被嘈雜聲擾的心生煩悶,一頭扎進了決明的懷裡,慢慢悠悠又睡了過去。

“白長老,這裡有個山洞,那賊子會不會就躲在裡面?”

“給我進去搜!”

“等等!”

衆人聞聲看去,只見蓬虆急匆匆的趕來,不等他接近,也不知人羣中是誰突然喊了一句“那賊人就在洞中,他要逃了!”

此話一出,衆人也顧不得等蓬長老,大傢伙舉劍拿刀,洪水一般,烏央烏央的衝進了洞中,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位姓白的長老。

“蓬長老你怎麼了這是?”

白長老好心上前迎他,誰料蓬虆並不領情,反手一推將他甩去一邊,待蓬虆跑進洞中後,發現方纔那些高舉兵器衝進洞中的守衛都好似被人點了穴一樣,都直挺挺的站在那裡,這麼多雙眼睛都直愣愣的看着一方向。

蓬虆心中一沉,順着大家的目光看去,只見地上一片凌亂,衣裳盔甲都是隨手一扔,在這凌亂的衣服堆裡躺着兩個人。

那兩人好似深情的鴛鴦一樣,親暱的偎依着對方,頭挨着頭,臉貼着臉,又共蓋一個小薄被,讓人看着着不免有些浮想翩翩。

“嗯?”

興許是他們的目光過於灼熱,那名沉睡夢中的男子竟然幽幽然醒了過來,只見他半坐起身來,睜着惺忪睡眼,滿臉疑惑的看了過來。

“你!是你!”

蓬虆一眼便認出他來,震驚之餘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麼,驚訝的目光驟然一顫,慘白着臉看向決明身後那依舊睡睡的人。

“羲和氏?羲和氏!”

羲和被暴怒聲驚醒,她一睜開眼睛就看見蓬虆慘白着臉站在自己面前,一雙丹鳳眼通紅泛光,眸中殺氣騰騰,怒氣衝衝,而且蓬虆身後還站了一大堆的守衛,那些個守衛個個瞪圓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自己,好像自己闖了什麼不得了的大禍似的。

奇怪,她就睡了個覺,都圍着她做什麼?

羲和微微一轉眸,正好看見了坐在自己身邊只穿了中衣的決明,剛剛還頭腦迷糊的羲和瞬間清醒過來,她一把抓過薄被籠在自己身上,滿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看向決明。

“你你你你你.......................你怎麼會躺在我旁邊?”

在羲和滿眼震驚的目光中,決明很是淡定捋了捋微亂的頭髮,從地上撿起一件長衫穿在自己身上,在衆目睽睽之下,他轉眸看向羲和,淡然道“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羲和只覺頭腦發暈,天旋地轉,決明這麼做,她就是再不想嫁怕是也難了。

“負責你個頭!我不是說過不要嫁你的嗎!”

“你個混蛋!”

蓬虆衝了過來,一把抓過決明的衣領,擡手便是一拳狠狠的打在了決明臉上。

“蓬長老!蓬長老!”

白長老從人羣中擠了出來,見素來冷靜的沉穩的蓬虆竟然變得如此瘋狂的對一個人揮拳相搏,覺得很是不可思議,這論輩分論身份,蓬長老都高出他一大截來,白長老本着看好戲的心態在一旁拉幹架,嘴裡左一句別衝動,右一句有話好說,聽着這架勸得是真真切切,實則腳下一步也不挪動,不但如此還時不時的向後退了又退,生怕蓬虆一不小心,反手給他一拳。

直到一個小將湊了過來“白長老,蓬長老揍的那個人有些眼熟呀?”

“是嗎?”

白長老凝眸去看,當他看清蓬虆所揍的是何人時,眸中驟然一驚,哎呀一聲就跑上前去攔住了蓬虆。

“蓬長老蓬長老!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跟神農氏的少將動起手來了?”

“滾!”

蓬虆火氣上頭,果然反手一拳打在他臉上,白長老這一拳頭挨的結實,瞬間被打飛了出去,砰一聲撞在石壁上。

大半張臉瞬間高腫起來,想白長老也是養尊處優大半輩子,臨了被一小夥子給揍了。

“蓬長老蓬長老你要冷靜冷靜!”

白長老也是鳳族嫡親的的血脈,又一輩子爲鳳族掏心掏肺,盡心盡力,自是曉得怎麼保護鳳族,若是由着蓬虆與決明相鬥,決明多多少少都會受些傷來,若是他受了傷,神農氏豈會輕易罷休,就是神農氏不追究,那天都裡也不見得會息事寧人,弄不好還會連累他們儲君和太昊的婚事呢!

一想到這,白長老也不顧自己會不會再捱揍,一個翻滾爬了起來,死死的抱着蓬長老的腿,強行將他拖住。

“你們還愣着做什麼,快請少將去見鳳皇,連帶着這沒規矩的女子一起,請鳳皇問話決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