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長右扶着那人一步一步慢慢走入洞中,待兩人走走寶座時,那人突然輕咦一聲,停下了腳步“會稽山的砆石?而且還是這樣大的一塊,還真是難得!”

長右笑裂着嘴扶着那人坐上寶座,那人輕撫寶座,慢悠悠開口道“爲師記得,你好似喜歡絢麗的寶石多過玉石........”

“是啊!”

長右笑道“師父記得不錯!我很喜歡五彩斑斕的寶石,至於玉嗎自然就不那麼偏愛了,前段時間我路過會稽山,見那裡砆石很多,我一看就知道師父會喜歡,但就讓那山大王打造一個石座送來,那山大王看着五大三粗的沒想到手藝不錯,做出來的東西還挺精緻。”

長右一臉乖巧懂事,爲那人掐肩揉腿,端茶遞水,與方纔吊兒郎當,易爆易怒時的惡人完全不一樣。

“這石座下有一層夾層,我在裡面鋪滿了竹葉,石座冬暖夏涼,竹葉也會隨着溫度高低散發出陣陣清香,怎麼樣師父,你可喜歡?”

此時的長右就像是個孩子,瞪着一雙大眼睛,滿臉期待的等着誇獎。

“是挺不錯的,砆石凝神養氣,竹香生津除煩,好東西.....好東西............”

長右眸中一亮,滿臉喜色道“師父您喜歡?我派人給您送”

“不用!”

長右話未說完便被打斷,那人略有些疲憊的斜坐在石座上,手指輕輕敲打在石座上“你生性急躁,易爆易怒,砆石養人心神,就留在你這兒磨磨心性,省的你頭腦發熱,不計後果的大大開殺戒!”

“我哪裡有大開”

“這滿地的貢品和洞中的血氣是怎麼回事?”

那人輕飄飄一句話震得長右沒了下文“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這南山共有三大山系,在這三大山系中大大小小有四十座山,除了神山名地之外,有不少是你手下的小囉囉,既然已經當了人家的大王,你就擔起責任來,用蠻力鎮壓固然有效,但不得民心,你要學會恩威並用,軟硬皆施,不然物極必反!”

“他們敢!”

長右眉間一豎,周身滿是戾氣,惡狠狠的說出那充滿殺氣的狠話,只見斜坐石座上的人一記輕飄飄的眼神掃來,他立刻軟了腰板,小雞啄米似的點着頭。

“是是是!師父說的是!長右記在心裡了!”

只一瞬間他身上戾氣全無,只剩下一副由骨子裡透出的乖巧聽話。

“你呀!”

洞中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兩人回眸看去,只見一小妖從洞中跑出,那小妖跑到很急,見到石座上那人時滿臉歡喜,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由於他之前跑的太快,即便是跪下時也向前滑了好遠。

“主....主.........寄奴姐姐找您!”

“可出了什麼事?”

那人猛然從石座上站起,話語中充滿了緊張和不安,小妖搖頭道“我不知道,寄奴姐姐只說要我找您,您快”

小妖話未說完只見有黑影從眼前竄過,擡眸看時面前只剩下長右一人,長右似乎也沒反應過來,愣了一瞬後趕忙追了過去。

山洞深處有一暗門,那人打開暗門的一瞬間,陰冷的寒氣裹挾着令人作嘔的血味撲面而來,腥臭的寒風裡隱隱約約有哭嚎聲傳來.........

“師父等等我!”

長右追上來正欲隨那人一同進暗門中,只見那人伸手一擋,將他攔在身後“你在洞中看着,若有意圖不軌擅闖者,殺無赦!”

長右咧嘴一笑,拍着胸脯應了下來“師父您就放心吧!”

那人點點頭走進暗門中,在“他”走進去的一瞬間暗門“砰!”然關閉,暗門中有一小木屋,木屋中有一牀一凳,牆角還有一個大木箱,那人打開箱子,那箱子竟是空心的,箱子底有一地洞,腥臭血味就是從那洞中冒出,“他”沒有絲毫的猶豫,隻身從箱子中跳了下去...............

“寄奴恭迎恩主!”

那人剛落地,只見一綠衣女子從暗處轉出,木滯的跪在“他”面前,一言一行僵硬呆板。

“出了什麼事!”

綠衣女子仍然跪在地上,精緻的眉眼中呆然無神“十竅心有了動靜。”

“什麼!快!快待我去!”

“是。”

這箱子下的地洞空間極大,只是裡面燈火太少,放眼望去燭火旁搖曳這黑影,好似有鬼魅守在一旁,讓人看着心中不禁發起杵來。

地洞深處有一巨大的爐鼎,熊熊烈火中正在煉製着一顆青白的丹藥,爐鼎旁邊有幾道汩汩直流的泉眼,泉眼裡不斷涌出被靈力困住的魂魄,魂魄順着水流從外界流入地牢,一入地牢便自動飛入一個透明的大缸中,那缸看似像是厚冰鑿就,其實是晶石打造而成,無論缸中魂魄如何拼了命的掙扎,那缸紋絲不動。

兩人路過爐鼎,那名叫寄奴的綠衣女子突然停了下來,她凝眸看了看爐鼎中正在煉製的丹藥,突然從缸中抓出一抹魂魄,她抓着魂魄隨手這麼一撕,竟然將魂魄撕成幾縷殘魂。

寄奴抓起其中幾縷殘魂投入煉丹爐中,剩下幾縷殘魂在空中瑟瑟發抖,她抓住那剩下的幾縷殘魂向牆角走去,牆角那裡放着一石牀,牀上躺着一具毫無生氣,蒼白僵硬的女屍。

那牀頭有一盞忽暗忽明,將殘未殘的油燈,寄奴將燈芯挑了出來,把那剩下的幾縷殘魂與燈芯擰在一起。

殘魂碰觸燈芯的瞬間撕心裂肺的慘叫一聲,但一聲後臉掙扎都沒有就沒了動靜,寄奴將燈芯放回燭臺,只見燭火跳動幾下,驟然亮了起來,嫋嫋香菸自燭火中燃起,香菸不斷落在女屍上,使得女屍面如桃花,好似睡着了一般栩栩如生。

“你剝離三魂七魄的本事是越發的熟稔了!”

寄奴歪着腦袋怔在原地,滿目無神的看着“他”。

那人輕聲道“無需不安,我是在誇你!”

寄奴木滯的點頭道謝,那人轉眸看向身後的爐鼎,冷眸中映着不斷扭曲的烈火。

“遊絲丹什麼時候能成?”

“回恩主,鬼火神火都已煉製數月有餘,現正是凡火煉製之時,待凡火一滅,丹藥通體青白無雜色,遊絲丹便成!”

“好!待遊絲丹一成,我的心病也就落下了,快快快!待我去見他!”

“是!”

寄奴帶着“他”向裡走去,地洞的盡頭有一血池,沸騰的血池中有一玄冰打造的厚牀。

“咚咚咚.......”

心臟跳動的聲音幽幽然從水面上傳來...........

那人飛身躍過血池,飄飄然落在冰牀旁,只見冰牀之上躺着一位男子,男子容貌冷峻,眉峰似劍,穿着湛藍色虎紋盔甲,身上披着一個紫紅色用玄青細線繡暗紋的披風。縱使毫無生氣的躺在那裡,仍能使人望而敬畏。

“咚咚咚!”

男子胸口有一大洞,護心骨中正躺着一顆正在跳動的十竅心,寄奴飛身越過血池,跪在那人身邊,將一杯殷紅的鮮血高高舉過頭頂。

“恩主。”

那人接過杯盞,小心翼翼的把杯中的鮮血倒在那顆跳動的十竅心上。

“咚........................”

原本跳動如常的十竅心突然沒了動靜,十竅心浸泡在鮮血中,慢慢的硬化起來........

“咔咔咔......”

精緻的木杯在那人手中發出即將支離破碎的聲音,跪在一旁的寄奴擡眸看了看那人,木滯的目光中滿是呆然。

在“他”滿眼緊張的目光中,那顆已經逐漸石化的十竅心突然有了動靜,鮮血自十竅中涌出,順着已經乾涸的血脈流入四肢百骸.........

“咚咚咚..........”

十竅心沒了石化的特徵,變得異常柔軟,鮮血的流動使原本蒼白的臉龐逐漸有了血色,冰冷的四肢也漸漸的有了溫度。

“呼...............”

那穿着盔甲的英俊少年突然有了氣息,微弱的氣息隨着心臟的跳動慢慢變的平穩........

那人鬆了一口氣,看着躺在冰牀上氣息微弱的少年展開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恩主!”

一方雲帕捧到“他”的面前,那人轉眸看向寄奴,在寄奴那呆然無神的眸中裡看見了流淚的自己,這時“他”才恍然發覺不知何時自己竟然滿臉淚痕。

“你去吧..........”

寄奴點點頭,留下了雲帕轉身離去,而“他”抹去淚痕,從牀頭的冰枕中取出一塊殷紅可怖冰冷僵硬的人肉,將那塊血肉捂暖後小心翼翼的放在少年胸口的大洞上。

“他”從袖中拿出一根長針,在針頭上穿了一股粗韌的白線,穿好了線打好了結,“他”捋起袖子將那塊肉縫在了少年身上,下針時小心謹慎,勾線時輕柔緩慢,好似怕自己扯痛了少年一樣。

若是少年呼吸有頓,“他”持線的手會僵在空中不敢動,就連呼吸也不見一聲,直到少年的氣息聲再次傳來,“他”才放下心來,顫着一雙手爲少年再次勾起那已經被鮮血染紅的粗線。

“師父!”

長右的聲音突然傳來,嚇的那人雙手一顫,險些一針刺破那十竅心臟。

“他”收了長針,爲那男子將胸口的血跡擦得乾乾淨淨,長右正欲上前來,“他”站起身來,冷眸瞪向長右,怒斥道“混賬!”

長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一見自己師父生氣,“咚!”的一聲跪在地下。

那跪的叫一個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的猶豫。

他這一跪,那人也就沒了脾氣“你不好好在洞中看着,來這做什麼?”

“哦!那白骨精...不!是師兄,師兄來了,他留下了一罈子酒,要我交給您。”

那人輕輕轉眸,目光落在長右身旁的酒罈上“他人呢?”

“走了!說是受您的命令去北山下毒去了。”

長右歪着腦袋,看了看冰牀上躺着的那人,小心翼翼的問道“師父,你爲什麼這樣在意他,他到底是誰?”

雖然長右一直聽從師父的話,拿命去守着那人,但卻一直不曉得此人是誰,洞中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寄奴一個,只是那丫頭就是個呆傻的殘魂,任憑他怎麼問,就是問不出一句有用的來。

“他?”

那人微微轉身,滿目柔情全然落在那睡在病牀上的男子“他是我在這世上活下去的信念!”

“師父?”

長右歪頭看了看那穿着長袍的人,不知爲何,他總覺得眼前的師父好似與平日有些不同。

“長右,你一定要好好守着他,若他沒了,師父也活不下去了!”

“師父........”

長右點點頭,拍着胸脯,一臉堅定的說道 “師父放心,長右拼出命去也要護他周全,他好,師父就好!”

那人飛身躍過血池落在了長右面前,“他”親手扶起長右,顫着手在他肩上拍了又拍,未說一字轉身離開,在洞中看守的原是寄奴,在寄奴未來到之前,長右趴在冰牀上,捧着臉仔細的看着那呼吸微弱的男人,饒有興趣的喃喃自語道: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師父會這樣看重你,若不是爲了你,師父也不會讓那畜生白白咬斷一條腿,更不會嚐盡百草,惹得一身劇毒........唉!你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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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原是商人出攤,衆人出門買賣的時候,但今兒天一亮,落仙鎮中雖是人羣熙攘,但無一人買賣出攤,大家扎堆聚集,正在熱聊一樁大事。

“你聽說了嗎?說是北方出現了大疫!”

“什麼?何時有的大疫?我怎麼未曾聽人說過!”

“昨兒我剛收到我侄兒的急信,他不是在北方譙明鎮中經商嘛!他說北方突然有了大疫,疫情十分嚴重,短短一個月,北方三大山系,大小八十九座山已有五十座山染上了疫毒。”

“啊!那....那山中的人呢?”

“死的死,病的病,那叫一個慘啊!”

老漢說着還抹了一下眼睛,哽咽道“北山人心惶惶,誰也不敢再留在那裡等死,聽說有不少人偷偷從山中跑出,那譙明鎮在北山邊界,鎮長下命,已經將譙明鎮完全封鎖,怕染了疫毒的人跑進鎮裡禍害無辜的鎮民,我那可憐的侄兒不過咳嗽兩聲,人家就說他染了疫毒,把他關了起來,他差人送來了信,要老朽去救他,老朽無權無勢,如何救得了他,只能讓大兒子拿着賣地的錢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通通路子,把他接回落仙鎮來。”

“依您這樣說,這次疫情還真是嚴重!”

一個賣菜的小販癟嘴道“哪次疫情不嚴重,十幾年前,不是也有過一次大疫,那次死了多少人!就是把屍體拿去填海也是夠的,幸而皇帝英名,從神族那裡求了救命的法子,不然啊!咱們人族怕是合族全滅嘍!”

“自從六族安定,咱們人族便於神族交好,逢年過節,咱們哪次沒給他們上供,咱們供奉神族,神族自是得保護咱們不是!”

“那你們說,神族這次還會幫咱們嗎?”

一老伯捋着鬍子慢幽幽道“幫不幫的,誰也無法確定,眼下最重要的是.........”

“是什麼?”

“老朽現在擔心的是那些從北山偷跑出來的人。”

“他們有什麼可擔心的?”

“老朽活到這把年紀,加上這次,統共遭遇了五次疫毒,而其中四次是大疫,就連老朽自己也險些命喪其中。”

回想起自己遭遇的大疫,老伯不僅後怕的打了個冷戰,現如今說起,這心中任是心驚肉跳,惶惶不安。

“據老朽生平經驗,人若是沾染了疫毒,是會感染與身邊人的,而且感染的速度極快,只單是擦肩而過,便可使人染上疫毒,一日光景足以使百人染疫,百人之中有妻有兒,有鄰有朋,所觸及者無一能倖免。”

“若是疫毒聚在一起,不是壞事,起碼將疫情控制在一處,這御醫郎中也好聚在一處致病開方,若是疫毒散開來的話........”

衆人聽得心驚肉跳,只見那老者捋着鬍子嘆道“從北山逃出來的人不少,要是人羣中有一個是感染了疫毒的人,同他一起跑出來的便都會沾染疫毒,若是有沾染疫毒者進了別的村鎮,怕是”

老伯雖未明說,但大家都明白過來,雖然北山離落仙鎮很遠,但大家跑的四分五裂,若是落仙鎮人解除了患有疫毒的人,但他再回到落仙鎮時,怕是整個落仙鎮的人都會染上疫毒。

“眼下快要下雪了,一旦大雪封路,就是再厲害的御醫郎中也分身乏術,無法四處行醫施藥。”

“壞了!”

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突然一聲壞了好似旱天響雷,嚇的大家不禁後退幾步,險險落荒而逃。

“老三家的,你鬼叫什麼!”

那挑擔少年顫着手猛拍自己額頭,說道“前天晚上老王家的兒子不是帶着媳婦回家來了嘛?我記得,他兒子就是在北山賣布的!”

“是了是了!好像確實聽老王說過。”

“可是怎麼光聽他說,不見他把兒子帶出來”

“難不成,他兒子沾染了疫毒,病倒了?!”

“我的天吶!不得了了,我要趕緊回去用艾葉薰衣!”

“我也要回去用艾葉燒水沐浴!”

衆人紛紛逃回家中,有的大肆買米買面屯在家中,有的幾乎傾家蕩產買下幾大箱草藥放在家中,日日燃艾葉薰屋,生怕疫毒染上自己。

那位老大爺一語成箴,果然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北山八十九座山中居住的村民全部染上了疫毒,東山四十六座山,其中有一半村民被疫毒所害,西山七十七座山有超過五十座山染了疫毒,至於南山,四十座山有二十座山已經被疫毒所籠。

短短一個月,除去居住在中山,大荒,海外,海內的人族外,光是從東南西北四大山系上報皇都,因大疫身亡的人數,已經達到了數萬有餘!

那疫毒又兇又狠,凡是沾染上的,短則一天,長則十天,在這十天內必會高熱致喘,氣絕而亡,死後身上生出紫紅相應的屍斑,看起來極爲瘮人可怕。

上報宮中村民死亡的信箋越來越多,皇帝大怒,命各鎮各村立刻自封,不得外出,也不許外人進入,各處人族人心惶惶,各家各戶緊鎖大門,日夜閉門不出,大街小巷除了藥鋪外再無商家開門做生意,即便是豔陽天也靜如深夜,就連一聲吆喝也不曾聽到一句。

一時間,整個人族都沉浸在大疫所帶來的恐慌中.......................

女媧廟

豔陽高照,院中那棵通天大樹上正睡着三人一蛇,其中一個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他唰的一下坐起身來,拍了拍咕嚕直叫的肚子,不耐煩的踢了踢一旁正在扯呼熟睡的乞丐花子。

“姜小豆,姜小豆?姜小豆!”

“幹嘛呀!”

“本座餓了!”

“哦...............”

姜小豆迷迷糊糊應了一聲,手指無力的指了指樹下,口齒不清道“阿桑屯了好些果子,餓了自己吃...................”

“你幾時見過狐狸喜歡吃果子的!本座要吃肉!你去買只燒雞回來!”

“嗯........”

“再打一壺酒來,再買些小菜下酒。”

“嗯.............”

“對了!聽說人族會在冬季下雪時煮牢丸吃,眼下快下初雪了,你四處轉轉看看有沒有賣的,要是有就買些來,本座還從未吃過呢!還有米酒浮元,聽說是用糯米搓成的糰子,裡面用了各色果餌做餡,若是有,你一併買些回來。這兩樣本座一直想吃,可是人族只有在冬日下初雪時纔會煮,本座先前找了許久都不曾........姜小豆!”

夜煬一回頭,正撞見抱着肥肥尾巴呼呼大睡的姜小豆,氣急敗壞下猛地坐直了身子,揪着姜小豆的耳朵,一下子把她拽了起來。

“疼疼疼!”

姜小豆瞬間清醒過來,捂着耳朵怒目相視“好端端的你又幹嘛!”

“本座餓了!”

“阿桑不是備的有果子嗎!”

夜煬抱着胳膊,咬牙切齒道“本座不吃那玩意!本座要吃肉!吃肉!”

“吃肉?我的狐王殿下,您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大疫!大疫啊!但凡是粘上了可是要死人的,現在別說賣肉的了,就是山林裡那些被賣的都躲起來了,你還要吃肉?”

姜小豆拉過肥肥的尾巴遞給他道“實在不行,你就把這條尾巴吃了吧!反正肥肥有兩條尾巴,吃了一條不打緊。”

話音剛落,原本正在扯呼打鼾的肥肥驚恐的睜開了雙眼,它看了看姜小豆又覷了覷夜煬,佯裝熟睡翻身,毫無破綻的將自己的尾巴從姜小豆的懷中抽了回去,在姜小豆和夜煬的注視下,它緊閉着雙眼打了個哈欠,悄無聲息向樹下滑去。

“少囉嗦!本座現在就想吃燒雞,現在就要!而且還要喝酒!對了!還有牢丸和浮元你一併買些來吃!”

“燒雞?喝酒!你當現在是太平盛世啊!現在人人都往屋裡躲,莫說親戚朋友,就是親爹來了也不見得有人開門,再說了,你所說的牢丸和浮元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賣!”

“爲什麼?”

“牢丸和浮元是人族在下雪之日必吃的食物,在下雪那日,家家戶戶不管窮富貧瘠都會和麪剁餡做牢丸和浮元,就是最貪財的商家也會關門掛牌閒坐家中,這兩樣食物都是做來自家吃的,根本不可能端出來賣,而且人族視這兩樣食物爲吉利的象徵,就是你想買,他們也不會賣的!”

“這樣啊............那你去買些材料來,親自做給本座吃!”

“我?”

姜小豆抱着胳膊冷哼道“我敢做你敢吃嗎?而且未婚女子不能親手製作牢丸和浮元,只有成了婚的妻子纔會親手做來與自己相公吃,我做?您是打算立我爲狐後呢還是”

她上下打量夜煬一番,咂嘴道“嘖嘖嘖!我可不希望我兒子生的跟你一樣娘們兮兮”

話未說完,姜小豆便被夜煬擡腿踢下樹去,幸而睡在下側的阿桑反應敏捷,伸手拉住了她,不然就她腦瓜向下的趨勢,後果不堪設想。

“少廢話,快去!別的買不來也就罷了,燒雞和酒必須買來!”

“你這狐狸怎麼就這樣任性,不是說了外面危險嘛!別說燒雞了,就是野雞都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再說了,錢是好,但命更重要!哪個傻瓜會爲了仨瓜倆子去冒風險開張!”

一張蓋着紅章碩大的銀票迎面而來,不偏不倚,正好蓋在了姜小豆那慷慨激昂,滿是正氣的臉上。

“好的爺!小的這就爲您去置辦!”

一張銀票的威力可不小,一下子把姜小豆打回來原形。

重重樹影中傳來夜煬那懶惰又低聲的聲音“雞要肥,酒要香!”

“明白!您就請好吧!”

姜小豆把銀票一揣擡腳便要往外走,阿桑趕忙攔住了她“小豆,外面大疫橫行,不安全!”

“沒事沒事!”

姜小豆擺了擺手道“整個落仙鎮我早就查了個遍,那疫毒根本就沒進鎮子,那感染疫毒的,最近最近也隔着好幾座山呢!”

阿桑鬆了一口氣,轉念又想到鎮中那些躲在家裡不敢出來的人,又覺得有些不妥“那他們”

“他們是自己嚇自己,人嘛!總是這樣。”

阿桑點了點頭,正欲跟她一起去“沒事沒事,我自己去,你留在女媧廟看家,另外還要看好了肥肥,這幾天外面沒人了,它心裡就像是長了草一樣,逮着機會就往外跑,這幾天本就人心惶惶不安生,若是再由着它胡來,不曉得要生出多少亂子!”

姜小豆不許他跟着,自己揣着銀票樂滋滋的就蹦了出去。

這一趟去的極久,直到天色將黑她還未回來,阿桑怕她回來時跌了腳,點了一盞燈掛在門口,而夜煬餓的癱在樹枝上沒有任何力氣,胃中酸水直往上拱,他都最基本的化形都無法做到,腦袋上冒出的狐狸耳朵和九條尾巴風中懨懨的耷拉着。

“她是成心想要餓死本座......等她回來,本座非一口咬斷她的脖子!”

阿桑聽見了夜煬虛弱的聲音,嘆了嘆氣將竹筐裡囤積的果子挑出幾顆來,打水洗的乾乾淨淨。

阿桑拿着果子飛身落到夜煬身邊,將果子遞到了夜煬面前,夜煬遲疑一瞬,對上阿桑那雙真摯明亮的眼睛,無奈一嘆,終於伸出手去接果子...........

夜煬即將碰到果子之際,阿桑突然收回了手。

“哎呀!我忘了,你們狐狸是從來不愛吃果子的!”

說完便自己捧着果子咔嚓咔嚓大口啃了起來,夜煬伸手的動作僵在半空中,久久無法收回。

他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狐狸眼直勾勾的看着阿桑,就在這時他才猛然發現,阿桑那雙眼睛雖然依舊明亮動人,但卻不再單純清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呆在姜小豆身邊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隨着阿桑咀嚼聲,果子裡香甜的氣息瀰漫而來,夜煬氣急敗壞,冷哼一聲背過身去,不願再看他。

“咔嚓咔嚓...........嗯...好甜!”

阿桑一口氣將洗好的果子都吃進肚子中,他拍了拍肚子滿意的跳下樹去“肥肥肥肥!你在哪裡?要不要一起去摘果子?”

“可惡!”

人雖然走了,但果子的香味仍然在空中未能散去,夜煬扒拉着樹葉悄悄向外看,確定院中無人後,他一個翻身順着樹幹靜悄悄的滑了下去。

此時空中流雲甚多,一無月色照明,二無燭光可用,夜煬憑感覺從樹下的竹筐中摸出一枚大果子來,他樂滋滋的跑到井邊將果子洗的乾乾淨淨,也顧不得掏帕子擦水珠,只在半空中甩了幾下,蹲在井邊捧起果子大口啃了起來。

“嗯...........”

還別說,阿桑挑果子的本領確實厲害,一口下去那叫脆爽甘甜,此時就是拿燒雞來他也不換!

“嗯?”

這果子怎麼散發出一股燒雞的香氣,夜煬伸着鼻子細細一聞,不是錯覺,空中確實瀰漫着一股燒雞的香味。

夜煬順着香氣看去,一回頭與提着燒雞和酒的姜小豆撞了個正着。

此時此刻,夜煬正蹲在井邊,滿嘴的果汁,腮幫子鼓的高高的,手裡還捧着一個啃了一半的大果子,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不顧形象,乞丐似的狼吞虎嚥去吃東西。

然而這唯一的一次竟還便被人看了個正着!

流雲幽幽散去,月光下姜小豆身後露出了兩道黑影,不是旁人,正是阿桑和肥肥,夜煬一臉懵然的看着那兩人一蛇,那兩人一蛇也同樣直愣愣的看着他,只不過兩人一蛇臉上透出的是震驚,而夜煬卻是滿臉窘迫。

尷尬的場面最終需要被打破,不然夜煬這個薄臉皮怕是尷尬的想要殺人了。

“今天是福伯親手做的燒雞,我買了很多,大家一起吃吧!”

姜小豆提着燒雞率先坐在了樹下,阿桑肥肥也圍着她坐了下來,衆人坐下後也沒急着吃,而是將目光落在了半蹲在井邊的夜煬。

夜煬有些窘迫的站起身來,咕咚一聲將口中的果肉強行嚥下,還未嚼碎的果肉如砂礫一樣硌人,一個不小心竟然卡在他喉嚨裡。

“咳咳咳咳......................”

姜小豆提了一串大大的油紙包裹,她打開其中一個包裹,濃郁的肉香瞬間在空中傳開,莫說肥肥歡喜的跳起來舞,就是許久不見葷腥的夜煬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喉嚨裡發出了吞嚥口水的聲音。

“來來來一人一隻,別客氣!”

姜小豆掰下雞腿,啊嗚一口狠狠咬下一大塊肉,細嫩的雞肉在她口中化開,微鹹的湯汁與雞肉混在一起順着喉嚨流下了胃裡。

“嗯................”

姜小豆滿足的眯起了眼睛,對夜煬道“難怪你非要吃燒雞,確實比果子好吃!”

“哼!本座的眼光幾時差過!”

夜煬從袖中拿出一把乾淨鋒利的小刀,緩慢而又優雅的割着雞腿,姜小豆看不下去,一手攥着雞腿,一手按着雞身,用力一掰,“咔嚓”一聲後,雞腿完美的掰了下來。

“給!用手撕着吃多方便,就你那把鈍刀,等你割下來,整隻雞都涼了!”

夜煬額間青筋跳了又跳,最終無奈,把刀一扔,伸手接過雞腿,姜小豆笑道“這就對了!現在又沒外人,怎麼舒服怎麼來!”

姜小豆兩三口啃光了雞腿,她伸手撕下一塊雞胸肉,感嘆道“老人家說的真對!餓的時候只有燒雞吃起來最香!”

姜小豆說的認真,夜煬卻笑出了聲“那個老人家說的?本座怎麼沒聽過?”

“賣燒雞的福伯說的,對了!今天出門的時候我聞着外面有狐騷.............狐香味,可是青丘有人來找你了?”

“你還不算太笨!青丘有人來,只不過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送了一封信而已!”

“怎麼?催你回去主持大局?還是說給你準備了美嬌娘,要你回去成親?”

夜煬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斥了一聲“滾!”

“說說嘛!這裡也沒外人!”

“信上說了兩件事,一件關於神族,一件關於妖族。長老說在半月前神族突然有異動傳來,他去暗查,發現神族突然調兵遣將,把整個西荒全部封鎖,雖沒有太引人注目的動靜傳來,但那些暗哨的動作迅速敏捷,好似在搜查什麼人物,長老心生疑惑,便派人悄悄去查,說是不曉得神族哪一脈突然密報天都,說是冢塋被盜,至於被盜是何物,本座就不曉得了。”

“唉!這年頭,偷錢偷人的本座見的多了,挖人祖墳偷東西的本座還真是頭次聽說,嘖嘖嘖!雖然不知道那人偷了什麼,但就憑一紙信箋就能讓神族如此重視,不惜在這緊要關頭另外調兵遣將去暗查,送信人必定是神族重視,整個天都都極爲敬重之人,那個賊啊!這下可倒了黴了!”

姜小豆塞了一嘴雞肉,口齒不清的點頭附和“嗯嗯嗯.....倒了黴了..............”

“另一件妖族是有關辛夷的事情,他呀!要成婚了!”

“嗯?”

姜小豆猛然一怔,問道“哪家兒的姑娘?”

“不知道,青丘只收了一張大紅帖子,只寫了姑娘的名字。”

“叫什麼?”

“丹芝。”

姜小豆抹了抹嘴邊黃澄澄的油水,笑道“聽名字倒是位很賢良的女子,辛夷的大婚在何時?”

“還沒確定,他們只是先訂婚,那姑娘應當來歷不凡,聽說妖族爲了這場訂婚宴準備了許久,就是歷代妖王成婚也沒有這樣隆重過,那架勢恨不得讓整個六族的人都聽見鑼鼓聲響。”

夜煬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天都重將受人族供奉多年,人族視其爲保護神,如今凡塵大疫,神族一來爲疫情愁的焦頭爛額,二來又要幫那冢塋失竊之事安排兵將,正是多事之時,妖族不該這樣大肆舉辦宴席,萬一神族以爲妖族是在挑釁,少不得要使絆子放冷箭,辛夷何時變得這樣愚笨,如此顧前不顧後,不像他.............”

“這有什麼不明白了!”

姜小豆扔掉那啃得沒有一丁點肉末的雞架子,從油紙包裹中又拿來了一隻香噴噴的燒雞“妖族的事可有一件是辛夷能做的了主的,莫說婚宴了,就是這新娘說不定都是長老們強行逼迫他迎娶的,那些長老哪個不是愚昧不堪,唯恐天下不亂的,他們只會窩裡橫,根本不爲妖族的未來和大局着想。”

夜煬眉間一緊,放下燒雞作勢便要起身,姜小豆慌忙叫住他“哎哎哎!你給我站住!”

夜煬看向姜小豆,狐狸眼中隱透疑惑,只聽她輕輕一嘆,難的溫和了聲音“我知道你想夜闖妖族去找辛夷問話,若是他不願,你一定會幫他退婚,然後再揍妖族長老們一頓給辛夷出氣,可你好歹也想一想,辛夷跟你不一樣,他呀雖然枉擔着王的虛名,做着長老們手下的傀儡,但他自己明白,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拼命的改變這一現狀,他現在除了缺時間外什麼都不缺,更不需要說你這個只會耍脾氣,動輒便動手的兄弟了。”

姜小豆又道“若是你強行闖進妖族,不但沒有幫到他,反而不小心打亂他所有計劃,該怎麼辦?你要怎麼彌補?”

“可萬一他正等着本座去幫,本座卻沒有去,豈不是害了他!”

“辛夷若是真需要你的幫助,他會跟你說的,你當了他半輩子的兄弟,難道還不瞭解他嗎!”

姜小豆嘆道“你這個狐狸腦子定是個沒長全的,還不如辛夷一個娃子呢!他可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孱弱無能,這個妖王厲害着呢!”

“他哪裡是個娃子!”

她的一番話慢慢讓夜煬靜下了心來,確實,這些年以來,辛夷看似是衆位長老的傀儡,實則正在慢慢的改變,最起碼,好歹有幾個長老對他有了敬重之心。

“笨狐狸!”

狐狸眼微微一眯,夜煬冷冷一哼不願再理會她。

姜小豆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吞下一口雞肉,對兩人道:

“對了!趁福伯殺雞放血的時候,我出了一趟鎮子,嘖嘖嘖!外面那叫一個慘啊!這場大疫還真是厲害,到處都是因疫毒死去的人,街角荒地入眼都是屍體,有的腐爛了有的還完好無損,入眼哪裡都是,人們害怕疫毒連屍體都不敢處理,任由鳲鳩犬狼肆意啃食,說來也奇怪,我就納悶了,這疫毒如此兇悍,連七尺的壯漢都給撂倒了,那些瘦小的鳲鳩和犬狼怎麼就不怕呢!我親眼看着它們吃了那些有疫毒的屍體,吃完以後啥事沒有,悠悠哉哉就走掉了!”

“因無人焚燒埋葬,屍體堆壓的太多,有些屍體上已經生出屍毒來了,我呢日行一善,將遇見的屍體用火燒了,省的到時候大疫未過,又變成屍毒籠城。”

夜煬勾脣冷笑,眉間滿是精明“日行一善?這可不是你能做出來的事情,怕是又收了人家的好處吧!”

夜煬一語中的,姜小豆的聳了聳肩,低聲道“我.......一個包子,算不得是好處吧........”

“一個包子?”

“嗯!我在屍體上取屍毒的時候遇見了一個斷臂少年郎,那少年見我不怕疫毒便求我幫忙,說是他爹孃因疫毒而死,他想將屍體從家裡背出來,但又不敢碰,怕自己也中了疫毒,若是他死了他那不過六歲的妹妹也活不下去,我進屋看了看,整個屋子裡也就桌上那兩個包子值點錢,我拿走一個包子做報酬,把他爹孃從屋中背了出來,我想一隻羊是放,一羣羊也是放,就做了次好人,把他們村子裡所有的屍體都給燒了。”

夜煬挑了挑眉,有些不信道“一個包子就收買了你?不是金子打造的包子吧?”

“一個連二斗米都沒有的人家,哪裡會有金子這樣值錢的東西!不過是爛白菜和粉條絲包成的包子。”

“爛白菜?那你也吃得下!”

“怎麼就吃不下了!不吃哪來的力氣背屍體,你是不知道,沾染了疫毒而死的人腹中是有瘴氣的,比平日裡重了不知多少倍,幸好全屍的少,大多屍體都被鳲鳩和犬狼啃食了,沒了瘴氣的,好拖得動!”

正在撕雞腿的姜小豆突然輕咦一聲,她指了指手下殘缺不全的燒雞,樂道“看看看!當時的屍體就跟這燒雞一個樣,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被開膛破肚,就連顏色也像,血肉模....唔!”

姜小豆說的很是詳細,詳細的讓夜煬周身惡寒,腹中翻江倒海,不等她把說完,夜煬手疾眼快,迅速扯下一大塊雞肉強行塞到她嘴裡。

“吃飯呢!給本座閉上你的嘴!”

“嗚嗚!”

姜小豆嚥下雞肉,怒道“我剛剛差點被你卡死!”

“死了正好,省的打擾本座用膳!”

“早知道你這樣無情,我就應該燒了屍體直接回來,而不是沐浴薰衣!”

夜煬疑惑道“你沐浴薰衣與本座有什麼關係?”

“我燒完屍體後,福伯已經做好了燒雞,當時天還未黑,我能早一點回來的,但,我聞着自己身上隱隱約約有奇怪的味道,爲此我還問了福伯,福伯說沒有,我怕福伯年紀大了,嗅覺失靈,而你們做狐狸的鼻子又尖,爲了讓你的鼻子好受一些,我多花了好多錢,讓福伯多做了一倍的燒雞,還借了福伯家的地方,沐浴薰衣後纔回來的,早知道你這樣對我,我就應該早早回來,讓你聞一聞屍體腐爛的味道!”

“你是爲了本座才沐浴的!”

夜煬暗中嗅了嗅,濃郁的肉香中果然透出絲絲藥香,可見姜小豆真的是用薰了衣衫纔回來的。

“你以爲呢!”

姜小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沒想到夜煬非但沒生氣,還高高的翹起來嘴角,他覷了覷一旁默默吃着燒雞的阿桑,狐狸眼中滿是挑釁。

“既然你都願意爲本座沐浴了,那也爲了本座換身衣服吧!”

“換什麼衣服?”

“你可是穿着這衣衫背屍體的,就是再用藥薰它也不乾淨啊!明兒一早你去買一身新衣服換上,錢,本座來出!”

“不用不用!有錢咱省着點”

“不行!你別忘了,現在本座可是你的主人,你要聽從本座的安排,明兒一早去成衣閣做兩身新衣服去。”

夜煬態度堅決,姜小豆只好依了他“行行行!我去!我去!”

姜小豆說到做到,第二天天不亮,她就出了門,出門前還特意推醒了夜煬,跟他索要製衣的銀兩,夜煬雖然矯情脾氣又壞,但出手卻是十分大方,從懷裡隨手一掏就是一張大額銀票,樂的姜小豆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