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峰臉色漲如豬肝,滿頭青筋,“老劉!把小姐給我拖下去!”
白悅欣嚇的尖叫不已,傭人老劉站在旁邊無所適從,只能走到白悅欣身邊小聲勸到,“小姐,您起來吧!”
“我不去!我不去!你們這是強闖民宅,我要告你們!”
白悅欣手上被玻璃渣扎地鮮血,神情歇斯底里,跟瘋了似的。
但她畢竟是家裡的主人之一,老劉也不好真對她做什麼,站在旁邊有些爲難。
樓上一共上來了五名黑衣人,領頭的是個中年人,也是嚴易在暗香會所的心腹,姓範,單名一個修字,剛纔和白瑞峰說話的也是他。
若不是他所做的事和文明人完全不符,範修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文雅的中學教師,只不過他眸中精光閃閃,破壞了他這一身的儒氣。
見白悅欣癱在地上不肯起來,範修淡淡偏頭,身後的幾位下屬會意,迅速上前,直接架起了白悅欣。
“白先生,走吧。”
範修沒跟白悅欣說話,依然是朝着白瑞峰稍稍彎腰,白瑞峰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乾了,只能坐在輪椅上無力地點了點頭。
接到了人,一行人迅速出發前往嚴宅。
大概三十多分鐘後,車隊便進了嚴宅的領地。
深夜裡,隱在半山腰的老宅威嚴樸素、燈火通明,白瑞峰朝窗外望了一眼,又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
車裡的座位安排是這樣的——江鈴玲挨着白瑞峰,江鈴玲的左邊和白瑞峰的右邊兩人身邊各自坐着一名黑衣人。
白悅欣單獨坐在對面,身邊也是同樣兩個黑衣人。
車裡的氣氛異常安靜,白悅欣眼裡含着淚光,不敢再多造次。
她這些自以爲很聰明的小把戲,在真正有背景的家庭面前,完全上不得檯面。
方纔在家裡她還敢大哭大叫,此刻卻安靜如雞,會所的人什麼也沒做,只是拿了一把槍抵在她後腰上而已。
說到底,有些人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下車後,白瑞峰依舊被架上了輪椅,江鈴玲推着輪椅,兩名黑衣人跟在白悅欣身後,往嚴宅而去。
會客廳裡所有燈都開了,照得整個大堂亮如白晝。
老太太一身黑色旗袍,滿頭銀髮,坐在客廳中央的黃花梨太師椅上,連大爺沉着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也沒有說話。
老太太身邊站着小輩們。
駱明遠和嚴青站在右邊,嚴易和連盼兩人站在右邊,客廳裡只留了一個老僕周嫂,穿着樸素的醬色褂子,站在角落裡。
除此之外,周圍清一色全部都是黑色西裝的壯漢,把客廳裡圍得滿滿當當,氣氛看上去很陰沉。
唯一和這些黑色、暗色畫風稍有不同的,就是隱藏在清一色黑髮黑衣中的金髮醫生,溫斯特個子很高,髮色又和大家不同,穿着一件白色襯衫,站在一片黑壓壓的人中很有些鶴立雞羣的意思。
他性格跳脫,說老實話有點受不了這種場合,但是礙於嚴老太太也在,他只好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雙眼望着客廳裡的水晶吊燈神遊。
片刻之後,範修領着白瑞峰一家人進來了。
看見江鈴玲推着白瑞峰進來,老太太點了點頭,“瑞峰來了。”
一夜之間,白瑞峰老了不少,看見老太太也連忙頷首道,“小侄身體不好,好久沒來看您,還請您見諒。”
白悅欣含着淚,還站在後頭,白瑞峰立即回頭罵道,“悅欣,還不快來給老太太問好!”
腰後抵着槍口,白悅欣顫顫巍巍上前,朝嚴老太太鞠了一躬,“嚴……嚴奶奶好。”
這是她第一次來嚴宅,但卻不是第一次見嚴老太太。
從前白家還很風光的時候,在別的社交場合,她是見過老太太的,那時老太太還沒這麼大年紀,看上去很慈祥,她叫一聲奶奶很合禮貌。
只不過此一時非彼一時,她這麼叫了一聲,老太太卻沒說話,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左手邊的兩位年輕人,“這是我的孫子嚴易,孫媳連盼,你們都是一輩的,白小姐認識嗎?”
客廳裡四處都是燈,各方燈光照在嚴易臉上,只襯得他整個人面如冠玉,棱角分明,彷彿一尊完美無瑕的希臘雕塑。
站在他旁邊的女孩一張小圓臉,肌膚如玉,相貌柔和,不過雙眼紅腫,顯然是哭過。
而且自從白悅欣一進來,她的眼神便如同刀子一樣,死死釘在了她身上,整個人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小豹子,彷彿恨不得上前來將她撕成碎片!
白悅欣迅速瞟了一眼兩人,卻低着頭沒說話。
江鈴玲見狀,連忙在女兒身邊催促道,“欣欣,你不認識嚴先生了嗎?你們還是高中同學呢!”
老太太都已稱呼嚴易身邊的女孩爲孫媳,可見嚴家早已認可這位女孩子的身份,嚴家的訂婚宴雖然辦得極爲私密,但一個圈裡的,多少都還是有所耳聞的。
尤其嚴易和連盼手上還帶了一對同款的黃金素戒,見連盼雙目腫脹,江鈴玲只以爲是女兒爭強好勝的毛病就犯了,欺負了連盼,所以老太太才替孫媳出頭來了,連忙搶先罵道,“你是不是欺負連小姐了?還不快給連小姐賠禮認罪!”
她說得很含糊,實際上,“欺負”本來就是個很含糊的字眼。
白悅欣從小就要強,吃穿用度都是用的最好的,不管做什麼,都要爭第一。
她繼承了父母雙方的優點,生得也的確是傾國傾城,美麗動人,搶人男友,欺負女孩子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而且她很聰明,在學校一直都是風雲人物,小手段很多,也很受人追捧,即使欺負別人,也都是借刀殺人,在學校反而口碑還不錯,母親江玲玲只認爲女兒有點公主脾氣,倒也沒多批評。
之前在高中,的確是有好幾個女生被她逼到退學過,不過那時江鈴玲卻沒放在眼裡,覺得是女孩子間的小打小鬧,青春期,誰還沒個爭風吃醋的時候呢!
女兒生得這麼美,又這麼優秀,有多少男孩子爲她打破頭顱,就有多少女孩子因她黯然傷心,江鈴玲認爲這也很正常,社會本來就是肉弱強食。
直到……白悅欣進了娛樂圈,直到……那些不堪入目的醜聞爆出。
她這才明白女兒的三觀早已扭曲,早已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江鈴玲久不出門,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嚴易了,如今見他芝蘭玉樹、丰神俊逸,又見旁邊連盼哭過的面容,幾乎一下子就自動腦補了“白悅欣橫刀奪愛”類似的戲碼,心裡因此反而鬆了口氣。
這種事,哪家的豪門沒有呢?
何況嚴易生得這樣優秀,就算女兒不去招惹嚴易,像嚴易這樣的身份、這樣的相貌,平常狂蜂浪蝶怕是隻多不少吧?
見白悅欣還是低着頭,江鈴玲急得不行,連白瑞峰也顧不上了,鬆開了輪椅把手就上前衝連盼道,“連小姐,是我們欣欣不好,她在家裡被我們慣壞了,要是哪裡得罪了你,衝撞了你,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跟她一般計較!伯母代替她給你賠罪,好不好?”
她說着就要上前給連盼鞠躬,連盼迅速伸手扶住了她,冷冷道,“這位阿姨,首先,白小姐年紀比我大,您也別說大人不記小人過這樣的話,我受不起。其次,白小姐做的事,還真不是衝撞二字可以概括地了的,您太小瞧您女兒了!”
衆人在嚴宅等待的這段時間,連盼纔剛剛得知,白悅欣居然命令楊小葵在給嚴易的宵夜裡放了大劑量的罌粟,懷的什麼想法,一望便知。
若是連盼真和嚴易生了嫌隙,楊小葵又憑着廚藝留在了嚴易身邊,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實際上,在白悅欣和楊小葵接觸後,白悅欣很快就對楊小葵提出了在菜裡下藥的要求,但楊小葵一直沒找到機會實施,何況……最開始的時候,楊小葵也沒這個膽子。
肖鴻義來食園挖牆腳後,連盼就發現了楊小葵使用了不新鮮的牛肉和外買的石膏豆腐,便徹底將楊小葵從廚師名單上剔除了,只是沒有正式對外宣佈這個消息。
後來連盼出事,楊小葵爲了能留在食園,在連盼養傷期間,一直盡心盡力,也不敢對她過分違背,何況……楊小葵也不算傻,連盼的舌頭,可比普通人靈敏多了,楊小葵連罌粟殼都不敢藏在廚房裡,直接就會被連盼聞出來。
所以這個任務其實是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今晚。
楊小葵只聽到嚴十四說嚴易晚上要回來,白悅欣那邊催得很緊,說不聽話就不給她做下一次手術,何況……看見連盼手指受傷,嚴易居然還對她不離不棄,楊小葵內心也異常嫉妒,希望取代連盼的想法與日俱增,所以纔有了晚上這一幕。
如果不是溫斯特前來,恐怕這最多隻算是一次失敗的嘗試罷了,但世上總有很多巧合,老天也不總是那麼不長眼。
人做事,總有暴露的那一天。
說到底,也不怪白悅欣太蠢,因爲楊小葵還向她隱瞞了一個重要的信息:嚴易其實從頭到尾都很厭惡楊小葵,從未主動吃過她做的飯菜。
白悅欣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楊小葵。
把在高中欺負女同學、在娛樂圈坑同行那一套放到嚴家來,真是大錯特錯。
白悅欣在外闖蕩多年,江鈴玲對女兒的印象卻始終還停留在高中時期,就算白悅欣真做了一些令人不齒的事,但說到底也是作風問題,江鈴玲雖然沒臉見人,卻不認爲自己女兒能有什麼過分的壞心思,聞言頓時愣住了。
她心底此刻已認爲連盼是得理不饒人了,但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好強忍着心中的不悅和委屈繼續衝連盼和顏悅色道,“連小姐,欣欣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你們,能否麻煩你們說清楚一點?如果真是她做錯了,我和她爸爸絕不輕饒她!”
嚴易聞言,在一旁冷笑了一聲,“白小姐,相機存儲卡帶來了嗎?”
白悅欣眼睛猛然睜到了最大,滿臉驚恐——他果然是知道了!
可是,計劃纔剛剛開始!
她還沒來得及把這些照片發給嚴易,發給連盼,所有後續的計劃完全都沒有開展,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什……什麼照片?我不知道!”她立刻瘋狂擺頭,隨即又望向了江鈴玲,滿眼都是淚,“媽,我真的不知道!”
江鈴玲一時也不知道哪邊說的是真,她雖然心底偏向女兒,但此刻卻不敢當衆偏袒她,只望着白悅欣淚如雨下,“這裡頭是不有什麼誤會?欣欣,你跟連小姐說清楚啊!”
客廳裡的長几上放着一臺macbook,進來的時候大家都沒怎麼留意,見衆人爭執,範修直接上前,打開了電腦,調出了一段監控畫面。
一個穿着海綿寶寶人偶服的女人,在酒店走廊上狂奔,手裡還抱着一個黑色的相機。
畫面被截取,放大,露出了人偶的眼睛和眼周的一小部分臉龐,雖然不太清晰,但卻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辨認出,這就是白悅欣!
白瑞峰不知所以,連忙衝女兒呵斥道,“嚴先生要相機,你就把相機給他!”
白悅欣卻只是哭着搖頭,“不,爸爸那不是我!”
照片的確有點模糊,主要是人臉被遮住了大部分,只有眼眶及周圍皮膚露出,白悅欣一直否認,江鈴玲忍不住試探道,“嚴先生,是不是看錯了?這……”
但是……那個人的確是自己的女兒啊!
就算不是白悅欣,那也一定是個和白悅欣非常相似的人。
範修見這一家人都支支吾吾不肯承認,直接又調出了另外一段錄像。
錄像中,黃色的人偶從王府大飯店出來後,很快進了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片刻之後,白悅欣換了一身衣服出來了,相機被裝進了她隨身攜帶的小包裡,但是相機帶子卻有一截露出,暴露在了外面。
從她進快捷酒店到換衣服出來,整個過程持續不到5分鐘,看得出來,她很着急。
“不是……”白悅欣還想否認,卻見範修冷笑了一聲道,“白小姐,你父母都在場,是還想讓我調出快捷酒店的監控視頻來看嗎?”
白瑞峰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氣得頭髮都在抖動,拼命轉動輪椅,想要去打白悅欣——他久在商場,自然是見過很多市面,能讓嚴家人全部出動要一個相機,想必這個相機裡,肯定是拍到了不可見人的東西!
不過哪怕是到了這個時候,白瑞峰都沒想過,可能是白悅欣自己自導自演做了骯髒事——他以爲最多隻是白悅欣不小心拍了嚴家的某些機密,所以才引發了今晚的事端。
不過他畢竟身體不好,勉強轉動輪椅也沒夠到白悅欣,反而是人幾乎快要從輪椅上摔下去了,江鈴玲見狀,也顧不得再向連盼求情了,連忙迴轉身來扶自己的丈夫。
但是眼見丈夫氣成這樣,女兒卻還是隻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不肯承認自己做的事,饒是她一貫偏心女兒,此刻也忍不住有些發怒了,紅着眼朝白悅欣大罵,“你是想逼死你父親嗎?!”
嚴老太太一直坐在上首一言不發,白悅欣絕望地望了一眼老太太威嚴的臉龐,又環顧了四周烏壓壓的人羣一週,最後只能捂着臉痛哭起來。
這種時刻,她怎麼敢承認?
一旦承認,就是死路一條!
聽說老太太孃家人,從前就是做軍火生意發家的,要解決個把人完全悄無聲息!
這麼多年過去了,年幼時傳說的恐懼,還深深印在她腦海裡,整個嚴家,她最不敢得罪的就是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了。
見白悅欣一直死不承認,一直在旁邊圍觀的金髮醫生也有點不耐煩了,操着一口極其流利的普通話道,“別說這個相機你不知道了,那那個長胎記的女孩你總認識吧?”
範修將電腦調到通訊界面,隨着對方喂了一聲,一個披頭散髮,渾身溼漉漉、鼻青臉腫,左臉上還印着淡淡青灰色胎記女孩的臉頓時出現在了屏幕裡。
她嘴角青腫,帶着血跡,似乎被綁在類似倉庫一樣的地方,光線不是特別亮,旁邊說話的是個年輕的男聲,對着麥克風問了一句,“修哥?”
範修嗯了一聲,屏幕裡女孩立刻就被人踢了一腳,“該怎麼說話,知道嗎?”
楊小葵含着淚點了點頭。
範修把屏幕稍微轉了轉,讓攝像頭可以照到客廳裡更多的人——尤其是蜷縮在角落裡,穿着一件修身套衫的白悅欣。
她長得很漂亮,這麼多年明星生涯放大了她的美貌,在人羣中格外扎眼。
楊小葵一看到白悅欣的臉頓時就大哭起來,拼命喊道,“白小姐,白小姐你救救我!是你讓我在嚴先生飯菜裡下罌粟的,你說這樣以後他就會只吃我一個人做的飯,再也離不開我……他們現在把我抓起來了!白小姐!這和我沒有關係啊!你救救我!我都是聽你的話的!”
楊小葵吼了半天卻見白悅欣半點動靜也沒有,她拼命往前探出頭,這纔看清嚴十四舉着的手機裡,白悅欣的臉。
她木然地站在角落裡,滿臉慘白,臉上也掛着淚,周圍黑壓壓一羣人,全部都穿着黑色的西裝,如同修羅。
更重要的是,在屏幕的角落裡,還站着兩個人,雖然隔得遠,但從身形依然可以辨認出兩人的身份——是嚴易和連盼。
楊小葵長大了嘴,忽而在被綁着的石柱上劇烈掙扎起來,似乎想要掙脫捆綁自己的繩索。
“不是……不是!都是那個姓白的女人指使我的!連小姐,嚴先生……連小姐,我知道你最心善了,你是個好人,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嚴先生……嚴先生沒有吃那個飯菜啊!你就看在我上個月每天給你送粥的份上,你繞過我吧!不是我……是白悅欣讓我乾的!是那個賤人!連……”
她相貌猙獰,又被綁在昏暗的地下室,淒厲的慘叫聲從屏幕裡散發出來,如同女鬼一樣,老太太聽的微微皺眉,範修見狀,立刻掛斷了這個視頻電話。
江鈴玲在一旁也是嚇得滿臉慘白,望着角落裡的女兒痛哭,“你……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啊你!”
事已至此,這已不是什麼小孩子過家家的小事了,她也是富貴人家出來的,知道大家坐擁金山銀山,旁的不在乎,最在意的就是身家性命,女兒竟然買通了別人在嚴易的飯菜裡下罌粟,這已然是犯了死罪!
嚴家就嚴易這麼一個獨苗,之前又患了嚴重的厭食症,好不容易纔恢復正常,白悅欣此舉,無疑是觸動了嚴家的逆鱗!
白悅欣起先還能否認,此刻連否認的力氣也沒了,楊小葵那張醜臉的聲音還回響在耳邊……她木然地跌坐在地,什麼話也不肯說。
白瑞峰氣的抓着江鈴玲的手拼命往前伸,“你你你……你給我去打死這個畜生!”
江鈴玲手臂都被丈夫抓出紅印來了,此刻卻也只能頹然哭泣,“我的兒!你怎麼這麼糊塗啊!”
巨大的中式客廳中央鋪着富貴祥雲的絨毛地毯,正中央掛着一副巨字,兩邊有副對聯,字體蒼勁古樸,威嚴十分。
白悅欣木然地望了一眼字畫下端坐的老太太一眼,她眼珠轉了轉,忽而瞥到了旁邊牆壁上掛着的一副送子觀音像。
自駱明遠回家以後,老太太特別盼望她能和駱明遠生個孩子,便特別命人去廟裡求了這幅畫,掛在客廳裡,白悅欣此刻瞧見,忽而心生一計,朝老太太哭道,“奶奶……我錯了,我的確是錯了……但是,我之所以這麼做,都是有原因的……我……”
她擡頭盯着嚴易,目光裡帶着最後的一絲希望與絕望,“我……有了阿易的骨肉!”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江鈴玲首當其衝跑到了女兒面前,“你說什麼?!”
白悅欣此刻只能抓住了母親的手哭道,“媽……都是真的,我懷孕了!你也知道,嚴易喜歡連小姐,我……一時糊塗,我……”
不論如何,懷孕在國人心中總是一件喜事,江鈴玲雖然震驚,但卻也惦記女兒的身體,立刻就拉着她的手想要把她扶起來,“別在地上坐着,地上涼……”
她扶着白悅欣站起身來後,下意識便望向了老太太,“老太太,這……”
老人家上了年紀,客廳裡又掛着送子觀音像,嚴家人丁單薄,想必是極喜歡小孩子的。
女兒也說了是自己一時糊塗,因愛生恨,江鈴玲此刻早已認爲此事便就算揭過去了,便下意識想求老太太做主。
只是這樣的話由她自己說出來終究是不妥,只能等着老太太去接下一句,誰知老太太在客廳中央端坐如磐石,目光冰冷,卻根本沒接她這茬。
嚴易什麼品性,老太太比誰都清楚。
溫斯特在一旁看得饒有興致,聞言從旁邊的醫藥箱裡掏出了一片試紙,帶上手套,擠出人羣朝白悅欣道,“白小姐,不介意我送你這個吧?”
他穿着普通的白襯衫,又是混血兒,樣貌精緻卻又帶着一點斯文敗類的氣質,看上去實在不像是個醫生,白瑞峰頗有些擔心,正要阻止,老太太卻開口道,“這是嚴家的家庭醫生,如果白小姐真是懷孕了,查查也好。”
江鈴玲巴不得女兒就此懷上嚴易的骨肉,連忙抓着白悅欣就往前走,一邊推她一邊安慰道,“欣欣別怕,要是真有了,也是喜事,不用害羞。”
白悅欣垂下眼眸,低頭嗯了一聲。
江鈴玲母女很快消失在了客廳裡,由周嫂領着去了洗手間。
大概十分鐘後,兩人回來了,江鈴玲手裡拿着驗孕試紙,喜不自禁,朝白瑞峰道,“瑞峰,是二道槓!欣欣真的是懷孕了!”
她揮舞着試紙,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一個大圖圓結局——任性的女兒和人中龍鳳的嚴易走在一起,嚴老太太喜上眉梢,一家人和和樂樂,至於老太太剛剛提到的孫媳連盼,早已被她自動忽略了。
連盼一直站在嚴易身邊,至始至終,她一直都認爲這不過是白悅欣自導自演的又一場鬧劇,因此只是冷眼旁觀,沒料到兩人進來,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嚴易皺着眉,剛想開口,卻發現身邊人身子晃了晃,他剛一轉身——連盼臉色蒼白,脣色慘淡,竟直接倒下,暈倒在了客廳裡。
溫斯特正在檢查試紙,見狀連忙上前,迅速查看連盼的情況。
“沒事沒事……怒火攻心,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們不要……”
話還沒說完,嚴易已經迅速抱着連盼跑上了樓,連大爺氣的臉都漲紅了,連忙跟在了身後,狠狠瞪了一眼客廳裡的白家人,老太太用柺杖在地毯上撞了撞,也是氣的臉色發青,“造孽!該死!”
她不知說的是誰,不過江鈴玲此刻卻認爲老太太一定不是在說女兒白悅欣,畢竟女兒都懷了嚴家的骨肉。
她剛想上前再跟老太太湊近乎,老太太已經拄着柺杖,跟着連大爺的身影也上樓了,整個客廳裡,一時便只剩下了嚴青和駱明遠兩人。
主心骨都走了,江鈴玲只得衝嚴青道,“嚴小姐,現在這……”
大家都走了,嚴青也很想跟着上去看看連盼情況到底怎麼樣了,但是現在這幾個跳樑小醜還在,她不得不留下來,心裡看江鈴玲真是一百個噁心,聞言直接翻了個白眼,“你們也真是臉大,還懷孕,哪裡來的野種也敢冒充阿易的骨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瘋了!”
就憑白悅欣這幅心眼和德性,嚴易就是眼瞎也不會看上她!
白瑞峰雖然不喜女兒的作爲,但嚴青此言也極大地侮辱了他,一個後輩,如此不知禮數,他不免怒道,“欣欣固然不對,但不管怎樣,肚子裡也是有了嚴家的孩子,你一個女孩子,說話怎麼這麼粗魯?真是有辱嚴家門風!”
話音剛落,他輪椅靠背上卻猛然劃過一陣冷光,白瑞峰緩緩回頭一看……輪椅的後背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飛插上了一把銀晃晃的小刀。
駱明遠手裡還轉着一把類似的刀具,繞在拇指上打轉,他臉上有疤,眼珠顏色又淡,彷彿某種猛禽猛獸一般,說起話來自然而然帶着一股匪氣,顯然,這飛刀就是從他手裡發射出來的,險些劃傷白瑞峰的耳朵。
“我媳婦兒說的都是實話,白先生道貌岸然,聽不慣嗎?”
白瑞峰摸了摸自己耳朵,耳垂邊緣稍稍有些刺痛,估計是方纔刀鋒劃到了一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滿臉怒色地閉上了嘴。
嚴易將連盼抱上樓,放到了牀上,陰沉着臉替她整理好薄被的角落,又在她臉上輕輕碰了碰,吩咐跟上來的周嫂,“好好看着”。
周嫂哎了一聲,連大爺也坐在旁邊,一臉慍色。
嚴易彎腰朝他鞠了一躬,老爺子也沒說話。
嚴老太太在旁邊嘆了口氣,“不要禍及無辜。”
Www● тт κan● C〇
片刻之後,嚴易從樓上下來了,老太太卻沒回來。
江鈴玲沒見老太太,頓時有點慌,扶着白悅欣,長着脖子朝樓上望,“老太太呢?”
“溫斯特。”
嚴易的神色幾乎已經是沉得要滴出水來了,他叫了一聲醫生的名字,溫斯特連連答應。
“親子鑑定最快要幾個小時?”
溫斯特一聽,頓時長大了嘴,“啊?”
如果送去外部機構的話,少說也要兩天,怎麼問幾個小時?
這東西不是開玩笑的,平常都是要好幾個工作人員反覆確認才能一起出報告的,雖然他也能做吧,但是說真的,他的職責好像不是這個吧?
範修的目光也朝這邊看過來了,溫斯特迅速會意,連忙哦了幾聲,“哦哦哦——如果不要報告,只是要一個結果的話,幾個小時就夠了。”
這確實也是實話。
“走吧!”
嚴易眼光朝範修看了一眼,範修立刻帶着兩名黑衣人,將白悅欣從江鈴玲手裡給扯了過來,江鈴玲擔心女兒身體,連忙大叫道,“你幹什麼?傷了我女兒肚子裡的孩子,你擔得起嗎?”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嚴易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好像冷笑了一下。
“白先生和太太就先在這裡等着吧!範修,你好好照顧兩位貴客。”
貴客這兩字被他咬的極重,充滿諷刺。
客廳裡的黑衣人嘩啦啦就散了一半,只剩下範修還有另外一半還在原地待命。
嚴易領着溫斯特和白悅欣從客廳出去了,江鈴玲剛想跟上,迅速就被人從後攔住,白瑞峰氣的得只喘粗氣,衝嚴青吼道,“你們到底想把我女兒怎麼樣?”
嚴青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扯了扯,卻沒說話。
還能怎麼樣?
送她下地獄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