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莊千夜從母親家出來小妝就悶着頭不說話,莊千夜車開到車庫裡,然後抱着她上樓,把她放牀上,說:
“聽見我說的話了?”
“嗯。”她應着。
“有什麼想法?”莊千夜噙着笑,問她。
小妝緩下睫毛,想了會兒說:“莊千夜,你放心,我不會當真的,我很謝謝你在我媽媽面前這麼說。你也別擔心,我帶你去見我媽媽,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我媽媽知道我過得很好。”
莊千夜看着她,噙着那絲笑變了調。他看着她,很久不說一句話。
小妝被他看得有點兒不自在,這真是她的想法,她也沒指望莊千夜對她就是什麼愛呀什麼的,那恨不切實際。她覺得莊千夜對她媽媽說那些要是他真心的,那就活見了鬼了。
這男人心都沒有,你指望他說愛?
莊千夜坐牀邊,兩手撐在腿上,頭低垂着,良久,他背對着她,問:
“我對你還不夠是不是?”
小妝也坐起來,看着他的背,莫名的感覺,“很夠,非常夠。我想,以你的身份應該不喜歡纏着你不放的女人,所以你儘管放心,只要你讓走的話說出口,我立馬頭也不回的離開,絕不給你留半點麻煩。”
莊千夜騰地站起身,挺拔的身軀轉身立在她面前,凌戾的鷹眼剜着她,盯了他半天然後大笑,他說:
“很好啊,喬小妝,知進退的女人我最喜歡了,既然這麼着那就等着我說讓你走的那天。你也放一百個心,只要我說讓你走,你就給我走得乾脆些,爺絕不是那種放着大片森林不要回頭啃你這顆草。所以你跟我的這段時間你就給我乖一點,沒準兒爺過幾天那新鮮勁兒就過了,你呢,也就自由了。到時候你要去找哪個男人,爺都不管,緊着你高興怎麼來都成。”
莊千夜心裡隱隱作痛,這女人良心被狗吃了,他是那種玩女人的男人?他對她只是她說的玩玩而已?她是不是瞎眼了,沒心了,看不到他對她的好,一點也感覺不到的?
莊千夜這輩子算是遇上對手了,他昨天還挺得意的,她說要去見她的母親,他當時就想,這女人算是上道了,他以爲他那日子熬出頭了。
他那邊兒還樂不可支呢,她這就給他一鐵棍子打下來,這時候告訴他,他那想那一切都是白搭,耍着他玩呢。
成啊,她不屑跟他是吧,很好,他就不信他莊千夜活着一輩子還拿不下一個女人!
跟他玩兒是吧,成,他奉陪!
小妝之前那話吧,是她心裡想的,她以爲的就該是那樣,可那話說出來她的心就隱隱的難受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是挺難受。
她其實也不想說那話,莊千夜跟媽媽說那些話的時候,他眼裡的真誠她看得很清楚,就因爲很清楚,所以才覺得有點措手不及。
這跟她想的不一樣,莊千夜把她從顧恆身邊搶過來,出於什麼目的或許都有可能,可跟愛情,她百分之百的確定不沾邊兒。
所以吧,那時候她的心亂了,她承認自己挺遲鈍,看不懂這裡邊的道道兒,莊千夜這人太深沉,他那人就坐你跟前你也沒辦法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你說就這麼一大爺,他說那話再認真,心再真誠,那隻能當成玩笑來看。
就他那樣的人,可能嘛?
不!
所以她才說那些話,她心知肚明的話她說出來心裡在難受,可難受着那也是她思前想後的話。
就該是那樣的。
可這時候莊千夜這麼說了,那就證實她說的,她想的。
原本難受的心,現在就跟賭了塊石頭一個樣兒,連吐出的氣兒都不通了,又痛又難受。
她擡眼望着他無情冰冷的眼,眼圈有點泛紅。
小妝就恨自己這點,她這點跟秦婧是沒法兒比,秦婧再苦再難受忍一忍就過去了,不會流淚。她不爭氣,心思一不對,那眼圈兒立馬紅的。
忍不住,眼淚一會兒就得滾出來。
她覺得這樣的她真的很沒用,話是她先說的,可這會兒又這樣,會讓他以爲她圖他什麼。
沒有,她什麼都不圖他的。
“那這樣最好了。”小妝淡淡的說出這句話,然後拉過被子,身子背對他說:
“我累了,想休息會兒。”
天知道那話她說出口用了多大的力氣。
莊千夜臉都猙獰了,盯着她的背影看了會兒,“夠狠!”
莊千夜轉身出門了,他開車走了,也沒跟她說一聲,離開京裡去京都了。京裡和京都隔了四五百公里,得有半天的車程。
喬小妝聽見關門的聲音,她的心就跟那門一樣被關了起來。
她到底再彆扭什麼?
她在想,如果她服軟,是不是現在就是好另一番情景?
可是,他都走了,他走了就沒機會了。
小妝下牀,鞋都沒穿,在窗前看下面,這是二十六樓,看下面那就是一個點兒。
因爲心裡想着,在意着,所以看下面就算是一個點兒,她也好像看到他的車開走了。
她那心就跟被手緊緊握住一般,疼得厲害。
她看着那個小點兒融入城市的車流中,以致再也找不到,她那眼睛就模糊了,眼淚大顆大顆的滾出來,眼前被淚矇住,一片模糊了還死死盯着下面。
其實她住進來挺開心的,她也知道他心裡也是歡喜的,可這才兩天而已,怎麼就這樣了?
她那樣說,他就不能安慰她,就算是哄她騙她也行,非得把話挑明瞭說嗎?他是不是很怕她以後耐着他不走?
不會的,她不是那樣的人。
小妝晚上什麼也沒吃,一直蜷縮着身子窩被子裡,屋裡沒開空調,她沒找着遙控。她蜷縮成一堆兒在被子裡,那被子在沒有暖溫下顯得很薄,她凍得上下牙齒都在抖。
好冷,心更冷。
沒有他,心都是冷的。
莊千夜去京都一是當時真的氣大了,惱羞成怒了,再是他家老太太七十大壽,他是回去賀壽的。
莊千夜對所有家人那感情都沒有老太太來得深,他小時候就是他奶帶大的。
那時候他的母親季銀秀和父親整天鬧離婚,兩人沒一天過安穩過。老太爺心疼孫子,出面強行帶走了孫子給老太太帶。
莊千夜那時候年紀不大,他以爲他父母離婚是訂砧板上的事兒了,可到後來都沒離,莊千夜都長成個半小夥兒纔回家和父母住。
所以莊千夜跟父母的感情沒有跟他奶的感情深,那也是情理中。
莊千夜其實真是個怪人,莊家家族大,旁支也遠,一大家子人中沒一個他能對盤的,能在他面前說上幾句話的就只有現在的老太太。就是老太爺那也說不上三句,莊父那就更不成了,簡直是冰火相對。
莊千夜到晚上十點左右纔到京都,老太太不住別墅,住的是區外的療養院。當然那家療養院目前是莊千夜手頭的產物,老太太住那邊他很放心,反而他覺得他奶要住家裡頭,他才擔心。
老太太和老太爺也不在同一地兒住,老太爺戎馬一生離不開軍區,他現在住的是軍區機政處,用老太爺的話說,住在有軍人氣息的地兒,他才能感覺還活着。
莊千夜進去的時候,莊老太竟然還沒睡,這倒是不奇怪,老人家睡眠少,晚點兒睡也正常,可不正常的就是陪老太聊天的人。
知道那人誰嗎?
就是季銀秀夫人,前段時間出現在x市的季銀秀夫人,莊千夜的母親。
莊千夜看着坐牀邊的人,本來不好的臉色那一刻更不好了,大步進去,出口就說:
“我說了,沒大事兒不要過來打擾老人家休息。”
“千夜,這是你媽說話的態度?”季夫人心裡不好過,兒子是自己生的,卻不和自己親,看看別家,哪家不是母慈子孝的?
莊千夜挑着眼看他媽,身長玉立那詞兒是該那麼形容他的,他說:“夫人您話說完了就走吧,我奶得休息了。”
莊千夜這人說話那是一點兒情面都不給留的,他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了就是不高興,他那樣的脾氣就算你是生他的娘,那也不給留半分情面的。
季夫人白着一張臉出去了,那心裡真不是個滋味。
說到底兒子這樣還是有她的錯,當年若不是跟丈夫鬧得不可開交,不得不把兒子送走,現在兒子也不會這麼不待見她。
兒子這麼對自己,當孃的能不心痛嘛?
莊老太當年就不怎麼滿意這個兒媳,可那時候的婚姻都是老爺子一句話說了算的,她說什麼都白搭。
“她怎麼說也你媽,沒養你生你也有情分在。”老太太握着孫子的手慈愛的說。
老太太在季夫人在的時候幾度表示要乏了要休息,可季夫人不走,還在說,非得老太太答應不可。
莊千夜笑,拍着奶奶的手,不答反問:
“她來幹什麼?”
老太太看他一眼,說:“還不是你的婚事,不是這事兒她哪裡記得我這個婆婆?”
這倒是事實,季夫人丈夫綁不住,現在想通了,那心就一心撲兒子身上,只要有關莊千夜的,她就上心。季夫人從過門那天起,就跟婆婆不對盤。
季夫人是高官出身,名門之後,莊家那時候是跺跺腳就能全z國都要震三震的。可婆婆是百姓出身,季夫人心高,容不了一個出身貧寒的婆婆,就她來看,夫家、孃家中,就她婆婆是上不得檯面的人,怎麼看都不對。
莊千夜愣了下,婚事?
“說什麼了?”
老太太哼了聲兒,說:“你媽還能說什麼?她當然要我勸你早點和安家那個怪里怪氣的洋小姐把事兒辦了唄,呫!只要我還沒進土,就不同意安家那女兒進門!”
老太太說到這兒有點上火,她是本本分分的z國人,見不得崇洋媚外的行頭,安家那大女兒,她前幾年見過一次,得,別提了,一提她就來火。那種洋裡洋氣的女人給她當孫媳婦?
白送她都嫌!
這世上找得出幾個能和她孫子比的?她孫子那就是獨一無二的人,那種洋妞兒,配她孫子?
老太太是在心裡頭唾了三口,想都別想!
莊千夜臉上笑意深了,奶奶這麼說安蒂有點過了,安蒂十歲就被送去英國了,有點兒國外的習氣這恨正常,可被奶奶這麼說,呵,得,他不說話,不惹老太太生氣。
他說:
“奶,孫子我給你找個本土的,低眉順眼兒的,水靈靈的孫媳婦怎麼樣?”
他奶直接拍他,說,“那就該那樣!別的也不配進我莊家!”
莊千夜好笑,老太太那話兒出口了那雙精明的眼睛就盯上他的臉,說:
“死小子,處對象了不跟奶奶說一聲兒的?”
莊千夜那笑就停在嘴角邊,纔想起走的時候和小妝鬧了不愉快。到這邊來,還沒跟她說一聲兒的。
莊千夜畢竟是男人,那些事兒他也介意,不過現在想想覺得過了就過了,氣也就是當時。
就那時候的氣氛,他看見她那張不肯服軟的嘴,想抽她的心都有。服句軟是會死嘛?那丫頭就是性子太犟了點,以爲自己堅持的那點兒德行有多大的好似的。
真好嘛?屁都不如,她那性子出社會有她苦受的。
不過現在想想,他當時也是一時沒忍住,心裡邊疼得死去活來的出口那話就變了,他心裡真沒那麼想。他心裡想的就是,他就是要留她一輩子,打根鎖鏈子鎖着她綁他身上,綁上一生一世,她就是不樂意也不成。
可那出口的話就那麼變調了,他也沒法子,主要是給她氣的。看他在她面前多低聲下氣,他不信她就沒看到。
她也不見得不知道他的心是怎麼想的,她就是隻烏龜是不願意承認。
這話要現在來說他就要順着她那小脾氣給她好生着來,這樣他倆也不會鬧僵。
瞧吧,一個沒忍住,受罪的還是自個兒。
“這多少的時間了,還真是忙,眼下得空我就過來跟奶你報告了。”莊千夜說。
老太太哪能真怪了莊千夜,摸着孫子的手說:
“那姑娘人怎麼樣,看着機靈不?”
老太太覺得好姑娘不僅要人美,得性子好,還得聰明,至少腦子不能生笨了。
“她吧,”莊千夜找詞兒形容喬小妝:
“性子犟得很,還敢對我大呼小叫,心情不爽了也不搭理人,還小氣,鑽錢眼子裡那種。”
老太太一聽,這樣的?那哪兒成啊!
那臉一皺,趕緊說:
“不成不成,這樣的我不要,性子不好……”
“性子是不大好,但是人很真,讓人挺舒服的女孩兒。”莊千夜立馬解釋。
老太太瞅他一眼又說:“還不成,女人就該溫順的,對你大呼小叫的那事你老子乾的事兒,媳婦兒不成。”
“她也有溫順的時候,主要吧對我是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她那人認死理,就是認準一事兒非得跟我鬧個結果,其實挺有原則的一人。我覺得這樣的女孩兒比沒腦子的好,沒腦子的奶您不也不同意嘛?我覺得她這樣兒的就挺不錯。”
老太太那眼一瞪,還不同意,說:
“進我莊家的女孩子可以不講出身,但那性子不能小氣,愛錢更不成,愛錢那秉性就沒了,這樣兒的我不要。”
“小氣,小氣那是跟我逗趣兒,要我吧我還就喜歡她跟我使使小性兒。女人不能一事無成,也不能精明能幹過頭,就她這樣兒的我覺得整好。
至於愛錢,她現在還是學生,對錢看得是要重些。再說了,她那錢一分一分都是她課餘時間兼職賺的錢,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分花,奶,您看現在女孩子還有她這樣兒的嘛?”
莊千夜心裡還是不大樂意他奶奶這麼說喬小妝的,喬小妝是不好,可再不好都是他大費周章搶來的,再不好都是他自己的。
不好怎麼了?不好也是他的,他就喜歡,怎麼着?
老太太嘴上是一個勁兒的在挑,可心裡早就如明鏡了。孫子這麼急着幫那姑娘說話,有多向着就有多在乎。她看着啊,這姑娘進莊家進定了。
孫子選的人老太太壓根兒就沒質疑過,她誰信不過,還信不過自己一手帶大的孫子?
“唉,得了得了,我知道我這一把年紀了管你也管不住,你要看着真喜歡啊,就趁我老婆子還在趕緊娶回來,生個大胖小子給我抱。”
莊千夜那心裡頭還犯急呢,他在乎的家人就奶一個,可瞧他剛纔那嘴,似乎那事兒給弄砸了。
現在才知道他那嘴有多令人討厭,也怪不得小妝恨他了。
心裡懊悔着呢,眼下又聽着老太太說這話,了了,奶是在試探他。
他笑,難得的帶了絲窘迫,說:
“奶,這事兒還不成……”
老太太不樂意了,咋不成了?孫子是她帶大的,婚事她說了算。拍着莊千夜的手說:
“別擔心,這事兒我給你做主,就你爺爺出面我也給你扛下來。”
莊千夜頓了頓說:“奶,這我沒覺的是問題,問題是這眼下我們還鬧着呢。”
老太太一聽,不對了,趕緊問,“這是怎麼了?”
“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兒,言語不搭,我就走了。”莊千夜這說的是實話。
老太太一聽,臉色忒不好,當下手一擰往莊千夜手背上擰去。
別看老太太年歲大了,手勁兒可還在呢。莊千夜都吃痛,很不解的看着奶。
他奶說:
“你欺負人家姑娘了?兩人處一塊兒還能不拌嘴的?你是不是想人家姑娘事事都依順着你你才滿意?你這走了就是來這了吧,你把人家姑娘一人撇家裡你良心安啦你?”
“奶,她也有錯,她那性子就得改改,不然以後準吃虧!”莊千夜不懂了,他奶啥時候不是向着他的?就是他錯再大的時候那也是向着她的。這人還沒見着,奶那心就向着那丫頭了。
“人家再錯人家是姑娘家,你個大男人就得讓着!”
“成,成,成,我明白了奶,回頭我就把這事兒了了,你放心。”莊千夜不得不妥協。
“哪天帶來我瞧瞧,那面相我還能看幾分,要生個旺夫相就好了。”老太太說着。
莊千夜有點無語,旺夫相?這年頭還有這一說?
這事兒要給那丫頭知道,又得鬧。
“什麼時候走?”老太太沉着臉問。
“過幾天吧,你壽辰過了再走。”
“你把人家姑娘一人扔那地兒能成?”老奶奶有點不樂意,她指望最好孫子趁這時間帶過來給她瞧瞧。
“奶,餓不着她,也凍不着她,她那麼大一人了,這點兒還讓我擔心您說能成嗎?”莊千夜嘴上這麼說,可心裡還真擔心了。不過話都說出去了,再收那不是他的作風。
老太太無話可說了,她這孫子這脾性跟他爺爺當年那是一模一樣,就爭那個面子。得,她不爲他急,讓他在心裡自個兒急去。
喬小妝還真給莊千夜說中了,她過得不好,即餓着了也凍着了。
小妝第二天起來都過中午了,起來人都是暈乎乎的,走路有點兒漂。她覺得現在這身體跟以前真是不能比,以前她哪裡生個什麼病啊,現在這樣就熬不住了。
她這身體是給她用壞了,那時候做作業,整夜整夜的做,幾個通宵連着做,餓得胃抽搐,米水沒進。
像那種情況太多了,她學那專業就不是人乾的活兒,她們學校這個專業的作業都是從外頭公司裡接的項目,保質保量還得限時間,那都是上級壓榨他們學生的勞動力。
像現在這樣有點兒感冒帶發燒的,不吃藥那一定得吃點東西。她拖着身體往廚房去,她對莊千夜不抱任何希望,他那人她知道,除了酒就是酒,要想找到食物那基本上是很困難。
可她進去還是抱了一絲希望,畢竟還沒看到。
找了一圈真沒有,她燒了壺開水,喝了一大杯,然後換衣服出去吃東西。她可不想死在家裡,人的生命多寶貴啊,螻蟻還偷生呢,她一活生生的人怎麼着也金貴些吧。
小妝在藥店買了藥吃,在吃着沙縣小吃的餛飩時李小珍給她來電話了。
電話一過來就哭,大聲嘶喊的哭,小妝也急,說盡好話讓她別哭,把事兒說清楚了先。
原來小妝她媽溫素給李平送飯,結果在工地上出事兒了。溫素也知道工地上危險,所以她走的時候都是小心的走,而且她這次也走的之前走的道兒。哪知道這次就出事兒了,壘好的牆垮了,溫素整個人都被壓磚牆下。
這時候人在醫院搶救,李小珍是李平把她從學校叫去醫院。李小珍到了醫院嚇得不行,她怕醫院,她親媽就是在醫院沒的,她一進醫院渾身就哆嗦。
李小珍怕了想到的就只有喬小妝,趕忙打電話給喬小妝,哭嚎不止,最後李平把事兒給說清楚了,最後說讓喬小妝趕緊過來,還得帶錢,她媽那情況看着很危險,李平再三叮囑了要帶錢。
喬小妝聽完電話給她急得不行,讓她去哪找錢?去哪兒拿錢?
她就沒料到會出事兒,回京裡的時候剩下的幾千塊錢都給花沒了。喬小妝才知道她自己有敗家,還錢的時候不知道爲下一步想,她氣自己氣得狠狠甩了自己兩個耳刮子。
她媽要有個什麼事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喬小妝打車往醫院趕,車上一直打莊千夜的電話。
可莊千夜那頭在忙啊,老太太的壽辰都是他一手操辦的,別的他不管,就是吃的是他一人監管的,那方面很重要,允許來療養院的那身份、地位、輩分都是相當高的,飲食不能出問題。
莊千夜忙事兒的時候電話都設靜音,或者索性關機,所以就這樣給錯過了小妝的電話。
喬小妝在車裡急得眼淚直掉,沒到醫院眼睛就哭紅了。
她到醫院的時候小天、小珍、李平都在,兩個小孩哭得泣不成聲,李平沉着一張臉也不好過,在他們旁邊還站了個人是喬子寒。
喬子寒是因爲李小珍請假的時候他剛好進辦公室聽見了,李小珍那媽就是小妝的媽,他頓了下想也沒想就跟着到醫院了。
“姐……”
“姐姐,姐姐……”喬子寒朝小妝走,看她狀況不太好,很想靠近她,可這時候李小天看見姐姐來立馬就奔進他姐懷裡嗷嚎大哭。
“媽媽要死了,醫生說媽媽要死了……我不要媽媽死……姐姐,姐姐,我不要媽媽死……”李小天在小妝懷裡,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全噌在小妝身上,這要是在別的時候,小妝肯定很介意,可時候她光傷心就不夠了。
“不會的,不會的,醫生胡說,醫生騙我們的……”
小妝那眼淚關也關不住,喉嚨就跟堵了一樣,眼裡什麼也看不見只知道流淚,大把大把的淚往外滾,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
媽媽要是真有個什麼,她還怎麼活?她的天就塌了,她的念想就沒了,她的什麼都沒了。
她媽一生太苦太累,上天不會這麼狠心的。
喬子寒就在她身邊,他看着她的臉不對勁,像被人打過,都腫了,他急了,問:
“姐,誰打你了?是誰打的?”
這一問李平和李小珍也擡眼看她,小妝搖頭,沒有人打她。
李平這時候纔想起問:
“錢,你帶錢來沒有?”
喬小妝聽他這麼問,更急了,淚流得更厲害了,她沒錢,沒錢了。
搖頭,她真的沒錢了。莊千夜不接電話,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她真的沒有錢,真的沒有辦法了。
李平一看就火了,站起來搶過小妝抱着的李小天,指着小妝說:
“你不帶錢來,你來幹什麼?你媽都快死了,沒有錢怎麼做手術?你是想看着你媽死嗎?”
李平也是急紅了眼,抱着哭的兒子邊推小妝,邊喊:
“你走,還站着幹什麼,還不快去跟你老子要錢,你老子這點錢肯定有。你媽要是就這麼沒了,這事兒全賴你,我說了要錢,一定要拿錢來!”
喬小妝被推撞在牆上,撫着牆哭,喬子寒當下也眼紅了,放手就把李平推開,他纔不管李平手上有沒有抱孩子,欺負他姐就是欺負他。
喬子寒指着李平罵:
“真是喪心病狂,這事兒怎麼也賴不上我姐,全都因你起的,不是你素姨會去工地?耍無賴也要有個限度,我姐貼你家還貼得少嗎?憑什麼要我姐拿錢?出事兒了就把責任亂推一番,你這也算男人?”
喬子寒用身體擋着他姐,以防李平再衝過來。
李小珍和李小天一直在哭,不間斷的哭。
這時候有醫生從手術室裡出來,所有人都齊齊涌過去:
“醫生,我媽怎麼樣?”
“我老婆怎麼樣了?”
醫生面無表情,似乎對這些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冷着聲音刻板的說:
“病人情況還不穩定,右腿腿骨碎裂,神經被壓斷,爲了不讓病情惡化,我們將爲病人截肢,請病人家屬準備簽字,和準備相應費用。”
小妝差點昏倒在地,踉蹌後退,喬子寒接着她的身體,扶着她。
一聲再叮囑了一句:“請儘早準備相應費用,費用不到位,醫院不提供任何藥物。”
李平轉身看着喬小妝,伸手要拉她,被喬子寒甩手擋開,帶着他姐後退兩步。
李平一張臉急變了色,他說:
“喬小妝,裡面躺着的是你親媽,生你養你的親媽,你不能見死不救,那點錢在我們是筆天文數,你爸卻很輕鬆,你跟你爸要,不,借,就算借,算我借也成,也要把錢拿來。你是你媽的女兒,你媽每天晚上都要看幾遍你的照片才睡,經常念着你過得好不好,你媽這麼在乎,你做女兒的不是這時候回報還要什麼時候?”
“我沒錢,真的沒錢,真的沒錢了……”小妝一直搖頭,她真的想一頭撞死自己,不是她的無知,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爲什麼她總是被錢逼得走投無路?爲什麼老天折磨的都是她身邊的人?
不是她不想跟爸爸要錢救媽媽,她開口她爸不會給啊,當年爸爸的無情她現在還很清晰,爸爸不可能會出手。要再讓繼母知道了,幫他們不會,她只求別落井下石。
喬子寒撫着小妝,說:
“姐,我那有點錢,是我自己的,如果你需要,我先給你墊着,不夠的以後再想辦法,先付幾天的費用。你看成嗎?”
“子寒……”
小妝點頭,沒有別的辦法了。
*
莊千夜看到喬小妝的來電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老太太的壽辰剛落幕。
莊千夜看着她拔的電話就急了,二十六通,一定是出事兒了,莊千夜沒來及休息一下就開車去了c市。
一路都在飆車,電話打過去不在服務區。
莊千夜這時候意識到問題嚴重了,就不該那麼丟下她走的。
莊千夜到了京裡直奔醫院,他自有他的情報網,事情一點一滴他都瞭解清楚。
喬小妝臉色蒼白,在病房裡守了兩天不眠不休,溫素還處在昏迷中,沒醒。
喬子寒拉着她走出病房,給她帶了湯過來,單獨熬的。
“姐,你這樣不行的,你還病着,累壞了素姨醒來誰來照顧?”喬子寒輕輕的說。
他輕聲安慰怕她不喝,喬小妝看着那桶湯,愣了好久,最後捧着喝了和盡。她不能病倒了,不讓媽媽醒來沒人照顧。
換誰照顧她都不放心,這次她看清楚了這些人,出了事一個個都不想理,一起生活這麼多年的人,不該是這樣的態度。她的媽媽,她自己照顧,不需要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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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千夜看到的那一幕就是喬子寒拿着紙巾給她擦沾衣領的湯汁,因爲小妝背對他坐着,喬子寒面對他坐着,錯位關係在他眼裡成了別的動作,曖昧得過分。
莊千夜黑着臉不動聲色的走近,近了就看清了,不是他想的那樣。
可是他還是不高興,她是他的,誰敢碰她?
“過得有滋有味兒的,還真是我一人在急了,喬小妝你行啊你。”莊千夜靠着牆,懶懶的立着身軀,雙手插兜裡。
喬子寒擡眼,這男人他認識,就是那天抱着他姐的男人。
莊千夜這話聽了讓喬子寒很火大,剛站起身,小妝就拉拉他,讓他別衝動,和這種人,犯不着。
小妝現在心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害怕,一點兒波瀾都沒有。莊千夜這話根本就激不起她心裡任何漣漪,就跟一攤死水沒什麼兩樣。
“喬小妝我們談談吧!”莊千夜還是泄氣了,這回他是真被嚇着了,這時候就算看見她好端端的站他跟前,他還是心有餘悸。
小妝想了下,對喬子寒說:
“你先回去,我沒事了。”
喬子寒握住她的手,看了眼莊千夜,不肯走。
莊千夜兩眼死死的盯着喬子寒只礙眼的手,依得他那脾氣喬子寒那隻手就得剁了。
“聽話!”小妝淡淡的笑了下。
“那我明天再來看你!”喬子寒終於答應。
看着喬子寒離開,小妝才正眼看莊千夜。擡眼問他:“有事兒嗎莊大少?”
莊千夜有點兒下不來臺,她這樣子他很不喜歡,可又不能表示出來。畢竟,他認識到他這次過分了點。
“你打電話那時候我在處理正事兒,忙了兩天,看見你的來電我就回來了。”莊千夜試圖做解釋,可是現在說這些什麼都覺得很無力。
小妝大眼直勾勾的望着他,望得莊千夜心裡一陣愧疚,她的臉色很蒼白,面無血色,也沒有什麼表情。
莊千夜有些心疼,走近她,伸手想抱住她。可小妝躲開了,她遠離他,然後還是死水一般的表情看他,她說:
“你走吧,我累了!”
莊千夜心裡突然想掏空了個大洞一般,空空的,伸手企圖去抓,卻什麼都沒抓到。
“我……那天真的在忙……”
“我知道……你走吧。”小妝轉身背對他。
莊千夜看着她轉身的背影,眼神恍惚了一秒,好像什麼東西在眼前一閃而過,他用盡全身力氣去追逐,還是消失了。
她轉身的那一刻,他的心痛了。
莊千夜轉身走,沒有回頭。
或許,他並沒有走近她身邊過,從來沒有,一切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莊千夜閉上眼,擰緊眉深呼吸一口,再走。
這一刻莊千夜不確定,他的堅持,還要不要再堅持?他的堅持,對她,是那麼殘忍,她或許真的痛苦,放了她吧,欠她太多了。
揪扯了一顆心,在痛,在淌血,放了她就像割他身上的肉那麼痛。
小妝回頭,轉身看着他離開,沉重的腳步,落寞的背影。
其實他也是孤獨的。
她需要他!
“千夜!”
小妝喊他,莊千夜愣了下,以爲出現的幻聽,不過他還是頓了下,停下腳步。不過沒有回頭,也沒有轉身。
小妝跑過去,跑向他,從身後抱住他,蒼白的小臉貼着的他的後背。
“我需要你!”
她對他說的第一句意向明確的話。
莊千夜眼前的濃雲嚓嚓幾下消失得無影無蹤,覺得不真實。
他的手握住她環抱在他身前的手,小妝說:“我沒有生氣,我是害怕,我沒有辦法了,我沒有生氣,莊千夜,我需要你。”
她需要他,精神的,身體的,甚至物質的,她都需要。
可能,她會因爲今天她這一句‘需要’兒永遠離不開他。
莊千夜嘴角揚起淺淺的笑,伸手扯她過來,埋頭吻了下她的額頭,說:
“傻妞兒!”
她的手抓着他的衣服,莊千夜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好一會兒說:
“剛纔那小子碰了你的手。”
小妝愣了下,擡眼望着他,輕輕的說:“他是我弟弟,你見過的。”
莊千夜想了想,沒半點印象,然後他說:“我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了。”
小妝輕輕的笑,莊千夜看着她,心裡暖極了,甜甜膩膩的感覺塞滿了胸腔,伸手把她抱進懷裡,吸着她的髮香,說:
“小妝,以後你徹徹底底是我的,你要記住,握過你手的男人,你男人我會剁了他的手。”
他這話是認認真真說的,可她卻當玩笑聽了。
“千夜,我媽媽還沒醒來,怎麼辦啊?”她回抱着他,心裡的擔憂說出來。
“別擔心,有我在,我會讓她沒事的。”莊千夜輕輕的安慰。
喬小妝聽着,慢慢的閉上眼。
她這兩天太累太慌了,沒合一次眼,又還病着。
莊千夜有一種讓她安定的心緒,得到他的保證她就放心了,她知道他的話說出來就會做得到。得到保證她緊繃的神經就鬆了,就跟脫節了一樣。
小妝醒來的時候莊千夜守在她身邊,她躺在牀上。
“醒了?”莊千夜看看時間,才睡四個小時,這對她眼中消耗的體力來說遠遠不夠。
“再睡會兒,我也累了,就當陪我躺會兒。”
“不,我要去看我媽。”小妝掙扎着要起牀。
“躺好,乖乖聽話,我剛從那邊過來,她很好。”莊千夜好脾氣的哄着。
他說什麼她都能配合,但是在母親這方面她不行,很反感他這樣做。她脾氣不好,這時候更暴躁,扒開他的手甩開,然後後瞪着他說:
“我要去看我媽,你不要攔着我。”
莊千夜看她發火了也不惱,還心平氣和的跟她說:“別任性,我讓石鶴過來了,他年紀是輕,但在外科是享譽國際的醫師,你要相信他。石鶴帶了專人護士照顧你媽媽,不會有任何閃失的。”
小妝真的火了,他的保證是一回事,她心安是另一回事,一定要親眼看到才放心。
她冷眼直直的看着他,固執的說:“我要去!”
莊千夜無奈,只能說:“我帶你去看看,然後再過來休息好不好?你現在生着病,不能進素姨的病房,病菌會傳染的知道嗎?”
小妝看着他,目光漸漸柔和下來,點點頭。
她要下牀,莊千夜俯身抱着她就走,小妝有點接受不了。
這麼多人呢,哪兒哪兒都是人,她‘噌’地下臉紅了。
“你放我下來吧,我能走。”
莊千夜應着,卻沒放,抱着挺在溫素的加護病房外。
小妝往裡面看,石鶴果然在裡面,拿着儀器在做檢查,還有兩個護士在整理着點滴。
小妝看着躺在牀上的媽媽,那眼眶又紅了。
媽媽醒來後要發現沒有腿,會多傷心啊?媽媽沒有了腿生活會有多困難?
小天還小,還不知道怎麼照顧媽媽,小珍懂事了,可照顧媽媽會長久如一日嗎?李平很不用說了,她這次是把李平看透了。
莊千夜就是怕她這樣,她已經傷心過度了,再這麼來一下,還撐得住嗎?
抱着她往回走,小妝一愣,伸手拍着他,“我不走,我還要看,我不走,你放開我,放開!”
千夜把她抱着,放上牀他緊跟着也翻身上去,把她死死抱着,然後說:“聽話,再睡會兒。”
小妝在生悶氣,不理他,他說話她也不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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