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妝下午打電話給丁子峻,當然是建材的事兒。
天逸的工程進展得很順利,這一批貨小妝想重新籤合約。
她諾伊是爲天逸做工程,用的宏興的建材,兒宏興和天逸東家是一家,她這個打工的當然不能便宜給人佔盡了,要按照之前的合約,諾伊在天逸這個工程中建材的經費鐵定要賠上一大筆的。雖然她是做好了這個準備,可現在情況不同了,天逸和宏興這是擺明了要壓她,必須得重新籤合約。
小妝電話掛過去就說了一通自己的想法以及一大串兒她自認爲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理由,說得她自己都覺着長了點兒,中間急剎車,停住,打岔兒問他:
“那個,你有沒有在聽?我的意思你明白吧?其實簡單的說就是……”
索性又是一大堆子,子峻那頭從頭到尾一聲兒沒吭。
今天一整天子峻那心浮浮沉沉的,丁家的家業算是全敗在他手上了,以後有什麼臉面對家裡的雙親?
喬小妝這電話去得及時,丁子峻愁了一整天的臉在聽到她那堆嘰裡呱啦的聲音時就跟撥開雲霧後的月亮,稍稍有了點兒顏色,有了點兒生氣。
小妝總算髮表完了她的意見,等着丁子峻的回話。
子峻在那頭苦笑,好久才說宏興現在的貨出不了,哪家接了哪家倒黴。小妝一時沒聽明白,子峻也不解釋直接斷了電話。
小妝始終想不明白宏興怎麼突然就出不了貨了,正疑惑着丁子峻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丁子峻想來想去,還是想挽回宏興。莊千夜的決定一旦落下就不會再改,莊千夜這麼做就是要把宏興閉上絕路。他不想公司倒閉,他想抓住這最後的救命稻草,他想小妝的話千夜應該能聽的,他也不要求全部,給他半個市場他也感激。
無論如何宏興不能完,宏興建材是丁家起家、發家的家業,不能這麼敗在他手裡。
這事兒不應該讓小妝知道,很爲難人,他這麼做也不君子。可現在宏興到這個關卡上,他除了擺脫她別無他法。
小妝聽完丁子峻的話,呆了很久,她很不明白莊千夜爲什麼突然對丁子峻出手,他們不是很好的兄弟嗎?
“讓你爲難了。”子峻說。
小妝嘆了口氣說她只能盡力,她也沒把握莊千夜就能聽她的,畢竟莊千夜突然對宏興出手她不知道原因。就她覺着因爲早上的事兒那不至於,莊千夜那人較真兒也不會和那點兒芝麻點子大的小事兒較真,這裡頭肯定還有文章。
她就是吃不準到底莊千夜那內裡文章究竟是個什麼,所以不能保證莊千夜就能聽她的。
安慰了幾句就斷了電話,小妝早早下了班,想着這事兒怎麼跟莊千夜開口。雖然吧,丁子峻這人她覺得挺可惡了,一直也沒給過她好臉色,可他多少沒把她往死路逼啊。再者是丁子峻是莊千夜的兄弟,幾十年的感情她也不希望莊千夜因爲一時的衝動就這麼斷了。
就眼下的情況小妝是不願意主動找莊千夜的,早上她負氣離開,他的咆哮現在還響在她耳邊。
真有點兒爲難,這讓她怎麼開口啊?
得她先低頭才行,小妝想來想去,得,在他面前她就沒硬氣過一回,低頭就低頭唄,誰讓他是大爺?
晚上小妝自己準備了些菜,又出去買了兩個拿得出手的,擺桌上,還開了紅酒,合計着先給大少爺道個歉,認個錯兒,再哄哄他,然後順帶把子峻那事兒說了,擺好了鴻門宴準備向爺負荊請罪的。
其實這麼想想是挺簡單,可實施起來就困難了,主要是爺的脾性她不知道,處了這麼久就沒摸透過。
小妝弄好了開始給他打電話。
莊千夜發再大的火兒可從來沒有不接她電話的,莊千夜這時候還坐辦公室裡,一個地兒都沒去。
看着喬小妝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跳躍,他的心還是雀躍的,跟着她那名字一起在跳。伸手拿起來了,頓了下又放下。
不接,爲什麼要接?她不是橫嘛?那就繼續橫啊?
莊千夜那眼睛盯着手機,看着屏幕一點一點的暗下去。
小妝給他打電話一次不接她向來都是接二連三的一直掛,約莫着七八通都不接那就是他有事兒在身上,手機不在身邊,她是知道他再怒髮衝冠都不會不接她電話。
所以一次沒接她又重撥回去。
莊千夜看着那電話又亮了,他心裡那火苗也跟着燃起來。
接了,他那說在她身上的話從來就沒個定數的。小妝那頭已經準備好了再按幾次的,這突然接了她給愣了一下,因爲她這眼下在跟着莊千夜那鈴聲哼歌兒。
吐吐舌頭,尷尬啊。
這時候莊千夜是不會先說話的,所以小妝愣了下就直接說:
“千夜,你回來不?我做了飯,你回來吃飯嗎?”
她那聲音已經夠低聲下氣了,就算是他心裡還掛着早上她揚長而去的事兒也該消氣兒了。
莊千夜沒說話,哼都沒哼一聲兒。小妝等了半天他沒聲音,她笑笑說:
“那好吧,你忙吧,我這先掛了。”
莊千夜這時候嘴皮子動了動,話沒出口她掛了。
小妝嘆氣,大口的嘆氣,心裡念着對不住啊丁少爺,不是我不幫你,我沒那機會啊。
小妝看着桌子上的菜,呆呆傻傻的坐了老半天,最後嘆了口氣,今晚她要一個幹掉這些菜,任務艱鉅啊。
其實心裡還是怨着莊千夜的,這要是換成曾經的她,旁人的眼光看待她的這段感情,她一定會掉頭就走。可事兒真正發生了才知道,下那個決心有多難。她真的是想和莊千夜散了的,可心裡捨不得啊。
以前和顧恆感情好的時候她都說散就散了,可現在她再也找不到那時候的自己了。她一直都是警醒的,在感情裡清醒的守着自己的心。就是在她當初真正答應莊千夜的時候她都是清醒的。
現在,清醒嗎?
她還是,清醒着,卻再也控制不了自己。
有時候她會問自己,他到底哪點兒讓她放不下了,他到底是什麼捆住了她的心?
不知道,沒有答案。
莊千夜進來的時候她吃得正歡,莊千夜立她跟前臉色有點兒黑,看她這是壓根兒沒打算等他。
小妝擡眼望着他,發愣,腦子想的一句話那就:回來了啊?
莊千夜坐下,她趕緊殷勤的上前服侍,筷子餐巾一一遞上,菜也給夾上,就差沒喂他嘴裡了。
“我不知道你要回來啊,你剛也沒說的。”小妝解釋着。
莊千夜心裡冷哼,他也沒說不回來。
小妝給他添了酒,然後特認真特真誠的看着他道歉,說:
“早上是我錯了,我跟你道歉,你別放心上了。我那會兒生氣是因爲你對你的兄方式太過分了,誰都是爹媽生的孩子,都是有爹媽疼的,誰也不是給你那麼打的。丁少爺沒回手,那是還把你當兄弟,要是換了別的人,無緣無故被你給打了,能不反抗嘛?你說我也算半個局外人吧,就你上前打人的時候我都蒙着呢,你到底是爲什麼啊?”
小妝看着他,莊千夜一筷子一筷子的吃,臉色比剛纔還難看,沒搭理她。
小妝突然反應過來,完了完了,她這腦子啊,今晚上是想幫丁子峻說幾句好話兒來着,結果這一張嘴那話兒就關不住,好話還在低下壓着沒出來,出口的全是幫着丁子峻討伐他了。
“那個,我不是…唉,這事兒待會兒說,其實我就是想跟你道歉的,我錯了。”她看着他又說。
莊千夜沒搭話,他吃她看着,他吃飽了她還就之前先塞進肚裡的東西頂着,沒吃一口。
莊千夜吃的全是她動手弄的那些,那兩道菜他筷子都沒伸,完了後漱了口,餐巾抹了嘴,然後靠椅子上看着她。
那意思是現在讓她說,他聽着。
小妝乾乾的笑着,又說了一遍她錯了,給自己糾了一堆子不應該,然後擡眼看他,等着他發話。
莊千夜幽幽的目光打在她身上,慎得她發寒。
他終於說:
“喬小妝,今天的事兒我先給你記着,你最好給我長了這個記性,再給我橫一次我扒了你的皮。”
小妝低眉順眼兒的聽着,很受教,可心裡反抗得厲害,想說你不整天扒我的皮嘛,嫌少嘛?
“嗯,我一定給記着,跟你保證不會有下次。”小妝認真的說,就是名受教的學生。
莊千夜基本勉強滿意了,然後再說:
“說吧,整這些幺蛾子爲了什麼?”
她就沒一件事兒能瞞得過他的眼睛的,何況她那企圖做得太明顯了,又是下廚又是紅酒,擺明了是鴻門宴。
小妝本來已經開始不樂意了,這會兒聽他的話臉子又高興起來,說:
“千夜,我跟你說實話吧。宏興的事兒我知道了,你別再針對宏興了,丁少爺和你的幾十年的感情了,你這麼打壓宏興,你心裡不難受嗎?就算死刑你也得給他個明白啊,都不知道你爲什麼突然這樣了。千夜,你這樣做,很小氣呢。”
莊千夜擡眼呢看她,然後說:
“完了?”
“沒有,我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就是想要你別針對丁少了,你現在一時之怒,到以後會後悔的。我知道你對丁少的感情還是很深的,難道當你看宏興倒閉你真的會很開心?”她緊跟着又說。
莊千夜看着她沒說話,然後朝她勾勾手,她巴巴兒的走他跟前,莊千夜問:
“早上電話怎麼關機?”
“停電了,昨晚上就停了。”她老實的回答,這是真的,不是手機停電她後頭還會一直打電話。
莊千夜看她的眼睛,心裡頭壓着的氣兒沒了大半,接着再審:
“子峻和顧恆怎麼在醫院?”
莊千夜想的是她沒打通他的電話,接着給他們打,想來也無可厚非,出了那樣的事兒她不可能不怕。
她有事兒陪在她身邊的應該是他纔對,可他卻被代替了,多少就是不甘心。莊千夜這樣做卻是過分了,到底還是把自己的責任往別人身上推。他是爺,他不會有錯,過錯都是別人的。
“丁少是天逸的老闆欸,天逸工地出了事兒他慰問家屬不應該嗎?不過我也沒想到天逸過來的人會是丁少,嗯,沒準兒他就是看在你的份兒上才親自走一趟的。顧恆是早上去諾伊然後知道這事兒,後來到的醫院,就在你到前不過五分鐘。”她回答。
她拉他的手,說:
“千夜,你是因爲這個纔打壓宏興的嗎?那你真的是冤枉好人了,他們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纔來的醫院,不然我一小人物他們哪會搭理啊?”
“喬小妝你認爲我就是個沒事兒扯上這麼些芝麻點子大的小事兒使勁兒不放跟自己過不去又給兄弟使絆子的人?”莊千夜那心情眼下是極好,這麼一回頭看,他倒讓自己兄弟顯得無辜了。
莊千夜就是那麼一人,爲兄弟兩肋插刀爲女人插兄弟兩刀。
小妝被莊千夜那話兒饒了一圈兒,大概明白了,那意思就是說他大爺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對方宏興另有隱情,跟她無關。
“那,你不能收手麼?”她小聲兒的問,如果是商業場的事兒,她就不好說話了,也不是一言兩語能說明白的。她又不知道打擊宏興是不是莊千夜早有的計劃,這要是,她今晚就是說破了嘴皮子也起不了作用。
莊千夜低笑,伸手掐她的臉,說:“你當這是玩兒呢?今天說出去的話明天再收回來,自己給自己掌嘴巴子?這是男人間的事兒,你不懂,別跟着瞎攙和。”
小妝緩緩的點頭,又想了下,莊千夜這話好像也不是沒有轉機,她爬上他的身,伸手抱住他,嘴巴往他臉上湊,吻他,然後說:
“丁少幫了我很多,也幫了諾伊,對我來說是恩人,你這次就當爲了我,收手好不好?”
莊千夜擋開她的臉說:“子峻跟你開口了?”
大男人的事兒跟一女人開口求饒,也就那點兒出息了。
“沒有。”她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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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千夜沒在說話,小妝沒轍,只能抱着他親,手往他衣服裡摸,吻他的脣,然後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上吻着,輕輕咬着。她知道他那兩點兒最能讓給他開心,直接張口吸吮上。
莊千夜抽了一下,色誘?
成啊,抱着她往屋裡走,然後他大喇喇的躺牀上,給她放他身上,手臂攤開看着她。
那意思是接着來,儘量發揮,他接受這招兒。
小妝苦了一張臉,坐他身上有點兒騎虎難下的痛苦。苦哈哈的看着他,能不能換別的啊?
那心思是她先起的,這時候她又退縮了。
莊千夜那就是算準了她這樣,一個翻身給她壓底下。她連着推他幾下沒推開,也不推了,伸手抱住他,特認真的說:
“莊千夜,你真的太霸道了有時候,我都受不了了,你不能改改嘛?”
“我霸道怎麼了?我不霸着你,你又給我跑了我上哪兒去找人生娃兒?”莊千夜回她。
小妝哼了聲兒轉頭不看他,說:
“你以後要再不講理,我就真走,保證走了再也不回來。”
莊千夜臉色發黑,伸手板過她的臉說:“喬小妝,你要敢再跑,我捉你回來就打斷你的腿,讓你往後想也不敢想那事兒。”
莊千夜捧着她的臉就吻,還上牙齒咬,逮準她的嘴兒重重的親。然後說:
“給我生個娃兒吧,生個娃兒咱結婚。”就現在安蒂那一家三口的畫面還讓他心裡刺刺兒的,他非得也生個娃不可。
“我纔不要奉子成婚,要結婚你擺平你媽去。擺不平你媽,我就不要你了。”她揚起臉在他身上蹭掉他咬的滿臉口水,邊狠狠的說。
莊千夜說,“喬小妝,你不要我你在哪兒去找我這麼優秀的男人?你不要我你虧大了知不知道?你要是聰明的就趕緊想方設法的把我綁住,生個娃兒絆住我,讓我娶你,明白嗎?”
她連翻白眼兒,他當他是國幣嘛?人人都要爭前恐後的去爭?他要敢再她傷心一次,她就真的離開,跑得遠遠兒的,讓他後悔去。
*
第二天宏興的市場逐漸轉入正常軌道,莊千夜雖然到最後也沒有鬆口,可看今天的情況,他還是收手了,扣了宏興半個市場,其他正常運作。
丁子峻那邊終於鬆了口氣,昨晚丁父熬一整晚,沈夫人一直陪着。想着自己跟季夫人有點兒交情,看從季夫人那兒能不能讓莊千夜留點兒情。可丁子峻知道這裡頭的事兒,季夫人要是說話,沒準兒莊千夜會來得更狠,一家人愣是愁了一整晚。
半個市場他已經很感激了,至少宏興是保住了。
宏興轉危爲安小妝那邊還不知道,她也煩了一天,照理說她今天一到公司就該給丁子峻電話的。可覺得事兒沒辦好,覺得對不住人,一直拖着。
到後來丁子峻電話過來,讓她去改簽合約的時候才知道這事兒。聽子峻那麼說,她那心也落下了。
溫素的腿已經能行走了,小妝是今天去醫院接她回家。溫素在小妝這邊住了幾天就堅持要回舅媽那邊,她擔心李小天沒人照顧,舅媽那人一般是不怎麼管孩子的,她放不下心。
溫素在小妝這裡的幾天,莊千夜來過兩次,兩人應對得很客氣。
小妝拗不過母親,只能答應送她回舅媽家。
因爲喬子寒在學校忙着畢業設計,所以今天開車的重擔就落在了小妝頭上,她開得很小心,不敢拼速度,開得極穩。
溫素上車的時候心裡就在打腹稿,有些話是不能不對女兒說。可一說吧,怕閨女傷心,不說吧,她心裡過不去。
“小妝啊,你是真喜歡千夜嗎?千夜媽媽對你這麼大的成見,以後你們該怎麼過你想過沒有?”溫素儘量把話說得簡單一點,女兒懂事兒,這些她不會沒想過。
“媽,你別擔心了,我和千夜現在很好,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吧。”小妝笑了下說。
她那些能沒想過嗎?想過,不過以後的事兒誰也說不準的,計劃趕不上變化,難道現在事事都要未雨綢繆嗎?
她和莊千夜現在出現問題了,她比誰都看得清楚,她就想再過一陣兒,認真看看他們到底適合不適合走下去。她是愛他,可還沒有盲目,在她快要迷失自己的時候,他讓她及時清醒。
她不是一心只裝着愛情的小女人,他企圖掌控她的心她能不知道?她順從他的同時她也有顆自強的心。她曾經是驕傲的,可現在在他面前她會低頭。他一直是強勢的,他在她面前試圖做到平等。她會低頭,可他卻不肯退一步。兩個感情中必須有一方要妥協,她想現在她是妥協的那一方。
只是,她不知道她妥協到什麼程度。
眼下先這樣過着吧,畢竟是愛着的男人,感情不是她想不要就不要的。
女兒這樣溫素還能說什麼?她就是擔心女兒往後的日子會吃虧,會受苦,可現在她能阻止嗎?女兒一向很有主見,她就是有心攔着,也不成。
“小妝啊,既然兩個人在一起了,有個什麼事兒都要一起商量着來,千夜那性子或許他聽不進你的話,你也要試圖好好說。兩個人之間不能有隔閡,不能有不能說的事兒,要相信對方,幸福是自己爭取得來的,不是別人給的。你的選擇媽都支持,既然選擇了就好好走下去。”
“媽看啊,千夜那性子太強勢,他強你就不能再跟他對着來,男人都好面子的,你得給臉。你選擇了千夜,你那小性子就得收起來,兩人之間不存在公平不公平之說,付出的多少更別去計較,明白嗎?”
溫素一句一句的說,她知道女兒聽不進,她還是要說。
小妝點頭,說:
“媽,我都知道。”
溫素嘆氣,她知道,她知道什麼呀?看看她和千夜媽媽之間的關係,那比個仇人還不如,這完後到底該怎麼辦啊?她不愁,溫素這個做母親替她發愁。
小妝扶着媽媽上樓,舅媽知道今天溫素回來,也沒出去玩麻將,開着門在屋裡等着。聽見外頭的聲音舅媽趕緊走出去,滿臉的笑容:
“回來了啊,小心着,快進來坐。”舅媽去扶溫素。
溫素笑笑說:“沒事兒,大嫂,我這腿能走。”
“嘿,還真能走了,都不顛了,這都是拖外甥女婿的福了。”舅媽看着溫素的腿,雖然還有點兒行動不便,可比之前好多了,走路也不一顛一撥了。
“大嫂,我去做飯吧,家裡有沒有菜?”溫素問,都這個點兒上了,女兒應該早餓了,一直開車也沒休息。
“有,早上買的,肉也有,還有條魚。我就想着今兒外甥女兒回來,早給備好了。”舅媽大聲說,嗓門兒嘹亮。
“媽,我幫你。”小妝跟着媽媽進廚房。
一般舅媽是很少進廚房的,以前溫素沒過來住的時候,都是家裡男人進廚弄,她就是餓得發暈也不動。
舅媽在後頭跟着,拉着小妝往外頭屋裡走,邊說:
“小妝,來來,跟舅媽說兩句話兒。”
小妝心裡不大樂意,舅媽能跟她有什麼可說的?
舅媽拉着小妝進了她屋裡,屋子小,都坐牀上。小妝說:“舅媽,有啥事兒你說吧,我得幫我媽洗菜打下手呢。”
“不着急不着急,”舅媽揮手,然後趨近小妝壓低了話兒說:
“女兒啊,舅媽是過來人跟你說幾句實在的。未來女婿我見過了,舅媽覺得非常不錯,不說人怎麼樣,就看他家。世家啊,小妝,莊家曾經那是響噹噹的世家,大家族來的。舅媽就想給你幾句大實話兒,一定要綁牢了女婿,他媽不待見你,沒關係,哪家婆婆對媳婦兒好了?你別在意,要緊的是你得把人給綁緊了,先嫁進莊家再說。什麼事兒也不比先進莊家重要。女孩兒家能有幾個年頭值得驕傲的?你現在就得趕緊着趁着漂亮,把事兒給定了,免得夜長夢多。”舅媽拉着小妝的手,苦口婆心的勸。
這孩子千萬別在這時候犯傻,要鬧脾氣也要講時候,至少得在事兒定了後鬧。現在不緊緊抓着莊家,完了她以後在哪兒去找這麼有本事的下家?
小妝哭笑不得,說不過舅媽只能勉強符合,“我知道,舅媽你別操心,我和莊千夜好得很,放心吧。”
舅媽聽她那話當然開心了,舅媽想的是這可是一榮俱榮的事兒啊,難得家裡閨女出了個這麼有出息的,她當然是往好裡盼。這些話兒她知道溫素那性子說不出,可這都是實打實的常理,她就怕閨女不懂,得有個當長輩的叮着。
“我媽一人忙不過來,舅媽我去幫忙。”小妝見勢就走。
有點兒無語,這些怎麼都當至理名言說給她了?
得,難得舅媽爲她着想的心,她心領了。
*
安琪又來c市了,不過這一次她是一個人來的。
安二小姐來京裡目的就是對準了顧恆,同樣在顧恆住處等他,看他的車開出來安琪直接站路中間擋着。
顧恆邊開車邊講電話,看前面竄出的人立馬急剎車,冷汗都嚇出來了,掐斷耳麥,下車。很不客氣的擰開擋道的女人,一句話沒說。
這女人已經夠難纏了,就她和石鶴兩人那些事兒他還不知道?
這種女人怎麼會出自安家那樣的名門?
顧恆看見安琪心裡就添堵,腳踩兩隻船的女人竟然一隻腳還妄想踩上他?當初讓她走近他那就是大錯!
攀上石鶴還用計接近他,這女人到底想幹什麼?
顧恆轉身就走,一個字兒都懶得跟她廢話。
安琪趕緊上前拉着他,手緊緊抱着他的胳膊不讓走。顧恆可不比子峻、秦磊,他就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不客氣的把她甩開,安琪又撲上去緊緊抱着,不放手。
她說:
“顧恆,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能這樣對我!”
顧恆的手頓了下,臉都黑了,這個女人在胡說什麼。伸手一把推開,擋住她在撲近身邊:
“安琪,你要再糾纏不清,我不介意把這事兒鬧得人人皆知,到時候沒臉的是你和你身後的安家。”
“顧恆,你做了你不承認。好啊,我也不介意所有人知道。這孩子本來就是你的,你怎麼賴都賴不了。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嗎?很好啊,我這就給告訴我媽,告訴顧伯母、告訴季伯母,正好大家都知道了,我也就名正言順了。”安琪怕什麼,她早就有備而來,她就是想進顧家,就是想當顧家少奶奶。
她相信她媽和顧家也很樂意讓她進門,因爲她比誰都有資格進顧家。
“顧恆,今兒我把話說明了,我要和你結婚,你同意不同意我都結定了。這事兒你沒權決定,我就是通知你一聲兒。”
顧恆簡直是暴怒,扼上安琪的手腕,怒目橫瞪,“把孩子拿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安琪發笑,說:“拿了?這可是讓我進你們顧家的寶貝,我怎麼會拿了?顧恆,我知道你對我沒有感情,同樣我對你也沒有。我就想要顧家少奶奶的位置,結婚後我們兩互不相干,你一樣可以自由自在。”
顧恆捏住安琪的手腕發狠,“顧家少奶奶永遠都不會是你,你只能做夢!”
狠狠甩開她的手幾步上車走了。
這事兒當然不能任安家女人胡鬧,他是傻了還是蠢了,當初怎麼就相信了她?
不得不承認安琪是個僞裝、說謊和演戲的高手,連他都被算計了。
和她那晚先以爲是純屬意外,可現在看來就是她精心策劃的。那麼巧的遇上,又那麼巧他喝醉,以他的酒量一杯伏特加就能醉?
原來這個女人處心積慮的就是顧家少奶奶的位置,不要石鶴是因爲石家比不上顧家。
顧恆到了公司直接上了天台,助理沒看到老闆回來,所以沒有及時告訴老闆諾伊的喬小妝在等他。
小妝回到c市就開始忙四通的項目,方案已經出來了,諾伊和顧氏的兩方各出了一份,莊千夜沒有懸疑的選了諾伊的方案。
因爲四通最後用的諾伊提供的方案,顧氏的徐總監對諾伊一直不大滿意。莊千夜的幾座商場大樓都是徐總監操刀設計的,在外界看來,徐總監基本上已經被定爲莊千夜的御用設計師。沒想到這次竟然選用了個經驗、能力都遠遠不及顧氏的諾伊。
這在專業上面講是對出方案的設計師一個侮辱,可在外人眼裡,這就沒什麼該不該了。誰說新人就不能有好的創意和設計了?
小妝到顧氏當然是因爲四通的案子,方案定了得開始施工圖,前期準備就緒後就能動工了。
不過她到的時候顧恆還沒到公司,她一直等在接待室。等得無聊,起來走動。
顧氏大樓的天台是個很好的視野位置,收進c市大半個城市風貌,前一次顧恆帶她上去過,她這站起來伸伸胳膊兒就上去了。
上天台前會經過一間通透的房間,全是玻璃的隔牆,不僅牆面是玻璃,天花和地面也是。進去就跟踩在空中一樣,絕對刺激。上回顧恆帶她上天台的時候硬把她往裡面拖,她站裡面腿都嚇軟了,一動不敢動,就跟要掉萬丈深淵一樣。
眼下她經過的時候也只是慣性的往裡頭瞧,顧恆竟然在裡面,還有別人。
來了啊?小妝心裡想着,她以爲顧恆還沒來上班。想着打個招呼先,她開門只敢站在門口不敢再進。
“只要弄掉她肚子裡的孽種,什麼方法都可以,事兒成之後還有一半。”
“顧總,安琪小姐畢竟是安家的人,就算弄掉她的孩子難保她就不再纏着你,依小弟看,不如一起……來個乾淨!”那人做了個殺的手勢。
“……”
小妝再一次腿軟,轉身就跑。
顧恆在幹什麼?
密謀殺人?安二小姐安琪?
顧恆沒想到會有人敢闖這裡,這裡是公司的禁地,只有他能進,那人看顧恆的臉色,顧恆猙獰了臉:“還不追?”
那人轉身就追,他不想殺無辜,可知道這事兒就不能留活口兒。
顧恆也追出去,門口掉的手機讓他止步,小妝?
小妝一個勁兒的瘋跑,她想她完了,這事兒可不是開玩笑的,牽扯到安家和顧家,她不死定了,邊跑邊那手機想打電話給莊千夜,可這一摸,才知道手機沒了。
她欲哭無淚啊,手忙腳亂的按電梯,心跳加速着跳得亂七八糟,又急又慌,後頭有腳步聲,電梯來不來她轉身進了樓梯通道。
心裡亂七八糟一通,她還這麼年輕,不想死於非命,她的諾伊還沒完全站起來,她的媽媽還要人照顧,她還要和莊千夜結婚,她還要很多事兒沒做,她不能就這麼沒命了。
小妝蒙着頭跑了幾樓,心慌亂急了,多少還有點兒思考,知道不能直接走樓梯,隨便推開了一樓的門,也不知道進了那一層,直接衝進去。
進了這一樓才後悔,這層樓還沒有招租出去,空蕩蕩的,光線也不亮,她那高跟鞋碰着地面一踩就是一聲兒扎耳的的音。嚇得她趕緊把鞋脫了,這層樓因爲沒有人氣,所以顯得陰冷,小妝那心本來就受了驚嚇,這一來更是毛骨悚然。
轉身又往樓梯間跑,可這一轉身,男人站在她身後。
“啊--”
小妝瞳孔急劇收縮,驚慌大叫,嚇得連連後退。
“你別過來,別過來,我什麼都沒聽到,別過來……”小妝緊跟着後退,手裡的鞋子,包包全都往男人身上砸。
男人壓低了帽檐,看不見他的臉。他手裡滑出來的刀片閃着森寒的冷光,一步一步接近待宰的羊。
“救命,救命啊--來人,有沒有人啊,救命啊--”她嚇得驚慌失措,連連栽倒。
“啊--”她驚恐的尖叫,男人的手裡的刀片被人從後面踢落,兩人打鬥起來,小妝縮進牆角落,慘白了一張臉,渾身發抖。
“住手!”其中一個聲音大喝。
男人停下手,擡眼認出來人,壓低聲音:“顧總,這女人不能留。”
“走!”
“顧總……”那人還想說什麼,頓了下,轉身走了。
來人是顧恆,他站在原地看着嚇得縮在角落的小妝,然後朝她走過去。
蹲下身體,伸手擡起她的臉對着她看,此時的顧恆完全沒有往日的溫和,陰沉,冷酷。
他緩緩的說:
“怎麼辦呢?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小妝連連搖頭,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臉色白得跟紙一樣。
“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什麼都沒聽到……我沒聽到,我不知道……”
他把她提起來,她有點兒無力,腿還在抖。
顧恆伸手抱住她,緊緊的抱着。
他說:
“你想好好的活着,就得跟我綁在一起,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別妄想莊千夜會救你,他救不了。”
“顧恆……顧恆,我沒有聽見……”
“不,你聽見了。”顧恆的手輕輕的順着她的長髮,一字一句的說。
“妝兒,你聽好了,這事兒你沒有選擇。你想好好的活着,想你的家人平安,你只能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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