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沒白費心思
父親捨棄自己,源於自己無用,父親再次親厚自己,源於自己有用,可若是當文婧選擇嫁給徐寅的時候,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再次無情捨棄自己?爹的爲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就捨棄的。
謝文婧沒有白費一番心思,將爹跟三叔留下之後,謝承玉住在這個從小長大的謝府,心境卻是截然不同了。再不會以爲這裡還是自己的家,這裡也許算是敵營。
徐寅自從文婧當天返回後,心裡一直盼着時間快點,再快點,等放榜,娘看到自己中舉之後,娘便會答應自己,帶自己去杭州提親了。
看太子對謝承舉案子的處置,徐寅心裡隱隱感到了強大的隱患,太子需要的是謝文婧的名聲,這纔有了那兩個玩忽職守的衙役頂罪。謝家無一人受累,尤其是謝承舉在這才案件裡面,居然讓揚州學子引以爲豪,贊他鐵面無私,公正嚴明。
文婧並沒有接着再追究下去,也許文婧已經看出來太子的意圖,他要的就是謝家的名聲,更要的就是謝文婧的好名聲。
等着,等我放榜之後,稍微散佈一下關於謝承舉娘毒害文婧爹的真相,再散佈一下這次案件的內幕,不管如何,不能讓謝承舉的名聲因此響亮起來,起碼也要褒貶參半。
相信文婧會贊成自己這麼做的,絕不能讓這個無恥之人,利用文婧爹的痛苦來刷他自己的名聲。
沒有幾天,謝承舉爲謝承玉,謝承進兩兄弟送行,一路相送的人,非常之多,揚州大小官員,傾巢出動,只因爲太子也在此行列,謝老爺笑得嘴巴都合不攏,感覺年輕了十歲。
人生得意不過如此,眼看謝家就要躋身燕京一流世家,而自己還能老來得子,豈非是喜上加喜?自家在你揚州,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臉面?哈哈哈!
“大哥,三弟!祝你們雙雙高中,兄弟公務在身,不能親自送你們去金陵,我在家等高中你們回來!”
謝承舉恭謹辭別太子之後,熱情洋溢的對着自家兄弟,狠狠的表演了一番兄弟情深的場面,當着衆官員的面,將兩個兄弟,挨個狠狠擁抱了一下,讓人看了,感動不已。
謝家果然是好人家,父慈子孝,兄弟情深,還能得太子看重,目睹這一壯觀送別場面的官員,頓時思索家裡的兒子女兒,可否能攀上謝家這樣的親家?
揚州通判譚興運就是其中一個,可惜的是,自己的嫡長子已經成婚,嫡次子有些脾氣不好,不知道謝大人能不能看上自己那個脾氣不太好的兒子。
揚州通判譚興運的嫡次子,譚文彥,何止是脾氣不太好,根本就是一個精神病,不發病的時候,看不出來,一旦發病,對身邊的人,就是拳打腳踢,伺候他的下人,時常都兢兢戰戰的,就怕一不小心就被髮病的二爺打個半死,還無處伸冤。
有個這樣所謂脾氣不太好的兒子,譚興運也頗爲受傷,不知道給他找什麼樣的媳婦好,品階跟自己相差無幾的官家千金,自己還不願意找,就怕結親家結成了仇家。
品階太低的,自己又看不上,丟的是面子,就是以前,自己也看不上一個舉人功名的人家,可現在人家雖然是舉人,可架不住太子看重,雖然他現在還只是一個都察院的幹事,可架不住人家升官快啊!
要不然去試試謝大人的口風,也暗示一下自家嫡次子脾氣不是太好,看看他有何反應?
送行結束,衆官員跟謝承舉客氣之後,各自三三兩兩的散去,譚興運故意磨磨蹭蹭陪着謝承舉走了一段路,兩個人的衙門相隔也不是很遠,兩人一起走,也不算是唐突。
如此,譚興運便跟謝承舉東拉西扯起來,終於快到衙門的時候,譚興運透出口風,想攀親家。
“只是我那個嫡次子,脾氣有些不是太好,甚至發脾氣的時候,也會打人,但也是偶爾爲之,家裡夫人脾氣甚好,不知道謝大人意下如何?”
脾不好的時候偶爾打人?誰脾氣不好的時候也會打人的啊!這算什麼不好,男人不都會那樣?
嗯?不對,應該不止是那麼簡單,再問下看看,果真喜歡打人的話,到可以考慮考慮三弟家的嫡女,文婷現在還沒有婆家的吧?能攀上揚州通判嫡次子,可真正是擡舉她了。
自家文婉,最好暫且不能動這個心思,若是過兩年自己能去燕京,能攀上的豈止是一個揚州通判?揚州知府還在他之上呢!
謝承舉自己如今官位遠不如通判,但卻知道太子看重文婧,就憑這個,他也感到了將來自己的前途,應該不會停步於地方上。
但現在通判卻給自己伸來了橄欖枝,自己照道理,不應該錯失,萬一自己止步於揚州呢?
謝承舉也知道他的功名是他自己的硬傷,若沒有太子提拔,自己別說能做知縣,更別說做揚州都察院幹事,一輩子駐足在縣丞的位置上,都是極爲正常的。
不能將自己升遷的期盼,全寄託在太子身上,其他機會也一樣不能錯失。
“承蒙大人如此擡舉,下官十分感動,也有意跟大人結爲兒女親家,只是大人能否透露令公子如今年歲幾何,下官也好從自家嫡女當中選出合適的?”
謝承舉決定了,不管如何,這個親事一定要定下,至於人選,自己好好想想。
於是譚興運便說了自己嫡次子,十五歲,如今已經是童生,只是脾氣差了點,但品行一定好等等,還指明說想定謝承舉的嫡女,謝文婉。
謝承舉覺得有些爲難,想說推給三弟家的女兒,但譚興運卻指明要自家女兒,這不是爲難自己嗎?自己如今只有這麼一個嫡女,若是定給了譚興運家,若是自己去了燕京,哪會再有一個嫡女給自己跟人結親去?
咦?不對,未來的事暫時還不能太過指望,眼前的利益卻是就在自己一念之間。再說若謝文婧對自己母親毒害她爹的事,耿耿於懷的話,自己若沒有幫襯,那可就太被動了。
“好,就這麼說定了!從今以後,下官可就高攀大人了!日後還望大人多多提攜啊!”
謝承舉忽然想到謝文婧對自己的冷眼,心裡頓時堅定了攀上揚州通判譚興運的意念,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萬一謝文婧對自己恨起來,自己不是毫無辦法?
謝承舉因此果斷接住了譚興運拋來的橄欖枝,爲的就是給自己多一個機會,哪怕譚興運的兒子脾氣不太好,會打人。但這不是什麼問題,關鍵是自己能有勢可借。
女兒嫁入誰家不都要兢兢業業的伺候相公公婆,做不好的不都要受罰的?謝承舉甚至想到自己母親,做的不好命都要付出的。
自己女兒的未婚夫不過是脾氣不好而已,再說譚興運還說他夫人好相處,這算是很難得了,伺候婆婆可比伺候相公難多了。
就這樣,謝承舉跟譚興運兩人因爲各自的利益,在去衙門的路上,便定下口頭婚約,回頭再正式下定等等。
而謝文婧接到祖父回信,信裡面無一不透露出祖父的得意跟高興,居然還打算過來陪蔓兒養胎生產。
不僅如此,祖父還說要陪同爹他們去金陵赴考,這樣的祖父,讓謝文婧感到無語。
很明顯,祖父是以爲太子看好自己,或者是以爲世子妃看好自己,這才表現出一個慈祥父親,親厚祖父的臉孔。
不管自己願意不願意,祖父鐵心要來,誰也擋不住,等他來了再說,先不想這個了,煩躁。
也不知道徐大哥何時能過來提親,謝文婧忽然感覺這段時間,過得太慢太慢了。
一個月後,揚州鄉試張榜,徐寅高中揚州鄉試第一名,解元,令徐寅感到鬱悶的是,趙秋聲居然緊跟自己後面,排名第二。
趙秋年鄉試落榜,謝文寶,謝文峰府試落榜。
給徐寅這個解元報喜的幾個衙役激動萬分,衝進徐寅家小院子,就將門窗砸了,這叫個改換門庭。
徐寅的娘眼眶紅紅的,淚水控制不住的流淌着,對街坊鄰居的道賀,竟然激動到無法說話,一直哽咽着。
“娘,我既然中了舉,是不是現在就能去杭州?”
徐寅一邊替娘擦眼淚,一邊輕輕問娘,想盡早去杭州提親,徐寅感到自己一刻也不想耽誤了。只想現在,馬上見到文婧,想狠狠擁抱着文婧,這一世自己再不會錯過文婧了,再不會。
“好,好,好!”徐寅的娘連說了三聲好之後,還是激動到暈了過去。
盼了多少年的願望,今天終於實現,兒子終究沒有辜負他爹的期盼,不僅中舉,還是解元,這是多麼的難得,自己知道,自己知道!
“娘,娘!”徐寅一把抱住暈了的娘,急忙叫喊起來,徐彩見狀,連忙過來,其他街坊大嫂也過來一起幫着將徐寅娘安置到屋裡牀上。
古大夫被徐彩叫過來,看了之後,說是沒有大礙,就是太激動了,休息兩三天,不必吃藥,只要不再這麼激動就會好的。
街坊鄰居看徐寅這個解元的娘,暈了,也不好多逗留,紛紛表示祝賀之後離開了,徐家族長也過來了,看了徐寅娘之後,便跟徐寅提出要他重新回到徐家主家,說是便於照顧。
“族長,不必了,爹當年出來,這麼多年我們家都堅持過來了,相信後面更容易了,族長,請吧!我娘還需要靜養。”
徐寅不冷不熱的拒絕了族長的邀請,爹在重病的時候,被徐家丟棄,導致爹早早隕落。
娘爲了供養自己讀書,含辛茹苦,爲了能繡出更好的刺繡,連眼睛都差點熬瞎了,那時候徐家可有人說要照顧我們孤兒寡母?
自己如今是解元了,族長就迫不及待的想將自己歸入徐家主家,怎麼可能?不僅僅是自己不答應,娘若是醒來,也不會答應的,爹的死,娘一直都不曾忘記,所以娘才那麼盼着自己出人頭地,給爹爭一口氣。
“你這孩子,你縱然是解元,也是我們徐家的解元,哪怕你將來高中進士,也是我們徐家的進士,除非你不姓徐!”
族長後悔了,以前就不應該將他們家分出去,解元啊,古今往來,還沒有解元不中進士的呢!自家明年中一個進士,幾乎是十拿十穩的事,這下可輪到徐家在揚州風光了。
“你給我走!我們徐家不是你們的徐家,你們這麼快就忘記了他爹怎麼死的了?”
就在徐寅拒絕族長的時候,徐寅娘卻是醒來,聽到了族長那一番自以爲是的話,頓時氣得要死,爬起來就跑出來,對着院子裡面站着的族長,激動的吼起來。
“族長,你還是請回吧,我娘今天暈了,身體不能再受刺激,若是我娘真有什麼事,我對族長今天的行爲,會理解爲蓄意謀害,我沒了爹,只有這麼一個娘,誰若害了我娘,誰就是我的仇人!族長請吧!”
徐寅見娘臉色極差的跑出來,急忙過來扶着,同時也沉下臉攆族長走人。
“你?我這都是爲了你們好!好了好了,明天我再過來吧!”
族長被徐寅陰沉的臉刺激了一下,很想再說些狠話,逼的他們迴歸徐家本家,不過也怕說過了頭,便忍了下來,說了這麼一句話。
“走!我們家不歡迎你們來,不歡迎!”徐寅的娘哭着吼着,今天的徐寅娘激動異常,彷彿燃燒了多年的激情,今天爆發出來。
對徐家的恨,對相公的念,對兒子的自豪,全都泵發出來。再不想向平時那麼壓抑自己,兒子今天終於讓他爹可以瞑目了!啊啊啊!
族長被徐寅娘如此吼叫,心裡也堵,但在徐寅陰沉的眼神下,不得不憋屈的回去了,誒,悔不當初啊!可惜了!
族長走了沒一會,徐寅的娘便再次因爲刺激過度,暈了過去。徐寅兩兄妹急的要死,剛剛古大夫過來還說了娘不能再激動的。一個叫喊着娘,一個跑去找古大夫。
古大夫再次過來之後,嘆口氣:“這下有些麻煩了,原本休養兩三天就可以的,現在怕是要好好靜養個把月,不然可就要落下病根了。
大喜傷心,大悲傷肺,大怒傷肝,你們還得好好安撫她,不可再如此激動,平平靜靜的過一個月,沒有事的話,就不會有事了。這個方子拿着,煎些舒氣的藥吃上一段時間,過幾天我再過來看看,有事再說吧!”
徐寅感謝的送走了古大夫,心裡卻是深深嘆了口氣,原本打算儘快帶着娘去杭州,向文婧爹孃提親,現在娘身體這樣,自然不敢再提,耐心等一個月,娘真的沒事了,再提這件事吧!
“大哥,娘現在這樣,暫時不能陪你去杭州提親,大哥,這麼長時間都等了,也不在乎這一個月的時間,是不是?
再說我們也不能空手去杭州,還得準備提親的東西,還有你中舉之後,應該還有謝師宴要參加的,我相信謝文婧會等你的,你彆着急,你要是着急了,娘一定會跟着你着急,孃的身體最重要,是不是?”
徐彩前面的時候,就聽到大哥急迫的跟娘說要去杭州的話,娘連着說了三個好之後跟着就暈了。
要是娘好好的,自己也願意大哥跟娘去杭州提親,哪怕不參加謝師宴,自己也理解大哥的心情,畢竟謝文婧跟大哥之間的感情真的很深,也很真。自己也很想他們早日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是娘現在這樣,便不能太趕時間了,好在時間不長,左右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相信謝文婧能等的。
聽着妹妹真誠的勸告,看着娘異常的臉色,徐寅沉悶的點點頭。
文婧,等我一個月,這一個月我一定將娘照顧好,帶着娘跟妹妹去杭州,從此以後,再也不要跟你分離。
徐寅娘醒來之後,虛弱的說要帶着兒子女兒去杭州,徐寅的娘還記得兒子中舉之後跟自己說的話,自己知道,兒子盼着這一天同樣是盼了很久了。
“娘,你現在好好休養身體,古大夫過來看你後,囑咐你不可再如此激動,不然可就要落下病根了。
兒子暫時還不能離開揚州,半個月之後還有一場謝師宴,我作爲解元,不能不參加,既然這樣,就再等等。
等我參加完謝師宴之後,再跟那些中舉的學子互相走動認識幾日,最多不過一個月時間,等一個月之後,我們一家人都去杭州,以後就住杭州,等着明年會試,好不好?”
徐寅看着娘如此狀態,還惦記自己的親事,心裡一陣隱痛,自己再不能失去孃的,好在古大夫說娘靜養一個月沒事就好了。
跟小妹說的那樣,這麼長時間都等了,不差這一個月的時間了,這段時間,也沒有聽說太子有何動靜,再等等吧!
文婧,娘刺激過度,暈了兩次,我不能在娘這樣的狀態下,帶着娘去杭州,等我一個月,就一個月,好不好?
徐寅的心雖然做了決定,但還是覺得浮躁不已,感覺時間過得異常緩慢,恨不能插翅飛去杭州,渴望這一天,已經渴望了兩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