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帝心
皇上忽然大笑起來,破天荒的點點謝文婧的額頭,寵溺之意,自然溢出。但說到有人給果子酒加料的時候,眼裡的狠意,還是顯而易見的。
徐寅在一邊看得心驚肉跳,還好,文婧把握住了帝心,如此跟皇上討價還價,非但沒有惹怒皇上,還難得的讓皇上有了維護文婧的心意。這就好!文婧若是有了皇上做依靠,便再好不過了。
武王在一邊看的咬牙切齒,那是自己的父皇,這個女人,怎麼就好意思的?不要臉!不過一想到父皇壓榨了她兩百壇果子酒,就是兩萬兩,心裡又舒服了不少。果然如父皇說的,以後若是再跟她合作,就得使勁加碼!
朝賀如期而至,皇上聽到謝文婧的擔憂,也是早作安排,太后雖然不在宮內,皇后卻是回來主持接待屬國女眷的,這個女人深的太后真傳,表面功夫做得爐火純青,下起手來,也絕沒有手軟。
太子這個人,心思更是深沉,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衝鋒陷陣的,這個兒子,心思極深,手段更毒,連他親兒子都能捨棄,這樣的人,也得防着。
好在後宮被自己狠狠清理過後,即使有軒轅或者其他的人,也被自己消除的差不多了,重點盯着皇后以及幾個被皇宮收買了嬪妃即可,這一次,朕不懼在朝賀上抄家滅族!
這天早上,謝文婧在世子的院子裡,一邊順手給世子整理宮服,一邊不斷的囑咐世子。
“今天的朝賀,人多又雜,無論他們說什麼,你只需在一邊觀看,揣測他們各自立場各自利益,自己儘量避免開口。這是學習的好機會,但卻不是你展示的時候。
最要緊的是,無論誰提起母妃,你都要保持冷靜,不能被人一刺激就激動,母妃不能陪你去,你要學着自立,剋制!”
“恩,孩兒知道了,母妃!要不然,你就跟着我們去,看誰敢阻攔你進去?”
世子小臉有些緊繃,知道這次朝賀,參與的人很多,有各國官員來使,也有各地封疆大吏,還有各大世家貴族,皇親國戚,百官及衆女眷,可偏偏母妃不能去,就因爲宗人府送來的金貼上,都沒有提母妃,只有自己跟父王,氣死了!世子幽怨的瞥了一眼坐在一邊等着自己的父王。
武王無語的看着兒子責怪自己的眼神,不理兒子,小孩娜懂大人的事?
“世子,母妃進去名不正言不順,徒給人藉機打擊而已,這樣的朝賀對於其他女眷來說,也許是身份的象徵,但母妃並不以爲意,母妃心裡反而樂意這樣的安排,你不必介懷。
母妃雖然不去,但也會知道世子會表現極好的,母妃相信你!不過,母妃還是有點擔心你父王的脾氣,到時候,世子跟緊你父王,別讓他激動,着了別人的道!”
謝文婧說到武王的時候,倒是顧及武王在一旁,特意緊緊貼近世子耳朵,輕輕交代,就怕武王被人蠱惑,不管不顧的發作起來,又被人潮水般的污衊彈劾。世子在文婧眼裡,卻是比武王懂的剋制多了,這才囑咐世子,看着他父王。
“恩,母妃放心,孩兒會看好父王的!不會給他亂髮脾氣的。”世子也小聲的緊緊貼着謝文婧的耳朵。
兩人自以爲的竊竊私語,坐在另一旁等着的武王會聽不到,誰知道武王卻是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頓時武王的臉色抽搐了。
這個女人?她!她對世安倒是比對自己放心?自己有那麼叫人不放心的?還要一個孩子看着?
“今天對你來說,特別重要,你皇爺爺會給恩賜給你封號,接旨的時候,不可露出得意之態,略作謙遜即可。朝賀的整個期間,保持腰桿挺直,目光明朗,面色溫潤,略帶清冷,儘量做到這樣的形象,知道嗎?”
謝文婧已經知道今天皇上會在朝賀的時候一併慶祝世子成爲天命之子,會賜世子皇長孫的封號,這樣一來,世子將名正言順跟太子一樣,擁有皇位繼承權。介時,所有人都會用挑剔的眼光看向世子。所以,世子今天的形象極爲重要。
“母妃,我懂的,你放心!”世子堅定的答應着。
“行了,有本王在,你就別囉嗦了!世安,我們走!”武王狠狠瞪了謝文婧一眼,沒完沒了的交代,當本王死了啊!不知道護着孩子?
看到謝文婧一臉僵硬的樣子,武王終於爽了一把,被這個女人當着兒子的面小看,真當自己傻了啊?誰刺激一下就激動?只要不是欺負本王兒子,本王才懶得計較狗叫呢!
謝文婧看着世子一步三回頭的看向自己,眼神裡有不捨,便揚起笑臉:“母妃等你回來!母妃相信你!”
武王帶着兒子入宮的時候,被要求卸下佩劍。武王差點就要火,本王進宮從來都沒卸下過佩劍,你個不長眼的東西?
“父王,這肯定是皇爺爺交代的,給你!給我父王收好等我們回來!”世子不由分說,親手卸下武王的佩劍,交給一旁跟着來的父王的貼身侍衛,讓他拿着佩劍在宮門口等着。
武王臉色陰沉,但還是忍住了,兒子果然長大了,連老子都管上了!若是從前,兒子恐怕比自己還激動,想到這武王有的泄氣,兒子跟着那個女人才多長時間,竟然被她改成這樣?這樣小大人一樣的沉穩?
武王個種滋味涌上心頭,真正是百感交集,既羞愧,又驕傲。
惡狠狠的瞪了攔着他的侍衛一眼之後,昂着頭牽着自己驕傲的兒子,大踏步的進入內宮。
今天的皇宮,人聲鼎沸,富麗堂皇,還有絲竹器樂,一派歌舞昇平的太平盛世之象。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武王之子,此次安然脫險水痘,成爲得天庇佑的天命之子。
朕觀其心誠品正,雖然年幼,也懂反哺感恩,更知道勤學好上,朕心甚慰,特封武王之子,周世安爲大周皇長孫!欽此!”
朝賀開始,皇上接受各屬國,各封疆大吏,各大家貴族,各皇親國戚,文武百官祝賀之後,便宣讀了早已準備好的恩賜世子的聖旨,今天之後,世子便成爲大周第二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尤其是在得天庇佑上,更甚太子一籌。
皇上的聖旨一讀,頓時下面各種精彩,成百上千的人,不約而同都看向五歲的世子,只見他,挺直腰桿,面色溫潤清冷,跪下接旨的神情,略帶謙遜,謝恩的聲音,響亮清脆。大多數人的心裡面,不由自主的涌起此子之姿直逼太子的感覺。
太子面容雖然保持一向的溫潤,可心裡卻是在嘶吼:父皇,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扔了我了嗎?
爲了獲得你認可,我付出多少你看到了嗎?受了那麼苦,忍了那麼的委屈,竟然抵不過五歲孩子一場水痘?
哈哈哈!不,不是抵不過五歲孩子一場水痘,而是父皇你從來沒有當我是你兒子,從來都沒有,不然爲何你看不到我的努力,我的忍耐,我優秀,甚至是我的萬民歸心,你都假裝看不到,你眼裡只有武王一個兒子,也只有他的兒子纔是你的孫子!
我的世榮才躺在地下沒有多少天,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爲世安慶祝,如此狠心的看不到世榮的悲傷,你甚至都沒有看到你死了的三個兒子的悲傷,眼裡只看世安的天命,你何其狠心啊?
武王本想朝皇后得意的笑笑示威一下,忽然瞥到自己兒子,一本正經的小臉,果真如謝文婧交代的那樣,保持溫潤清冷,還挺直腰桿,目不斜視的,頓時什麼得瑟都沒了。總不能給兒子把自己比下去了吧?
皇后看向皇上的眼神,都帶着陰狠,這個男人,就這樣偏心吧!他究竟想將他那麼優秀的太子兒子,置於何地?本宮的兒子,他那麼辛苦,竟然不抵一場天命?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這麼做的,若是到了今天,本宮還對你有任何幻想,本宮就枉爲人母!
今天有這麼多人,若是高麗大王子夫婦忽然死了,還是喝的謝文婧的果子酒,本宮倒是要看看,面對成百上千的官員貴族,你還能這麼偏心謝文婧?
那些百官正愁沒有機會弄死謝文婧爹他們呢,相信本宮給的他們機會,他們應該能緊緊抓住,謝文婧不死也得臭不可聞,世子還能裝模作樣做出那個假象?
哼,本宮就等着看這場好戲!
皇后身邊的兩個宮女,眼神陰狠,早已得到皇后吩咐,今天目標便是高麗大王子夫婦。
兩人雖然低頭掩飾,但卻逃不過專門盯着皇后宮人的廠衛,今天的廠衛都做侍衛裝扮,分散在四周,死死盯着伺候屬國官員的宮女。重點還是皇后身邊的宮女,果然有古怪,盯死了她們!
所有伺候的宮女在入場前都經過嚴格檢查,不存在夾帶毒藥的機會,但身爲後宮主子的妃嬪皇后等人身邊的宮女,自然不會伺候其他人,也不在檢查之列。
皇后自然明白這點,然而也正是這點,才能給百官正當藉口,謝文婧的果子酒裡面帶毒。皇上是讓自己的兩個宮女,攜帶毒藥,交給接應的宮女。
皇后認定百官容不得謝承玉兩兄弟,不然紹興嘉興就不會在沒有軒轅勢力的參與下,杜絕了佃戶給他們租種田地,雖然剛剛收到消息,謝承玉兩兄弟忽然各自接受了上千流民,安置了他們種地。
但自己相信,不要幾天,這些流民自然奔着更好的作坊掙錢去了,他們兩兄弟必定成爲新政的一場笑話,到時候,皇上臉面無存,他們不死也沒有臉見人了。
高麗國的大王子,以及王妃被皇后選定爲下手的目標,是因爲高麗的大王子,跟軒轅有過節,但此人極有可能成爲高麗下一任國主,索性乘此機會,一概除去。
世子穩穩接旨之後,跟武王一起謝恩回到自己位置,其他詫異過後的百官以及各屬國等人,都站起來,一併恭賀,一時間,滿堂祝賀,皇上也是臉含笑意,顯然心情極好。
徐寅此時此刻,才真正能肯定皇上的心意,他是要世子繼承他的皇位,這太好不過了,文婧付出有了回報。
這個孩子現在就對文婧表現的十分儒慕,將來必然會厚待文婧,而自己在武王府執教以來,武王跟文婧數次見面,也難得的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如此文婧再無危險,將來更有依靠。
文婧,你今天雖然沒有來,可我看到了,看到了世子的優秀,看到了百官看向世子的眼神,已經帶上敬畏,世子,他必不負你!
皇上高興異常,讓衆人隨意,一時間,各處敬酒,各處祝賀,好不熱鬧!
“咔嚓!”
“咔嚓!”
連續兩聲脆響,突兀的打斷了這樣熱鬧的場景,一時間,熱鬧沸騰的大殿,忽然安靜極了。衆人無不看向聲音的來源地,臉色各異。
高麗大王子跟大王子妃的酒杯驟然落地,地下忽然冒起青煙,頓時大王子嚇得臉色發白,看向自己王妃,也一樣是花容失色。
而伺候這兩人的宮女,見形跡敗露,自己也是必死無疑,原本來的時候就做了死的準備,於是準備一死了之,卻被廠衛瞬間制止,連死也不能了。
“帶上來,當場徹底的查,給高麗大王子以及王妃一個交待,竟然敢明目張膽的在酒中下毒?必定要將她們背後的人,查出來!一個不能放過,膽敢破壞大周和高麗和平的人,無論查到誰,朕絕不姑息!”
皇上震怒,果然如文婧所料,後宮還真有人敢在她的果子酒裡面加料,果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啓稟皇上,此酒來自昌平,此時也應該將昌平酒肆的掌櫃抓起來,以便甄別!”
“正是,此酒正是昌平果子酒,昌平酒肆難逃干係!正該查!給大王子一個公道!”
“臣附議!”
“微臣附議!”
“此酒有毒,昌平難逃干係!”
果然不出皇后所料,這些百官一看到機會,便蜂擁而上,瞬間丟棄下毒宮女,將矛頭直指謝文婧。
好一個避重就輕,好一個口誅筆伐,好一個借題發揮!
皇上氣的臉色鐵青,看樣子,這些百官,真正是睜眼說瞎話,要的就是借題發揮,置文婧於死地,也是置文婧爹他們於死地,更是在跟自己對戰,抗議新政!作死的,就不要活!
世子繃緊了小臉,心裡早已沸騰,這些人欺人太甚,母妃惹了他們什麼?母妃人都沒有來,他們都不忘記加害母妃,該死!
武王用力捏了捏兒子的手,提醒兒子注意情緒跟形象,別人家一說你母妃,你就激動起來。
武王倒是一點兒不激動,他們欺負謝文婧,說實話,跟自己真沒有關係,自己犯不着着急上火,那個女人不是怕自己着急上火,着了人家的道,還讓兒子看着自己。
現在看看,兒子撐不住了,要本王看着他了吧?哼!武王小小得意了一下,本王又不傻!有父皇在,誰能睜眼說瞎話的誣陷那個女人?
“徐寅!你們見習也有一陣子,朕準你發言,說!”
皇上巡視一圈,終於將目光置於徐寅身上,雖然也有官員沒有出列附議,明目張膽的誣陷謝文婧,但絕大多數的官員,心思一樣,都不願支持新政,自然願意看到文婧跟他家人倒塌。
首輔劉雲超雖然支持新政,但他每天接觸的全是他們,不到必要時,他不會親自爲這段案子出面,現場能爲謝文婧衝鋒陷陣的,莫過於徐寅。
成琨等人都不合適,說句實話,徐寅已經將這些人得罪死了,他們甚至背後稱呼徐寅奸臣,索性,就讓徐寅這個奸臣,狠狠弄死幾個他們自以爲是的忠臣。作死的,誰也不會攔着。
“葛啓友大人,你也是從地方上任過一地父母官的,遇上當場抓住下毒的,你第一反應竟然是不顧下毒人是不是尋死滅口,而是大張旗鼓的扯出酒肆?
酒,不過是下毒者看中的媒介,真正的要點,是下毒的人,毒物何處而來,動機爲何。
若是葛大人如此避重就輕,微臣自然而然可以想象,這件案子,你必定牽涉其中,纔會着急轉移視線,混淆視聽,庇護真正凶手,目的是要冤死一個替代者,難道你曾經就是這樣草菅人命的一個父母官?
微臣不知道你如何晉升至如今刑部左侍郎的位置,顯然,裡面一定有見不得人的買賣勾當,才能讓你如此草菅人命的官員,進入刑部!
啓稟皇上,微臣發現葛啓發大人,有作案嫌疑,他在此案當場,作爲一個刑部左侍郎,本該嫺熟斷案,可他卻如此混淆視聽,借題發揮,顯然,他一定參與此案,微臣建議,應當當即審查葛啓發大人!此案極有可能是他主使,意圖毒害高麗大王子,破壞兩國來之間珍貴的和平!”